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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視,是愛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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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視,是愛的目光

那晚以後,許明月已經整整兩天沒有見過周應淮了,這天下午,她坐在窗邊,時不時望向對面的位置,只見到陳易安幾人一直忙忙碌碌,卻始終沒有那個人的身影。

他怎麽還沒有回來?她有些奇怪,趁著下午茶的機會,拉過陳易安問了一句,“那個……他去哪兒了?”

陳易安眨了眨眼,不懷好意地笑了笑,“你說周應淮啊?”

“……小聲點。”

“他這幾天有點事要處理。”陳易安語氣輕松,“好像是明天回來吧,也有可能是後天,要不然就是今晚。”

許明月有些驚訝,“你連他什麽時間回來都不關心一下?明明知道他遇見了問題心情不好。”

“關心這種事,要對癥下藥。”陳易安輕輕嘆了口氣,開始了講述,“你應該見過周應淮隨身帶著的那個錢包吧?它是姥姥送的禮物,裏面有身份證、銀行卡,還有一張紙條,寫著血型、過敏藥物和緊急聯絡人的手機號。”

許明月想了想,她確實見過很多次那個錢包,無論是晨跑還是去新玉米的地裏,他都隨身帶著,她不理解的是,那張奇怪的紙條是什麽意思。

“我一開始不懂他的這個習慣。後來才明白,小習慣是為了避免大事情的發生,就像很多獨居的人花大把錢買智能健康手環,還有那些去醫院的老人,一定隨身帶著醫保卡病例單。”

“周應淮小時候被車撞過,醫院聯系不上家長,折騰了好久才辦上入院。那件事以後,他就養成了自己照顧自己的習慣。”

“跟這樣的人做朋友,真的挺好。雖然讀書的時候我們關系不錯,不過他對我呢,沒什麽期待,說白了,就是沒麻煩過我什麽,可我和家裏鬧翻了以後,他竟然江湖救急主動拿了一筆錢給我。”

“凡是他真心對待的人,都有一個賬戶,裏面替對方存一筆錢,以備不時之需。姥姥有,表哥有,那天開始我也有了,至此,我們才算過了事的兄弟了。”

陳易安半真誠半煽情地講述了整個故事,希望可以替他爭取一些美強慘的同情分。

“他對你這麽好,那你不去接機?”許明月一把搶過他手裏的奶茶,有些生氣地說道。

“我說姐姐啊,他一個二十幾歲的大男人,打個車就回來了,有什麽危險,難不成半路會被人拐跑?”

“再說,我已經表明觀點了,關心這種事要對癥下藥,現在,他需要的是你這顆太陽的照耀。”

周五的下班前,所有人都無心工作,聚在一起聊明後天的安排,可許明月沒有聽的興趣,她查了周應淮的航班信息,是淩晨4點落地哈爾濱,一閃而過的猶豫過後,就決定去接機。

耳機、充電寶和厚外套,陸續準備好一切以後,她就靜靜等待著下班那一刻的到來,心思已然起飛,像極了大學生在放假前的那種雀躍,或者說,期待假期去見男朋友的那種興奮。

五點鐘一到,許明月就果斷背起包,飛速離開了公司。

快到園區門口的時候,小氫不小心撞到了她,讓她手裏的咖啡灑了一地,“對不起啊,明月姐。”

“沒關系。”許明月笑了笑,“我今天開心,可以原諒任何事。”

東平去哈爾濱的火車上,和節假日的熱鬧不同,車廂裏稀稀落落坐著幾個人,許明月坐在靠窗的位置,望著外面的漆黑一片,心情卻很好,她聽著耳機裏周應淮的歌單,在內心幻想了一下,翻山越嶺去見喜歡的人,那種微妙的心情。

如果有平行時空,兩個人在不同的城市讀大學,她坐著慢悠悠的綠皮火車,經歷了一天一夜跑去見他,路過他的校園,感受他的世界,好像也挺有趣的——21歲的她找了個18歲的男朋友,可真撿了大便宜了。

臨近夜裏十二點,火車終於到達了哈爾濱。夜色漸濃,室外的寒風吹在臉上,許明月中斷了想象,裹緊厚外套,走出了車站,換乘機場大巴,一路朝哈爾濱太平機場趕去。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她終於到了機場。

淩晨四點,飛機降落在哈爾濱太平機場,天尚未亮起,霧氣濃郁,乘客們陸續拎著行裏離開,臉上都盡是疲憊。

剛落地,周應淮就接到了陳易安打來的電話,“你到了嗎?”

