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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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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

當前銷售額:22元

目標銷售額:20元

“叮咚。”

“課程結束。”

安靜昏暗的操場角落, 冰冷的機械女聲自每個人的手機響起,自帶混響。

但眾人聽到聲音後, 卻只是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除了舒白,其餘人自然也看到了崔冉跳樓的那一幕。

之前不信舒白的,或是對此半信半疑的,此刻皆楞在原地,久久回不過神來。

舒白心裏更是百味雜陳。

在最後一個任務裏, 她和崔冉擦肩而過了三次,竟都沒有認出她,原因無他,只因為現實中的崔冉, 和學生證照片上莞爾而笑、神采奕奕的女生,相差實在是太大了。

學生證上的崔冉, 光看照片都能看出她是一個明媚自信,陽光大方的人。可走廊裏埋著頭, 走路連腳步聲都刻意放輕, 不想引起別人註意的女生,周身只籠罩著濃得化不開的陰郁和絕望。

學生們在崔冉的背後指指點點, 說她為了得到公派留學的機會不惜出賣自己的身體, 說她為達目的什麽下三濫的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甚至在崔冉縱身從樓頂躍下時, 周圍爆發的驚呼聲裏, 還夾雜著一些覺得她是罪有應得的歡呼。

可她最後看向舒白的那一眼,雖然離得太遠舒白看不清她的表情, 風卻將她低低的哀泣送到了舒白耳邊, 一聲一聲,淒婉悠長。

連吹過來的空氣仿佛都帶著淚水鹹澀的味道。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 崔冉並沒有費盡心機卻功虧一簣的不甘和怨恨。

只有絕望到窒息的悲傷。

當年的事,會不會根本不像眾人口中所傳的那樣,崔冉其實並沒有做過那些事?

就在舒白沈浸在雜亂的思緒中走不出來時,她聽到了徐雨彤不敢置信的聲音:“這個崔冉,不會就是你在天臺上看到的那個跳樓的女生吧?”

舒白點頭:“是她。”

“她為什麽會出現在第三個任務裏?”

這聲音抖得厲害,舒白看向徐雨彤,發現她臉色煞白,整個人正不受控制地顫抖著。

其實,不止徐雨彤害怕,其他人也一樣。

崔冉雖說出現在第三個任務裏,卻和任務的內容毫不相關。

在任務過程中她就像是個透明人一樣,毫無存在感。且舒白他們並沒有參與到當年那場針對崔冉的大規模批判裏,任務中死亡的威脅僅來自於對梁可盈和劉宗義關系的誤判。

至於崔冉生前所遭受的批評和審判,舒白他們更像是通過旁人的訴說,看完了一篇平鋪直敘,沒有情緒波動的文章。

直到任務結束,他們即將離開的時候,崔冉才以令人膽寒發豎的方式,給了他們沈重的一擊。

舒白思忖著道:“我在想t,她會不會是想通過這種方式,告訴我們一些信息?”

徐雨彤聞言沈默著沒有說話。

在這之前,徐雨彤認為舒白他們只是在老綜合樓裏撿到了一本學生證,就將其硬和老綜合樓以及雜物間聯系在一起的做法很莫名其妙,包括說這裏面可能有徹底結束課程的線索的說法,也更像是掙紮求生中,可笑的自我安慰。

但是剛才,崔冉從老綜合樓樓頂的縱身一躍,將她之前的想法全部推翻。

在第三個任務裏,眾人手機顯示的時間是2015年,也就是八年前。

崔冉在八年前跳樓身亡,而老綜合樓也在八年前被封禁,宿舍二樓走廊盡頭的房間也是在八年前被改成雜物間的。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全都指向了八年前。

徐雨彤現在再說不出崔冉和課程無關的話。

陸茉越是認真地想,腦子裏的線團就越亂:“那她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呢?在課程裏不斷透露給我們和八年前有關的消息,是想告訴我們什麽呢?”

舒白也正疑惑著,語氣遲疑地道:“或許,是當年的事情另有隱情?她希望我們能查清楚真相,還她一個清白?”

“真相?”

王雪茹詫異:“真相最後不都告訴我們了嗎?你們沒聽見那些人說嗎,崔冉她做了不該做的事,被揭發之後,因為受不了別人的指責,才選擇自我了結的。”

舒白立刻反駁道:“萬一事情的真相並不像眾人口中所說的那樣呢?萬一崔冉是被冤枉的,承受了本不該她承受的無妄之災呢?”

馮立冷笑:“可是不止一個人這麽說,大家都這麽說。如果她平時生活檢點,沒什麽不良愛好,那被冤枉了會沒有人站出來幫她說話嗎?”

“你這就是偏見!”陸茉憤憤地道,“現在因為偏見誤解被冤枉、被造謠的人還少嗎?”

“我不管什麽偏不偏見的,反正我只相信我自己看到的、聽到的。”

馮立撐著酸軟的腿站了起來,身形有些打晃,說話時聲音也跟著哆嗦:“再說了,你們沒看見嗎?她是被罵得受不了才跳樓的,這死後的怨氣得有多大啊。”

“幫她查?你們還嫌課程不夠危險嗎,好不容易活著出來了還要給自己找罪受!反正我不幹,你們要是嫌命長就去幫她吧。”

“呵,誰知道她哪天不高興了,會不會把氣撒到你們身上。”

馮立說完便朝操場外走,他是一秒鐘都不想在這個地方多待了,更不想去管一個八年前就死了的人的事。

晨光熹微,操場的景象在灰藍色的視野裏若隱若現,馮立的背影很快消失不見。

陸茉不屑地擺擺手:“隨他去吧,膽小怕死,就算在課程裏,也沒見他哪次是第一個沖在前頭的。”

徐雨彤沒管離開的馮立,想了想,又接著問道:“那雜物間呢?崔冉si在老綜合樓裏,雜物間和她又有什麽關系?”

