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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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蕭玉一楞, 隨即皺起眉來，“你胡說什麽呢？”
大半夜的說這種鬼話，嚇不嚇人。
然而很快, 他就發現宋頌並非在亂講，夜半秋風拂過草尖, 半人高的野草如麥浪起伏，高低擺動之間, 仿佛能看見不遠處山腳下一對對幽綠色眼睛。
蕭玉腦袋一空, 額頭瞬間滲出一層細汗。
他緊了緊托著宋頌的手, “小丫頭，你早就瞧見了？”
這一問，宋頌卻沒立即回應。
蕭玉偏頭看去，只見宋頌腦袋朝著狼群的方向, 入了定般一動不動。
他只當她是嚇傻了。
蕭玉摸了摸腰間匕首，那是他唯一用來防身的東西, 若遇上刺客好歹能周旋一番，可若是碰上嗜血成性的狼群，怕是半刻都挺不過。
更何況此時他已疲憊到極限，跑都跑不出多遠。
他眸色沈了沈，摸出袖中火石。
這火一點, 或許能暫時逼退狼群, 但同時也會暴露他們的位置, 引來大批刺客，是福是禍難以預料。
但他向來不是坐以待斃之人, 亦不優柔寡斷, 略一思量便要動手。
“別點火！”宋頌突然攔住了他。
蕭玉詫異，隨即聽她低聲道, “它們…應該不會傷害我們。”
“什麽？”
宋頌呼吸緊了緊，她有種直覺，這些胡狼不是來傷害他們的，反而…反而像是因她而來一樣。
靠近的這群胡狼大約有二三十數，灰色皮毛，雙眼泛著詭異的綠光，自山腳下奔來，疾馳著朝他們靠近。
蕭玉睜大了眼睛，只覺心要跳出了嗓子眼。
雖然大夏以狼為尊，但他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看見活生生的狼，怎能不怕。
偏偏背上的小姑娘死死捂著他攥著火石的手，現下點火也來不及了。
眼見著頭狼嚎叫著朝他們撲來，月光下，尖牙泛著森然白光，猙獰兇猛，令人心顫。
蕭玉死死咬住牙，閉上了眼睛。
耳邊數道勁風呼嘯而過，身後突然傳來嘶吼打鬥之聲。
他半蹲在地上，驟然回過頭去，竟見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批刺客，正與那群胡狼廝殺在一起。
饒是蕭玉腦子一直轉得快，一時也未反應過來這是什麽情況。
他楞了片刻，直覺去看背後的宋頌，卻見小丫頭腦袋歪在他肩上，呼吸綿長而均勻。
蕭玉暗罵了句，這都能睡著？
這丫頭心真夠大的！
江湖刺客們身手高超，但在山裏奔襲了一天，體力與精力都耗了大半，又是在黑漆漆的夜晚作戰，哪裏比得過山裏的胡狼。
不消片刻，刺客們便敗下陣來，死傷大t半，剩下幾個輕傷的打著信號逃跑了。
狼群也不去追人，刺客一散，便三三兩兩踱步過來，趴在離蕭玉二人不遠不近的地方。
蕭玉護著身後的宋頌，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大眼瞪小眼了半晌，他突然有種怪異的感覺。
這些狼仿佛根本沒有註意他，反而一直盯著他背上的宋頌。
他緊張起來，把宋頌護得緊了一些，這一動作，反而弄醒了小姑娘。
蕭玉忙把方才的情況低聲說了一遍，只見宋頌揉了揉眼睛，朝著最大的那匹頭狼走過去。
那狼體型壯碩，獠牙尖銳，乖順地俯身在宋頌手下，喉嚨發出嗚嗚低吼。
