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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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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第122章

蘇林以為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不過是幾分鐘而已, 大抵刺激太大, 有些被魘著了。

祁年跟溫思怡她們打了個招呼, 低頭看了一下眼還沒完全回過神來的蘇林, 手依舊遮住她的雙眼, 道:“我先帶她回去, 改天再約?”

溫思怡和唐璐她們三個相互對視了一下, 表情有點, 嗯, 難以言表, 對於兩個人的關系, 雖然學校裏的大家都認定了至少是戀愛關系,但是作為舍友的她們卻隱約能夠感覺到好像不那麽對勁。

不要說平日裏兩個人的聯系並不多,就算是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都很少有那種讓人臉紅心跳的氛圍,比起戀愛,感覺更像是搭夥過日子的。像是不溫不火的兩鍋水湊在一起,不僅沒有沸騰,反而更冷了些。真真地有種相敬如冰的感覺。

溫思怡倒是能看出來,蘇林顯然是沒開竅的, 至於祁年,她看不懂。所以,就更好奇,這兩個人是怎麽走到一起的。

後來還是徐佳燕吞吞吐吐地說出了她在高中時候的見聞,三個人靠著那些傳言,腦補了一場委屈求全,為家族獻身聯姻的豪門大戲,又碰上蘇林實驗室的那些破事,都很是心疼她,硬是把人拉出來散心。

結果心沒散成,眼下的情況倒是更加覆雜了。

唐璐被溫思怡和徐佳燕硬是從後面推到了前面來,硬著頭皮說:“那個,不太好吧,我看她好像不怎麽舒服的樣子,還是我們先帶她回學校吧。”

蘇林這會也緩過神來了,眼前的景物,耳旁的聲音漸漸清晰,熙熙攘攘的人生,川流的人群漸次映進了她的腦海裏頭。

她聽到了唐璐的說話聲,也感受到了男生的手覆在自己眼皮上的溫度,還有有些過分近了的距離,意識回籠之後,突然就感覺出了幾分不自在來。

祁年的手依舊遮在她眼前沒挪開,眼前依舊是一片黑,蘇林努力忽略掉心裏頭泛起的那絲異樣,卻不知道自己無意間細眨了好幾下的睫毛微微地瀉出一點端倪來。

男生的手幾乎蓋住了她大半張臉,只露出高挺小巧的鼻頭和淡色的唇,膚色是白的,發是黑的,莫名讓人感覺道好看和幹凈。

她想著還在包間裏頭的蘇大友和祁立文,因為看不見,只能大約朝著溫思怡她們的方向,說:“我沒事,只是突然有點事要處理,晚上給我留門。”

徐佳燕還想說什麽,被唐璐一把捂住了嘴巴,只能發出嗚嗚的委屈的聲音。溫思怡不動聲色地往前遮住兩個人,“好,要是有事的話記得給我們打電話,那我們先走了,回頭見”

邊說邊和唐璐一起把徐佳燕給拉走了。

徐佳燕:.....

“你的舍友挺有趣的。”

眼前一直遮著的手放開,祁年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因為靠得有些近,蘇林幾乎可以感受到對方胸腔的震動。耳朵好像有點發燙,感覺溫思怡她們應該依舊走遠了,蘇林趕緊往後退了一步,拉開距離,作為一個前後三輩子的死宅,真的不大能接受這種社交距離。

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蘇林擡頭皺眉看著祁年:“你怎麽在這?”

祁年指了指對面興致勃勃探出半個身子往這邊看的鄧文琦,“約了人,你剛才怎麽了?”

