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生子案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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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生子案01
盛從周幽深的黑眸, 鎖在仡羋桑略顯蒼白的臉上。
他神色中閃過片刻的慌亂，下意識就想解釋，卻很快平靜下來，開口嘲諷道, “就算這是先帝的遺物, 但畫像上只是昔日的黔西女首領, 我想拿回這幅畫, 還需要借助當今皇後之手嗎？”
“你確實不一定需要借助李皇後之手”, 棠梨望向他的眼神, 有同情，有不屑, 但更多的是輕蔑。
“只是, 德懿夫人已經去世那麽多年了, 沒有人會記得這幅畫像了，你卻依然要費盡心機拿到手，既然拿到手了, 卻連帶在身邊的勇氣都沒有, 就這麽藏在書閣的匣子裏，偶爾竊賊般看一眼......
仡羋桑，這麽多年過去了，你究竟是恨她，還是恨自己？又或者說，你恨的只是你以為的不愛你的她。可是，當你看著她要被你害死了, 還在忙著為你洗脫罪名時, 你恨的就只是你自己吧？一個從身體到人格都有缺陷的你。”
“真的是可笑啊，你既然那麽恨她生下你, 卻不能給予你足夠的愛，那你又是如何對待你的孩子呢？你是如何對待阿朵呢？你生下這麽多孩子，卻又將對自身的憎惡投射在她們身上，不惜將她們當作你追求圓滿的t祭祀品，你想要殺死的究竟是她們，還是那個十四歲時殺死母親的自己？在你心裏，究竟是誰更應該去死？”
“阿羋，活埋幹凈的孩子，真能洗脫你這麽多年的業障嗎？”
棠梨聲音裏，帶著一絲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傷感。
仡羋桑的表情，有剎那僵硬，很快，他擠出一個囅然的笑容，嘴角溫煦的漾開。
“你不懂，她們不像我，懷著對她的愛與信仰，從小就將她奉為神明，卻親眼看著她是如何殘忍的拋棄我。若我是一個仆人的孩子，我該對她感恩戴德，可直到我知道我不是，她那些關心和賞賜，就變得偏畸而殘忍。而她們不需要經歷這種撕裂般的痛苦，她們從小就知道自己是天神的孩子，然後在還沒有經歷過，這個世界的骯臟和苦難時，幹幹凈凈的死去。永遠天真，永遠純潔......”
“很好”，棠梨折服於他病態而完美的邏輯閉環，按照他的邏輯進行思考。
“那個被母親喜歡的小女孩，應該死在最懵懂無知，天真爛漫的時候，那知道真相後的男孩呢，你給他們安排的宿命是什麽？是骯臟的活著，病態的操控信徒，淪為你罪惡的幫兇？還是，你其實也不知道，只是帶著他們這麽渾渾噩噩的存在著？”
他臉上顯現出迷惘的神色，像午睡後醒來的孩童，做了一個恐怖的噩夢，想要躲進母親的懷抱裏，現實卻只剩一地狼藉。母親倒在血泊裏，他是唯一的目擊證人，也是唯一的殺人兇手......
於是，他只能說服自己，他殺掉的是一個不愛自己的母親。
那愛自己的母親呢？存在於他還是個漂亮女孩的時候。
“這個世界上，其實根本沒有，只能生女兒的換花草，對嗎？是你讓那些女人懷孕，若是生下的是女孩，就將孩子留在大木村。而若是奚婆接生時發現是男孩，這些男孩都會被你帶走......這些男孩，他們現在在哪？是那三十六個唯一能見你的鬼使嗎？”
“這種替換讓你很快樂嗎？足夠你自欺欺人嗎？你過去的人生，真的因此而改變嗎？”
仡羋桑黑曜石般的眼睛裏，閃著覆雜而困惑的神色。
棠梨並不催促，只是安靜地等待著，許久，她才緩緩地問道，“你額頭的傷疤是怎麽回事？盛京城那些欺辱你的人，留下的這道疤痕嗎？”
他似乎還沈浸在上一個問題中，有些木然的點點頭。
“德懿夫人是怎麽死的？你在她的飲食裏下毒了嗎？”
棠梨不緊不慢的問著，他這次茫然自失的臉上，生出了些活泛的反應，旁睨著棠梨。
棠梨繼續問道，“那時你還是一個孩子，你的毒藥，是誰給你的？”
