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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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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上自己平覆了一下,翻出前天顧從州在市中心買的雞蛋糕和巧克力填了填肚子。久違地睡了個午覺,也並沒有睡著,腦子裏總是不住地回想餘光中的《鄉愁》。

長大後,鄉愁是一張窄窄的船票,我在這頭,新娘在那頭。

看著時間差不多了,起來對著鏡子查看了半天,確保表情沒什麽不妥之後,才若無其事地走進教室。

有人在竊竊私語,她立刻轉頭瞪著眼睛盯著人家看。

……原來是在看最近很火的韓國男團。

顧從州在學校吃飯,來得很早。她走到座位上放下書包,松夢婷轉回來說:“中午你走得好快,我想叫你來著,一轉頭,你就沒影兒了。”

中午這兩個字讓她心跳凝滯了一秒鐘。中午怎麽了?中午顧從州說我在這頭,新娘在那頭。

她訕訕地笑了笑,問:“找我有事?”

松夢婷抓起一把筆,拿了一沓試卷,臉色發白但像下定了決心:“不是要滾動了嗎,我不想滾下去,多丟人啊。”

原來是下定決心要好好學習了,周舟一笑,“好,那有什麽不懂的盡管問我好了。”

松夢婷過來抱住她:“周舟寶貝,你真好!”

她摸了摸松夢婷的頭發,鼓勵她:“下周就要期中考了,還有不到10天,得加把勁了。”

松夢婷點頭如搗蒜:“沖啊!”

正鬥志昂揚,周舟忽然擠了下眼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兩秒鐘後,鄒致遠走了過來。

松夢婷激昂的情緒一瞬間收了回來。鄒致遠微微笑著說:“加油啊,松夢婷。有不會的可以來問我,爭取期中考後不要被刷下去。”

松夢婷將身子轉了過去,紅著臉,輕輕“嗯”了一聲。她的臉皮本來就薄,臉上隨時都是紅潤潤的樣子,所以此刻臉紅,也沒有人覺得不對勁。

鄒致遠微笑,往後門擡水去了。

松夢婷又重新轉回來,越發激動:“我一定要留下來!否則長胖十斤!”

周舟連忙拉她:“那不至於,不至於。”

“我發現我就是自制力不夠,應該把刀架在我脖子上逼我學……”

“是嗎?我剛好有一把……”

周舟和松夢婷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從進來到現在,刻意不轉身看顧從州的表情,怕他臉紅,更怕自己臉紅。

眼看著時望飛要開始跟松夢婷說話了,他一說起來,沒有半個小時是停不了的。

周舟連忙對松夢婷說:“剛好,這10來天你就搬下來和我坐吧,這樣教你方便些。”

“好。”松夢婷立刻搬了幾本常用的書到周舟桌上。無意間轉頭,不知是否是她的錯覺,恍惚中看到了顧從州眼裏的幽怨。

她轉過去沖著顧從州說:“你不介意吧?我和周舟坐幾天。”

顧從州把下巴抵在課桌上,緩緩閉上了眼睛。

一連幾天,周舟都沒下來跟他坐。松夢婷倒好像真的勵志起來了,每天勤勤懇懇做題,不會的就問周舟,周舟忙的時候就轉過來問他。

他們的交流大部分還是靠寫紙條。只不過不寫在便簽上了,而是寫在專門的筆記本上,寫完一頁撕一頁,放進書包夾層。

看起來像小學生才會做的事,兩個人樂此不疲。

進入10月後,氣溫持續在28度左右,今天不知怎麽的忽然飆升到34度,站在操場上都會覺得曬得皮膚痛的地步。

顧從州一進教室,就看到孔恒坐在他的位置上,跟松夢婷和時望飛討論得熱火朝天。

他走進去,放下書包,裝模作樣地咳了一聲,問孔恒:“喲,難得啊,怎麽舍得過來跟我們聊天了?”

孔恒一只手搭在時望飛的肩膀上,一面說:“這不給你生日會約人了嘛。”

周舟擡頭:“生日會?”她剛才正解題,只隱約聽到一些關於蛋糕、禮物之類的。

“過幾天我生日,”顧從州站到他們桌子前,跟周舟解釋:“我家說要給我辦個生日會。”

孔恒感嘆:“看看,大少爺這排場就是不一樣。”

顧從州無奈地搖搖頭,“我爸媽順便以我生日的名義約幾個朋友吃飯。”

周舟看著他,生日會這種東西,她只在電視上見過。有錢人家的孩子包一個花園約幾十個朋友穿著小禮服在裏面玩,一定會有一個人故意把酒潑到另一個人身上的橋段。

松夢婷問:“有什麽活動?”

“爬山、露營、燒烤、看星星,年年都是這樣,”他隔著孔恒看周舟,征求她的意見:“一起來嗎?”

孔恒啪地一巴掌落到他背上,“你倆要說就離近點說,隔著我是什麽意思?電燈泡也不是這樣當的,顧從州,去你的新娘旁邊說去!”

顧從州表情一滯,耳朵尖尖逐漸變成粉色,他罵:“不是,你給我好好說話。”

見顧從州吃癟,孔恒心裏別提多爽了,哈哈大笑。

松夢婷和時望飛也跟著笑,時望飛是班級小靈通,早打聽到這個新娘梗並添油加醋地告訴松夢婷。兩人一起吃瓜,時不時轉身盯著他倆看,並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顧從州翻了個白眼,一言不發,又覺得咽不下這口氣,站起來準備去揍孔恒。

孔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沖出後門,探個腦袋進來,“打壞了你得負責我後半生,衣食住行,吃喝拉撒。”

顧從州收起拳頭,“這話聽著怎麽那麽惡心呢?”

