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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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機場vip休息室。
蔣亦然端著兩杯咖啡走過來, 將其中一杯冰美式往前一推，自己小口啜飲著醇香溫暖的卡布奇諾。
“上次問你要不要在紐約定下來，你回了個嗯, 我沒看懂, 解釋一下？”
他端著咖啡杯靠在椅背上，慢條斯理地問。
梁詢一頭也未擡，清澈略低的嗓音像高山細雪：“嗯的意思就是, 正在考慮。”
“回去就要畢業了, 也沒什麽課，是去是留馬上就要作出……你在看什麽？”
從剛剛開始，梁詢一就在投入地看一份報紙，蔣亦然好奇, 是什麽內容這麽吸引人。
他往前一探，頗為失望。
只是一份極為普通的財經快報。
“我還以為你只會看科技領域的報道”，蔣亦然搖了搖頭, 笑道, “原來梁先生您還這麽關心金融方面的事。”
聽見“梁先生”三個字時, 梁詢一眼底出現一抹異樣的情緒，再擡頭時，已經只剩下對蔣亦然這句調侃的無奈。
“上次回校那天還沒玩夠嗎？”
本科時, 蔣亦然和梁詢一在同個專業的不同班級, 兩人專業水平過硬，實力相當, 志趣也較為相投, 平時打比賽當過戰友也當過敵手。
畢業之後更是幾乎同時去了紐約, 比在大學時候聯系更多了些。
上次校友講座，蔣亦然完全是在和他裝不熟逗弄他, 另外故意在他前女友面前表現，想看看他的反應。
蔣亦然也是只被腌入味的老狐貍，不緊不慢地攪了攪咖啡，回道：“哪能是我一個人的功勞，你不也沒戳破我嗎？倒是給那些愛八卦的小孩提供了不少素材，說我們不和，明爭暗鬥，還說……”
梁詢一眼皮掀也未掀，等他下文。
“還說我們兩個為了搶你那個小前女友打得頭破血流。”
“……”
梁詢一折了報紙放進背包裏，看了他一眼：“沒有那種事。”
蔣亦然笑笑，似乎不打算將這個話題進行下去，轉而問：“後來呢？我走了以後，你們兩個有沒有說什麽，或者……和好？”
他指的是參加講座那天晚上。
梁詢一拿起那杯冰美式來喝，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那我就明白了”，蔣亦然打開手機隨便翻了翻，“不過我是真的佩服你，那種黑料你都能允許它在熱搜第一掛那麽久，後來找到了嗎？放料的人。”
“找到了。”
“誰啊，這麽缺德。”蔣亦然隨口一問。
回答他的是一片靜謐。
他把整件事消化一番，想出一種非常離譜的可能性，蹙眉：“難道是……”
梁詢一扭頭看著窗外，今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晴天，無雪，溫度適宜。
“這種……內涵侮辱你的事你都能忍”，蔣亦然覺得有些哭笑不得，“行吧，自己嬌慣自己寵，自己受罪。”
話音剛落，門口鈴鐺便因為有人進來而叮當響了幾聲。
幾乎是下意識地，梁詢一擡眼看了過去，冷淡如冰的目光中終於摻雜了些別的情愫——
“別看了，不是她。”
他的視線被擋住。
即使沒被擋住也沒什麽，進來的只是打掃衛生的阿姨。
他垂下眸，繼續喝那杯已經見底的冰美式。
“她不會來的。”
“我知道。”
咖啡飲盡，杯子裏只餘幾塊碎冰。
*
“不是玩兒的挺開心嗎？幹嘛要走？”
酒吧門口，男人拉住女人的包帶，沒有死纏爛打，卻比死纏爛打更纏人。
“只是個游戲而已，不玩兒就不玩兒，沒必要這樣吧，我兄弟還在上面，給點兒面子。”
“尊重是相互的。”
宋顏不動聲色地扯回包帶，看他。
楚桉未說出口的話哽在喉嚨裏，楞了一秒，扯著嘴角問：“什麽？”
宋顏定定看著他，不信他不懂她在說什麽。
“你覺得我被梁詢一抱走是丟你的臉，不想我在你面前提他，可你今天又主動拿他找樂子，楚桉，你不是不喜歡我嗎？”她瞇了瞇眼。
“我……”
他突然陷入沈默，眼神游移著，舌尖不經意頂了頂腮，自己似乎也陷入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狀態。
許久，他緊皺的眉舒展開，沒了剛才的惱怒，眉宇間多了幾分認真。
他緩緩走近。
“忘了嗎？很早以前我就說過，我還挺喜歡你的”，他頓了頓，玩世不恭的眼中難得看出幾分深情，“當時是玩笑，現在當真了。”
不知道誰點了首情歌，恰合時宜地從酒吧裏響起。
真是個適合表白的好時候。宋顏想。
或許應該就這樣答應他，從今以後把這場婚姻放在心上，畢了業就嫁他，兩個人互相磨合，總會過得還不錯。
他們這樣不完美的人在一起才最般配。
回應的話明明就在嘴邊，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剛剛楚桉向她表白的那一刻，恍惚中，她像是回到了從前。
她生平第一次喝酒就是為了告白。
不敢多喝，怕忘了背好的詞。
她就蹲在馬路牙子上，叨著根棒棒糖，捧著手機把前一晚縫縫補補寫出來的表白詞看一遍又一遍。
少年背著電腦包，拿著瓶礦泉水從她面前經過。
幸好她眼疾手快，否則就錯過了。
她卯足了勇氣拉住少年的衣服下擺，仰頭看他。
少年的目光宛若化不開捂不熱的冰霜。
背到滾瓜爛熟的詞當即就卡在喉嚨裏，像根拔不掉的魚刺，生拉硬拽只會傷到自己。
垂下腦袋，那只手也跟著垂落。
正要說點什麽來掩飾目的和尷尬，啪嗒一聲，只見有什麽東西從梁詢一口袋裏掉了出來。
她楞了下，傾身撿了起來。
“原來學長這樣的好學生也會抽煙啊……”
她淡淡地吐槽，強烈意識到世界上的男人都一個樣。
嗜酒如命，嗜煙如癮。
她擡起手，把煙遞過去。
“你不喜歡嗎？”他接過，問了句。
