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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BE結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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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BE結局-下

◎希爾維婭的墓碑上,放著一束玫瑰,那玫瑰嬌艷欲滴,紅的像火。◎

弗謝瓦洛特——施季裏茨做了一個夢。

他很少做夢,這並不是他的睡眠質量好,而是長久訓練和緊繃的生活給人留下的習慣。情報人員不能做夢,至少不能說夢話——即使是夢話,也不能是自己的母語。

他經常會想,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到底什麽語言算母語呢?在他成長的過程中,耳邊聽到的是法語、德語、英語、俄語、波蘭語......他用法語寫中學結業論文,用俄語寫調查報告,用德語寫大學畢業論文。

施季裏茨當然得不出答案。

他站在眼前的一片濃密的晨霧裏,身後是一片看不清的灰敗。他靠這種無聊的思索打發時間,直到看到他朝思暮想的人出現在他眼前。

希爾維婭·威廷根施坦因穿著她漂亮的灰藍色禮服,出現在這個地方。她周身的氣質和周圍的一切都極不協調。但施季裏茨還是感到久違得高興:“我沒有想到能在這兒見到你,吾愛。”

“因為我在等你,親愛的。”希爾維婭笑了笑,她笑起來非常美麗,就像春日之中拂過湖面的輕風。

“那我真不該空著手來。”施季裏茨也笑了,他看著自己空蕩蕩的雙手,自嘲了一句。

“下次來的時候,你可以給我帶一束玫瑰花。”希爾維婭似乎對此並不在意,她的目光一會兒望著他的眼睛,一會兒看著他的腳邊,“我來這裏,只是想告訴你......我愛你,親愛的,一直以來,我都深深地愛著你。”

施季裏茨覺得自己的語言有點空白,在他還未說話的時候,一聲鐘聲敲了起來。

希爾維婭回頭望了一下遠方,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我要走了,親愛的,我哥哥在等我。”

這一次,她沒有等他回答,就退入到一片迷霧和灰暗之中。他伸出手去,但什麽也沒有抓住。只有什麽冰冷的東西落在他的臉上。

鐘聲再一次響起,施季裏茨睜開了雙眼,發現那冰冷的東西是劃過他臉龐的淚水,他自己的淚水。

窗外泛出了黎明的光彩,他穿戴好衣服,走到走廊裏,恰好看到他的司機——那個小夥子在走廊徘徊:“您也聽到那鐘聲了嗎?中將同志?”

“我準備出去看看。”施季裏茨平靜地答覆他,“還有,在這裏你可以不用喊我‘中將同志’。”

“好像是有人去世的喪鐘。”小夥子聳了聳肩,“似乎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否則不會整個日內瓦都能聽見。”

施季裏茨擡手制止了他繼續說下去——他自己很清楚那是什麽鐘聲,他曾經在送葬母親的時候聽過,那是他童年對母親留下的為數不多的記憶。

他走上大街,人們在竊竊私語希爾維婭·威廷根施坦因的死訊。

希爾維婭的葬禮定在三天之後,人們從世界各地趕過來為她送別。她曾供職過的紅十字會和聯合國隆重地發表了聲明,並在那一天為她降半旗致哀。伯爾尼的諾雷利神父特地趕到日內瓦來為她舉行葬禮的儀式,墓碑上刻著這樣一行字:

“這裏長眠著希爾維婭·威廷根施坦因公主殿下,她曾經帶著橄欖枝來到人間。”

以色列政府抓到了一個表達歉意的機會,他們忙不疊地派出使者追授她“義人”的稱號,並大力地表揚她在戰爭中尉猶太人做出的貢獻。前一年在日內瓦舉行會談的五大國政府,也紛紛派出代表來悼念這位“傑出的和平人士”。

斯文森·楊是第一個趕到日內瓦的美國人,隨後是耶魯學派的學者們。她的同事們為她擡棺,羅素教授從英國為她寫了一篇悼詞,稱讚她的偉大,並指責麥卡錫這位“法西斯分子”在“她好不容易逃出納粹德國的魔掌之後繼續對她進行迫害,讓我們的時代損失了一位偉大的和平人士。”

有人指責斯文森在她的葬禮上過於冷漠,但一張照片立刻打破了這種偏見,一位記者拍到他在人群散盡之後,對著希爾維婭的棺木喃喃自語。那落寞的身影和人群形成了極大的反差,指責者很快遭到群起攻之,人們說他只是太過難過,以至於不知道如何表達悲傷。

但可能只有斯文森自己知道,他所說的只是一句話:“現在世界不會再有機會知道真相了......但是,凱瑟琳,你還欠我一次遠東之行呢?現在只能靠我自己了。”

他老老實實地和路德維希·威廷根施坦因親王解釋了原委,得到的只是對方一個“我早就知道”的眼神,於是他把支票交給這位親王:“我們曾經就這個問題打過一個賭,現在,我把輸掉的彩頭給您了。”

“她會很感激的。”路德維希低聲道,“還有,謝謝您在此事上做出的犧牲。”

斯文森微微皺了皺眉,似乎沒有理解他的話似的,下一刻他笑了出來:“不,我們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斯文森·楊在葬禮結束的第二天早晨啟程回美國。在一夜的小雨之後,他決定去墓地和希爾維婭告個別,他踩著雨水走在街上,一路想著腦海裏的新課題,幾乎沒註意到他和另外一個男人撞在了一起:“抱歉!”