“我剛看到我爸了。”說出那個稱謂的時候,蘇林感覺怪怪的,剛剛才松開的眉頭又蹙了一下,但只是一瞬間就又松開了,快得幾乎讓人以為那是一個錯覺,然後用跟剛才一樣的語氣和表情繼續說:“還有你二叔,他們兩個在一起,進了那邊的包間。”

指了指剛才兩人進去的包間,蘇林並不打算瞞著祁年,把她知道的,除去關於上一世的猜測,都告訴了祁年,完了之後認真地盯著他,想知道他會不會知道些什麽。

但是,和往常一樣,什麽也看不出來,男生垂著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大約是蘇林看著他的目光太過直接,他很快擡起眼看著蘇林。

蘇林很佩服自己能夠從對方那張臉中看出疑惑兩個字,她聽到他問:“怎麽了?”

突然感覺到了代溝的存在,有點心累。

像是突然明白,祁年看向了那個包間,表情淡定:“你說你爸跟我二叔,應該是為了你手上的股份吧。大約這幾天會來找你,如果不想見他的話,你也準備一下。”

蘇林很想知道她可以準備什麽,在普通人的圈子裏頭,譬如說溫思怡和唐璐她們這一水平的,她確實是沒有什麽需要害怕的,但是在祁年這個圈子,蘇林感覺自己就是送菜的,她不怕蘇大友,但是怕站在蘇大友後面的無數個“祁立文”。

如果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潤,資本就會蠢蠢欲動,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資本就會冒險,如果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潤,資本就敢於冒絞首的無限;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資本就敢於踐踏人間的一切法律。

而祁氏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等於多少個百分之三百。

蘇林覺得自己覺得自己接的不是一個燙手山芋,簡直就是一張催命符。現在要問就是後悔,十分後悔,悔得她心口痛。

“你是不是不習慣跟男生接觸,剛才抱歉了。”沒等到蘇林說話,祁年隔空又拋出了一個話題。

蘇林:啊???什麽鬼,怎麽說到這來了。

蘇林不是很能明白祁年的腦回路,但是,剛才確實很不習慣。但是,被對方這樣認真的道歉,感覺就更奇怪了。

她是說沒關系,還是說承認自己確實不習慣跟他接觸,感覺這兩個無論怎麽說,自己都會踩坑。雖然這些日子以來,蘇林承認祁年在大部分時候都是好人,但是這並不能掩蓋掉,他有時候也不做人這一點。

比如不熟,比如哥哥,比如王嬸的深夜來電,還有太多太多的例子,蘇林敢肯定,如果自己敢說不習慣,某人的小黑帳上應該會有她的名字。

比起被記小黑帳,她選擇吃點虧,大度地揮揮手道:“沒關系。”

祁年點頭表示明白,下一秒很自然地拉起蘇林的手,刻意又靠近了些,兩個人看上去很親密的樣子。朝著從包間裏頭走出來的祁立文和蘇大友打招呼,笑得溫和:“二叔,蘇伯父,好巧。”

蘇林原本還想他突然拉自己的手幹嘛,正想要掙開,就聽到了祁年上面的話,整個人驟然僵硬。

祁年就往她這邊看了一眼。

祁立文和蘇大友的視線也隨之跟了過來。

祁立文的目光只在蘇林身上停留了一瞬,很快就又轉回到了祁年身上,他長得不像祁伯山,倒是和上次蘇林見過的高家人更像一些,應該是隨了他母親那邊的長相,面容較為秀氣,只是法令紋很深,顯得有些刻薄,哪怕是在笑著,都讓人感覺有些不舒服。

他就掛著那抹讓人不怎麽舒服的笑意,視線從蘇林身上劃過,有輕飄飄地到了祁年身上,停住,道,“是挺巧的。”

完了之後,他甚至還偏了偏頭,看了一眼身邊的蘇大友,說:“不跟你好久不見的女兒打個招呼嗎?難道是不認得了?”