他似乎覺得這個問題很有意思，值得他用心回答，他便認真的回憶著。
“那是我自己買的，在盛京城，你只要有很多很多銀子，就算你是一個孩童，也能買到世界上最劇烈的毒藥。而我有迫切想要殺死的人，所以我買了許多許多砒霜。”
他擠出一個詭異的微笑，似乎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回想此事，依然覺得酣暢而快活。
“那些人死了嗎？”
棠梨不知為何，自己的聲音可以這麽平靜，或許是心中已有所悟吧。
仡羋桑那雙能洞穿人心的眼睛裏，折射出一種世界上最艷麗的毒蛇，才會有的陰冷眼神。
那是毫無溫度，也毫無人性的冰冷眼神，只是看一眼，後背都會唰然一寒。
棠梨看著他唇畔，擠出一絲嘲弄的淺笑，帶著回味道，“他們死得很痛苦，服用砒霜後，高高在上的他們，在我面前求饒、嘔吐、腹痛難忍，甚至大小便失禁，你知道這個場面，有多讓人痛快嗎？”
盛從周冷冷打斷他的追憶，“你一個孩子能全身而退，所以，是李皇後幫你擺平這件事的嗎？她那時或許還不是皇後，只是敬恭王妃而已，幫助你掩飾好這些罪行，你一定很感激她吧？你是在幫她做事嗎？”
仡羋桑的瞳孔之中，射出一道猩紅的火光，緊緊盯著盛從周，似要將他燒成灰燼。
盛從周卻依舊不徐不疾道，“你沒有母親關愛，舉目無親，她幫助你擺平這些事，既能收服人心，又能穩固好不容易聯結的兩族關系，在先帝面前邀功，你被她當成棋子了！”
仡羋桑的臉上，膨脹著扭曲的痛苦之色。
“盛從周，當日在地牢裏，我應該扭斷你的脖子，將你碎屍萬段！”
他眼睛瞪的很大，因為暴怒布滿了紅血絲。陰鷙中又帶著一絲，瘋狂的嗜血。
他本該是條毒蛇，唯一做了一回農夫，反倒被蛇咬了。
本以為將這個指揮使救了出來，他會將精力用來報覆朱順安，卻沒想到，他轉頭就回黔西，調查起他的事情來。
仡羋桑蛇信子一樣的目光，在盛從周臉上游走，如果意念可以變成實質性的動作，此刻盛從周已經被他千刀萬剮了。
盛從周卻將他這種態度，視為某種間接默認。
他早就發現，這其中必然有李皇後的手筆。
針對仡羋桑的審訊，一直持續到天明，卷宗記滿了一整冊。
棠梨本以為抓捕了鬼師，她會覺得很開心才對，事實上，緊張的等待，和漫長的審問過後，她只覺得疲憊。
他們在這裏逗留了好幾日，那些中毒的信徒需要治療，死者的信息需要調查清楚，棠梨又操起了老本行，為燒焦的屍骨覆原顱面，發布告示為死者尋找家屬。
後續的卷宗記錄，也十分覆雜麻煩。
盛從周呈給聖上的東西，一貫嚴謹而審慎，這次也不例外，關於鬼師和神木教的卷宗，幾乎同時也經過此地宣慰司之手。
聖上不輕信一個人，而盛從周也從不透支聖上對他的信任，他經手的案子，一貫不會讓聖上揣度他是否藏有私心，或者蓄意構陷和報覆他人。
只是，關於鬼師是否和李皇後有勾連，盛從周選擇了不去深究。
在卷宗上，沒有任何一處提到李皇後，她卻是此案背後最大的受益者。
鬼師一口咬死，是太子的人來黔西尋‘浮生醉’，他才順水推舟，串掇安昌王和太子聯手。
若是太子弒君成功，斷然容不下安昌王，安昌王自然死無葬生之地。若是太子弒君失敗，事情敗露，安昌王謀逆也是自尋死路。
如此，李皇後可以借助鬼師之手，坐實太子的罪行。
不僅如此，黔州都指揮使司張耀方，和兵部尚書李鑾交好。
此次安昌王謀逆，主要是宣慰司監察不力，張耀方駐守黔南，實在算不上他的失職。
但太子聯合安昌王謀逆，張耀方就顯得有縱容之嫌，如此，又陰了李鑾一把。
李皇後當日讓盛從周，拉李鑾下馬時，盛從周還沒理解她的意思，心道她果真看得起自己，卻不曾想她在這裏等著呢。
棠梨聽完盛大人的分析後，也深感李皇後手段之高明，難免有些憂心。
“大人，李皇後的心思如此深沈，大人與她聯手，會不會被她算計？”
盛從周替棠梨揉著胳膊，溫聲道，“阿梨，與虎謀皮必為虎所噬的道理，我懂！只是，如今之際，只能先扳倒太子再說。”
至少眼前，他和李皇後的目標是一致的。
盛從周安撫下棠梨的擔憂後，其實自己心裏也沒有底。
李皇後的恐怖之處，在於你根本不知道一盤棋，她布局了多久。