“嗯,剛下飛機。”

“機場那麽大,你好好逛逛,別著急回來啊。”

……機場有什麽好逛的。周應淮掛斷電話以後,就去取了行李,提前預約的車早就到了,他沒有聽陳易安的話,轉身走出了機場。

喧鬧的聲音吵醒了趴在肯德基睡覺的許明月,她揉了揉眼睛,意識漸漸清醒了過來。

“糟了,已經四點多了。”

她連忙背起包一路小跑到了等行李的地方,此時,這裏只剩下了十幾個乘客。不見周應淮的身影,許明月有些著急,開始在機場裏四處尋找,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的心越來越緊張,咚咚咚跳得飛快。

周應淮剛坐上出租車,就發現原本特意帶的那幾盒點心竟然落在了便利店裏,那會兒,他正在接陳易安的電話,就隨手放在了桌上。

“師傅,麻煩你掉頭回去。”

那家的點心是姨姥姥指名要的,不得已,周應淮只好再一次回到了機場,徑直走向了剛才買水的便利店。

機場裏,此時已經空空蕩蕩,許明月有些懊悔,感覺自己白跑了一趟,現在,只好給他打電話,問他在哪兒了,這下,驚喜就全都沒了。

然而,就在她打算放棄的時候,一擡頭,發現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周應淮!”

聽到她的聲音,周應淮有些恍惚,下意識覺得聽錯了,但,還是轉過身循聲望去。

竟然真的是她。

此時,許明月正站在離他幾十米的地方,笑著揮動手臂朝他示意。

一瞬間,那晚的氣瞬間消散了。

“我剛好來哈爾濱有事,就順路過來……等你平安落地。”望著周應淮那炙熱的目光,許明月隨口扯了個不鹹不淡的謊。

“好,那就……一起回家吧。”周應淮並沒有戳破她拙劣的謊言,表面上語氣平常,可內心,卻早就天光大亮。

兩人離開機場時,已經淩晨五點多了,見許明月困得睜不開眼睛,周應淮沒有著急回東平,就近選了個酒店,開了兩間房休息。

“既然你來了,剛好我有一件東西要送你。”周應淮放下行李箱,示意她一起進門。

“是……什麽?”許明月下意識後退了一步,沒有敢邁步進他的房間,心裏擔心他又要施展什麽套路了。

周應淮眼含笑意,轉過頭盯著她,“你幹嘛這麽緊張?”

“那個……太貴重的東西,或者是,有象征意義的東西,我現在還不能收。”

周應淮輕輕點了點頭,故意試探問道,“比如什麽?”

許明月謹慎措辭,“就比如……戒指啊之類的。”

“原來你在期待這個啊。”周應淮嘆了口氣,“讓你失望了,這次不是戒指。你想要的話,等明天我去買。”

“沒沒沒……我可沒想要啊。”許明月連連擺手,仍站在門口不敢進去。

這時,周應淮打開了行李箱,拆開一個被厚厚的海綿包裹住的盒子,“我這次去上海,聯系了合作的游戲公司,托他們幫了個忙。”

許明月的目光緊緊盯著那個盒子,裏面竟然是一個精致的模型,以雞架店為中心,帶出了文化街的景貌。她又驚又喜,終於上前接過了模型,雞架店做得很寫實,裏面的桌椅板凳和現實中一模一樣,墻上還掛著她和姥爺的合照。

“人不可能留住時間,那條街註定要拆遷了,就用這種方式把它留下來吧。”根據那晚拍的照片,周應淮拜托了游戲公司建模繪制,又聯系了專業的師傅制作,任何一點細節都沒有放過,連窗戶上都貼著那個大紅窗花。

許明月的眼角不自覺濕潤了,“其實你不用做這些的,我只是舍不得雞架店而已,不是什麽大事。”

周應淮笑了笑,很輕松地回答道,“我做的這些,也不是什麽大事。”

許明月心裏明白,他的眼睛好像有特殊的捕捉技能,總能關心到自己的細枝末節,但,從來不是刻意討好、期待回報,而是自然流露,“那個,我突然想起來,我也有禮物給你,你現在想睡覺嗎?”

“你的禮物和睡覺有關?”