蘇大友:....他確實是不認得了,他跟蘇林相處的時間本來就沒有多少,上一次見面還是三年前,而那個時候,蘇林還是個沈默的大胖子,和眼前現在的這個蘇林,差了許多。

他搓了搓自己的手,對著蘇林笑了笑:“阿葉你都那麽大了,女大十八變,變得爸爸都認不出來了。”

阿葉是蘇林的小名,除了她去世的母親和姥爺,現在會這麽叫她的也就只有顧姨了,她這輩子是立春出生的,隔壁村算命的說她五行缺木,她姥爺便起了這麽一個和木沾點邊,又還能聽的小名,像是初春新發嫩葉。

這麽一個名字被蘇大友喊出來,蘇林下意識的就垂了下眼。

蘇林沒有看蘇大友,倒是看了看祁立文,方才只是在人群當中不經意的一眼,等到現在再看祁立文,蘇林發現,跟上年在祁家看到他的時候相比,祁立文有了許多的不一樣,這種不一樣並不是指外表上的變化,更多的是給人的感覺上的。

如果上上次在祁家看到的祁立文,只是一個有點貪欲的普通人,只是優越的家世,使得他的貪欲比尋常人來的要大些,那麽現在的祁立文,他看起來,不像是一個正常人了。剛才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陰晦滑膩得像是有蛇在手上劃過,留下標記的粘液。

蘇林忍不住緊了緊自己的手,然後突然想起,自己的手現在被祁年牽著,囧。

因為肌膚相貼,哪怕是這樣細微的動作,也變得敏·感了起來,像是不經意的觸碰,反倒更加讓人心慌了。

忍住把手抽出來的沖動,蘇林看向了蘇大友,這三年看起來,他過得還不錯,本來她已經不大能記得起他的樣子,在她的記憶力頭,這個人的面貌是模糊的,只知道有這麽一個人在。

但是一照面的時候,她還是一下子把他給認出來了。

頭發沒怎麽白,臉上也沒多幾分滄桑,甚至發福的將軍肚也還在,蘇林掏出手機,給他拍了一張照,轉手就發到了蘇小七和蘇小八的手機裏頭。

她的動作快且突然,蘇大友都驚到了,奇怪地問了一句:“阿葉,你在幹什麽?”

看見圖片發送成功,蘇林收起手機,眼皮上擡,瞟了他一眼,“沒什麽,給你的兩個兒子看看你現在的近況,好讓他們知道,你現在過得不錯,至少比他們當初要好得多了,省得以後瞎好心。”

這一通話說的認真一點不客氣,就差指著蘇大友的鼻子說他當初扔下一個爛攤子跑路,這會怎麽有臉上趕著出現,就算上趕著出現,為何自己心裏沒點子B數,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不是值得人同情。

蘇大友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但是依舊頑強開口,道:“阿葉,不是這樣子的,爸爸當初是沒辦法了,不跑不行呀,債務是記在我的名下的,只有我跑了你們才能平平靜靜的生活。”

如果蘇林不是上輩子過來的,知道蘇大友是怎麽樣一個人,說不得,還真的會被他糊弄過去,說的還挺像那麽一回事的,如果蘇林不知道是祁年當初接下來他遺留下來的爛尾樓,重新設計評估,一對一協調好已付款的業主跟建築商的話,可能真的會以為,當初能過的那麽平靜,或許真的和蘇大友跑路了有關。

然而事實確實,如果不是祁年收拾了那個爛攤子,就算法律無法追究,蘇林也不可能過得那麽安穩,雖然時代不一樣,科技背景不一樣,但是這個世界和蘇林一起的世界最相似的一點就是,她所處的這個地方,依舊是一個人情世界。哪怕從法律上來講,作為未成年人的蘇林對於蘇大友的負債是完全沒有責任的。

但是從人情上來說,大部分人依然會覺得,蘇林對於蘇大友的欠債,是有歸還和負責的義務的。蘇大友跑路了,那些人就不會找蘇林麻煩了?想什麽好事呢?

