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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懸崖峭壁的西西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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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懸崖峭壁的西西弗斯

在那盞閃到刺眼的豪華吊燈下,二樓的黑發少年似乎註意到了諶玉的目光,微微垂下眸恰好對上她的狐貍眸。

在看到他眼睛的那一刻,諶玉忽然覺得之前對他乖順的印象應該有些偏差。

那是一雙微微上挑的勾人鳳眸,看人的時候沒由來地讓人心裏一緊。

和少年整張溫潤無害的臉有些不符。

“怎麽?感興趣的另有其人?”Agathon察覺到諶玉的視線,“那是淩志集團在美沃頓留學的兒子,淩墨晟。”

諶玉:“我認識他。”

更準確地說,是她妹妹認識他。

恰逢此時,吊燈的光突然暗了下來,從四周打的光束悉數集中到最中央的舞池,大廳裏響起優雅的華爾茲。

賓客們會心一笑,都邀請自己的舞伴走到舞池中跳起了華爾茲。

Agathon也順勢朝諶玉作了邀請禮:“Cynthia小姐,我能否榮幸請您跳一支舞?”

已經答應今晚作為Agathon的女伴,諶玉沒有拒絕的理由。

她的手搭上Agathon遞出的手掌,後者一把拉過嬌艷如玫瑰的女人,另一只手握住她纖細的腰肢,做起極為標準的華爾茲動作。

Agathon不說話時,給人的感覺是很彬彬有禮的法蘭西老錢紳士,諶玉突然想起全鼎在法國的歷史,說是真的老錢爵士開山也不為過。

可一開口,那股子放浪不羈的氣質連繾綣的法語語調也擋不住:“Cynthia小姐,您知道江家為什麽要辦這場世紀晚宴嗎?”

諶玉的身軀配合Agathon的步調舞動著,白色的禮服隨著她的動作晃出一道道側影。

這個問題她當然想過。

這次晚宴的規模放在整個“銀樹圈”都是許久未見的宏大,能與之匹敵的大概是二十年前江翎與他夫人的世紀婚禮,不僅驚動了明匯的豪門圈,全國叫得上名字的世家都特地為此飛來祝賀。

“你究竟想說什麽?”諶玉有些厭倦了Agathon說半句藏半句的話術,直截了當地說,“如果Agathon先生誠心想要告訴我,勞煩直接說全,我這人不喜歡話說一半。”

Agathon瀟灑自如的節奏突然亂了起來,他楞了一會兒,才明白之前諶玉一直在讓他。

只要她想,她才是這場華爾茲的主導者。

Agathon的眼裏閃過一抹驚艷,嘴角放浪的笑容收斂了不少:“據我所知,江家這次晚宴的目的,是宣布一則重磅消息。”

諶玉:“重磅消息?”

Agathon點頭:“江董事將會在這場晚宴宣布江家的第二位候選人,即他與前夫人生的長子,並任命他為江氏的首席執行官。”

江家除了江初堯還有一位兒子。諶玉之前也聽袁野說過。

只是袁野的版本是,那是江翎不小心與國外一名鄉野村婦留下的種,而那鄉野村婦最終下落不明。

諶玉心中驚駭,自然也將疑問問了出來:“是前夫人?不是在國外留的情?”

這句話似乎把Agathon逗笑了,他礙於華爾茲的動作只能顫抖著肩膀道:“你以為江翎像我的父親般處處留情?”

他堪堪止住笑,示意諶玉望向身後燈逐漸亮起的演講臺:“總之江家,哦不,是整個明匯......”

“要變天了。”

華爾茲聲音淡去,還一無所知的賓客們或歡笑或暧昧地走向觀眾席。

江翎一身正裝站在臺中央,向著過來的賓客示意點頭。

“各位好,感謝百忙之中抽空來參加江某的晚宴。今晚,江某有一件重大的事要宣布。”

隨著江翎的聲音傳至大廳的每個角落,賓客似乎都意識到了什麽,原本有些躁動的氛圍瞬間嚴肅了起來。

江翎拍了拍手,身後的幕布隨之緩緩展開。

江翎環視了一圈後開口。

“江某做了江氏二十年的董事長兼首席,現在也是時候讓年輕小輩一展身手了。”

“從今天開始,江氏總部首席執行官將由我的長子,江祁年,接替我的職位。”

幕布拉開,祁年一身卡其色高定西裝,顯得身材更加修長挺拔。黑色的皮鞋隨著他的動作發出扣人心弦的響聲,他上前幾步,修長白皙的指骨就這樣握住了話筒。

“各位好,我是江祁年。”

簡短但不倉促的自我介紹,他如同神跡般深邃清雋的五官在燈光下宛如鍍上了一層金光,毋庸置疑成為了全場的焦點。那雙似粼粼溫海的眸子淡淡地掃視了一眼觀眾席坐著的眾人,在某個角落停留了片刻,又不著痕跡地落回。

“前幾年在牛津商學院讀書,各位可能還不太認識我,期待今後與你們的合作。”

臺下的人一片目瞪口呆的寂靜,過了幾秒鐘,才響起如滔天般熱烈的掌聲。

江家不是只有一個孩子嗎?什麽時候變成了兩個?

還有,江翎為什麽要故意把他的長子拖到這時候才公布在大眾視野裏?

