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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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往事
027
倒數第二個走的人沒有關門，大門便這樣虛掩著。
“吱呀——”
恰在此時，大門打開，沈冬剛脫下工作服，還沒來得及穿上自己的衣服，因為鑄件工廠很熱，因此裏面只有單薄的吊帶。
杜樂生見到沈冬的時候，她正著急忙慌地將最外面的外套套在身上，一臉倉惶地背過身扣著紐扣。
“啊，抱歉……我不知道——”
聽到杜樂生驚訝的聲音，沈冬也停下了動作，有些不可置信地回過頭看他。
“杜、杜廠長？”
沈冬立刻就想起了之前那個沒能付出實踐的辦法，她捂住自己身上的衣服，急切地張了張嘴。
可杜樂生顯然是不願和沈冬兩個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尤其是她此時身上的衣服都沒有換好，要是被人看到了，便說不清楚了。
英俊高大的男人擺了擺手，立刻便走出了房間。
“杜廠長？”
聽到沈冬似乎還要追上來，他低沈的嗓音響起，“先把衣服穿好。”
沈冬停下了腳步，立刻將身上的衣服整理好，然後才跟著杜樂生走了出去。
高大儒雅的男人背著手背對著身後的沈冬，挺拔的側臉看不出表情，“有事？”
但沈冬卻不管，她著急地走上前，手指因為躊躇而糾結泛白，“我……杜廠長，有件事情實在是不好意思想要麻煩您——”
“小沈，對吧？聽說你家裏有困難？”
沈冬的心情此刻卻愈發緊繃，她呼吸一窒，完全沒有想到連杜廠長都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
“是……所以，所以……”
她咬了咬牙，還是閉著眼睛將這個有些得寸進尺的要求問出了口，“杜廠長能不能借我十萬塊錢，等我丈夫的病治好了，我一定還你！”
廠長這個職位不過只是掛職，對方平日裏除了安全問題以外沒有什麽實事，聽說他已經在陸氏集團擁有了不小的決策權，怎麽想，十萬對於對方而言應該不算是大數目。
“——那要是治不好呢？”
昏暗的廠房內，白熾燈時不時地閃爍著，整個空間都變得無比寂靜，只能聽到起伏的呼吸聲。
沈冬也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可能，只是她一直不敢想，但當美好的希冀被戳破之後，她忍不住紅了眼眶低語道，“欠錢還錢，自然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杜樂生終於忍不住轉過頭，他半個人站在陰影裏，然後用一種露骨的目光上下打量著站在不遠處的沈冬，然後垂眸輕笑。
“小沈，你是不是，不記得我了？”
沈冬不知道怎麽了，即便直覺告訴她自己不喜歡這位杜廠長，但是在面對這樣的目光她依舊感到心驚慌亂。
她不確定自己在哪裏見過對方，要是他們認識，沈冬又何必為了錢如此仿徨？
於是，她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杜廠長，抱歉，我實在是不記得了。”
杜樂生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包煙，下意識地想要抽出一根煙來，但大概是想起了工廠內部禁煙，又克制地將煙塞了回去。
“差不多有十多年的時間了，你不記得也正常。”
沈冬有些怔楞地擡起頭看向杜樂生，十多年前的時間跨度實在是有些長，她16歲就從老家跑到這裏打工，遇到過形形色色的人，最近十年才終於穩定下來。
眼前這個男人顯然和她是兩個世界的人，沈冬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自己竟然會認識他。
男人輕笑了一聲，深邃的眼眸中好似有幽暗的光芒流轉，“我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小沈你以前幫過我，我自然是願意幫忙的，但我也有個條件。”