宋頌聽了一會，背對蕭玉露出個甜甜的笑，伸手擼了擼尖尖的狼耳。
灰狼發出幾聲舒服的呼嚕聲。
“咱們走，跟著它們。”
宋頌回頭招呼蕭玉，有這群狼護送，他們應能平安無事下山了。
蕭玉半信半疑，直到看著狼群一擁而上，跑到前頭帶路，才緩緩跟上去。
領頭狼竟然俯下身，讓宋頌騎在了身上，蕭玉剛覺得吃驚，就見另一匹狼趴在自己腳下，哼哼叫了兩聲，示意自己騎上去。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從這兩聲哼哼裏聽出了不情不願的感覺。
狼群帶著二人沿著東側山路奔去，不過兩刻鐘，就看見了夏軍營帳的燈光。
太後不肯進營帳歇息，正在外頭焦心地等待著，眾大臣自然也在外面陪著。
月落星沈，天將破曉。
第一束晨光灑在山間時，忽有人驚喊出聲，“那，那是什麽？”
眾人隨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山腳下不知道何時出現了一群胡狼，正朝著營帳的方向狂奔而來。
禦林軍首領大喊，“調兵！護駕！”
“護駕個頭！”許之言罵了一句，神色激動，“沒看見上頭的人嗎！”
“昭，昭王殿下？！”禦林軍不可置信。
“玉兒！是玉兒嗎？”太後揪著帕子，險些激動出眼淚。
到了獵場門口百餘米，狼群就止住了腳，親昵地蹭了蹭宋頌的小腿，回頭奔回了密林。
“蕭玉！”
宋頌看著遠去的狼群，突然叫住了前頭的人，“為何夏國以狼為尊？”
“父皇定下的規矩，本王哪知道？”蕭玉回頭瞥了她一眼，“直呼本王名字，叫的倒順。”
宋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知蕭玉是好心提醒她。
她腦中卻一直想著穿越異世前，他與動物協會會長一起救下的那匹雪狼…神思一轉，她又問道，“宮中可有先皇畫像？”
蕭玉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還是回道，“古芳閣中有。”
宋頌心道改天要去看一看這位先皇，莫非是與她一道而來的會長？還在異世坐了皇帝，成了統一大業，又生了蕭和蕭玉兩個娃？
怎麽同為穿越，她就只能是個窮苦部落的質子？
心中正憤慨著，就被前頭沖過來的人影一把抱進了懷裏。
“頌兒！”妤太妃抹著眼淚，一張嬌顏哭花了妝，“可嚇壞本宮了！快讓我看看，哪受傷了？”
瑛太妃也站在後頭，雖沒像妤太妃這麽哭哭啼啼的，面上卻也滿是關切。
“快傳軍醫，給昭王和北澤公主瞧瞧。”
“對，對，先叫太醫來。”太後拉過蕭玉一看，驚呼了聲，“玉兒！你這手…”
蕭玉忙稱沒事，又問道，“母後，皇兄可回來了？”
“回來了，人正在營帳裏，太醫說已無大礙，又開了藥，只是還未醒…”
太後擦了擦淚，她聽許子言說了蕭玉獨自引來追兵一事，心中又欣慰又酸楚。
山中之事，她聽著都心驚膽戰，還好兩個孩兒與宋頌都平安無事，否則先皇已去，她若再失愛子，當真不知怎麽活下去。
蕭玉安撫了幾句太後，又見營帳外幾名太醫神色嚴峻，拿著幾張方子爭論不休，他皺眉問，“皇兄不是無礙嗎？太醫有何為難之處？”
太後嘆了口氣，“你皇兄無事，但許老將軍中毒頗深，幾位太醫會診後，仍是沒拿出個解毒的萬全之策，如今只有暫時穩住體內毒素，待回宮後再做打算。”
“這麽嚴重？”蕭玉詫異。
他們幾個當時都坐在馬車中，對許老將軍如何中毒一事都不甚清楚，如今回想，也只有瑾王與許老將軍同在外頭。
蕭玉又問起瑾王，太後卻道瑾王也昏迷著。
