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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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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陳仁廣的消失會是因為他說的那句話嗎?

舒白有些不太確定, 但除此之外,陳仁廣再沒有做過任何奇怪的舉動, 也沒有說過什麽異常的話。

這件事事關馮立自己的安危,他應該也不會撒謊或者刻意去隱瞞什麽。

可是,晚上偷翻東西被抓包的陸茉都沒事,僅僅只是開玩笑地說了一句,梁可盈和劉宗義是真愛的陳仁廣卻出事了。

難道梁可盈並不喜歡劉宗義?

既然不喜歡,又為什麽天天黏著他。

舒白越想越奇怪。

“哎, 你們快看,那是不是梁可盈和劉宗義?”靠在窗邊的李樂突然指著窗外大聲道。

舒白起身,順著李樂手指的方向看去。

不遠處那兩個粘在一起仿佛連體嬰的一對,可不就是梁可盈和劉宗義嘛。

兩人應該是剛吃完飯從食堂出來, 劉宗義所在的學院下午還有一場籃球比賽,因此他身上穿著白色的籃球服, 一手拎著衣服水壺等物品,一手拖著梁可盈朝籃球場走去。

真的是拖著。

梁可盈整個人幾乎是掛在劉宗義的手臂上, 極盡戀愛中的小女生姿態。反觀劉宗義, 他似乎著急去球場,步子邁得又大又快, 絲毫不顧及旁邊的梁可盈。

兩個人以一種堪稱詭異的姿勢糾纏前行著。

某些之前覺得古怪模糊的點, 在此刻這個場景的襯托下, 逐漸變得具象化起來。

劉宗義先追的梁可盈, 追到手之前鮮花禮物經常送,兩個人在一起之後反倒不送禮物了, 且對梁可盈的親近永遠都是一副冷淡的模樣。

在食堂吃飯也是, 兩個人,卻只點一份飯。

劉宗義對梁可盈的態度, 冷淡到就像眼裏看不到她這個人一樣。

眾人原以為他是追到手了就不珍惜了,那如果,事實不是這樣呢。

梁可盈的一些舉動也很奇怪。

在外明明那麽黏著劉宗義,晚上回了寢室卻連電話消息都不發一條,沒有一點熱戀中情侶的樣子。

也許,其實劉宗義根本看不到跟在他身邊的梁可盈?

舒白垂眸沈思,因為太過於專註,不自覺地就將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

王雪茹下意識反駁她:“怎麽可能,你的意思,你的意思t是,梁可盈已經死了嗎?那為什麽我們能看到她?”

季衡睨她一眼,不等舒白開口,便先一步回答道:“第一個任務,依依在任務開始前就已經死了,但我們進了任務之後,在我們眼裏,她依舊和那些普通的學生沒什麽兩樣。”

“既然依依可以,梁可盈為什麽不行?”

王雪茹沈默了。

舒白見季衡說出自己心中所想,便也收起了解釋的心思,認真聽著。

季衡手指輕點桌面,繼續分析:“我們好像被任務提供的信息給誤導了。”

“前面兩個任務,不管是依依,還是那部手機的主人,只要是和任務直接相關的人,在任務開始前,都已經死了。”

“雖然這次的任務提示只說是中邪,但有沒有可能,它是在誤導我們?”

經季衡這麽一說,眾人紛紛開始回想剛進入游戲時,他們所看到的那條任務提示。

【任務:她的委托。我好像中邪了,你能幫我查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嗎?】

任務提示是以梁可盈的視角發布的,是她覺得自己中邪了。而大家看到這條信息之後,也自然而然地以為梁可盈只是字面意義上的“中邪”,並沒有往其他方向去想。

但如果,梁可盈已經死了呢。

她所謂的,覺得自己中邪了不正常,性情大變,都是因為她已經死了,無法再像之前活著那樣正常生活了呢。

舒白越想越脊背發涼。

這次的任務關乎自己的小命,馮立不敢馬虎:“你這只是猜測而已,根本沒有實際的證據來證明啊。”

“梁可盈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舒白轉頭看向窗外,道路盡頭那個不停變小的黑點,“去問問不就知道了。”

籃球場。

比賽還未開始,場邊不像昨天那般人擠人圍得水洩不通,在這的人多是在布置場地,或者是選手提前來熱身的。

舒白他們到的時候,劉宗義正坐在籃筐下休息。

而這兩天一向和他形影不離的梁可盈,此刻卻沒有陪在他的身邊。

是個問話的好機會。

人太多了怕劉宗義起疑,再加上梁可盈不在,劉宗義身邊應該暫時算安全的,舒白本打算自己一個人去問,剛走兩步卻發現季衡跟了上來。

對上她的視線,季衡表情莫名地聳了聳肩:“不是要去問話嗎,怎麽不走了?”