舒白略帶驚訝地看徐雨彤一眼,似是沒想到她的態度比先前嚴肅了許多,也認真地回答道:“崔冉生前住的寢室,就是雜物間。”

在任務中時,舒白一心想著完成任務,起先並沒有註意,現在回想起來,才發現她們住的竟然就是現實中所住的宿舍樓二樓。

而崔冉每次在走廊裏和她擦肩而過,走向的都是盡頭深處的那間宿舍。

至此,之前碎片化的信息被一根線串聯起來。

崔冉在老綜合樓跳樓身亡,崔冉死後,老綜合樓被封,她原先居住的寢室也不再住人,只用來放掃帚拖把之類的雜物。

回去的路上,王雪茹跟著徐雨彤走在隊伍的最後,她見前頭的人都沒註意自己這邊,湊到徐雨彤耳邊小聲地問:“雨彤,你剛才問舒白那麽多,不會真的想跟她一起去找那什麽,八年前的真相吧?”

徐雨彤睨了她一眼,隔幾秒鐘才開口:“如果崔冉真和課程有關系,也只能順著她這條線查下去,我們才能離開課程吧,你難道想在課程裏一直待下去?”

王雪茹急了:“可是那很危險的!崔冉死前怨氣那麽大,萬一她發起瘋來,把我們都殺了怎麽辦?”

徐雨彤沈默不語。

王雪茹知道,因為之前詛咒短信的事,徐雨彤心裏氣她瞞著,對她態度一直不冷不淡的。

她現在有心想要緩和兩人的關系,扯了扯徐雨彤的袖子,語氣帶著討好:“你傻啊,就算有關系,讓舒白她們去查就是了,我們幹嘛要跟她們一起犯險,大家同學一場,他們找到了線索,難道還能不告訴我們嗎?”

徐雨彤對王雪茹的話不置可否,王雪茹認為她這是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也不再多說什麽,屁顛屁顛地跟著她朝宿舍走。

走到分岔路口,全學文看了看手機,馬上就七點了,他扯起季衡的胳膊往另一條岔道上走:“走吧,校醫馬上上班了,去看看你的手傷得嚴不嚴重。”

季衡這次倒乖覺,沒反抗,任由他拉著自己。

舒白頻頻回頭看那兩道身影,腳步逐漸慢了下來。

很快,她深吸一口氣,下定了決心,對身旁的陸茉道:“你和秋素先回去,我跟去看看。”畢竟季衡是為了救她才傷著手的,她不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回寢室去睡大覺。

那樣她會良心不安。

陸茉一臉我懂你的樣子,把舒白往那邊推了推:“去吧去吧。”

舒白:“……”

王雪茹見舒白一溜小跑追著兩人而去,癟癟嘴收回視線:“這舒白,平時一聲不吭的,怎麽課程開始之後天天都纏著季衡?她這是想找條金大腿抱著,遇到什麽危險好有人能保護她?”

轉頭看見徐雨彤陰沈的臉色,王雪茹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說錯話了,縮縮脖子立馬安靜如雞。

校醫務室。

季衡脫掉外套,露出裏面腫成兩條胳膊那麽粗的手臂時,全學文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兄弟,你是真能忍啊,都傷成這樣了你竟然還能裝得跟沒事人一樣。”

他拍拍季衡的肩膀:“我敬你是條漢子。”

舒白在一旁看得眉頭緊蹙。

全學文:“不過你是什麽時候傷的啊?我怎麽不記得你有撞到東西。”

季衡看著舒白:“不小心撞到的,不礙事。”

全學文:“……”

幾秒鐘後。

“我餓了,你去幫我買兩個包子吧。”季衡終於舍得分點眼神給他。

全學文胸悶,被自己好兄弟這副不值錢的模樣氣得牙癢癢,但看見自打一進來就跟桿子似的杵在那、一句話不說的舒白,長嘆一口氣,認命地朝外走去。

舒白不想欠季衡人情,只想著趁著這幾天盡快還完,便叫住全學文:“我去買吧。”

全學文腳一個倒鉤把門關上,聲音從門縫裏飄進來:“你要兩個鮮肉包是吧,知道了。”

舒白:“……”

全學文不在,校醫也去忙自己的事了,床邊就剩下一個坐著的季衡,和一個站著但是十分局促,不知道該幹什麽的舒白。

既然不知道要幹什麽,那就說句謝謝吧。

“謝謝你,幫我擋了那一棍。”

季衡笑得無奈:“都說了,我的傷跟你沒關系,你不用自責。”

舒白知道他這是在寬慰自己,語氣堅決:“如果你以後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盡管說,我一定會盡我的全力幫你的。”

季衡嘴角的笑收斂了一些。

他不想舒白將二人之間的界限畫得如此清晰。

“舒白,方曼的事情,我們大家都盡力了,你也盡力了。”

季衡說著,視線落在舒白手腕上那根松松垮垮的手繩上:“還有,當年的事情,已經過去這麽久了,或許……你應該——”

“當年的事情,我放不下,也不會放下。”

舒白的聲音倏地冷下來,像寒冬臘月的冰,她垂眼看著地面,聲音裏壓抑著覆雜的情緒,但不是對著季衡的:“誰都不能代替她勸我放下,更不能代替她原諒我。”

話落,窗外忽然刮進來一陣風,將窗簾高高揚起,舒白手腕上的手繩也跟著微微顫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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