如今大軍整備，準備即刻返回黎安。
原本為期三日的秋獵，卻不想第一天就遇刺客襲擊，上至帝後下至將士心情皆異常沈重。
一路快馬，無人有心賞景，匆忙朝黎安城奔去。
秋雨寒涼，枝葉雕零，天氣仿佛驟然冷了下來。
回黎安不過半月間，宋頌已經套上了厚襖，外頭罩著蓮藕色厚錦鑲銀鼠皮披風，團呼呼如同面球。
秋獵過後，宮中發生了兩件大事。
一是許老將軍中毒未愈，原定尋鹽的差事輾轉了一圈，最後落到了瑾王頭上。
二是經審得知，圍刺和煦山的刺客乃來自江湖上一名叫白夜教的秘密組織。
禦林軍順著那內奸兵士的線索，連攪其在黎安暗藏的幾處窩點，但始終未找到白夜教教主的蹤跡。
初冬將至時，慶成帝舉辦了一場宮宴，為瑾王巡鹽送行。
巡鹽一事耗時良久，路程顛簸，風險又大，照理來說無需瑾王這等貴胄身份冒險，然慶成帝年幼，朝中心腹之人不多，又經白夜教一事，江湖上流言紛飛，唯有瑾王出面才能壓得住風頭。
慶成帝感念瑾王辛勞，席間敬了一杯又一杯，瑾王教養慶成帝長大，與其最是親厚，拉著他低聲囑咐了許多。
宋頌坐在太後下首的席面上，有意無意間聽了兩耳朵，說的最多的便是叫慶成帝留意瓊王一派，不可大意雲雲。
宋頌瞥了眼瑾王那只豆綠色螳螂，心中納悶得緊，自百花宴後，她再沒見過瑾王化身為銀蝶，時日一久，她甚至覺得自己曾看到的是幻覺了。
席下，許子言喝的臉頰發紅，拉著蕭玉一直灌酒。
自秋獵一事後，許子言對蕭玉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若蕭玉不是王爺，他恨不得日日與其稱兄道弟。
蕭玉滿眼嫌棄，奈何躲不開，便朝著上頭的薛暮禮招手。
許子言也想起來了，對著薛暮禮和宋頌擠眉弄眼，太後搖頭失笑，知道幾個小少年要好，便許了薛暮禮和他們同坐。
薛暮禮領著宋頌下來，與二人擠在一個席面上，許子言微醺，一桌子又是自己人，想起什麽便也沒有顧忌了。
“你們可曾聽說？那白夜教奸細在牢中受了十幾日的刑，還一直在喊冤，當真嘴硬！”
“喊冤”
薛暮禮從不打聽朝中事，因此有些詫異，“身份既已查明，還有何可冤？”
“我聽父親說，他不否認自己是白夜教安插在軍中的內奸，但聲稱自己接到的任務並非謀害聖上，更不是洩露行軍路線，而是…”
許之言說著，自己先露出個荒謬的表情，才接著道，“而是…拆除安置在馬車上的火藥。”
“這…這怎麽可能？”
薛暮禮瞠目，轉頭望向蕭玉，見他只是小口品著杯中的梨花醉，神色並不見驚詫，想來是早就聽說過此事。
“是啊！怎麽可能！”
談起馬車上的火藥，許子言仍舊心有餘悸，“定是那賊人為了減刑，胡亂編造的說法，那火藥可不就是白夜教徒放在車上的嗎？他自己這說法都前後矛盾，傻子才會信！”
薛暮禮點了點頭。
“誒，薛兄，你那日怎麽預料到危險的，快些教教我！”許子言喝大了，激動地扯著薛暮禮的袖子，“我學了這本事，就不怕擲骰的時候再輸給蕭玉了！你不知道，蕭玉這小子太狡猾了！前日我連父親送我的折鐵劍都輸給他了！”
“教不得，教不得。”
薛暮禮連連搖頭，“許兄有這時間，不如花些心思在課業上，免得年末考試之時，又要聽許將軍和太妃娘娘的訓斥。”
“嗨！今年我不怕這個！”
許子言哈哈一笑，豪爽地拍了拍蕭玉的肩膀。