宋顏雙手比了個叉。
“不喜歡”。拜托，誰愛吸二手煙啊。
“我知道了。”
少年看著她，回了這麽一句，把煙收了起來。
那一瞬間，從沒談過戀愛的宋顏腦子裏迷迷糊糊就出現一個想法——
他喜歡我。
人生三大錯覺，她從那時就犯了第一誡。
……
“楚桉，我們還是像原來那樣吧”，宋顏拒絕了這場突如其來的表白，“你確實是我的理想型，但我現在並不喜歡你，不過我們已經訂了婚，將來有無數時間可以磨合接觸，總會有彼此喜歡的那一天。”
她說完這番話就走了。
驚訝於自己竟沒有一絲留戀。
真是個狠心的女人。
*
直到寒假結束前，楚桉都沒有再找過她。
她也不知道見了面該說什麽，索性也不主動提出要見。
梁詢一已經回了紐約，這事她是聽齊思瑤說的，因為留學圈傳出了pdf，其中一條就是關於梁詢一的。
說他和一名紐約本地的女孩同進同出，暧昧不清。
還說他們都是家世好有才能的知識分子，十分般配，是這些八卦緋聞中為數不多受到祝福的一對。
齊思瑤將消息轉給她的時候，安慰她別放在心上。
彼時宋顏正為了論文不斷改稿忙得焦頭爛額，哪有時間為這種事情傷心，她匆匆瞄t過一眼，給齊思瑤發了條語音過去：
【害，正常】
她連人家那方面的體檢報告都看過了，正常男人有需求很正常。
而且梁詢一今年二十五，正是找女朋友安家立業的好時候。
再正常不過。
回完消息她就繼續逛知網，這時候班群忽然發了條消息，又是統計畢業去向的表格。
她隨手填了個“就業”，退出來時，忽然發現梁詢一之前冒充學長給她指導論文的小號裏多了個文件。
時間是上周，因為不常用企鵝，各種游戲賬號發來的垃圾信息她都沒有管，也連帶著沒有發現這個文件。
猶豫了一會，宋顏用電腦接收打開。
文件裏是從前她問過的那些問題的匯總，甚至用日期和標號標註了出來。
面面俱到，事無巨細。
她也說不出是什麽心情，就是覺得心裏有塊地方發酸發脹，像壓了千斤重的石頭。
滑著數標往下翻，可惜，什麽也沒有了。
忙完以後，齊思瑤給她打了個視頻電話，語氣明顯沒有打字時透出的那麽歡快。
“顏顏，前兩天的熱搜你看了嗎？”
“沒有，怎麽了？”
宋顏現在對“熱搜”這兩個字都產生了恐懼，因為總能讓她聯想到她做的那件錯事。
齊思瑤那頭沈默了幾秒，竟抽泣起來：“廖川官宣了。”
宋顏也有些驚訝，“先別難過，是上次你見過的那個女孩嗎？”
“嗯”，齊思瑤仍是嗚咽著，“聽說雙方已經見過父母，馬上就要結婚了。”
結婚啊。
宋顏忽然想起，她的婚禮也在今年十月，還有不到八個月。
“顏顏，我想回去了，這破加州沒有什麽值得我留戀的東西”，齊思瑤哭著說，“這裏學習壓力可大了，飯也不好吃，我真的想回去了。”
“我知道。”宋顏聽她抱怨過很多次，但沒有一次她像現在崩潰，宋顏知道她只是情場失意。
“只是個男人而已，你有錢有顏，什麽樣的找不到？”
齊思瑤抽咽了幾聲，苦笑了兩聲說：“我整個學生時代就瘋狂地癡迷他一個人，現在他要結婚了，我總覺得，是咱們那段自由快樂的青春要結束了。”
“顏顏，他結婚那天，你陪我去看看吧，跟他，跟那段不知不覺就溜走的青春，我想告個別。”
“在國內嗎？”宋顏問。
“不是，聽說在加州。”齊思瑤吸了吸鼻子道。
“……好，我陪你去。”
掛掉電話，她默默在搜索欄打下一行字，最後得到的答案是——
加州與紐約，隔了四千五百公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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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詢一頭也未擡，清澈略低的嗓音像高山細雪：“嗯的意思就是, 正在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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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之後更是幾乎同時去了紐約, 比在大學時候聯系更多了些。
上次校友講座，蔣亦然完全是在和他裝不熟逗弄他, 另外故意在他前女友面前表現，想看看他的反應。
蔣亦然也是只被腌入味的老狐貍，不緊不慢地攪了攪咖啡，回道：“哪能是我一個人的功勞，你不也沒戳破我嗎？倒是給那些愛八卦的小孩提供了不少素材，說我們不和，明爭暗鬥，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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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的是參加講座那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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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明白了”，蔣亦然打開手機隨便翻了翻，“不過我是真的佩服你，那種黑料你都能允許它在熱搜第一掛那麽久，後來找到了嗎？放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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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門口鈴鐺便因為有人進來而叮當響了幾聲。