“……我的意思是,你如果不困的話,我就回房間拿一下禮物。”

“都可以。”

“沒有都,就只有這一個選項。”

“好,那去你房間。”

許明月撿起了剛才丟在床上的包,小心翼翼拿出了一個手賬本,裏面夾著一張卡。

“我聽陳易安說,只要是你覺得重要的人,都會給對方開一個賬戶,以備不時之需,所以呢,我給你開了個賬戶,如果你遇見什麽事,可以來我這裏取錢。”

“或者,當作喝酒的基金,以後我家就是你的安全屋。”

“那這個呢?”周應淮翻看手賬本,發現每一頁上面都畫著一顆小太陽。

“這個是無限次小太陽照耀券,你之前不是不舍得用嘛,現在有很多了。”

“我不是不舍得用,是怕你亂給別人發。”周應淮小心收好了這份特殊的禮物,“比如我表哥間歇性emo,這種人是不值得被照耀的,還有謝文軒,他那麽樂觀,肯定也不需要。無限次小太陽券,你選擇給我,是最正確的。”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映得周應淮的眼睛很好看,學美術的人總是對顏色很敏感,他的瞳仁是琥珀色的,許明月心想,她餘生都會記得這個顏色。

自從上次對著花壇裏的蔥講心事以後,小氦就養成了這個習慣,一遇見什麽難以解決的事,她就悄悄跑到這個“樹洞”來發洩一下。

“你怎麽又在這裏?”路過的許明月嚇了一跳,還以為周應淮又作什麽妖了。

“明月姐,你不用擔心,這次是我的心事。”小氦低著頭解釋道。

“那,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許明月坐到了花壇邊,耐心詢問。

“我最近不是負責跟進漫畫改編游戲的事嘛,對接的那個姐姐,人其實不錯,但……總是提出一些項目以外的小事讓我幫忙,幫她調ppt的格式啊,替她搶票啊,還有剪輯孩子的vlog視頻之類的。”

許明月好奇問道,“那你為什麽不拒絕呢?”

“因為這些事也不是什麽大事,工作上我們合作得不錯,我怕拒絕了影響這段關系。”

聞言,許明月點了點頭,輕輕拍了拍小氦的肩膀,“剛上班的時候,總是會遇見這些覆雜的社交問題。”

“我承認交朋友也好,做事也罷,抓大放小的原則是對的。不過有的時候,小的細節反而是大事。”

“有些人擅長用小事試探你,如果你接受了,在對方的視角裏,就是可以更進一步,早晚有一天,小事會變成大事。”

“我姥爺說,人要遇見大事,才能看出品性。不過我的經驗是,有時候小事才反應了一個人對你的真正態度。”

“她用小事來試探你,就代表她沒有珍惜你,所以,你拒絕了也不用有什麽負罪感。如果她說這只是小事,你為什麽不幫我?那你就說,是啊,這只是小事,你應該也不會生氣吧。”

小氦恍然大悟,露出了一種敬佩的表情,“明月姐,我終於知道裕樹為什麽喜歡你了。”

“噓!不要說出去啊。”許明月及時捂住了她的嘴,“這是秘密,給我爛在心裏,爛成豆角那樣,還得蓋上鍋蓋,一點都不許露出去。”

“嗯嗯。”小氦試探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你和裕樹有什麽小事嗎?你珍惜他嗎?他珍惜你嗎?”

她越說越好奇,目光灼灼盯著許明月,許明月覺得背後一寒,她和周應淮還沒談戀愛呢,就提前多了個cp粉,這還得了。

“……我有保持沈默的權利,再見了。”

明明已經當了十多年的老師,張揚依舊害怕路上有學生喊自己,尤其是最近幾天,只要聽到路上有人喊“張老師”,他恨不得拔腿就跑。

為什麽這麽恐慌呢?是因為某些學生總是提出一些他能力範圍之外的問題。

“張老師!等等我!”來人的聲音洪亮,這一嗓子嚇得張揚差點沒上去自行車。

“張老師,我們好幾年沒見了吧!”許明月笑著打招呼,順手搶過了他的自行車車把。

“……幾個月之前,我們還見了呢。”張老師補充解釋道,“你小侄女叫家長那次。”

“張老師,你吃雞架不?”許明月將一盒雞架放進了自行車的車筐裏。

熟悉的味道喚醒了張老師的記憶,十年前,他是周應淮的班主任,眼前這個女孩,明明是高三的學生,卻總是跑來找周應淮,沒少給自己添麻煩。

“你又打什麽主意呢?”張老師一臉緊張,生怕她盤算著什麽。

“我就是想找您聊聊,聽說咱學校這一屆成人禮要統一服裝,小禮服公主裙也太奢侈了,我們那個時候可都穿校服的。”

張老師試探問道,“你現在做設計師了,不是準備和學校做這一單生意吧?”

“你要是願意讓我承包,打8折,不過……”許明月話鋒一轉,“我的意思是,女生過了18歲就非要穿小裙子高跟鞋?男生過了18歲就非要穿西裝打領帶?這個價值觀,本身就不對。”

“這是學校統一規定的,我也管不了。”張老師搬出來任教多年來打發學生的完美理由,沒想到,對面的人並不上套。

“誰是統一?哪一條規定?那學校也是人的意志構成的。現在的校長還是彭校長?”