“我倆說好了，一同交白卷，大不了一同排最末！往年我與他們幾個商量，沒一個答應的！蕭玉，還是你有膽量！我就知道我沒看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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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玉一楞, 隨即皺起眉來，“你胡說什麽呢？”
大半夜的說這種鬼話，嚇不嚇人。
然而很快, 他就發現宋頌並非在亂講，夜半秋風拂過草尖, 半人高的野草如麥浪起伏，高低擺動之間, 仿佛能看見不遠處山腳下一對對幽綠色眼睛。
蕭玉腦袋一空, 額頭瞬間滲出一層細汗。
他緊了緊托著宋頌的手, “小丫頭，你早就瞧見了？”
這一問，宋頌卻沒立即回應。
蕭玉偏頭看去，只見宋頌腦袋朝著狼群的方向, 入了定般一動不動。
他只當她是嚇傻了。
蕭玉摸了摸腰間匕首，那是他唯一用來防身的東西, 若遇上刺客好歹能周旋一番，可若是碰上嗜血成性的狼群，怕是半刻都挺不過。
更何況此時他已疲憊到極限，跑都跑不出多遠。
他眸色沈了沈，摸出袖中火石。
這火一點, 或許能暫時逼退狼群, 但同時也會暴露他們的位置, 引來大批刺客，是福是禍難以預料。
但他向來不是坐以待斃之人, 亦不優柔寡斷, 略一思量便要動手。
“別點火！”宋頌突然攔住了他。
蕭玉詫異，隨即聽她低聲道, “它們…應該不會傷害我們。”
“什麽？”
宋頌呼吸緊了緊，她有種直覺，這些胡狼不是來傷害他們的，反而…反而像是因她而來一樣。
靠近的這群胡狼大約有二三十數，灰色皮毛，雙眼泛著詭異的綠光，自山腳下奔來，疾馳著朝他們靠近。
蕭玉睜大了眼睛，只覺心要跳出了嗓子眼。
雖然大夏以狼為尊，但他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看見活生生的狼，怎能不怕。
偏偏背上的小姑娘死死捂著他攥著火石的手，現下點火也來不及了。
眼見著頭狼嚎叫著朝他們撲來，月光下，尖牙泛著森然白光，猙獰兇猛，令人心顫。
蕭玉死死咬住牙，閉上了眼睛。
耳邊數道勁風呼嘯而過，身後突然傳來嘶吼打鬥之聲。
他半蹲在地上，驟然回過頭去，竟見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批刺客，正與那群胡狼廝殺在一起。
饒是蕭玉腦子一直轉得快，一時也未反應過來這是什麽情況。
他楞了片刻，直覺去看背後的宋頌，卻見小丫頭腦袋歪在他肩上，呼吸綿長而均勻。
蕭玉暗罵了句，這都能睡著？
這丫頭心真夠大的！
江湖刺客們身手高超，但在山裏奔襲了一天，體力與精力都耗了大半，又是在黑漆漆的夜晚作戰，哪裏比得過山裏的胡狼。
不消片刻，刺客們便敗下陣來，死傷大t半，剩下幾個輕傷的打著信號逃跑了。
狼群也不去追人，刺客一散，便三三兩兩踱步過來，趴在離蕭玉二人不遠不近的地方。
蕭玉護著身後的宋頌，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大眼瞪小眼了半晌，他突然有種怪異的感覺。
這些狼仿佛根本沒有註意他，反而一直盯著他背上的宋頌。
他緊張起來，把宋頌護得緊了一些，這一動作，反而弄醒了小姑娘。
蕭玉忙把方才的情況低聲說了一遍，只見宋頌揉了揉眼睛，朝著最大的那匹頭狼走過去。
那狼體型壯碩，獠牙尖銳，乖順地俯身在宋頌手下，喉嚨發出嗚嗚低吼。
宋頌聽了一會，背對蕭玉露出個甜甜的笑，伸手擼了擼尖尖的狼耳。
灰狼發出幾聲舒服的呼嚕聲。
“咱們走，跟著它們。”
