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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巧不成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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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巧不成書

席容煙看看四周,只覺得這裏一洗富貴氣象,瞧著很是清冷。

近處砌了一個假山,旁邊碎石環繞,草木蒼唐,再往遠看,只有一汪湖泊,別無他物。

桃夭有些怕了,“姑娘,這裏連個人影都瞧不見,我們還是趕快走吧。”

席容煙正要說話,忽然聽見假山深處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誰在外面?”

桃夭嚇得臉色發白,緊緊拽著席容煙的衣袖。

席容煙被她拽的也有些緊張,卻還是大著膽子問了一聲,“你是何人?”

假山裏面傳來幾聲響動,又過了片刻,一名男子徐徐走了出來,背著陽光負手立在那裏,瞇起一雙丹鳳眼打量著她。

半晌,他臉上漸漸露出驚喜的神色,“是你?”

席容煙看著他的那雙丹鳳眼,只覺得好生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

男子語氣頗為不滿,“你換回女裝,孤都認得出你,你卻忘了孤的模樣。”

席容煙記起來了,他便是那日闖入轎子的人——太子魏晗燁。

席容煙連忙屈膝,“臣女參見太子殿下。”

魏晗燁眼中光芒更盛,“你也是來參加賞花宴的?”

“是。”

“你是誰家的小姐?”

席容煙微微躊躇,並不作聲。

魏晗燁以為她是害羞,輕笑道,“你來赴宴,是為了孤,還是為了父皇?”

“自然,是為著殿下。”

魏晗燁上前一步,“那你還有什麽好避諱的?”

席容煙不自覺地後退一步,“太子殿下,我們該去參加賞花宴了。”

“不急。”

“只怕時辰快到了。”

魏晗燁望了一眼東南方向,仍道,“不急。”

“若是遲了,太子殿下倒是可以安然無恙,臣女怕是要挨罵的。”

“別怕,孤護著你。”

席容煙不解的擡頭看他,他覺察了,清朗一笑,“你不信孤?”

“太子殿下若是知道臣女的身份,定然不會再說這樣的話。”

魏晗燁又上前一步,牽起她的手來,正色道,“不論你是什麽出身,孤都會護著你。”

席容煙輕輕掙開,卻也不再後退,定定望著他的眼睛。

“你,信不信孤?”

“臣女願意相信。”

“好,那你就陪孤在這裏呆上一陣,什麽也別問,孤自有道理。”

風過,草木瑟瑟,遍地石吟。

不遠處,冉冉傳來了一陣琴音。

席容煙識得這首曲子,這原本是席容夫人安排自己在宴上獻奏的《越人歌》,也不知道現在彈奏這首曲子的是何人?

魏晗燁側耳細聽,臉上滑過一絲嘲諷,“都說席容煙古琴一絕,如今聽來不過爾爾。”

席容煙聽見他說自己的名字,神色難免有些恍惚。

魏晗燁會錯了意,溫聲道,“你放心,孤是不會娶她的。”

席容煙勉強一笑,“為何?”

“她是席容家的人,嫁入東宮,不過是為著取孤的性命,孤又不傻,怎會由著她取。”

席容煙心中悵惘,原來,魏晗燁都知道了,想也是,他貴為大魏太子,怎麽可能連這點伎倆都看不破。

“可是,皇上不是已經同意了嗎?”

“父皇並未下旨賜婚,辦這賞花宴也是想要相看一二的,若是那席容煙失了規矩體統,此事自然只能就此作罷了。”

席容煙試探著問,“她出身宰相府,想來,規矩是不會錯的。”

“莫急,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席容煙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殿下,如果,我是說如果她機緣巧合,並未在宴上出醜,最終成功嫁入東宮,殿下會怎麽辦?”

魏晗燁薄唇微啟,輕輕吐出兩字,“殺之。”

他的聲音清潤如玉,眼中卻是一片決然。

席容煙的心跳陡然加快,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後晃了晃。

桃夭驚呼,“姑娘!”

魏晗燁穩穩攬過她的肩,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他感受到了她每一寸肌膚都在顫抖。

“你這是怎麽了?”

席容煙慘然一笑,闔眼不語。

半晌,她睜開眼來看他,眸中已然沁滿淚水。

“殿下,若是她嫁也是死,不嫁也是死,她該如何抉擇?”

魏晗燁不解地問,“為何這麽說?”

“請殿下回答我。”

魏晗燁沈思片刻,嘆氣道,“那也只能怪她自己的命數不好。”

席容煙噙著淚,淒然苦笑,“她的命,原也不是她自己選的。”

一語未了,那縷琴音戛然而止。

風中似乎夾雜了些許嗚咽之音,吹得草木瑟瑟,湖水喑喑。

席容煙聽著風聲,掠過耳畔,不禁在春日裏頭覺出了一股寒意。

魏晗燁唇角微揚,拉起她的手,“這下子,我們可以放心的去赴宴了。”

賞花宴。

魏帝坐北朝南,穿了件黃緞盤金繡八寶龍袍,端坐在正中的雲龍圓背椅上,魏皇後居左,席容貴妃居右,餘下後宮諸人按照品級有序排開。

魏帝向下掃視一圈,只見衣香鬢影,綠雲擾擾,唯有第二排左首的位子是空的。

魏帝指著那個位子,不怒自威,“今日可有人缺席啊?”