蘇大友說的連他自己都快要相信了,越發顯得情真意切,愛女之心拳拳,也就更加理直氣壯了起來,他甚至敢直視蘇林的眼睛了,這是他並不覺得自己應該心虛的證明。

看到蘇大友這樣,蘇林一點都不意外,上輩子他會選擇跟祁立文一起謀殺自己,只怕,就算是這樣,他也能夠想出一套符合他自己的邏輯來說服和證明給他自己看,他這樣做並沒有錯。

雖然知道他們這種人,永遠有屬於自己的一套理論和價值,永遠覺得自己就是這個世界的中心,這個世界是圍繞他轉的,他所想的,他所相信的,那就必定是正確的,但是蘇林依舊被惡心的不輕。

那種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只想著用自己的邏輯去苛求別人的做派。

很多時候,蘇林並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守規矩的人,她要是守規矩,就不會在幾乎整個家族都是從事醫學這一行的情況下,硬是隨著自己的心意選了計算機;她要是守規矩,就不會一輩子兩輩子,被自己困在這個世界。大部分的時候,她並不怎麽認同普世的規矩。

古往今來,普世的規矩裏頭都是帶著政治色彩和底蘊的。就像現代人的服裝,脫胎於西方服飾,就算再怎麽前邊萬化,總脫不了西方文化的底子和烙印,究其根本,始於世界政治經濟中心西移,西方的發展壯大,使得這一整個時代階段,都帶上了西方文化的影子。和服飾一樣,現代禮儀,現代審美,那些人們所習慣的,甚至無意識裏的一切,都是這樣。

普世的規矩,是為了更好的維護它的影響力,既然有普世,那自然就有普世之外的,於這些人來說,他們遵守的並不是普世的規則,他們處於規則之外的規則裏頭,他們講究博弈。

雖然她未必認同普世的規矩,但是大部分時候,她並不介意去遵守她,就像她不想上早讀和晚修,但是她也會在規則之中找地方去彌補,盡量讓自己守規矩,而不是破壞規矩。在學校裏頭,真的每一個不上早讀和晚修的人都會拼命地找其他地方補操行分和學分嗎?並不。

為什麽不那麽認同,卻依舊樂於去遵守呢?因為比起成為那些少數處於規則之外的規則裏頭的人,過得最開心的,其實是那平凡的大多數,那些俗世的快樂,就像肥宅的快樂水,它於世人來說未必有益,但是於個體本身,確實他們鎖真真實實地擁有的。長生太長,百年就好,大概類似於這個意思。

像是顧姨跟祁年他們,擁有的很多,華服珠寶,錦衣玉食,但是要說快樂,可能還真的比不上王叔和王嬸,至少,他們大部分的時間是屬於他們自己的。

蘇林自認為自己是一個俗人,所以她守規矩,但是總有像是蘇大友和祁立文這樣的人,擁有的比一般人多,但是並不懂得約束自己的欲·望,任由欲望支配自己,對他們而言,遵循與否,不在於他們自己認不認同,也不在於他們自己樂意不樂意,而在於他們的欲·望在哪裏。比起一個擁有自己思想的人,他們更像是欲望的工具。

當蘇林站在了他們前面的路上面,蘇林就不是一個人了,也只是一個載體和工具了。

就像蘇大友現在,看著自己的模樣,大概就是祁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的載體,所以,他樂意對著這個載體說些言不由衷的話。他覺得,她大概會喜歡聽這些話的,因為他就是這樣覺得的。

事實上,她喜歡聽嗎?並不,蘇林覺得他在侮辱自己的智商。

任由著他在自己對面剖白,蘇林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子,大概剛才跑得快了一些,有些臟了,鞋子臟了就應該洗,不喜歡的人那就不見,看了蘇大友一眼,蘇林突然覺得自己大概是被自己被車撞死這件事情刺激得智商下線了一會。