……

“同學?”

劉宗義剛放下手機準備上場,面前突然落下一片陰影,他擡頭,就看見一張明艷昳麗的臉,而那雙水波流轉的杏眼此刻正帶著笑意看著自己,眼前頓時一亮。

舒白沖他笑笑:“我看你女朋友身上那件衣服很好看,本來是想來找她要鏈接,怎麽沒見到她人呀。”

劉宗義沒有立刻回答,視線毫不掩飾,從下往上,仔仔細細地打量著舒白。

季衡冷著臉上前,肩膀一歪,將舒白抵到自己身後。

劉宗義臉上玩味的表情轉瞬間就變為不耐煩,搞什麽,原來有男朋友了啊,那還來跟他搭訕。

他像趕人似的,沖兩人擺擺手:“什麽女朋友?我沒有女朋友,讓開點,別擋著我光。”

聽到這話,舒白心中的猜測當即落地大半,季衡則是挑眉看他:“沒有女朋友?那剛才跟你手挽著手來籃球場的女生是誰?”

“你神經病吧!哪有什麽女生跟我一起來?我自己來的好吧。”

劉宗義莫名其妙地看一眼季衡,覺得這兩人大概是閑著無聊來找自己茬的,徹底失去了耐心,將毛巾丟到一旁,起身就要離開。

現在二人得以確定,劉宗義的確是看不到梁可盈。

舒白適時地補上最後一刀:“不對呀,我也看見了,那個女生昨天還陪你一起上課了呢,我記得她。”

“她好像是,外語系的梁可盈吧。”

說完,舒白便不錯眼地盯著劉宗義,試圖觀察他聽到這話的反應。

而劉宗義的反應的確很值得細品。

聽到梁可盈三個字,他的眼睛先是瞪大,臉上浮現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緊接著身體便開始顫抖起來,像是想到了什麽恐怖的事情。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劉宗義雙手握拳藏到身後,沖二人擠出一個笑不是笑,哭不是哭的表情來:“你們看錯了,我都是一個人,你們找梁……她,去、去她班上或者宿舍找,別來煩我。”

“讓開!”

劉宗義身型有些搖晃,離開時還不小心撞了一下季衡的肩膀,腳步跌跌撞撞地朝宿舍的方向走去。

他的隊友見狀連忙在他身後喊:“劉宗義!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你去哪?”

劉宗義跟中邪了似的,悶頭往前走,絲毫不理會隊友的呼喊,身影很快消失在街道拐角。在那之前,舒白看見那抹消失已久的身影,似乎又回到了他身邊。

舒白面上不動聲色,實則內心巨震。

梁可盈是故意離開的。

劉宗義看不到她,自然也感覺不到她的存在。所以,她想借自己的口,告訴劉宗義她其實一直跟在劉宗義身邊。

舒白默默收回視線。

在來到籃球場,問劉宗義那些話之前,她其實並不確定劉宗義是否知道梁可盈的死,不過現在她知道了。

劉宗義知道梁可盈死了。

而根據紀麗的話,梁可盈是自和劉宗義約出去談話的那個晚上後,才性情大變的。

劉宗義和梁可盈的死有關,是他殺了梁可盈。

陸茉聽完舒白的話,疑惑地問道:“那梁可盈這幾天都跟在劉宗義身邊,是想找機會報仇嗎?”

舒白點頭。

“她明明有很多機會,為什麽不下手呢?”

吳秋素抿唇苦思,不確定地開口:“也許,她不是不下手,而是下不了手。”

陸茉更疑惑了:“什麽意思?”

舒白明白了吳秋素的意思,接過她的話向陸茉解釋道:“劉宗義現在看不見、也摸不著梁可盈,或許,梁可盈也是一樣的,只能跟在劉宗義身邊,但是卻無法真正地觸碰到他,更無法傷害他。”

陸茉:“可是我們能看到她呀,紀麗也能看到,怎麽偏偏就劉宗義看不到?”