他立刻反應過來,先註意到的是那男人手上的藍寶石戒指,這東西幾乎和暗器一樣,但在他的目光觸及到對方的臉時,他楞住了:“我曾經見過您。”

施季裏茨沒有花很多時間就回憶起了斯文森·楊,他等著斯文森繼續說下去。

“我曾經和希爾維婭交換過所愛之人的信息,”斯文森嘆了口氣,說不清自己是什麽心情,“如果她知道您還活著的話,一定會很高興的。畢竟,她一直深深地愛著您,一直。”

出乎他意料的是,施季裏茨擡頭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露出一個幾可稱得上落寞的笑容:“我知道。”

他們沒有道別,就各自走上了自己的道路。在到達墓地時,斯文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希爾維婭的墓碑上,放著一束玫瑰,那玫瑰嬌艷欲滴,紅的像火。

此後的若幹天,莫斯科的一個不知名地方,一位穿著西裝的青年走進了安靜的院落:“康斯坦丁諾夫中將在嗎?”

“現在是午休時間,尤裏同志,我想他在院子裏。”接待的秘書道。

尤裏走進了正開著桂花的院落,一陣香氣撲面而來:“這是遠東的同志送給您的嗎?”

“是的。”康斯坦丁諾夫中將——弗謝瓦洛特——施季裏茨這樣回答他,“我記得那位同志和你有著相似的經歷,戰爭中做情報人員,戰爭結束後,做外交官,而且都很出色。”

尤裏笑了一下:“您在研究傳播學?”

施季裏茨一開始不知道他在說什麽,直到他看到了自己手邊的《傳播與說服》:“輿論工作很重要,尤裏同志。”

“當然,我也是這麽認為的。”

他們就輿論工作的話題聊了好幾個小時,尤裏才說出自己來到此地的目的,他即將前往國外擔任駐外工作,但並不了解當地的情況,尤其擔心反間諜工作會很難做。施季裏茨本來想簡單地說幾句,但電話響了。電話是從克林姆林宮來的,施季裏茨只得歉意地起身去接電話。

尤裏也不能再等下去了,他禮貌地起身告辭,但車子開了一半路程,他才想起自己把帽子落在了施季裏茨的桌上。他趕忙催著司機掉頭回去拿。

接待的女秘書還是告訴他,中將在院子裏。尤裏當然可以理解,以康斯坦丁諾夫的工作強度,他時常擔心康斯坦丁諾夫的身體會撐不住。

“他就像捷爾任斯基一樣,生活中只有工作。讓他多睡半小時沒有什麽不好。”他自言自語了一句,走進院落,想要悄悄地把桌上的帽子拿走,卻無意間發現,一片落葉飄到了中將的臉上。

他想要伸手摘去,但無意間碰到了中將的手臂,一本書從他手邊滑落下來,正是那本《傳播與說服》,尤裏撿了起來翻了翻,發現裏面夾著一張照片——身著禮服的愛人在教堂前對視著,笑得很高興。

他認得出其中一位是中將本人,但另外一位只是覺得眼熟。他把照片收在書裏,想要放回中將的懷裏,但在手碰到中將身體的時候,他只碰到了一片冰冷。

“快點過來!”他忙向秘書喊道,“叫救護車!”

這是毫無必要的了。

康斯坦丁諾夫中將在這個美麗的秋日下午與世長辭。幾天之後,人們在莫斯科為他舉辦了盛大的葬禮,社會主義陣營的國家發表了悼詞,並派出代表參加了這位“蘇聯英雄”的葬禮。

艾倫·杜勒斯於1969年因病去世,人們在他的葬禮上開玩笑,說如果上帝不小心讓他混進了天堂,那麽他一定能暗殺掉一批天使,說不定還有幾個大天使長。

斯文森·楊教授則在兩年之後與世長辭,這位曾經因自己在博弈論上的傑出工作被授予諾貝爾經濟學獎的數學家最終將骨灰灑入太平洋——他最終未能見到尼/克/松和□□跨越海洋的握手,也沒能見到中美建交的偉大時刻。%

在希爾維婭和施季裏茨去世三十六年後,冷戰隨著紅色巨人的倒塌落幕。

然而時至今日,世界和平仍未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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