席容夫人跪答,“回稟陛下,小女席容煙尚未入席。”

魏皇後挑眉,“哦?不知道這是什麽緣故?”

席容貴妃起身回話,“陛下,臣妾今日初見這個妹妹,喜歡得緊,想將一枚玉佩送給她,偏巧出門匆忙,未曾戴在身上,便命她去臣妾宮中取,不想這會子還沒回來,只怕是迷了路,這都怪臣妾思慮不周,還請陛下恕罪。”

魏帝扶住她,“姊妹情深,人之常情,愛妃何罪之有?”

席容貴妃莞爾一笑,又道,“只是,宴上的第一個節目原本安排的是《越人歌》,現下,這彈琴的人不在,這個節目也只好往後延一延了。”

魏皇後開口道,“那便先上旁的節目,待著人回來了,再補上。”

魏帝頷首,正要說話,便聽得下面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姑母此言謬矣。”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好奇的望了過去。

第二排右首邊的女子走了出來,款款行禮道,“臣女霍皓辰參見皇上,皇後娘娘,恭祝皇上萬歲無疆,娘娘長樂無極。”

眾人見著是她,也便不再奇怪。

霍皓辰是大將軍霍淳之獨女,霍淳是魏皇後的兄長,其妻李氏又是魏皇後閨中的手帕交。李氏難產而亡,只餘下霍皓辰和霍翰羽姐弟二人,霍淳在李氏榻前哭了三天三夜,發誓終身不另娶,更對這個長相酷似李氏的女兒分外憐愛。

霍皓辰自幼沒有生母照拂,性格如同男孩一般,全然不把宮中的規矩放在眼裏。她與姑母魏皇後最是親厚,從來不畏懼她皇後的身份,想到什麽就說什麽,就連魏帝也默許了她的這般行徑。魏皇後待她,不僅有姑侄之間的情誼,更將她視作太子妃的不二人選,若無席容煙這一檔子事,只怕霍皓辰早就已經嫁進東宮了。

“辰兒,你想說什麽?”

“臣女聽聞,賞花宴的節目順序都是抓鬮所定,敢問貴妃娘娘,是也不是?”

席容貴妃心道,哪有什麽抓鬮的事,不過是怕這些名門貴女不服自己排定的順序,隨便找的借口罷了,只是眾目睽睽之下,她也只能點點頭。

“既是抓鬮,便是上天的旨意,這順序豈可輕易改動?”

魏皇後皺眉,“可是,彈琴的人不在這裏啊。”

“又不是只有席容煙一人才會彈琴,臣女不才,願為皇上和皇後娘娘獻醜。”

席容貴妃微有不悅,“霍皓辰,本宮記得你的節目是舞劍吧?這舞劍和彈琴差得可不是一點半點,素日也並未聽得你的琴藝如何超群,若依本宮的意思,還是罷了吧。”

霍皓辰並不答話,只是看向魏皇後。

魏皇後扶額,“辰兒,休要胡鬧。”

霍皓辰沒有想到魏皇後居然不幫自己說話,心中更是添了一份執拗,就勢跪下,“辰兒心意已決,還請姑母應允。”

魏皇後卻是少有的疾言厲色,朗聲喝道,“人貴有自知之明,霍皓辰,本宮命你不得再提此事,還不速速退下。”

席容貴妃瞧著魏皇後的神色,覺得奇怪,按說,魏皇後一向很寵愛霍皓辰,不幫她說話就罷了,也斷不會這般呵斥她的。她這麽想著,目光不由得移到了舞臺中心的那把古琴上頭,她看看魏皇後,又看看古琴,突然猜測到了一種可能。

席容貴妃嫣然一笑,出言相勸,“姐姐何必這般動怒,依妹妹看,她說的也有幾分道理,不如就讓她來彈吧。”

魏皇後掃她一眼,“妹妹,你方才可不是這樣說的。”

“還不是因為這孩子心意難得,妹妹也不由得被她打動了呢。”

“本宮說不行,就是不行。”

席容貴妃看向魏帝,聲音中添了幾分柔媚,“陛下覺得呢?”

魏帝看了一眼眸中含笑的席容貴妃,又看了一眼面露慍色的魏皇後,清了清嗓子,道,“皇後和貴妃所言都有道理,霍皓辰,既然你一片赤誠,朕就準你上臺獻藝,不過,你並不擅長古琴,就命宮中樂妓演奏,你來舞劍助興。”

魏帝金口已開,魏皇後和席容貴妃也都不好再說什麽。霍皓辰原本只是想爭一個風頭,並不在乎是彈琴還是舞劍,何況她本就擅長舞劍,聞言立即欣然跪謝。

魏皇後暗暗松了一口氣,席容貴妃則是一副坐等看好戲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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