“說不定,”舒白皺起眉,若有所思,“劉宗義在梁可盈的shi體上做了什麽手腳。”

話音落下,舒白腦中忽地閃過什麽。

任務提示是以梁可盈的視角發布的,她話中說覺得自己中邪了不對勁,會不會還包括了她無法觸碰到劉宗義這一點?

舒白很快便確定:“我們得找到梁可盈的shi體才行。”

其餘人雖然認同舒白的說法,卻也犯難:“這不太好找吧,萬一劉宗義殺了梁可盈之後,把她的shi體運到學校外面去了呢,我們怎麽找?”

“不會的。”

季衡立刻否定了這一說法:“劉宗義那晚是和梁可盈約在學校裏見面的,如果他真的殺了人,應該不敢大張旗鼓地將shi體運出學校,只能在學校裏找個地方埋了。”

“但就算是學校,也要花時間找啊。”馮立現在很急,非常急,因為他擔心下一個就輪到自己了,“我們沒時間了!”

季衡看他一眼,語氣是和他截然相反的平靜:“不用找,昨天劉宗義已經告訴我們了。”

已經告訴……

對了!

旁邊的全學文聞言一拍大腿,想起來了。

昨天中午他們跟蹤劉宗義梁可盈,親眼看到二人進到老綜合樓背後那片小樹林裏待了一段時間。

如果劉宗義根本看不見梁可盈,他是一個人去小樹林的,那他的目的是什麽,就很明顯了。

或許劉宗義昨天隱隱約約地察覺到了什麽,但他不確定,所以才會回到埋梁可盈的地點,查看梁可盈的shi體是否出現了異樣。

陸茉也如夢初醒般高聲道:“對,對!昨天晚上我在梁可盈身上聞到過一股怪味,先前我一直想不明白那是什麽味。”

“土腥味,是土腥味!”

事不宜遲,眾人趕緊朝著老綜合樓趕去。

現在是上課時間,出入老綜合樓的學生比較少,也因此,舒白隨眾人走到樓前時,一眼就看見了臺階上那道緩步而行的身影。

女生披散著長發,穿著一身純黑色長裙,本應是十分沈悶的顏色,可是她的長發在身後微微擺動,腳步悠閑,配著這條黑色裙子,無端端多出了幾分溫婉綽約的滋味來。

舒白覺得這身影莫名眼熟,一時卻想不起來自己在哪裏見過。

“是她吧?就是那個靠下三濫手段得到公派留學名額,結果被揭發,到頭來什麽都沒有的那個人吧?”

“就是她,我還聽他們系的人說啊,其實t她睡了不止一個……”

旁人的對話聲飄進舒白耳裏,舒白微怔。

竟然是她?

舒白完全無法將面前這個步伐悠閑的背影,和走廊裏遇見的那個被死氣籠罩著的背影重合在一起。

光看背影,根本看不出是一個人。

同學們已經走遠了,舒白來不及多想,最後看了一眼女生的背影,便快步向眾人追去。

全學文在樓後搜羅了不少粗樹枝,還撿到了一個比較完好的簸箕。

他將東西一一分發給隊伍裏的男生,經過季衡身邊時徑直掠過他,嘴裏還哼哼:“端湯都端不穩的人,還是別來摻和了。”

季衡:“……”

馮立見狀不樂意了:“你怎麽不給他?他不是男生不用挖嗎?”

全學文瞪大眼睛跟馮立對視:“他手受傷了挖不了。”

舒白聽到後立刻看向季衡。

季衡似有所感,對上她的視線,唇角微微勾起,像是在安撫。

受傷了?

什麽時候的事情?前兩個任務明明還好好的——

舒白倏地想起什麽。

第二個任務結束之前,朝自己揮下來的棍子,以及意料之外沒有到來的疼痛。

一瞬間,舒白感覺嗓子幹澀無比,想問季衡,他手是不是那個時候傷的,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季衡只是看著她笑:“沒事的,小傷而已。”

聽到這句話全學文的火就直往頭頂竄,明明手疼到盤子都端不穩了,問就是沒事沒事。

什麽沒事,沒什麽事!

平時給寢室的飲水機換水,二十斤的水桶從一樓扛到三樓,氣都不帶喘一下的人,現在連一碗湯都端不穩,還說沒事!

