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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翻覆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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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翻覆間

宰相府的暗衛原本就是為了解藥,才不得不幹著刀頭舔血的營生,如今眼見席容炎大勢已去,韓轍也被一箭射殺,一個個哪裏還肯為他賣命。

席容炎的人馬漸次落了下風,他不甘心的大笑起來,笑聲近乎瘋狂,“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你們以為擁戴他,你們就會有什麽好下場嗎,哼,只怕最後還不如我呢!”[1]

塵土飛揚,霍淳率軍狂奔入城,他一骨碌跳下馬背,“微臣來遲,還望陛下、殿下恕罪!”

魏帝擡了擡手,“霍將軍快快請起。”

“霍將軍,孤讓你辦的事情,你都辦妥了嗎?”

霍淳頷首,隨即回頭吩咐道,“把人壓上來!”

席容炎一楞,只見席容夫人、殷氏被人捆住,嘴裏還塞著麻布。

殷榮看見自己的女兒,手中再也握不住劍,由著肅安王的人綁了自己。

“陛下,除了席容彌成已死,席容家的人俱已收監在冊。”

“好,你辦得甚好。”

霍淳把劍架在席容夫人的脖子上,“席容炎,你若是再不束手就擒,我就讓你親眼看著,你的發妻死在你的眼前!”

席容炎紅了眼睛,“你敢!”

“呸!”席容夫人掙紮著吐掉了嘴裏的麻布,沖著席容炎大喊,“老爺!你不要管我!去做你想做的事,不要管我!”她微微一笑,含淚說道,“席容炎,記住了,我永遠愛你。”

說罷,席容夫人撞向劍鋒,血濺當場。

席容炎失聲痛哭,“夫人!”

魏帝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驚呼,“不好了,快來人啊,皇貴妃娘娘暈倒了!”

魏帝回頭,原來是席容皇貴妃匆匆趕來,正好看見了她的母親撞在劍上的這一幕。

“廢物!朕不是讓你們看好皇貴妃的嗎!”

侍衛並不敢為自己分辯,只是不停地磕頭請罪,“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罷了罷了,扶皇貴妃回宮,若是她再有什麽閃失,朕唯你們是問!”

“是!”

寒木趁機揮劍大喊,“陛下,我們是宰相府的暗衛,我們本不願意犯上作亂,是席容炎用毒藥迫使我們為他效力,現下,我們願意將功折罪,還望陛下寬宥我們,放我們一條生路!”

魏帝稍作思量,“朕知道,你們為人爪牙,做了不少惡事,不過,你們也是逼不得已,這樣吧,若是你們今日能夠誅殺叛賊,朕可以既往不咎,饒恕爾等性命。”

暗衛們都有些動心,“你說的話可當真嗎?”

“朕乃天子,一言九鼎,朕的話自然當真。”

寒木道,“大家都聽到了,只要殺了席容炎,我們從此就是清白身!”

席容炎知道自己大勢已去,又見夫人已死,即便自己活了下來,也是無趣,他拔出劍,抵在自己脖頸上,沖著魏帝大喊,“成王敗寇,我認輸了,但我希望陛下能夠善待琰兒,她從來沒有參與過謀逆之事,你們同床共枕多年,她待陛下如何,陛下應該心中有數。另則,因果輪回,報應不爽,我當年殺了陳玄赫一家,如今終於也輪到了自己,我甘願伏誅。只是上天亦有好生之德,還望陛下可以網開一面,饒彌德、彌輝,還有珵兒、珍兒、玲兒不死,他們還都是孩子呀,陛下全當是給自己積積陰德了!”

魏晗燁冷笑,“席容炎,你還真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盤,你殺過的人,就是用你滿門的血來償,也是償不清的。更何況,你以為你如今還有討價還價的資本嗎?”

席容炎並不理會魏晗燁,只是拿眼看著魏帝,“還望陛下允準,微臣死而無憾。”

魏帝眺著宮墻外的一縷血色殘陽,良久方道,“席容炎,你我君臣相識十餘載,你雖然起了反心,朕卻不能不顧念君臣情誼。你死以後,你的孩子若是果真無辜,朕會從寬處置的。”

席容炎慨然一笑,“好,我相信陛下會言而有信的。來日地下相見,微臣一定克己覆禮,好好做個純臣!”說罷,他將劍橫在脖上,使力重重一劃,頃刻間,瀲灩鮮血潑紅了天際,他睜著眼睛,倒向了身後的一片蒼涼暮色。

“傳朕旨意,席容炎大逆不道,死有餘辜,將他的屍首懸於午門之上,暴屍三日,以警眾人!席容炎九族以內的親屬全部下獄,交由刑部審理,大理寺覆核,凡有罪者,一律處斬。”

李茂跪地磕頭,“陛下聖明!”

魏帝掃他一眼,“李尚書,朕還沒有說完呢。吏部尚書李茂同席容炎有姻親之誼,亦在九族之內,著令下獄仔細審理!蜀州知府殷榮協同作亂,罪無可恕,拖出去,斬立決!奉城知府韓轍身涉固倫公主之事,更有勾結西域之嫌,肅安王,此事朕交給你辦,審問清楚之後,夷其三族,以儆效尤。”

“兒臣領旨!”