當你以為自己是執棋之人時，也許，你只是她的一顆棋子而已。
“大人，太子動身回京了嗎？”
棠梨很確定，自己當日的閹割手法，實在不至於要他的命。
盛從周點了點頭，“他修養的差不多了，這幾日就動身回京城。”
“李皇後那邊如何？證據交給聖上了嗎？”
棠梨忙完這邊棘手的事情，才有心情過問京城中的謀劃。
盛從周點了點她的額頭嗔道，“李皇後才不會，直接將證據交給聖上呢！不知她使了什麽手段，竟然讓東宮的許多管事公公，都染上了風團之癥，又借著龍涎蠟下毒之事，擔憂有人毒害太子和聖上，鼓動聖上下令闔宮搜查，最後從太子的寢宮裏，找到了那瓶你配制的毒藥。而此前，聖上剛看到我呈上去的奏章，知道那毒藥只能在真兇手裏。如此，就能解釋成這些人碰過這瓶毒藥，才會感染此癥狀。而毒藥又是由聖上親自查出來的，她完美摘出了自己。”
“估計，t太子此時，也在為這件事頭疼腦熱呢。只是，他還不知道，黔西鬼師這裏，還有一道劫等著他呢！等到蘇大人那邊彈劾太子人贓並獲時，我們這邊再拿出鬼師的證供，足夠做實太子弒君殺父，聯手安昌王謀逆的罪行了。”
”若是假以時日，安昌王兵敗被捕後，能親口承認太子承諾三座城池的事情，太子就再也無從抵賴了。”
“大人，這還不夠！”棠梨眼中是漸盛的期待。
“我還想查清楚，太子為何要殺我全家？為何明明是儲君，卻偏偏要行謀逆之事？我總覺得，只有這個真相大白於天下後，才能徹底斷了他繼承大位的可能！”
盛從周也讚成棠梨的看法，只是，太子身上，還有什麽隱秘的事情，是比謀逆更嚴重的呢？
“阿梨，你打算怎麽查？”盛從周實在是沒有看出，此案可以入手的地方。
棠梨卻沈聲道，“既然太子不願意放過我，那就只能以我為餌，誘引太子主動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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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從周幽深的黑眸, 鎖在仡羋桑略顯蒼白的臉上。
他神色中閃過片刻的慌亂，下意識就想解釋，卻很快平靜下來，開口嘲諷道, “就算這是先帝的遺物, 但畫像上只是昔日的黔西女首領, 我想拿回這幅畫, 還需要借助當今皇後之手嗎？”
“你確實不一定需要借助李皇後之手”, 棠梨望向他的眼神, 有同情，有不屑, 但更多的是輕蔑。
“只是, 德懿夫人已經去世那麽多年了, 沒有人會記得這幅畫像了，你卻依然要費盡心機拿到手，既然拿到手了, 卻連帶在身邊的勇氣都沒有, 就這麽藏在書閣的匣子裏，偶爾竊賊般看一眼......
仡羋桑，這麽多年過去了，你究竟是恨她，還是恨自己？又或者說，你恨的只是你以為的不愛你的她。可是，當你看著她要被你害死了, 還在忙著為你洗脫罪名時, 你恨的就只是你自己吧？一個從身體到人格都有缺陷的你。”
“真的是可笑啊，你既然那麽恨她生下你, 卻不能給予你足夠的愛，那你又是如何對待你的孩子呢？你是如何對待阿朵呢？你生下這麽多孩子，卻又將對自身的憎惡投射在她們身上，不惜將她們當作你追求圓滿的t祭祀品，你想要殺死的究竟是她們，還是那個十四歲時殺死母親的自己？在你心裏，究竟是誰更應該去死？”
“阿羋，活埋幹凈的孩子，真能洗脫你這麽多年的業障嗎？”
棠梨聲音裏，帶著一絲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傷感。
仡羋桑的表情，有剎那僵硬，很快，他擠出一個囅然的笑容，嘴角溫煦的漾開。
“你不懂，她們不像我，懷著對她的愛與信仰，從小就將她奉為神明，卻親眼看著她是如何殘忍的拋棄我。若我是一個仆人的孩子，我該對她感恩戴德，可直到我知道我不是，她那些關心和賞賜，就變得偏畸而殘忍。而她們不需要經歷這種撕裂般的痛苦，她們從小就知道自己是天神的孩子，然後在還沒有經歷過，這個世界的骯臟和苦難時，幹幹凈凈的死去。永遠天真，永遠純潔......”