不然怎麽會不跟著溫思怡她們走,留在這裏聽蘇大友說這些垃圾話呢?上輩子幹不過他們,並不代表她這輩子幹不過他們,做什麽要這麽委屈自己跟他們走什麽豪門狗血劇本呢?她雖然在大部分時候樂意守規則,但是,她並不是只能夠守規則的人。她擁有的,實際上,比這個時代任何人都要多。

她晃了下祁年的手,眼睛亮得似乎在發光,“我突然想起學校有事,我先走了。”

說完也不等其他三個人反應過來,直接就離開了。

蘇大友那番剖白,戛然而止,場面略搞笑。

祁年也是真的笑了一下,沒有看蘇大友,只是跟祁立文說了一聲,“那麽二叔,周一見。”之後就離開了。

在祁年說完那句話之後,祁立文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難看了起來,周一!

從商場出來,蘇林直接找了一輛的士回了宿舍,於是下午才逛完街回來的溫思怡她們,一回來就看見了說好了要晚上才回來,讓她們給她留門的蘇林。

打開門,三個人齊齊楞在了門口。溫思怡給了唐璐一個眼色,應該不會出了什麽事吧,畢竟她們離開的時候,蘇林看起來就不大好,這會明明說好晚上回來,但是現在卻一個人在宿舍裏頭抱著計算機,再加上當時跟蘇林在一起的是祁年。

在溫思怡她們眼裏,蘇林還是那個被逼無奈,委曲求全,小說和電視裏頭常見的炮灰豪門未婚妻!!!畢竟生活裏頭,離實際的豪門太遠,於是那些道聽途說,甚至是小說影視劇裏頭的“豪門常識”就被她們一一笑納了。

無論是小說還是電視劇,那些一出場就是未婚妻的女人,還真的沒有幾個有好結局的,就像那些一出生就是太子的“天選之子”大部分時候,都是沒辦法登上皇位了,看,查爾斯都等了多少年了。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溫思怡她們想得似乎,倒也沒什麽毛病。

三個人杵在門口好半天了,蘇林正在做創業大賽的方案,想要做得項目是現成的,只是,嗯,寫代碼,做APP,這個她在行,至於相關的營銷,推廣,用戶群定位,設計,全部抓瞎。

怪不得要聯合學院,只依靠一群IT老宅,似乎真的成不了事。

蘇林正抱著電腦發呆,然後不經意眼角的餘光掃到門口拉進來三條好長好長的影子,差點被嚇得從椅子上掉下來。定睛一看,是溫思怡她們三個正杵在門口站著,不知道為什麽也不進來。

她們的宿舍樓朝向有點問題,每到了日落的時候,樹木花影從外邊倒影進來,夕陽的餘暉又把這些影子拉得老長,失去了原本的形貌,變成了各種奇怪的影子,到了秋冬時節,日暮本就淒惶慘淡,襯著這些影子就愈發鬼祟莫名了。

所以,住在這裏的大家都習慣了不到日落就開燈,但是剛才蘇林想東西想得入神,一時忘了這茬,就被她們三嚇得夠嗆。黃昏慘淡,三條長影,映入無人的宿舍,四周是昏黑的,只那三條影子處,日落的殘光被影子映得發亮,標準的鬼故事開頭。

蘇林定了定神,護住險些被她自己摔了的電腦,有些無力地看著她們,“你們幹嘛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

溫思怡和唐璐她們這個時候也反應過來,大約是把蘇林嚇著了,徐佳燕摸到了宿舍裏頭電燈的開關,啪嗒一聲,一室亮堂。

溫思怡和唐璐拿著今天的戰利品走進來,隨手放在了地上,一左一右坐在蘇林旁邊,表情嚴肅認真,似乎做了很久心理建設才開口,眼睛孤立地看著蘇林:“你是不是被祁年欺負了?”

蘇林:嗯???這什麽跟什麽?