“另外,席容炎雖已身死,但他在宦海沈浮多年,只怕朝中還有他的黨羽。三日之內,凡曾與席容炎有過勾結者,主動自首,朕只查辦一人,不會禍及他們的家人,若是三日之內未曾自首,哼,那就不要怪朕無情了!”

席容炎盤桓相位十餘載,朝中與他有過來往的官員不少,此刻聞得這話,俱是人人自危,大氣也不敢喘。陸成江匍匐著爬了出來,“陛下恕罪,微臣不該與罪臣之子結親,可是微臣當時實在是害怕呀,求陛下恕罪!”

“陸愛卿不必恐慌,朕知道,姻親之事,都是席容炎逼迫你的,他如今已經死了,你們兩家的婚事自然也就做不得數了,李義,快扶陸大人起來。”

陸成江涕泗橫流,叩頭不疊,“多謝陛下開恩,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魏帝的語氣略微和緩了些,“朕知道,席容炎當權之時,你們畏其權柄,或多或少都會和他有所來往,朕也並非不近人情,只要爾等未曾助其作惡,這些倒也無妨,還望諸位臣工經此一事,恪守本分,這才是做臣子的道理。”

眾大臣跪地叩拜,齊聲稱是。

“可憐孟愛卿陳詞激昂,忠厚有加,朕便追封光祿寺少卿孟雲陽為孟哀侯,謚號忠懿,孟哀侯的喪儀務必極盡哀榮,其妻授以一品誥命,其女賜封縣主,其子不必經由科考,可以直接入朝為官,具體事宜交由吏部酌情安排,咳咳——”

“陛下!”

“父皇!”

魏帝將帕子掩在袖中,疲憊地擺了擺手,“天色已晚,朕就先回去了,燁兒,你是太子,這裏還有一些未了之事,朕就都交給你了。”

“是,李公公,好生扶父皇回去!”

“殿下放心,奴才知道。”

魏晗燁看著跪在地上一個勁兒發抖的楊順,冷冷道,“楊公公,你最先舉證,說孤並非皇子,而是野種,這水又是你端來的,其中蹊蹺,你該最清楚,還不快從實招來!”

“殿,殿下饒命,這水的確是清水,奴才只是在這塊香皂裏加了些東西。”

袁青拿起香皂,放在鼻下仔細嗅了嗅,“什麽東西?”

“苦櫪子樹皮。”

魏晗燁微微皺眉,“周坤。”

周坤上前回話,“殿下,民間素有用苦櫪子樹皮去痣的說法,加之此物無臭無毒,混在香皂之中也不容易被人察覺。”

“好歹毒的心計啊,楊順,你不辨是非,顛倒黑白,這舌頭留著也是無用。來人,給孤拔了他的舌頭,再活著扔去亂葬崗,讓亂葬崗的野狗教他如何說話!”

“不要,殿下饒命呀,奴才錯了,奴才再也不敢了,殿下饒命——”

“東宮丫鬟蓉兒,杖斃!”

蓉兒聞言,嚇得直接昏死了過去,侍衛拖她下去行刑。

“大理寺右寺丞申遠構陷忠臣,致使陳將軍含冤而死,理應處斬,但他方才出首席容炎,也算大功一件,就先革職,貶為庶人,回府思過去吧。其子申無憂去歲就已考中進士,素日敏而好學,行事有量,可入大理寺頂其父職,從此效忠朝廷,也算了了你們申家的一樁罪過。”

“臣申遠,臣申無憂,謝太子殿下恩典。”

寧凱風眼珠一轉,行禮道,“啟稟殿下,微臣方才聽方大人所言,方大人似乎也對殿下的血脈疑心許久了呢。”

方雪巖聞言,連忙跪下磕頭,“殿下明鑒,微臣方才不過是閑聊罷了,是決計不敢僭越,隨便妄議殿下的。”

魏晗燁打量了方雪巖半晌,淡淡一笑,“方大人掌著兩淮鹽政,怎麽連招呼都沒打一聲,就自己回京了?”

“回殿下,是太後娘娘召微臣回來的。”

“哦?皇祖母一向在西山禮佛,不問世事,怎麽突然就想起來召見方大人了。”

“微臣雖然只是太後娘娘的從兄,卻也算是太後娘娘在這世上為數不多的親人了,如此想來,許是太後娘娘在西山孤身一人,有些思念娘家人的緣故了吧。”

魏晗燁嘆了口氣,“連日事多,孤也好久沒看見皇祖母了,罷了,方大人,煩你去西山之時,代孤向皇祖母問個好吧,就說孤過幾日得空便去西山向她請安。”

“殿下孝心,太後娘娘必會明白。”

“今日原是孤的大喜之日,不湊巧,趕上了這樣的事兒,驚著諸位大臣了。雲風,你去給諸位大臣沏杯茶,壓壓驚。”

雲風依言斟了茶來,眾人齊聲謝恩,恭敬捧著喝了,魏晗燁擡眼掃了一圈,悄聲問袁青,“宰相府的那些暗衛呢?”

“殿下恕罪,屬下未曾留意,怕是剛剛趁亂逃走了,可要派人去追他們?”

“父皇都恕他們無罪了,孤也不能出爾反爾,由他們去吧。不過,搶走太子妃的那個人,袁青,你要給我好好查查他的底細,盡早把他和太子妃都帶回來。”

“屬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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