“什麽條件？”
沈冬知道天上不會掉餡餅，更何況，她根本不記得對方，因此反而用一種警惕的目光看向對方。
杜樂生也不惱，然後伸手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張紙，“小沈，天已經很晚了，明天你應該休息吧，我們換個地方聊。”
她接過紙條，看了一眼上面的地址。
地址上面寫的地方似乎只是一家餐廳，沈冬稍稍放下了戒備，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再擡起眼的時候，杜樂生便轉過身，快步離開了這裏。
*
沈冬推著自行車，走得慢極了。
她隱隱覺得事情似乎沒有她想得那麽簡單和順利，可是為了能籌錢給阿修治病，她實在是沒有別的選擇。
不知不覺，她便已經來到了那家餐廳門口。
之前看地址的時候，沈冬還沒看出來，當她親自站上這個地方的時候，她這才恍然大悟，意識到自己好像曾經來過這個地方。
十多年前，這個地方還不是眼前這個高大上的模樣，只是一家招呼周圍居民的小館子，沈冬初來乍到，又沒有文化，上菜這種舒服一點的活計還輪不上她，一般都被開店的夫妻親戚承包了，因此他只能做這種門檻低的洗碗工作。
沒想到時隔多年，自己竟然又回來了。
難道，杜樂生當年是在這裏認識她的嗎？
滿腹的不解終究還是促使沈冬停下並鎖好了自行車，緊張地走了進去。
聽說預定的人姓杜，沈冬被招呼到了樓上的包間，小樓建的豪氣，但是燈光卻很昏暗暖昧，好在沈冬也知道要避嫌，穿得普通又厚實，與這裏穿著體面的食客格格不入。
“到了。”
沈冬正猶豫，包廂的門打開。
儒雅的男人坐在上首，正一個人給自己倒茶喝，聲音低沈喑啞，“怎麽還不進來？”
沈冬這才終於動了，遠遠地坐在杜樂生的對面。
“還沒記起來嗎？”
杜樂生停下了動作，用一旁雪白的毛巾擦了擦手，手腕上銀色的手表反射燈光的照耀，沈冬聽好事的同事八卦過，那應該是勞力士，光這塊表就值十萬。
沈冬盯著那塊表，緩慢地搖了搖頭。
男人撐著下巴，臉上逐漸蔓延出和人前不同的神色來，他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的沈冬，笑道，“確實不是什麽光彩的回憶，我記得當時你只是個洗碗工，因為手腳不利索，還老是挨罵。”
“至於我麽，那就更不光彩了。被家裏人趕出來，身上沒有一毛錢，半夜實在是餓得要命，撬了鎖，溜進後廚想要偷吃，結果後廚裏的東西都是生的，還被剛洗好碗的你發現了。”
沈冬皺著眉頭，有些不可置信地擡起頭來。
男人笑了一聲，“當時我以為我死定了，沒想到你沒出聲，指了指一旁的食材告訴我，你也餓了。但你洗碗洗得太累，拿不動鍋和鏟，我就炒了一大份蛋炒飯。那麽多年，我還記得那份蛋炒飯的味道，鹹得要命。”
聽到杜樂生這麽娓娓道來，沈冬臉上的警惕和防備終於徹底消失，她有些高興地松了一口氣，“原來是你啊。”
沈冬現在想來都覺得苦，因為這家店的生意太好，有洗不完的碗，夏日裏還好，到了冬天，水冷得刺骨，手上幾乎沒幾塊好肉，再怎麽養，即便到現在，每到冬天還是會得凍瘡。
在深夜與他一起偷吃是沈冬在那段打工的日子裏為數不多的樂子，沈冬在半夜裏又遇到過他兩三次，只不過，老板很快就發現不對勁，他每天關門前都會清點食材，雞蛋的數量怎麽都對不上，第一反應就是將最晚一個走的沈冬給趕走了。
當時的她心裏委屈又氣憤，但現在想來就純粹是高興了，先是高興遇到了發跡的舊人，然後便是高興，阿修這是真的有救了。
只是，杜樂生雖點了點頭，他的笑意卻沒有抵達眼尾，並沒有沈冬那樣喜形於色。
“你丈夫的事情我聽說了，十萬塊錢我也不是拿不出來，但多少還是有一個要求。”
沈冬有些急切，“杜廠長，只要你的要求不犯法、不違背道德良心，我肯定盡可能的做到！”
杜樂生看著她，又忍不住笑了，只不過這一次的笑容多了幾分意味深長。
“小沈，這十萬元我不需要你還，相當於是買姜修明的一條命了，這個要求自然是需要你違背道德良心的。”
一時間，沈冬臉上充滿希冀的笑容就這麽僵在了臉上。
因為她聽到他說……