一直在旁邊沈默著的唐璐竟然也跟著開口,“雖然你說,你們在談戀愛,但是你不怎麽給他打電話,他也不怎麽給你打電話,甚至相互之間往來也不多,偶爾走在一起的時候,像是兩個不大熟的人硬是湊在一起。這是在談得哪門子的戀愛呀,今天看著好像親近了一點,但是說好的晚上回來,你卻比我們還要早回來。”

蘇林:額???雖然好像聽懂了,但是,我沒有說我們在談戀愛,從來都沒有!那個盡管不大願意承認,這其中有大半,好像是我自己的鍋,但是,既然祁年都已經背了那麽多了,那,還是他背著吧。

蘇林沈默了,這樣的沈默看在溫思怡和唐璐眼裏,就是被戳到痛處之後的默認,兩個人雖然有些不忍心,但是。

徐佳燕開完燈回來,繼續把事情補充完整:“那個,蘇林,我高中是十一中的,所以我都知道,關於你家破產,然後祁年不讓你進家門,還有不承認婚約那些事,所以你要是被欺負了,不要怕,告訴我們。我哥學法律的,他說,像是這樣子的婚約都是無效的,你不用怕。”

因為溫思怡和唐璐的話,陷入迷之沈默的蘇林忍不住擡頭震驚了一下:額....

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但是莫名好好笑,這算是現實與小說劇情的沖擊嗎?當初她看小說的時候,看到那個所謂的婚約,第一反應也是違法婚姻法了哈哈哈哈。

明明她們說得都很有道理,但是莫名的匹配到蘇林自己知道的現實裏頭,就,真的好好笑,所以在她們的眼裏,那個教養好,有禮貌雖然高冷了些,但是心腸還挺軟的祁年,其實是個大渣男,而她自己,是個家裏破產之後,帶著兩個拖油瓶弟弟寄人籬下可憐巴巴的“灰姑娘”型未婚妻嗎?哈哈哈哈。怎麽辦,好想笑!

雖然好笑,但是她並不能笑,雖然溫思怡她們給自己按頭的人設,有點扯,但是說實話好像更扯。

於是在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說完這一番話之後,溫思怡和徐佳燕她們發現,蘇林的表情,更加奇怪了。

像是想笑,又像是想哭,感覺更心疼了。

徐佳燕連忙給她遞了一張紙巾,安慰道:“你不要這樣,你要相信自己,以後會好的。也不要太感動,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就算你不是我們的舍友,我們看到這樣的事情,也不能不管呀,你要相信我們國家的法律,相信政府呀。”

被塞了一張紙巾的蘇林:....我.....我.....算了

盯著那張紙巾看了將近十分鐘,蘇林才終於平靜了下來,把那股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的情緒硬是壓了回去,強力按頭自己半認下這個人設,因為,相比起小可憐人設,似乎另外一個人的人設更加慘不忍睹些。

但是,為了心裏頭那點子還沒有完全泯滅的良心,蘇林還是有些言不由衷地開口:“其實也沒有不至於,高中的時候破產是事實,當初他也確實不大想承認這個婚約,畢竟你們說的沒錯,那個婚約不合法,只是那是老人們定下來的。而且我家的事,也確實是他擺平的。不過現在都好了,我們約定好了,等過多幾年,他有了喜歡的人,婚約就作廢。”

順著徐佳燕說出來的信息,把這件事給找補了回去,蘇林暗暗給自己點了個讚,以前那些狗血小說沒白看,小綠站也沒白混。

蘇林這麽一說,溫思怡她們頓時沈默了。

不是恨鐵不成鋼,也不是覺得蘇林白費了她們這一番話,她們生活的環境雖然單純,但是誰沒有幾門難纏的親戚,這個世界,最說不清的就是人情。過年家裏頭來了熊孩子,把自己房間裏頭的東西弄得一團糟,自己不也還得是要忍著火氣,看著自己爸媽一臉笑意打圓場嗎?

