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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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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第139章

不是他不想動, 只是沒法動,他自己知道自己的位置尷尬, 也知道, 哪怕這樣,依舊有人看他如看繁花似錦,每每跟公司裏頭的小年輕碰頭, 瞧見對方眼裏的艷羨和鬥志的時候,他總覺得唏噓。

這樣的唏噓感, 隨著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 年紀一點一點地上來, 也越發感嘆。

別人看他是一路坦途, 未來的日子可以說是一眼可以忘得見的順遂,只需要像現在這樣按部就班地繼續走下去就好了。

只是他自己知道,哪裏有什麽坦途可言, 從十歲,到二十歲,到三十歲, 到四十歲,接近五十歲, 人生過了大半, 但是要翻過的大山卻是越來越多了。

從現實的車貸房貸,到更現實迫切的兒女教育、婚嫁費用,再到日後的養老醫療, 更有日常瑣碎的人情往來,在前路未明的時候,後路早就已經看不見了。

活到他現在這個年紀,自然知道能力與天賦並不能代表一切,往上爬的路只會越來越窄,也越來越難,不是說能力與天賦不重要,只是對於絕大部分人來說,能力與天賦的差別其實是不大的。

對於他們這種普通人來說,比起其他的別的什麽,那樣的天賦和能力似乎更讓人絕望,至少,對於黃渠他自己來說,是這樣的。

他也未曾真的在現實生活中,見過那樣驚人的天賦,這一論斷,他一直保留著,哪怕對於蘇林他們的項目,他也是這樣認為的。

從他的工作經驗來講,蘇林他們的項目,只能說是一個不壞的項目,但是就算是這樣,他終於還是對它加以了十二分的垂青和重視,親手把它給遞了上去。

原因很俗套,他只是在其中瞄見了一個熟悉的名字,並且,知道這個名字而已,而他,剛巧也需要這個名字往前走。

沒有什麽伯牙子期,更談不上千裏馬與伯樂,事情的最開始,只是因為一個名字而已,就是這麽世俗且現實。

普通的員工對於非直屬上司之外的領導大多不怎麽關心,甚至有點敬而遠之的意味,但是對於黃渠他們這些人來說,情況就不一樣了,如果可以的話,他們是恨不得能夠把上司們的祖宗十八代都給知道個一清二楚。

他也就是這樣知道蘇林這個名字的。

當然,他一開始並沒有想過事情最終會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在他的預想裏面,也就是想要賣蘇林跟祁年一個好,不管新上任的祁小少爺對於蘇林這個人,還有這個項目是怎麽看的,總之,他伸手截了一下,遞上去,好壞不重要,重要的是表態。

他不做決定,只是全然地告知有這麽一件事,做決策,那是執棋的人要做的事情。

當然,他自己私心裏頭並不怎麽看好,雖然項目的立項不壞,甚至可以說相當的超前新穎,潛力巨大,但是同樣的,耗資大,盈利周期長,甚至它已經跨進了一個全然陌生並且空白的領域,所有的一切,都需要資本和人力一點一點地去開拓創新。

相比起祁氏已有的相當成熟並且規劃完整的項目來說,這樣的一個項目,似乎就有點雞肋了。

再加上,祁氏所有的項目從立項到項目落地開始實施,當中是要經過相當一段時間的充分調研考察和評估的,而這些,嗯,這個項目都沒有,這也就意味著,主擔這個項目的人需要承擔的風險,並不是一點點,而是億點點。

然而,出乎黃渠意料的是,最後這個項目還真的就立項了,憑著那一份出自兩個在校生的,嗯,相當生嫩的項目概述。

那個時候,他默默地把那份項目文件自己修改了一邊,同時也在自己心裏頭,把對於蘇林這個人的定位給改了一下。

從一個父親破產跑路,寄居在祁家的小可憐,修改成一個有點野心,有點能力,但是相當受祁家重視的,破產之後寄居祁家的小可憐。

對的,小可憐定位暫時不能動搖,畢竟,豪門水都深,而蘇林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套在祁氏的名字之下。

