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願

六月初六，入伏第一日，人間稱為天貺節。

入夜，皇城長街上燈火通明，香味四溢，陸枝早早換好衣裳，歡歡喜喜地等候著謝玄。

入伏夏夜，熱氣尚存，但也不燥熱，晚風輕輕拂過，帶來恰到好處的涼意。

街上往來行人皆著夏衣，女子提燈結伴而游，男子負手同行交談。

人間只要是節，都有過法，這點在皇城體現得尤為明顯，天貺節當夜，游人如織。

陸枝和謝玄攜手穿梭在人群中。

她道：“謝玄，你給我講講天貺節吧。”

謝玄溫柔應道：“好。”

“天貺意為天賜好運，人們會在這日祈求平安，各地習俗各有不同，有些地方會曬衣、曬經書、或是洗浴，在京城這兒便是祈福儀式。”

“曬經書……”陸枝道：“我曾看過一段，講唐僧師徒四人取得真經被老龜掀進河裏，師徒四人爬上岸後找了塊石頭曬經書，好似是和天貺有些淵源，不過是很久之前看的了，也不知我記得對與不對。”

謝玄輕輕一笑：“你所記不錯，師徒四人能將經書曬幹得益於當時天晴，便有上蒼恩賜之意。”

陸枝喜笑顏開：“那看來我的記性還不錯。”

她的視線被一處明亮處吸引，立馬激動地指著那處，道：“謝玄，看，是魚燈！我想要！”

謝玄：“看上了哪個？”

陸枝：“最大的那個。”

謝玄：“好，我給你買。”

他牽著陸枝走過去，掏出銀子道：“店家，我要最大的這盞。”

“好嘞。”老板收了錢，取下最大的那盞遞過，“公子您拿好。”

謝玄拿給陸枝：“喜歡嗎？”

陸枝接過：“喜歡至極。”

今祈福儀式將到，人潮朝前湧去。

謝玄護著陸枝退出人群。

陸枝著急道：“我們不擠進去，待會就看不到了呀。”

“你呀，哪要你去擠。”謝玄牽著陸枝走到一處閣樓，“這處視野好，早為你準備好了。”

陸枝側頭飛快地親了一下謝玄的臉頰：“最最貼心的謝玄。”

謝玄面容笑意綻放。

祈福儀式開始，使者點燃篝火，小火苗很快野蠻肆虐，變成沖天的火勢，一群穿著古怪服飾、戴著圓目尖牙面露的人，圍繞著篝火舞蹈。

伴繞著鼓聲起，氣勢喧天。

人群自發地繞成層層的圓，圍繞著篝火跳舞。

好生熱鬧。

擠入廣場中心的人們每人都能領到一只小巧的福袋，福袋裏裝著一張紙條，供人們寫下祈願。

舞蹈結束之際，人們一齊將福袋扔入篝火中，隨著規律的鼓聲齊聲大喊：“福臨萬戶，盛世永昌！”

“福臨萬戶，盛世永昌！”

“福臨萬戶，盛世永昌！”

陸枝感到震撼。

“我又見識到了人間的一份熱鬧。”

謝玄攬過她的肩：“日後這樣的熱鬧我會讓你常常見到。”

陸枝幸福地笑著：“嗯。”

她問：“不過為何要將福袋扔進火裏燒了？”

謝玄指著篝火燒起的黑煙，道：“這祈福儀式既為祈福也為驅禍，福袋裏寫著人們的願望，扔入火中燒了，便跟著黑煙去了天上，人們相信這般能讓神仙看見，為他應願。”

“若是誰家有病或災，寫進福袋裏燒了，便也是希望這病與災跟著福袋一道沒了。”

“原是如此。”陸枝道，她笑了笑，“人們總會給自己找到信仰。”

謝玄淺笑：“嗯，這便是人間。”

廣場的人群漸漸散去，謝玄帶著陸枝走入夜市。

流水兩岸支滿小攤，燈火照亮兩岸。

石橋旁有一小攤擺著琉璃花燈，小巧精美，色彩繁多，花燈中心綴著蠟燭，若是將蠟燭點燃，花瓣便會流光溢彩。

謝玄拿了一只藕粉色花燈遞給陸枝：“這琉璃花燈也可用來許願，攤主會將願望刻在花瓣上，能刻字的花瓣只有中心的五瓣，所以常是五字以內。”

“可有什麽想許的願望？”

陸枝接過花燈：“你不挑一只嗎？”

謝玄眸色溫柔：“你願即我願，我心如你心，你來許便好。”

陸枝難得羞澀：“你近來像這般的熨帖話兒說得是愈發熟稔了。”

謝玄倒是一點不羞：“全是真心之言。”

想許的願望麽？似乎謝玄都為她達成了。

陸枝拍了拍花燈，遞給攤主：“勞店家為我刻一個‘長長久久’。”

攤主應道：“好嘞，夫人稍等。”

謝玄故意問道：“這‘長長久久’是指我們？”

陸枝雙手抱胸側過頭佯裝生氣道：“怎會有人明知故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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