“我要你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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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數第二個走的人沒有關門，大門便這樣虛掩著。
“吱呀——”
恰在此時，大門打開，沈冬剛脫下工作服，還沒來得及穿上自己的衣服，因為鑄件工廠很熱，因此裏面只有單薄的吊帶。
杜樂生見到沈冬的時候，她正著急忙慌地將最外面的外套套在身上，一臉倉惶地背過身扣著紐扣。
“啊，抱歉……我不知道——”
聽到杜樂生驚訝的聲音，沈冬也停下了動作，有些不可置信地回過頭看他。
“杜、杜廠長？”
沈冬立刻就想起了之前那個沒能付出實踐的辦法，她捂住自己身上的衣服，急切地張了張嘴。
可杜樂生顯然是不願和沈冬兩個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尤其是她此時身上的衣服都沒有換好，要是被人看到了，便說不清楚了。
英俊高大的男人擺了擺手，立刻便走出了房間。
“杜廠長？”
聽到沈冬似乎還要追上來，他低沈的嗓音響起，“先把衣服穿好。”
沈冬停下了腳步，立刻將身上的衣服整理好，然後才跟著杜樂生走了出去。
高大儒雅的男人背著手背對著身後的沈冬，挺拔的側臉看不出表情，“有事？”
但沈冬卻不管，她著急地走上前，手指因為躊躇而糾結泛白，“我……杜廠長，有件事情實在是不好意思想要麻煩您——”
“小沈，對吧？聽說你家裏有困難？”
沈冬的心情此刻卻愈發緊繃，她呼吸一窒，完全沒有想到連杜廠長都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
“是……所以，所以……”
她咬了咬牙，還是閉著眼睛將這個有些得寸進尺的要求問出了口，“杜廠長能不能借我十萬塊錢，等我丈夫的病治好了，我一定還你！”
廠長這個職位不過只是掛職，對方平日裏除了安全問題以外沒有什麽實事，聽說他已經在陸氏集團擁有了不小的決策權，怎麽想，十萬對於對方而言應該不算是大數目。
“——那要是治不好呢？”
昏暗的廠房內，白熾燈時不時地閃爍著，整個空間都變得無比寂靜，只能聽到起伏的呼吸聲。
沈冬也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可能，只是她一直不敢想，但當美好的希冀被戳破之後，她忍不住紅了眼眶低語道，“欠錢還錢，自然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杜樂生終於忍不住轉過頭，他半個人站在陰影裏，然後用一種露骨的目光上下打量著站在不遠處的沈冬，然後垂眸輕笑。
“小沈，你是不是，不記得我了？”
沈冬不知道怎麽了，即便直覺告訴她自己不喜歡這位杜廠長，但是在面對這樣的目光她依舊感到心驚慌亂。
她不確定自己在哪裏見過對方，要是他們認識，沈冬又何必為了錢如此仿徨？
於是，她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杜廠長，抱歉，我實在是不記得了。”
杜樂生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包煙，下意識地想要抽出一根煙來，但大概是想起了工廠內部禁煙，又克制地將煙塞了回去。
“差不多有十多年的時間了，你不記得也正常。”
沈冬有些怔楞地擡起頭看向杜樂生，十多年前的時間跨度實在是有些長，她16歲就從老家跑到這裏打工，遇到過形形色色的人，最近十年才終於穩定下來。
眼前這個男人顯然和她是兩個世界的人，沈冬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自己竟然會認識他。
男人輕笑了一聲，深邃的眼眸中好似有幽暗的光芒流轉，“我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小沈你以前幫過我，我自然是願意幫忙的，但我也有個條件。”
“什麽條件？”
沈冬知道天上不會掉餡餅，更何況，她根本不記得對方，因此反而用一種警惕的目光看向對方。