當然,雖然還是一個小可憐,但是受重視與否的差別還是很大的,所以,黃渠毫不猶豫地站了位,伸手接過了這個風險億點點的項目。

老實說,他一開始都覺得自己瘋了,就跟這個項目一樣,四處透著不合理和詭異,天真和天馬行空得如同夢中的囈語,但是,從某種角度上來看,它又再合理不過。

接手這個風險億點點的項目,對於黃渠來說,首先要面對的就是那個被他定位成有點野心,有點能力,但是相當受祁家重視,破產之後寄居祁家的小可憐,蘇林。

和聰明人相處是一件比較容易的事情,而跟一個有野心的聰明人相處,則是一件比較有趣的事情。

雖然沒有見面,但是黃渠似乎能夠側寫出一些蘇林的模樣,有些纖細,可能還有點蒼白,性格可能比較內斂,看似平和,但是眼裏卻燃著一團火的少女。

怎麽樣在這個億點點風險的項目裏頭,最大地占據主導地位,是他能不能站穩隊的關鍵,所以,再見面之前,黃渠已經在心裏面演練了十七八套應對蘇林的方案。

所以,一見到料想中那個纖細,蒼白,內斂的女生的時候,他其實是有點自得的,也對接下來的工作搭檔有了那麽一點點的信心。對於黃渠來說,他不怕一起工作的人有野心,相反,他最怕對方沒有野心。

老油條什麽的,無論在什麽情況下,都很容易讓人喪氣,對於一個團隊和項目的發展來說,並不是什麽好事。但是幸運的是,這位蘇小姐,既然在家裏破產寄居祁家的情況下,依然選擇了把自己的項目投到祁氏,甚至是用這麽一種官方的方式。

黃渠覺得,她心裏面多少是有點計劃的。

只是後來,黃渠知道了,計劃,那是什麽,不存在的,連那份他覺得十分生嫩的項目概述,大半都不是她寫的,這導致了後面丁大美被焦頭爛額的黃渠直接抓了壯丁。

這個他想象當中的有點野心,有點能力,寄居祁家的小可憐,在這個項目裏頭,唯一做了的事情,就是把她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的,甚至是有些過於明白了,黃渠要找她,也就只能在研發組的辦公室,其餘地方,蘇林是一點灰塵都不會沾,自然,也就別想她會拿些什麽主意了。

從業十多年,黃渠終於拿到了一個自己幾乎全程主導的大項目,然而,這個前景明亮,但是前途坎坷,周邊荒蕪,一片空白的新領域,對於他這個人生過了大半的老前輩來說,確實有些難啃。

但是自己接下來的項目,跪著也要啃完,於是啃得越多,黃渠越發現,這個項目裏面可以做文章的地方實在太多,可以預見的,等到年後,應用正式運行,這個從零到一的過程裏面,他們能夠做的似乎並不僅僅是這個項目本身。

到底是半路出家,黃渠對於技術方面的事情一知半解,一開始並不清楚蘇林他們弄出來的這個可移動手機應用到底意味著什麽,也就是這幾天應用的設計運行基本過了測試,宣發的大家開始聯系渠道宣傳推廣。

昨天他帶著內測版的應用去找人談宣傳的時候,下載,安裝,試用,一趟基本操作之後,黃渠還沒有進入正題,對方先按住了他的話頭,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問他:“這怎麽做到的?”

“我們現在的終端應用也能這樣嗎?”

“能讓我直接跟技術人員談一談嗎?”

黃渠:????