宋頌回頭招呼蕭玉，有這群狼護送，他們應能平安無事下山了。
蕭玉半信半疑，直到看著狼群一擁而上，跑到前頭帶路，才緩緩跟上去。
領頭狼竟然俯下身，讓宋頌騎在了身上，蕭玉剛覺得吃驚，就見另一匹狼趴在自己腳下，哼哼叫了兩聲，示意自己騎上去。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從這兩聲哼哼裏聽出了不情不願的感覺。
狼群帶著二人沿著東側山路奔去，不過兩刻鐘，就看見了夏軍營帳的燈光。
太後不肯進營帳歇息，正在外頭焦心地等待著，眾大臣自然也在外面陪著。
月落星沈，天將破曉。
第一束晨光灑在山間時，忽有人驚喊出聲，“那，那是什麽？”
眾人隨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山腳下不知道何時出現了一群胡狼，正朝著營帳的方向狂奔而來。
禦林軍首領大喊，“調兵！護駕！”
“護駕個頭！”許之言罵了一句，神色激動，“沒看見上頭的人嗎！”
“昭，昭王殿下？！”禦林軍不可置信。
“玉兒！是玉兒嗎？”太後揪著帕子，險些激動出眼淚。
到了獵場門口百餘米，狼群就止住了腳，親昵地蹭了蹭宋頌的小腿，回頭奔回了密林。
“蕭玉！”
宋頌看著遠去的狼群，突然叫住了前頭的人，“為何夏國以狼為尊？”
“父皇定下的規矩，本王哪知道？”蕭玉回頭瞥了她一眼，“直呼本王名字，叫的倒順。”
宋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知蕭玉是好心提醒她。
她腦中卻一直想著穿越異世前，他與動物協會會長一起救下的那匹雪狼…神思一轉，她又問道，“宮中可有先皇畫像？”
蕭玉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還是回道，“古芳閣中有。”
宋頌心道改天要去看一看這位先皇，莫非是與她一道而來的會長？還在異世坐了皇帝，成了統一大業，又生了蕭和蕭玉兩個娃？
怎麽同為穿越，她就只能是個窮苦部落的質子？
心中正憤慨著，就被前頭沖過來的人影一把抱進了懷裏。
“頌兒！”妤太妃抹著眼淚，一張嬌顏哭花了妝，“可嚇壞本宮了！快讓我看看，哪受傷了？”
瑛太妃也站在後頭，雖沒像妤太妃這麽哭哭啼啼的，面上卻也滿是關切。
“快傳軍醫，給昭王和北澤公主瞧瞧。”
“對，對，先叫太醫來。”太後拉過蕭玉一看，驚呼了聲，“玉兒！你這手…”
蕭玉忙稱沒事，又問道，“母後，皇兄可回來了？”
“回來了，人正在營帳裏，太醫說已無大礙，又開了藥，只是還未醒…”
太後擦了擦淚，她聽許子言說了蕭玉獨自引來追兵一事，心中又欣慰又酸楚。
山中之事，她聽著都心驚膽戰，還好兩個孩兒與宋頌都平安無事，否則先皇已去，她若再失愛子，當真不知怎麽活下去。
蕭玉安撫了幾句太後，又見營帳外幾名太醫神色嚴峻，拿著幾張方子爭論不休，他皺眉問，“皇兄不是無礙嗎？太醫有何為難之處？”
太後嘆了口氣，“你皇兄無事，但許老將軍中毒頗深，幾位太醫會診後，仍是沒拿出個解毒的萬全之策，如今只有暫時穩住體內毒素，待回宮後再做打算。”
“這麽嚴重？”蕭玉詫異。
他們幾個當時都坐在馬車中，對許老將軍如何中毒一事都不甚清楚，如今回想，也只有瑾王與許老將軍同在外頭。
蕭玉又問起瑾王，太後卻道瑾王也昏迷著。
如今大軍整備，準備即刻返回黎安。
原本為期三日的秋獵，卻不想第一天就遇刺客襲擊，上至帝後下至將士心情皆異常沈重。