“不說了,走走走,趕緊去找人!”全學文不耐煩地揮舞著手裏的木棍。

趕緊結束課程,季衡才能去校醫務室治他手上的傷。

眾人根據昨天中午劉宗義前進的方向確定了搜尋的大致範圍,很快便在一棵樹下,發現了有泥土松動的痕跡。

全學文打頭陣,小心地開始用木棍刨土,男生們也紛紛上前幫忙。

劉宗義挖的坑並不深,大概是因為害怕又焦急的緣故,因此沒挖多久,一只蒼白泛著青色的手臂就從泥土和碎石之下顯現了出來。

氣氛變得更沈重了。

全學文他們什麽話都沒說,手上的動作更加謹慎起來。

很快,眾人便知道了劉宗義在梁可盈的shi體上做了什麽手腳。

shi體上貼著的一道寫著詭異字符的符紙。

大家面面相覷,一時之間,沒有人敢伸手去碰。

舒白見狀,正想上前將其揭下,就見兩根修長的手指撚起符紙放到一旁。

季衡做完之後,拍拍手上的灰,起身後退。

然後舒白就看見,一道模糊的黑影從shi體上緩緩升起,她瞬間感覺周身的溫度降了好幾度。

不過那道黑影並沒有在這裏久留,在shi體上方盤旋幾秒鐘之後,便飛速朝樹林外飛去。

與此同時,舒白耳邊似乎聽見了一聲似有若無的嘆息。

“劉宗義,你不是那麽喜歡我嗎,喜歡到,我不答應你,你就活生生把我掐死的程度。那你就來陪我吧……”

事情終於得到了結。

盡管這是在任務裏,眾人也清楚,這大概率是學校曾經發生過的事情,他們現在做什麽都無法改變事情原定的軌跡。但全學文和何浩洋最後還是強忍著害怕,將梁可盈的shi體扶起來靠在樹上,以便有人能盡快發現,告知梁可盈的父母,讓梁可盈能夠真正地入土為安。

做完這一切後,一行人灰頭土臉地走出小樹林,剛走到老綜合樓門口,就聽見樓內傳出一聲驚呼。

“有人要跳樓了!”

“崔冉!是外語系的那個崔冉要跳樓!”

舒白心狠狠一震,三兩步跨上臺階沖進了老綜合樓,眾人緊跟其後。

老綜合樓內部是和他們之前看到的完全不一樣的景象。

中庭幹凈整潔,四面的花壇都種植著生機盎然的植物,地上也沒有那些隨意傾倒的桌椅垃圾,空氣中更沒有酸臭腐爛的氣味。

舒白擡頭,就看見一道黑色身影背朝外站在天臺之上,裙擺和長發在空中雜亂地舞動著。

而女生安靜地立在漩渦中央,在風中搖搖欲墜。

和那天晚上,舒白誤入天臺後看到的景象一模一樣。

只不過是換了另一個角度。

舒白瞳孔驟縮。

是她!是自己在走廊裏碰見過不止一次的女生,也是剛才自己在進小樹林前,特意留心過的那個黑裙女生!

怎麽會是她?

竟然會是她!

在樓裏上課的學生聽到動靜都走出教室來到外面,一樓的學生站在中庭內,對著天臺上那道瘦弱的身影指指點點。樓上的學生則是趴在欄桿上,半個身子都探出欄桿外,仰頭往上看。

“裝可憐博同情,裝夠了就趕緊下來!”

“別跳,想想你的父母。”

“有本事你就跳!說不定你跳了,那個留學名額又是你的了,哈哈。”

“你們別刺激她了!崔冉別跳!快下來!”

“怕什麽,她不敢跳的,就是做個樣子而已。”

……

崔冉在風暴中心巋然不動。

最後的最後,她緩緩回頭,視線穿過那些或嘲諷,或看戲,或擔憂的面容,準確地落到人群後舒白的臉上。

這一刻,舒白感覺周圍所有的喧囂都離她遠去,只剩下沈悶又鈍重的心跳聲,一下一下,擊錘著她的心臟。

舒白嘴唇開合,想喊不要跳,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黑色的長裙在空中翻飛,然後宛如一片雕零的落葉,輕飄飄地打著旋落地。

驚呼尖叫在耳邊炸響,舒白呼吸停滯,眼前一黑。

再下一刻,睜眼,她又回到了空無一人的寂靜的操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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