他是真的就黑人問號臉了,一臉呆滯的看著對面的對接人員,明顯沒能反應過來。黃渠自己在心裏面自問自答了一下,怎麽做到的,就這樣做到的,他是看著蘇林跟幾個程序員一點一點把這個東西做出來的,至於怎麽做到的,他又不是程序員。

他們的終端應用可不可以也做成這樣?黃渠雖然對於計算機的事情一知半解,不是很懂,但是多年的工作經驗讓他敏銳地察覺到,對方感興趣的,似乎並不是現在面前的這個應用,而是能夠做出這個應用的東西。

他瞇了瞇眼,雖然他不是很懂,但是這並不重要,黃渠微微笑了一下,不動泰山的模樣讓對面的人反應過來自己有些急切了。

他收回了自己有些前傾的身體,重新穩穩地坐回了沙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道:“見笑了,我是太驚奇了……”

智能手機的更新換代,網絡通信技術的發展,對於普通人來說,計算機的網絡功能已經有了要被手機取代的趨勢。那麽原本基於計算機網絡而發展起來的各類終端站點也就相應的有了新的需求,雖然可以通過手機瀏覽計算機網頁,但是到底不夠流暢,時常會卡停,甚至根本登陸不上,用戶體驗極差。

對於手機移動終端的構想,不是沒有人提出過,但是終究還存在技術問題,所以冷不丁地突然有人拿出來了,而且成果看起來還十分不錯。

黃渠聽得很認真,畢竟和他自己這個半路出家的人不一樣,對面這些人是切切實實從事這個行業的,所以看得比黃渠要深遠得多。顧忌著黃渠大約聽不懂太過專業的說法和名詞,他們還仔細解釋了一番。

黃渠現在是徹底聽明白了,就是聽明白了他們的需求,所以也就知道了,他們這些人,呃,對不住,是蘇林她們那些人忙活了那麽久,到底忙活出了個什麽東西來。

反向教育版買櫝還珠,大概說的就是他們了,他們現在這個移動應用重要嗎?重要。但是,比起母雞下的蛋,似乎母雞本身的價值要更大一些。

能夠構建這樣一個移動應用的技術,似乎遠比他們現在這個移動應用本身來得更加有價值。

面對對面那些人迫切希冀的眼神,黃渠突然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好,平生第一次在生意場合有些尷尬。他不知道蘇林那邊是什麽章程,對於現在對方的要求不好應承。

黃渠尷尬地打起了太極,對面竟然也沒有生氣,態度反而還很好,事後各種招待,讓黃渠這張老臉皮都有些招架不住,一直到了深夜才消停。

回家的路上,黃渠終於得了清凈,隱約記起當初季氏插一腳進來的時候,他們跟蘇林之間似乎又簽了一份協議,現在回想起來,協議內容似乎有些不尋常。

呆了半晌,黃渠伸手抹了一把臉,有些哭笑不得,瘦弱是真的,有些蒼白也是真的,性子內斂,不愛說話也是真的,其餘的,基本都可以說是假的了。

野心什麽的,她就是太沒有野心了,除了她,大約也不會有人幹出這樣的事,看看,這是人幹事嗎?

辛辛苦苦弄出一個蛋糕,大頭棄之,只吃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塊。

黃渠第一反應其實是想給祁年通個氣,但是後面想想,其實有點沒臉,雖然說是半路出家,但是這個項目也是他老老實實跟下來的,卻一直到今天才……

於是,雖然知道事情大有可為,但是第二天黃渠到辦公室的時候還是有些無精打采的,丁大美看得出奇,站在門口硬生生一動不動地瞧了整整一分鐘,要知道,今天的天氣可不怎麽好,站在門口冷風一吹,細雨夾雪,透心涼。

丁大美對黃渠這人也不是有多大意見,就是作為一個新時代的新青年,對上在人情社會裏頭摸爬打滾了十數年的老狐貍,總會有點不得勁,尤其這只老狐貍,在很多時候,也不能說是不對的。