無奈的張老師只得用了一招禍水東引,“沒錯,我告訴你彭校長的辦公室在哪。”

老舊的辦公室內,一群法律專業的志願者正耐心解決咨詢人的問題。

每個禮拜的周四,是義務的法律援助日,除了來咨詢具體案件的,還有不少即將高考的學生,來問想學法律應該如何報志願。

忙了一上午,周應淮揉了揉疲憊的眼睛,合上厚厚的卷宗,以前他從未想過,學法律可以如此有用,比如野生東北虎不僅破壞了農田,還誤傷了農民,這損失應該有誰承擔。

雖然沒什麽大案子,不過,做些基礎而具體的工作,同樣有微小的成就感。

“你要出去嗎?”過來幫忙的陳易安好奇問道,“有什麽大案子嗎?”

周應淮想了想,回答道,“出個外勤,算是……為民請願。”

墻上掛著一副十年育樹百年育人的毛筆字,趁著午飯的時間,彭校長和周應淮見了個面,周應淮先是提出法律援助協會可以幫助高三學生分析報考志願的事,趁著校長高興,提出了成人禮取消統一服裝的建議,他的話術無懈可擊堪比申論模板。

聽著他的話,彭校長背後直冒汗,多虧了及時剎車,否則這麽個自媒體時代,他還真容易背上一口大鍋,其實,當初要辦成人禮,就是希望除了學生的成績,還可以留下更多青春的記憶。萬一最後因小失大,影響了職場生涯就不好了。

半個小時以後,彭校長剛打開了那盒沒來及吃的外賣,許明月就推門進來了。

“校長,關於成人禮的統一服裝……”

“你說這事啊,我答應了。”

我還沒發揮呢,他怎麽就投降了?許明月十分疑惑,千言萬語卡在喉嚨,最後,化成了一句,“這是我們雞架店的名片,你想吃外賣可以點。”

此時,校長辦公室外的走廊裏,一群十七八歲的少年少女擠在一起,嘰嘰喳喳吵成一團,表情既期待又緊張。

“說真的,你小姑靠譜嗎?”

“她……不靠譜的時候多,靠譜的時候少,反正我們這個事也不靠譜,就賭一次吧。”

沒一會兒,學校的大喇叭就響起了廣播,通知了所有班級成人禮取消統一著裝的消息。

“小姑萬歲!”學生們歡呼雀躍,感覺得到了解放,有人不喜歡統一著裝,有人因為胖害怕穿裙子,有人想穿更獨特的衣服過這一天。

成年人的世界裏有很多大事,可,對於十七八歲的學生來說,再小的事也是大事,足以記一輩子的大事。身為大人,自然要懂得呵護他們的心意。

這一天,從校長辦公室走出來的許明月,親身體驗了一把包青天的感覺。一路上,都有學生鼓掌相送,滿眼寫著崇拜。

“姑姑,你這次真的絕了。”小侄女第一次由衷佩服許明月。

“不用客氣。萬一你的同學裏有我未來的男朋友呢。”

面對小侄女一臉驚恐,許明月卻十分坦然,“差十歲而已,很正常吧。”

“我收回對你的崇拜。”

往校門口走時,操場上,有幾個男孩叫住了她,“姑姑看這裏!”

許明月轉過頭,發現這幾個小男孩沖著自己跳起了舞,是抖音裏活力四射的天下的烏鴉沒有一般黑,最後的ending pose是跪著給她比了個心。

“這支舞獻給你,姑姑!”

許明月笑著揮手回應他們,“謝謝了,我的過兒們!”

站在教學樓前的周應淮長嘆了口氣,快步走過去拽走了她,擔心她又要亂發小太陽券了。

離開學校的時候,他特意回身看了一眼那幾個男生,幸好,這裏面似乎並沒有她的理想型。

遠處的操場上,學生們忙著練習成人禮的節目,歡笑聲不斷。

教學樓的走廊裏,王佳卉捧著一個盒子快步跑向了徐思雨,“這個送你。”

昨晚,小侄女花了300塊的壓歲錢,拜托許明月用短道速滑的運動服作為元素,制作了一套衣服,送給好朋友當作成人禮那天的“禮服”。

望著這份特殊的禮物,徐思雨又驚又喜,她沒有想到,這麽微小的情緒,也有人留意到了。她內心感動,可一時間又不值得該說什麽。

剛好這時,班長抱著一打明信片,來分發大家的願望卡,“每個人都要寫啊,成人禮當天要用的。”

沒有過分的煽情,禮服的事就這麽放在心裏了,兩個女孩湊在一起,開始思考十八歲應該許什麽樣的願望,身後,是一片同齡人的喧鬧。

“你的願望卡寫了什麽?”