一路快馬，無人有心賞景，匆忙朝黎安城奔去。
秋雨寒涼，枝葉雕零，天氣仿佛驟然冷了下來。
回黎安不過半月間，宋頌已經套上了厚襖，外頭罩著蓮藕色厚錦鑲銀鼠皮披風，團呼呼如同面球。
秋獵過後，宮中發生了兩件大事。
一是許老將軍中毒未愈，原定尋鹽的差事輾轉了一圈，最後落到了瑾王頭上。
二是經審得知，圍刺和煦山的刺客乃來自江湖上一名叫白夜教的秘密組織。
禦林軍順著那內奸兵士的線索，連攪其在黎安暗藏的幾處窩點，但始終未找到白夜教教主的蹤跡。
初冬將至時，慶成帝舉辦了一場宮宴，為瑾王巡鹽送行。
巡鹽一事耗時良久，路程顛簸，風險又大，照理來說無需瑾王這等貴胄身份冒險，然慶成帝年幼，朝中心腹之人不多，又經白夜教一事，江湖上流言紛飛，唯有瑾王出面才能壓得住風頭。
慶成帝感念瑾王辛勞，席間敬了一杯又一杯，瑾王教養慶成帝長大，與其最是親厚，拉著他低聲囑咐了許多。
宋頌坐在太後下首的席面上，有意無意間聽了兩耳朵，說的最多的便是叫慶成帝留意瓊王一派，不可大意雲雲。
宋頌瞥了眼瑾王那只豆綠色螳螂，心中納悶得緊，自百花宴後，她再沒見過瑾王化身為銀蝶，時日一久，她甚至覺得自己曾看到的是幻覺了。
席下，許子言喝的臉頰發紅，拉著蕭玉一直灌酒。
自秋獵一事後，許子言對蕭玉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若蕭玉不是王爺，他恨不得日日與其稱兄道弟。
蕭玉滿眼嫌棄，奈何躲不開，便朝著上頭的薛暮禮招手。
許子言也想起來了，對著薛暮禮和宋頌擠眉弄眼，太後搖頭失笑，知道幾個小少年要好，便許了薛暮禮和他們同坐。
薛暮禮領著宋頌下來，與二人擠在一個席面上，許子言微醺，一桌子又是自己人，想起什麽便也沒有顧忌了。
“你們可曾聽說？那白夜教奸細在牢中受了十幾日的刑，還一直在喊冤，當真嘴硬！”
“喊冤”
薛暮禮從不打聽朝中事，因此有些詫異，“身份既已查明，還有何可冤？”
“我聽父親說，他不否認自己是白夜教安插在軍中的內奸，但聲稱自己接到的任務並非謀害聖上，更不是洩露行軍路線，而是…”
許之言說著，自己先露出個荒謬的表情，才接著道，“而是…拆除安置在馬車上的火藥。”
“這…這怎麽可能？”
薛暮禮瞠目，轉頭望向蕭玉，見他只是小口品著杯中的梨花醉，神色並不見驚詫，想來是早就聽說過此事。
“是啊！怎麽可能！”
談起馬車上的火藥，許子言仍舊心有餘悸，“定是那賊人為了減刑，胡亂編造的說法，那火藥可不就是白夜教徒放在車上的嗎？他自己這說法都前後矛盾，傻子才會信！”
薛暮禮點了點頭。
“誒，薛兄，你那日怎麽預料到危險的，快些教教我！”許子言喝大了，激動地扯著薛暮禮的袖子，“我學了這本事，就不怕擲骰的時候再輸給蕭玉了！你不知道，蕭玉這小子太狡猾了！前日我連父親送我的折鐵劍都輸給他了！”
“教不得，教不得。”
薛暮禮連連搖頭，“許兄有這時間，不如花些心思在課業上，免得年末考試之時，又要聽許將軍和太妃娘娘的訓斥。”
“嗨！今年我不怕這個！”
許子言哈哈一笑，豪爽地拍了拍蕭玉的肩膀。
“我倆說好了，一同交白卷，大不了一同排最末！往年我與他們幾個商量，沒一個答應的！蕭玉，還是你有膽量！我就知道我沒看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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