所以,難得能見對方吃癟的模樣,丁大美是真的覺得挺新鮮的。

黃渠不是沒看到站在門口看戲一樣的丁大美,只是他這個時候也沒什麽心思跟他計較,比起這個,丁大美跟蘇林走得更近一些,聽說還是她的師兄,又是一直跟著程序開發設計的人。

黃渠把丁大美拉進了辦公室。

雖然已經是年關了,但是這個時候工作室的人也不算少,除了幾個老家遠又偏僻的,大家都堅持守在自己的崗位上。所以看見黃渠把丁大美拉進辦公室的人並不少。

整個項目的主體部分完成了大半,接下來的工作重點是宣發這邊的,所以,除去負責這一項的人,大家都還挺有空的,免不了就有點八卦了。

幾個人裝模作樣地去旁邊的茶水室接了水,有人拿了沓廢資料站在了廢紙機前面,然後不約而同地在靠近黃渠辦公室門口的地方徘徊。

丁大美被黃渠一言不發,表情凝重地拉進了辦公室,一顆心從看戲一點一點掉了下去,因為自家小師妹是個甩手掌櫃,所以丁大美不得不幫著看著一點,他是知道昨天黃渠是去幹什麽的,雖然覺得不大可能,但是今天他這個模樣,又這樣一言不發地把自己拉了進來。

丁大美覺得,難道事情真的見鬼了不順利?但是明明就只是去談宣傳呀,按道理,這不是給人送錢去了嗎?這錢還見鬼的送不出去?

丁大美忍不住也皺起了眉頭,心裏忍不住陰謀論了一下,這是不是誰想著要打壓他們?

黃渠瞥了一眼丁大美的神情,知道他想岔了,不得不出聲打斷,厚著臉皮把昨天的事情跟丁大美說了一下。

然後就把話頭停住,不說話了。

丁大美聽得正入神,冷不丁黃渠不說話了,擡頭一看,對方正炯炯有神地看著自己,下意識地就把自己的屁股挪遠了一些,腰桿挺得筆直,很是警惕地看著黃渠,“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麽?”

他雖然不是千年的狐貍,好歹跟黃渠共事了那麽久,說來也不是當初那個清清白白,一眼能被人望到底的小菜鳥了。

黃渠在心裏“嘖”了一聲,有點遺憾,臉上擺出了幾分認真和苦惱的模樣,嘆聲道:“你也別那麽緊張,我就是想跟你打聽打聽,關於剛才我說的,昨天人家提到的技術,你們這邊有什麽章程,不然的話,我的工作也不好辦呀。”

丁大美狐疑地看了黃渠兩眼,心裏不大敢相信,就這麽簡單?只是黃渠臉上的認真和苦惱不似作假,而且,也確實是這個道理。

他想了想,雖然有時候不是很得勁黃渠的處事方法,但是不管怎麽說,他們現在也確實是一條船上的螞蚱,而且,他也知道,事情辦壞了,對誰都沒好處,於是也就實話實說了,說起這個,丁大美心裏邊還是有點怨念的。

他當初之所以那麽不願意蘇林把這個項目立在祁氏下面,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在於這個能夠最大程度適應手機端的移動應用技術,一個外賣移動應用終端算什麽,他們可以有無數個。

從那天開始,他幾乎都可以預想到它會引發的新一輪技術更新的浪潮。

不過,丁大美奇怪地看了眼黃渠,有些怨念:“你竟然不知道?”

黃渠楞了一下,下意識地反問:“我應該知道什麽?”

丁大美沒好氣地翻了一個白眼,忍不住伸手指,一下一下地敲著桌子,道:“打包賣懂不懂,打包賣!!!”

從一開始,祁氏擁有的就不僅僅是現在這個外賣的移動應用終端。

打包賣?黃渠覺得他似乎有點不是很懂這三個字的意思,但是又似乎懂,整個人都快要被弄傻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哭,還是應該笑。

還真的是打包賣。

“那怎麽……”黃渠想說,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怎麽現在項目的重點還是這個外賣的移動應用終端,重點難道不應該是能弄出這樣一個移動應用終端的技術嗎?