“你猜。”

幾天以後,每個人都把願望卡貼在了簽字版上,上面的筆跡各異,有人認真,有人隨意。

小侄女的願望是,希望十年以後,你可以站到更高的領獎臺上。

徐思雨的願望是,希望十年以後,我們還可以在一起,就像……小姑和裕樹那樣。

儀式感也好,意義也罷,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珍惜你的存在,重視你的需要,即使這需要很微不足道。

珍視,是愛意流動時才有的目光。

小劇場:

高考,是每個學生那一年最重要的大事,當然,家長也不例外。三天的考場外,聚集著一群等待的家長。

對於周應淮來說,高考並不算什麽,可姥姥卻很上心,不僅買了紅繩,還堅持頂著大太陽在外面陪考。

那個紅繩,到現在還掛在他的床頭。

大四那年的高考季,周應淮在路上遇見了鄰居家的孩子,幫忙把他送到了考場,他剛下車,就看見校門口有人舉著橫幅喊著加油,那聲音很熟悉,是許明月。

不遠處,被她喊到名字的許小寶嚇了一跳,恨不得當場鉆到地縫裏,周應淮看了一眼,他的紫褲子格外顯眼。

“許小寶!金榜題名,你紫腚能行!”

周應淮忍住笑意,問了一句,“她是你姐嗎?”

許小寶跑得飛快,恨不得立刻撇清關系,“不是不是,送你了。”

小劇場2.0:

張框框天生話癆,典型的搞笑男,可他偏偏喜歡溫柔社恐的小氦,面對這麽熱烈的追求,小氦難免有些抗拒,坦白說,她並不懂得如何喜歡一個人。

她生活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從小住在客廳的一張小床上,母親脾氣不好,動輒打罵,長大了以後,她學會了反抗,所以,在一起說不了三句話就要吵架。

東平市的獨居生活,讓她覺得很幸福,一種具體而細微,難以和別人分享的幸福。

可以有屬於自己的一張床,可以隨便睡到自然醒,可以無意打碎碗筷,可以不謹小慎微討好別人,可以吃夜宵發胖,可以穿任何樣的衣服梳任何樣的發型,可以為喜歡的事物花錢,可以犯錯,可以哭泣,可以做一切原本不被允許的事,這種可以,就是幸福的權利。

她以為會這樣一直下去,直到遇見了一只小貓。

那只貓,是被人棄養在單元樓門口的籠子裏,主人偶爾餵點糧食和水,大多數時間,不顧它的死活,甚至,還不如流浪貓過得好。

小氦想方設法爭取了好久,終於把可憐的貓帶回了家,然而,她養了沒幾天,就發現自己竟然會無意識把母親曾經施加的苦難,同樣施加在了小貓身上。

比如,發現它亂鉆床底的時候生氣訓斥。

原本平靜的生活秩序被打破了,小氦也意識到了好像她暫時還沒有愛人的能力。

就像有人和她告白,她的第一反應是尷尬。

所以,她鼓起勇氣,把小貓交給了周應淮。

這只小貓,非常會看眼色,極其善於討好別人,因為在上一個主人那裏的時候,它只有不停討好人類,主人一高興,才會把它抱回屋子。

大多數人養寵物,都喜歡讓它黏自己,這也無可厚非。陳易安就是這樣覺得的,他常常逗小貓,“你要像林小娘對盛弘那樣,我才給你貓條吃。”

但周應淮不一樣,他不會刻意在小貓討好自己時給它吃的,也不會故意抓過小貓親親抱抱,仿佛就把它當成家裏的一員,各自生活,平等交流。

他想讓它習慣,不用那樣討好,也可以獲得食物。

養孩子和養寵物一樣,有時是覆刻原生家庭的悲劇,有時是在這個過程裏,把自己重新養了一遍。

你付出愛的方式,就是你期待獲得的愛的方式。

周應淮曾經,希望獲得這種被尊重的童年。

“這小貓多可憐啊,快冬天了就被人丟在樓梯口養著,你看人家都蹭你了,你還不抱它。”陳易安憤憤不平。

“東北虎不可憐嗎?同樣也是冬天在外面流浪。”周應淮語氣平淡,他的確這麽想,老虎同樣可憐。

“誰沒事覺得食肉動物可憐……”後半句,他沒有勇氣說出口——就像誰沒事有膽量喜歡許明月,她的虎勝過東北虎半個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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