杜樂生也不惱，然後伸手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張紙，“小沈，天已經很晚了，明天你應該休息吧，我們換個地方聊。”
她接過紙條，看了一眼上面的地址。
地址上面寫的地方似乎只是一家餐廳，沈冬稍稍放下了戒備，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再擡起眼的時候，杜樂生便轉過身，快步離開了這裏。
*
沈冬推著自行車，走得慢極了。
她隱隱覺得事情似乎沒有她想得那麽簡單和順利，可是為了能籌錢給阿修治病，她實在是沒有別的選擇。
不知不覺，她便已經來到了那家餐廳門口。
之前看地址的時候，沈冬還沒看出來，當她親自站上這個地方的時候，她這才恍然大悟，意識到自己好像曾經來過這個地方。
十多年前，這個地方還不是眼前這個高大上的模樣，只是一家招呼周圍居民的小館子，沈冬初來乍到，又沒有文化，上菜這種舒服一點的活計還輪不上她，一般都被開店的夫妻親戚承包了，因此他只能做這種門檻低的洗碗工作。
沒想到時隔多年，自己竟然又回來了。
難道，杜樂生當年是在這裏認識她的嗎？
滿腹的不解終究還是促使沈冬停下並鎖好了自行車，緊張地走了進去。
聽說預定的人姓杜，沈冬被招呼到了樓上的包間，小樓建的豪氣，但是燈光卻很昏暗暖昧，好在沈冬也知道要避嫌，穿得普通又厚實，與這裏穿著體面的食客格格不入。
“到了。”
沈冬正猶豫，包廂的門打開。
儒雅的男人坐在上首，正一個人給自己倒茶喝，聲音低沈喑啞，“怎麽還不進來？”
沈冬這才終於動了，遠遠地坐在杜樂生的對面。
“還沒記起來嗎？”
杜樂生停下了動作，用一旁雪白的毛巾擦了擦手，手腕上銀色的手表反射燈光的照耀，沈冬聽好事的同事八卦過，那應該是勞力士，光這塊表就值十萬。
沈冬盯著那塊表，緩慢地搖了搖頭。
男人撐著下巴，臉上逐漸蔓延出和人前不同的神色來，他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的沈冬，笑道，“確實不是什麽光彩的回憶，我記得當時你只是個洗碗工，因為手腳不利索，還老是挨罵。”
“至於我麽，那就更不光彩了。被家裏人趕出來，身上沒有一毛錢，半夜實在是餓得要命，撬了鎖，溜進後廚想要偷吃，結果後廚裏的東西都是生的，還被剛洗好碗的你發現了。”
沈冬皺著眉頭，有些不可置信地擡起頭來。
男人笑了一聲，“當時我以為我死定了，沒想到你沒出聲，指了指一旁的食材告訴我，你也餓了。但你洗碗洗得太累，拿不動鍋和鏟，我就炒了一大份蛋炒飯。那麽多年，我還記得那份蛋炒飯的味道，鹹得要命。”
聽到杜樂生這麽娓娓道來，沈冬臉上的警惕和防備終於徹底消失，她有些高興地松了一口氣，“原來是你啊。”
沈冬現在想來都覺得苦，因為這家店的生意太好，有洗不完的碗，夏日裏還好，到了冬天，水冷得刺骨，手上幾乎沒幾塊好肉，再怎麽養，即便到現在，每到冬天還是會得凍瘡。
在深夜與他一起偷吃是沈冬在那段打工的日子裏為數不多的樂子，沈冬在半夜裏又遇到過他兩三次，只不過，老板很快就發現不對勁，他每天關門前都會清點食材，雞蛋的數量怎麽都對不上，第一反應就是將最晚一個走的沈冬給趕走了。
當時的她心裏委屈又氣憤，但現在想來就純粹是高興了，先是高興遇到了發跡的舊人，然後便是高興，阿修這是真的有救了。
只是，杜樂生雖點了點頭，他的笑意卻沒有抵達眼尾，並沒有沈冬那樣喜形於色。
“你丈夫的事情我聽說了，十萬塊錢我也不是拿不出來，但多少還是有一個要求。”
沈冬有些急切，“杜廠長，只要你的要求不犯法、不違背道德良心，我肯定盡可能的做到！”
杜樂生看著她，又忍不住笑了，只不過這一次的笑容多了幾分意味深長。
“小沈，這十萬元我不需要你還，相當於是買姜修明的一條命了，這個要求自然是需要你違背道德良心的。”
一時間，沈冬臉上充滿希冀的笑容就這麽僵在了臉上。
因為她聽到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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