完全知道黃渠想要說什麽,丁大美在一邊開口:“因為我師妹說了,她就只負責做這個,其他的她不管。”

黃渠頓時苦笑了下,“怎麽能不管,這個專利,技術支持,還有利益分配,這些都咋弄呀,還有,保密,對了保密。”

黃渠只覺得這不僅是一個大蛋糕,還是一個大炸彈,好像一夕之間,憑空就生出了無數的事情來,他現在坐在這裏,只感覺那裏那裏都有不夠好的地方,看哪裏哪裏都是漏洞。似乎又回到了十年前,自己第一次主擔一個項目的時候,那樣的忙亂,不安,激動,惶恐。

不,可能比那個時候還要更多。

他想到了丁大美剛才說蘇林的那一句,其他的她不管,感覺自己似乎接受了一個超級燙手的大山芋,而且是一個極具誘惑的大山芋,就算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還真的舍不得松手。

於是等到蘇林回到工作室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個處處小心著,把她當成了易碎貴重物品的黃渠。

她看了一眼跟黃渠走在一起的丁大美,眼神裏透著幾個字:這是唱哪出戲。

丁大美在黃渠的背後攤了攤手,而這時黃渠已經看到了跟在蘇林後面進來的祁年,剛要開口的話突然就嗆進了嗓子裏頭。

他看了一眼蘇林,再看一眼祁年,想著今天到底是個什麽日子。

祁年不常來工作室,但是,工作室裏現在屬於祁氏抽調過來的人並不算少,所以大家都知道,不好糊弄,看熱鬧和八卦的紛紛歇了心思,回到自己的崗位上。

黃渠老老實實把人請進了辦公室,把昨天的事情又說了一遍,很是眼熱地看著蘇林,直把蘇林看得渾身發毛。

黃渠眨了眨眼,不是很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祁年眉梢都沒帶動一下的,沈吟了半晌,還真的把話頭接了過來,問起了黃渠詳細的情況。

黃渠整個人還有點楞,但是好歹業務還是熟練的,問什麽答什麽。兩個人一問一答,溝通良好,祁年沈斂著眉眼,看不出情緒,聲音也是平靜的。

蘇林也就是那麽一說,實際上心裏已經做好要把事情扔給丁大美的準備了,卻聽到祁年同樣淡定地接了話茬。

蘇林:……突然有點想反悔。

有祁年在前面頂著,原本的工作也告了一個段落,蘇林在這個冬日裏悠悠閑閑地摸了半天的魚。

丁大美一大早地就接二連三地受到了來自黃渠和祁年的沖擊,要說心裏沒點問號,那是不大可能的,但是他也知道有些話,得挑著人說,於是看到蘇林自己一個人坐在電腦前面的時候,他想都沒想,擡腿就走了過來。

只是還沒走近,就先看到了屏幕上那一列列的撲克牌隊列,背對著他坐著的蘇林正握著鼠標,把一張桃心3放到同色的桃心4下面,還在往前走的腿,它突然就邁不動道了。

丁大美很難形容他現在相當覆雜的心情,只能抽抽嘴角以表敬意,他周周圍圍地看了一遍,確定肯定並且一定,這麽堂而皇之地摸魚的人,有且僅有這麽一個,碩果僅存的那麽一顆。

原本打算說的話就這麽原原本本地連帶著標點符號被他自己吞進了肚子裏頭,並且打上了一個大大的叉,他應該是吃飽了撐著了,才會覺得應該要跟這家夥探討一下社會人的社會學,以趨利避害什麽的,不存在的。

丁大美怎麽來的,又怎麽回去了,只是回去的背影略顯頹廢,仿佛受到什麽打擊。蘇林的後腦勺沒有長眼睛,所以並不知道這麽一茬。

她正有一下沒一下地擺弄著屏幕上的紙牌,不費腦子,也不帶腦子,單純地就憑著從小學一年級開始跟數字打交道的直覺,然後一點不意外地接不下去了。

祁年走過來的時候,剛巧看見了屏幕上彈出來的“您已無路可走的提示”。

看到提示,蘇林很熟練地準備開始新的一局,新開局前自動彈開了歷史成績表,祁年一點不費力地看到了二十七局,勝率零的記錄,再一看她過分熟練的動作。

祁年沈默,一時之間在出聲和不出聲裏頭猶豫了一下。

這樣的沈默,讓從屏幕裏頭看見他的影子的蘇林,也沈默了。

祁年只感覺前面的人身體突然僵直了一下,他擡眼看了一下,不意外地在屏幕的反光裏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兩人隔空在屏幕反射的光線裏頭四目相對了下,空氣似乎也安靜了幾秒。

祁年琢磨了下蘇林的表情,微微嘆了一口氣,道:“走吧。”

見他跳過了這一茬,蘇林雖然有點懵,但是一點不妨礙她的手自己有自己的主意,暗戳戳地就把剛才的事情毀屍滅跡了。

然後自然地轉過椅子,面對著祁年問。

“去哪裏?”