倒黴的時候,甚至她們自己也要被訓一頓。

蘇林這樣子說,似乎,也只能拖下去了,關於蘇林家破產的事情,她們並不太了解,但是按照徐佳燕的說法,從那麽大一個公司一夕之間一無所有,還欠下巨額債務,甚至上了地方新聞,可想而知,當初祁家幫的忙有多大。

這樣一個人情,以蘇林的情況,似乎真的是什麽都不能說。雖然是這樣,但是這並不影響她們遷怒。

“就算是這樣,祁年對你的態度也應該好一點吧,不是住在一起嗎?”只是溫思怡。

蘇林:額...這個沒必要,真的沒必要。

“那,如果,他一直沒找到喜歡的人,或者你先找到喜歡的人怎麽辦?”這是一如既往的實際派,唐璐。

蘇林:.....這個,她剛才的話就是順便說的,她哪知道怎麽辦,至於她先有了喜歡的人。

喜歡的人,驀然地,腦海裏就想起了下午遮在自己眼前的那雙手,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蘇林莫名打了個冷戰,還是算了,惹不起,惹不起!

“其實,我覺得,你們如果都沒有喜歡的人的話,還是可以相互發展一下的。”這是徐佳燕。

只是不用蘇林開口,溫思怡和唐璐就把徐佳燕這句話給懟回去了。

“不行,他態度要是不好一點,怎麽都不行!!!”溫思怡顯然是從小被富養著長大的,比起實際的和物質上的東西,對於精神層面上的東西更加在乎一些,放在古代,就是那種很容易被酸書生用一首詩或者詞給騙走的嬌小姐。

“不可能,兩個人差距太大,怎麽想,蘇林都是吃虧的哪一個。”至於唐璐,這人肯定是家族裏頭的長姐,現實而又包容。

只是這句話,怎麽就怎麽聽怎麽不對勁,這是在維護我,還是在損我呢?

徐佳燕還在小聲地堅持著她自己的觀點,她是真的覺得,這兩個人還挺配的。而且,祁年,好像真的挺喜歡蘇林的呀,大家都沒感覺嗎?他對蘇林是特別的。

顧易真也追過祁年,她也長得很好看,但是,那次在十四中的考場前面,顧易真跑過去跟祁年說話,他根本沒理,但是她當時考試考到一半肚子疼,不得不提前交卷離場。

那天下雪了,她看到祁年撐著傘,手上還拿著件外套,站在雪裏,目光看著的是頓在地上逗螞蟻的女生,那樣的眼神,怎麽看都不會是討厭吧。當時她還不知道他就是祁年,而那個蹲在地上的女生就是蘇林,但是莫名感覺,他們兩個的氣場很和諧。

三個人爭成一團,倒是把一邊的正主落在了一邊。

蘇林略無語地旁觀了一會,重新把註意力放在了她憋了半天才憋出了幾行字的方案上頭,突然就對前幾天寫周工作報告的項菲菲的遭遇,有了點感同身受。

她側著頭,目光凝在了眼前的電腦屏幕上,燈光從側面打過來,落在桌子上五官的剪影婉約好看,長睫細密如小扇,眼皮的褶皺線條清晰利落,微微上挑,垂眼的時候,形成了一個好看的弧度,皮膚白得近乎透明,只是坐在那裏,就是一道風景。

雙手放在鍵盤上,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鍵盤,顯然是在發呆。

蘇林在想大數據,不是老王的項目組研究的,大數據處理,而是更為廣泛而基礎的大數據應用。雖然雙方立場不同,但是不得不說,商人的眼光有時候比科研工作者都要來得狠辣。

不是說大數據處理不重要,只是太超前了,對於這個時代的技術水平來說,太超前了。

在蘇林原本的世界,科技的發展要比這裏要快速的多,在她們那裏,大數據研究,是一個造神研究。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人,每一天每一秒,生活中發生的每一件事,在沒有大數據網絡的時候,這些東西,都只會在三次元留下痕跡,而這些痕跡,會因為只能怪中地原因被抹去,比如說監控壞了,比如說瞅準了時間空隙,通過精密的安排和布局,或者是千分之一的幾率下的偶然隨機,那些痕跡,是可以被抹去的。