周舟笑了笑,怕他們繼續取笑,不動聲色地岔開話題,“有哪些人?”

顧從州的生日會她是想去的,但一想到黎女士的短信又有些躊躇。萬一到時候要打照面,豈不是雙方都尷尬,黎女士想必不願意見到她。

顧從州折回來坐下,說:“就幾個朋友,紀文心你知道的,還有我表哥,我江州的幾個發小,還有你們,沒其他人了。我爸媽的朋友不和我們一起去玩,他們吃飯是他們的事,我們玩我們的。”

孔恒兩手一攤,說:“多少年了,永遠是露營,有沒有點新意啊?”

顧從州笑了笑,把目光移到窗外,似乎嘆了口氣,神情悠遠,不知在懷念什麽:“我小時候是我小姨帶的,她愛露營,連帶著我也喜歡上了。你們南城的西山很有名,聽說有好幾片露營地,都挺不錯的。”

孔恒閉了嘴,撓了撓頭,難得沒有杠他。

直到鄒致遠請他幫忙擡水,他出了門之後,松夢婷才忍不住問:“怎麽?”

怎麽忽然間氣氛就變凝重了?

孔恒有些懊惱,“不該提這個的,他小姨……去世了。”

松夢婷吐了吐舌頭,伸出手打他兩下:“就說你這個口無遮攔的毛病……”

顧從州重新進來,征詢地看了周舟一眼,她微微一笑,說好。

孔恒和松夢婷不再說露營的事了,見顧從州只不過出去了5分鐘,額頭、鼻子上盡是透明的汗,哀嘆:“這個鬼天,怎麽又忽然熱起來了……”

松夢婷提起這個就來氣,給孔恒邦邦兩拳,“不是說了帶那家的奶茶嗎?老忘老忘。”

“真不是我不買,人太多了,轉角生意太好了,買的話得遲到。”

顧從州問:“轉角是什麽?”他上課時老聽到前面的女生說這兩個字,說好幾次了。

松夢婷說:“是最近很火的一個奶茶店,開在市中心。真奶真茶,你們知道真奶真茶在奶茶屆是什麽地位嗎?”

周舟笑,松夢婷戒糖已經很久了,除了必要攝入的糖分之外,其他含糖量高的零食、奶茶,基本是不碰的。雖然不碰,但哪家店受歡迎,哪家店好喝,哪家店是真奶真茶那可是一清二楚。

用她的話來說:一是一,二是二,雖然喝不了,看著也開心吶!

孔恒受不住打,央求道:“姑奶奶您別捶我了,前天打球拉著肌肉,現在還痛呢。”

說完扯了一把顧從州,“老顧,你看老顧,老顧家就在市中心,他還有車。你求求他,讓他晚上給你帶一杯。”

顧從州一聽就拒絕,他是最怕熱的,這種天氣一天能洗三次澡,“讓我頂著30來度的高溫騎車兩三個小時就為買一杯奶茶,你們還有沒有良心?”

松夢婷來拉周舟的手,“你也想喝的對不對?”

周舟想,這種天氣如果能喝杯冰奶茶,別提多爽。但往窗外看了一眼,太陽熱辣辣的,蒸騰著柏油路,今天的氣溫不是一般的高,她笑笑:“今天這麽熱,你就別折磨人家了,這周末去市中心玩再買好不好?”

松夢婷點頭,咂吧咂吧嘴,在上課鈴聲響起後把頭轉過去,又轉回來,“這周末不是要去露營嗎?”

周舟一頓,問顧從州:“是這周末?”

他點頭,看著她,“10月15號。”

周舟沒說什麽,側回身子開始上課。今年18歲了,意義重大,她也要買個蛋糕給自己,再插上18根蠟燭。想著想著突然笑起來,這兩個月稿費來得及時,一點不拖沓,都有點揮霍起來了。

松夢婷坐在旁邊,頭一點一點的,眼看就要趴下。周舟用手肘拐了拐她的手肘,後者非常自覺地搬著書到顧從州後邊站著去了。

顧從州見了,朝松夢婷豎了個大拇指。聽說學校實行滾動制已經好幾年了,向來褒貶不一。有的人說這是一種激勵機制,有的人說這會給學生增加壓力。

他本人持保留態度,但看松夢婷的樣子不得不承認,滾動制存在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沒過兩分鐘,後面傳來沙沙的寫字聲。

周舟拿出請顧從州打印的幾份數學試卷,在選擇題前八題、填空題前五題、多選題前兩題、三角形兩題、幾何兩題、概率一題、最值一題前面打了小勾。這些基礎題都會了,其他連蒙帶猜估計可以上90。

松夢婷是真下定決心好好學幾天了,上課不睡覺,下課也不出去玩,就逮著周舟教她。

語文晚自習不上課,鄧慈一般來發兩套專項練習就去辦公室了,教室裏只有30來個人,顧從州沒來。

逃課了?不是顧從州作風啊,天塌了顧從州都不會逃課的。

第二節晚自習開始之後,周舟做完作業,拿出課外書來看,正看到要緊處,忽然感覺有人拍她肩膀,她動作一頓,心臟都漏跳一拍。

高一下學期時,她在課上看杜拉斯的《情人》,那頁描寫的是主角發生關系,篇幅不小。她低著頭看,沒註意到老師走到她身後,直到手裏的書被猛地抽走,她擡頭對上一副厚厚的眼鏡片。

一時間心臟驟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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