“很好”，棠梨折服於他病態而完美的邏輯閉環，按照他的邏輯進行思考。
“那個被母親喜歡的小女孩，應該死在最懵懂無知，天真爛漫的時候，那知道真相後的男孩呢，你給他們安排的宿命是什麽？是骯臟的活著，病態的操控信徒，淪為你罪惡的幫兇？還是，你其實也不知道，只是帶著他們這麽渾渾噩噩的存在著？”
他臉上顯現出迷惘的神色，像午睡後醒來的孩童，做了一個恐怖的噩夢，想要躲進母親的懷抱裏，現實卻只剩一地狼藉。母親倒在血泊裏，他是唯一的目擊證人，也是唯一的殺人兇手......
於是，他只能說服自己，他殺掉的是一個不愛自己的母親。
那愛自己的母親呢？存在於他還是個漂亮女孩的時候。
“這個世界上，其實根本沒有，只能生女兒的換花草，對嗎？是你讓那些女人懷孕，若是生下的是女孩，就將孩子留在大木村。而若是奚婆接生時發現是男孩，這些男孩都會被你帶走......這些男孩，他們現在在哪？是那三十六個唯一能見你的鬼使嗎？”
“這種替換讓你很快樂嗎？足夠你自欺欺人嗎？你過去的人生，真的因此而改變嗎？”
仡羋桑黑曜石般的眼睛裏，閃著覆雜而困惑的神色。
棠梨並不催促，只是安靜地等待著，許久，她才緩緩地問道，“你額頭的傷疤是怎麽回事？盛京城那些欺辱你的人，留下的這道疤痕嗎？”
他似乎還沈浸在上一個問題中，有些木然的點點頭。
“德懿夫人是怎麽死的？你在她的飲食裏下毒了嗎？”
棠梨不緊不慢的問著，他這次茫然自失的臉上，生出了些活泛的反應，旁睨著棠梨。
棠梨繼續問道，“那時你還是一個孩子，你的毒藥，是誰給你的？”
他似乎覺得這個問題很有意思，值得他用心回答，他便認真的回憶著。
“那是我自己買的，在盛京城，你只要有很多很多銀子，就算你是一個孩童，也能買到世界上最劇烈的毒藥。而我有迫切想要殺死的人，所以我買了許多許多砒霜。”
他擠出一個詭異的微笑，似乎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回想此事，依然覺得酣暢而快活。
“那些人死了嗎？”
棠梨不知為何，自己的聲音可以這麽平靜，或許是心中已有所悟吧。
仡羋桑那雙能洞穿人心的眼睛裏，折射出一種世界上最艷麗的毒蛇，才會有的陰冷眼神。
那是毫無溫度，也毫無人性的冰冷眼神，只是看一眼，後背都會唰然一寒。
棠梨看著他唇畔，擠出一絲嘲弄的淺笑，帶著回味道，“他們死得很痛苦，服用砒霜後，高高在上的他們，在我面前求饒、嘔吐、腹痛難忍，甚至大小便失禁，你知道這個場面，有多讓人痛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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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從周卻依舊不徐不疾道，“你沒有母親關愛，舉目無親，她幫助你擺平這些事，既能收服人心，又能穩固好不容易聯結的兩族關系，在先帝面前邀功，你被她當成棋子了！”
仡羋桑的臉上，膨脹著扭曲的痛苦之色。
“盛從周，當日在地牢裏，我應該扭斷你的脖子，將你碎屍萬段！”
他眼睛瞪的很大，因為暴怒布滿了紅血絲。陰鷙中又帶著一絲，瘋狂的嗜血。
他本該是條毒蛇，唯一做了一回農夫，反倒被蛇咬了。
本以為將這個指揮使救了出來，他會將精力用來報覆朱順安，卻沒想到，他轉頭就回黔西，調查起他的事情來。
仡羋桑蛇信子一樣的目光，在盛從周臉上游走，如果意念可以變成實質性的動作，此刻盛從周已經被他千刀萬剮了。
盛從周卻將他這種態度，視為某種間接默認。
他早就發現，這其中必然有李皇後的手筆。
針對仡羋桑的審訊，一直持續到天明，卷宗記滿了一整冊。