幾乎是下意識地，梁詢一擡眼看了過去，冷淡如冰的目光中終於摻雜了些別的情愫——
“別看了，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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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下眸，繼續喝那杯已經見底的冰美式。
“她不會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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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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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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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擡起手，把煙遞過去。
“你不喜歡嗎？”他接過，問了句。
宋顏雙手比了個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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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桉，我們還是像原來那樣吧”，宋顏拒絕了這場突如其來的表白，“你確實是我的理想型，但我現在並不喜歡你，不過我們已經訂了婚，將來有無數時間可以磨合接觸，總會有彼此喜歡的那一天。”
她說完這番話就走了。
驚訝於自己竟沒有一絲留戀。
真是個狠心的女人。
*
直到寒假結束前，楚桉都沒有再找過她。
她也不知道見了面該說什麽，索性也不主動提出要見。
梁詢一已經回了紐約，這事她是聽齊思瑤說的，因為留學圈傳出了pdf，其中一條就是關於梁詢一的。
說他和一名紐約本地的女孩同進同出，暧昧不清。
還說他們都是家世好有才能的知識分子，十分般配，是這些八卦緋聞中為數不多受到祝福的一對。
齊思瑤將消息轉給她的時候，安慰她別放在心上。
彼時宋顏正為了論文不斷改稿忙得焦頭爛額，哪有時間為這種事情傷心，她匆匆瞄t過一眼，給齊思瑤發了條語音過去：
【害，正常】
她連人家那方面的體檢報告都看過了，正常男人有需求很正常。
而且梁詢一今年二十五，正是找女朋友安家立業的好時候。
再正常不過。
回完消息她就繼續逛知網，這時候班群忽然發了條消息，又是統計畢業去向的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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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是上周，因為不常用企鵝，各種游戲賬號發來的垃圾信息她都沒有管，也連帶著沒有發現這個文件。
猶豫了一會，宋顏用電腦接收打開。
文件裏是從前她問過的那些問題的匯總，甚至用日期和標號標註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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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著數標往下翻，可惜，什麽也沒有了。
忙完以後，齊思瑤給她打了個視頻電話，語氣明顯沒有打字時透出的那麽歡快。
“顏顏，前兩天的熱搜你看了嗎？”
“沒有，怎麽了？”
宋顏現在對“熱搜”這兩個字都產生了恐懼，因為總能讓她聯想到她做的那件錯事。
齊思瑤那頭沈默了幾秒，竟抽泣起來：“廖川官宣了。”
宋顏也有些驚訝，“先別難過，是上次你見過的那個女孩嗎？”
“嗯”，齊思瑤仍是嗚咽著，“聽說雙方已經見過父母，馬上就要結婚了。”
結婚啊。
宋顏忽然想起，她的婚禮也在今年十月，還有不到八個月。
“顏顏，我想回去了，這破加州沒有什麽值得我留戀的東西”，齊思瑤哭著說，“這裏學習壓力可大了，飯也不好吃，我真的想回去了。”
“我知道。”宋顏聽她抱怨過很多次，但沒有一次她像現在崩潰，宋顏知道她只是情場失意。
“只是個男人而已，你有錢有顏，什麽樣的找不到？”
齊思瑤抽咽了幾聲，苦笑了兩聲說：“我整個學生時代就瘋狂地癡迷他一個人，現在他要結婚了，我總覺得，是咱們那段自由快樂的青春要結束了。”
“顏顏，他結婚那天，你陪我去看看吧，跟他，跟那段不知不覺就溜走的青春，我想告個別。”
“在國內嗎？”宋顏問。
“不是，聽說在加州。”齊思瑤吸了吸鼻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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