祁年的視線不由就落到了擱在她手邊,沒得存在感的手機上,“蘇大友去公司了,說是想見你一面。”

蘇林實實在在地被蘇大友這種讓人有些猝不及防的騷操作驚了驚,她看了下手機,並不見蘇大友的來電,只有顧惜的一個電話,和一條短信,大概是打她電話沒通。

她自然不會覺得蘇大友是真的想見她,想要重新和顧惜搭上線才是真的,畢竟當初他應該也是這樣子發達起來的,現在雖然落魄了,但是一來事情已經過去好幾年了,甚至祁年還幫著收拾了下爛攤子。

二來,大約他也應該知道了,蘇小七和蘇小八,以及她這幾年都住在祁家的事情,這就像是一個顧惜他們依舊對過往的事情保有一定情誼的信號,當初他可以憑著這份情誼發達起來,似乎現在應該也是可以的。

至少總不會比現在更差了。

蘇林雖然沒有認真地了解過蘇大友現在的近況,但是從他後面做出的事情看來,想來也好不到哪裏去。

對於蘇大友這個人,蘇林多多少少有點嘆為觀止的意思在裏頭,當初拋下她跟蘇小七蘇小八跑路這種事情,蘇林其實沒有多少真實感,更多的就像是一種背景設定一樣,輕易地就接受了。

後邊知道了前世的記憶,也知道了蘇大友做的事情,對於這個世界和自己經歷的震驚以及不可控的恐懼,輕而易舉地把蘇大友這個人不知道排擠到了哪個角落去了,蘇大友這三個字,在蘇林的世界裏,是沒得存在感的。

然後直到今天,她算是初步了解到了所謂的“極品”的含義,真·嘆為觀止,她好像有點能夠了解自己這個“女配”的定位了,簡而言之就是麻煩。

蘇林震驚了一會,看向祁年,“顧姨見了他?”

雖然出口的是一個問句,但是蘇林知道,那是一個肯定句,無論是為了過去的事情能夠有個了結,還是為了自己,顧惜都會見他。

祁年不出意料之外的點了下頭,“他倆那時候剛巧從外面回來,碰上了。”

祁年嘴裏輕描淡寫的碰上,蘇林卻可以想象現場大約應該挺混亂的,能夠剛巧碰上,大約他家二叔也出了不少力。

祁家二叔?

蘇林臉色突然變了下,倏地轉過頭去盯著祁年的眼睛。

她覺得她好像想到了一些不怎麽妙的事情,非要說的話,還有有點嚴重。

跟上輩子不一樣,她現在手上的股票並不是祁伯山以遺產贈予的方式給她的,而是顧惜借口當年受她母親恩惠,折成等價的股份給了她。

如果非要細究起來的話,大約那些可以算得上是,夫妻共同財產。

這是擁有魔力的六個字,至少蘇林覺得她現在挺暈的。

她看著祁年,眼裏有著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希冀,大約是想要他說一句,她想多了。

祁年看著蘇林變幻的臉色,知道她大約也想到了,毫不留情地點了點頭,肯定了她的猜測:“就是你想的那樣,你父親大概會以夫妻共同財產為由,要求分割你手上一半的股份。”

蘇林:……

突然不是很想說話。雖然本來這種問題應該是不存在的,甚至它也不是她的鍋,細究到底的話,更應該是與她無瓜。

然而目前的現實是,股票,她的,目前來說;打這份股票主意的人,她爸,從生物學的關系上來說。

感覺就像平平無奇地走著走著,忽然天降巨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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