棠梨本以為抓捕了鬼師，她會覺得很開心才對，事實上，緊張的等待，和漫長的審問過後，她只覺得疲憊。
他們在這裏逗留了好幾日，那些中毒的信徒需要治療，死者的信息需要調查清楚，棠梨又操起了老本行，為燒焦的屍骨覆原顱面，發布告示為死者尋找家屬。
後續的卷宗記錄，也十分覆雜麻煩。
盛從周呈給聖上的東西，一貫嚴謹而審慎，這次也不例外，關於鬼師和神木教的卷宗，幾乎同時也經過此地宣慰司之手。
聖上不輕信一個人，而盛從周也從不透支聖上對他的信任，他經手的案子，一貫不會讓聖上揣度他是否藏有私心，或者蓄意構陷和報覆他人。
只是，關於鬼師是否和李皇後有勾連，盛從周選擇了不去深究。
在卷宗上，沒有任何一處提到李皇後，她卻是此案背後最大的受益者。
鬼師一口咬死，是太子的人來黔西尋‘浮生醉’，他才順水推舟，串掇安昌王和太子聯手。
若是太子弒君成功，斷然容不下安昌王，安昌王自然死無葬生之地。若是太子弒君失敗，事情敗露，安昌王謀逆也是自尋死路。
如此，李皇後可以借助鬼師之手，坐實太子的罪行。
不僅如此，黔州都指揮使司張耀方，和兵部尚書李鑾交好。
此次安昌王謀逆，主要是宣慰司監察不力，張耀方駐守黔南，實在算不上他的失職。
但太子聯合安昌王謀逆，張耀方就顯得有縱容之嫌，如此，又陰了李鑾一把。
李皇後當日讓盛從周，拉李鑾下馬時，盛從周還沒理解她的意思，心道她果真看得起自己，卻不曾想她在這裏等著呢。
棠梨聽完盛大人的分析後，也深感李皇後手段之高明，難免有些憂心。
“大人，李皇後的心思如此深沈，大人與她聯手，會不會被她算計？”
盛從周替棠梨揉著胳膊，溫聲道，“阿梨，與虎謀皮必為虎所噬的道理，我懂！只是，如今之際，只能先扳倒太子再說。”
至少眼前，他和李皇後的目標是一致的。
盛從周安撫下棠梨的擔憂後，其實自己心裏也沒有底。
李皇後的恐怖之處，在於你根本不知道一盤棋，她布局了多久。
當你以為自己是執棋之人時，也許，你只是她的一顆棋子而已。
“大人，太子動身回京了嗎？”
棠梨很確定，自己當日的閹割手法，實在不至於要他的命。
盛從周點了點頭，“他修養的差不多了，這幾日就動身回京城。”
“李皇後那邊如何？證據交給聖上了嗎？”
棠梨忙完這邊棘手的事情，才有心情過問京城中的謀劃。
盛從周點了點她的額頭嗔道，“李皇後才不會，直接將證據交給聖上呢！不知她使了什麽手段，竟然讓東宮的許多管事公公，都染上了風團之癥，又借著龍涎蠟下毒之事，擔憂有人毒害太子和聖上，鼓動聖上下令闔宮搜查，最後從太子的寢宮裏，找到了那瓶你配制的毒藥。而此前，聖上剛看到我呈上去的奏章，知道那毒藥只能在真兇手裏。如此，就能解釋成這些人碰過這瓶毒藥，才會感染此癥狀。而毒藥又是由聖上親自查出來的，她完美摘出了自己。”
“估計，t太子此時，也在為這件事頭疼腦熱呢。只是，他還不知道，黔西鬼師這裏，還有一道劫等著他呢！等到蘇大人那邊彈劾太子人贓並獲時，我們這邊再拿出鬼師的證供，足夠做實太子弒君殺父，聯手安昌王謀逆的罪行了。”
”若是假以時日，安昌王兵敗被捕後，能親口承認太子承諾三座城池的事情，太子就再也無從抵賴了。”
“大人，這還不夠！”棠梨眼中是漸盛的期待。
“我還想查清楚，太子為何要殺我全家？為何明明是儲君，卻偏偏要行謀逆之事？我總覺得，只有這個真相大白於天下後，才能徹底斷了他繼承大位的可能！”
盛從周也讚成棠梨的看法，只是，太子身上，還有什麽隱秘的事情，是比謀逆更嚴重的呢？
“阿梨，你打算怎麽查？”盛從周實在是沒有看出，此案可以入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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