這也是為什麽,科技和網絡越是不發達的年代和地方,犯罪率越高,因為痕跡,被抹除掉了。

但是在大數據網絡時代,不是這樣的,人們通過網絡進行網絡購物,公司企業通過網絡進行采買,溝通交流,通過購票網站進行購票出行,通過網絡定外賣,或者購買神仙快遞上門.....在蘇林那個世界,人們可以幾乎可以通過網絡去做所有的事情。

這相當於,人們在現實的三次元世界裏頭,利用網絡,重新構建又構建出了一個世界,在蘇林死去的時候,她的導師正在研究的項目是全息和人工智能,全息項目即將進行內測!而人工智能,並不是這個世紀裏頭,人們說的那種呆板,程序化的人工智能,而是真的,科幻電影裏頭,具有學習能力的人工智能。

有人說,人們即將踏入新的世界,也有人說,他們這是在造神!

再這樣的一個大數據網絡世界裏頭,一切的痕跡都是可追蹤的並且可掌握的,你今天去了那裏,花了多少錢,主要花在什麽地方,做了什麽事,你在網上幫你的寵物預約的疫苗註射時間,地點。

你的公司近期主要的業務來往對象,近幾年的采購狀況,支出明細....人們的生活日漸和網絡融合在了一起,難以分割,而這些,大數據網絡裏頭,都只是一串串數據,可以被存儲,拷貝,也可以刪除。這些,一個一個人,一個一個企業的數據,匯集在一起,形成了一個龐大而雜亂的數據庫。

但是通過大數據處理,你可以從某個公司近幾年的財務狀況,業務來往對象,采購情況,人員招聘情況等等信息當中,推測出該公司未來的動向,甚至,如果數據再大一點,你可以推測出未來經濟的發展熱點,進而對該公司的未來經營前景有一個預判,這個預判,應用到股票交易市場裏頭,就是切實的收益。

蘇林覺得,造神這個詞,形容得挺準確的,他們確實是在造神,大數據,經過處理之後,將會產生一個無所不知的神,它知道這個世界已經發生和即將發生的一切,沒有人能瞞得過它。而通過這樣龐大覆雜的數據處理,核心程序會越發趨於智能。

就像人類一樣,人類學習和認知的途徑有兩種,一種是通過教授,就是老師在學校給學生授課,一種是經驗,像是人們對於母語的學習,聽得多,使用的多,自然而然就學會了。

人類無法和機器溝通,所以,人工智能無法通過教授這個途徑學習,但是它可以通過經驗,那些龐大的,無法用單位衡量的數據,就是它最好的教科書。

那麽這些數據從哪裏來,從人們生活當中來,網絡購物,外賣軟件,出行軟件,游戲網絡平臺,物流事實系統,政務系統,各式各樣的生活或是辦公軟件和程序!

這些軟件和程序,將以極快的速度,最大廣度和深度地侵入人們的生活,通過數據,和應用,為它的所有者賺取龐大的利潤。這也是為什麽季陸白不想要老王繼續研究大數據處理,他需要比別人快一步,盡快地推出這些軟件和程序,徹底地在別人發覺和進來之前,占盡所有的市場!

他看中的不是老王的大數據處理研究,而是更為基礎的數據收集,應用上傳的研究成果。所以他不需要老王,他需要的是實驗室的名目和實驗室立體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連續兩天日萬了,果然,我是個狠人!!!

今日最佳背鍋俠:祁年

今日最佳野心家:季陸白

這一章後面寫得好爽呀,果然我是事業流的嗎?

蘇林:不,你不是,你是鹹魚流,看看你之前的更新清醒一下。

我:...突然無法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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