再多的驚訝,再多的疑問,在江家的地盤上,有誰敢提那就是自尋死路。

祁年聽著滿堂的掌聲,毫無表情地松開了話筒。

之後江翎的謝幕諶玉已經聽不太清。

時間被拖長,連空氣都仿佛變成了凝重的膠質,周圍的一切像開了靜音鍵,所有的聲音與她隔著一層厚重的玻璃罩。

那雙熠熠的黑眸與前幾夜翻雲覆雨時的並無二異,卻在看她時淡得好像是一股隨時會被吹散的風,沒有其他半分情緒。

早該想到的......在江家別院的巧遇,開豪車時熟練的動作,一切都是那麽漏洞百出。

諶玉自認平時也算謹慎多疑,為什麽就任由他用一個接一個的謊話誆騙得自己團團轉,卻從沒想過這個可能性呢。

是因為聽袁野說江家長子天生白發下落不明排除了這個嫌疑,還是因為她從潛意識裏就相信他說的所有話......

她的臉色沒有多大改變,仔細看眼尾卻是輕微的泛紅,胸膛輕微地起伏著,突然站起身朝Agathon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Agathon先生,我突然想起來有些事,就先回去了。”

只是剛站起來,就因為沒有站穩朝身後倒去。

腰肢被一雙溫熱的大手接住,諶玉深吸一口氣按捺住情緒,望向Agathon的眼神有些譏諷:“你早就知道了吧。”

Agathon對上女人那雙微紅的狐貍眼,罕見地無言以對。

他本來就是抱著看樂子的心態邀請諶玉過來的,祁年有心思玩潦倒作家的游戲,他就有閑情逸致看看知道自己被騙後的女人會是什麽反應。

他以為諶玉會震驚無措,會痛徹心扉,甚至有可能在大廳裏不顧著其他人就當面質問祁年,讓江家顏面掃地,可她什麽也沒有做。

她冷靜得可怕。

諶玉看Agathon的反應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她冷笑一聲,毫不遲疑地甩開放在自己腰肢上的那只手,踩著高跟鞋離去。

目睹了一切的祁年站在江翎的身後,眼神追隨著諶玉直至她消失在大門外。

“祁年,”江翎回過頭,嚴肅地提醒祁年,“現在可不是分心的時候。”

這句話暗藏著隱隱的警告意味。

祁年的目光回到江翎身上,他臉色仍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手卻緊緊握成了拳頭:“我想起有事,先失陪了,父親。”

-

門外一縷縷金色的陽光如同細絲般輕輕織就,溫柔地穿透薄紗般的雲層,灑落在大地上,給萬物披上了一襲璀璨的華服。

高挑艷麗的女人踩著高跟鞋匆匆走過花園,侍者看她著急的樣子,問了一聲:“女士,需要我幫您叫車嗎?”

“不用。”

諶玉搖了搖頭,從包裏掏出手機打開打車軟件,觸摸屏幕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食指一直是抖的。

侍者見諶玉的動作,還是沒眼力見地補充了一句:“您要是沒開車不妨等一等,江家總院的司機一分鐘後就可以到......”

“她坐我的車。”

清朗平靜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宛如一汪怎樣也晃動不了漣漪的清池。

諶玉點屏幕的手指僵了僵,放下手機轉身就要走,被身後一雙炙熱有力的手牢牢握住。

“月亮。”

熟悉到暧昧的稱呼,曾在無數個日夜在她耳邊極盡廝磨地呼喚,激起渾身顫栗。

可現在,諶玉只覺得無比諷刺。

她轉過頭,映入那雙熠熠閃動的眼睛,諶玉扯出一抹輕嘲的弧度。

“放手。”

抓著她纖細手腕的手握得更加牢固,一點也沒有放開的意思:“月亮,你聽我解......”

諶玉深吸一口氣,盡量穩住自己聲線中細微的顫抖,狐貍眼灼灼地望著他:“江祁年,放手,別逼我討厭你。”

這是她第一次脫口而出他的全名,昭示著他們之間不可磨滅的距離。

不知道是哪個字刺激到了他,祁年眸色一深,非但沒有放手,反而近身將諶玉打橫抱起。

陡然的失重感讓諶玉驚叫一聲,不由得回想起那個下雨天的夜晚。

只不過那次是帶著溫柔的小心翼翼,這次則是不加掩飾的橫沖直撞。

“你真是個瘋子!”

她在祁年懷中拼命掙紮著,撓他,咬他,他都好似一尊堅硬的石像,毅然決然抱著她朝某個方向走去。

“如果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和你的關系,就繼續這樣叫。”

祁年抱著諶玉輕松得像是抱著一枝花,聲音也像是談論昨天的晚飯般隨意,諶玉卻被他逼得只能用氣音嘲諷。

“這才是真正的你吧,江祁年。”諶玉語氣裏的譏諷再也不加掩飾,“以前和我在一起你是裝得有多辛......啊!”

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她就被祁年拋到了一個軟糯的坐墊上,頭頂的光線被男人高大的身軀悉數擋住,墨香的氣息在封閉狹窄的空間裏濃郁得讓人發暈。

“真正的我?”

祁年似乎也被激怒了,聲音壓低,尾音微微上揚。

他撐起兩只青筋勃.起的小臂,將女人窈窕豐腴的上半身困於小臂之間,布料磨蹭的聲音在密閉的後車座顯得極為明顯。

諶玉只覺得脊椎骨一陣酥麻,祁年熟悉她身上每一個敏.感點,此刻把玩她的情緒就像是在玩弄一只不自量力的螞蟻。

她舉起胳膊想要推開他的肩膀,卻發現全身無力,這動作反倒像是調.情。

她繼續激他:“江大少爺,您身份尊貴,我可不敢再把您當作小情人對待了。”

聽到她這句話,祁年卻笑了。

只是這眼中的笑意浸著如蛛絲般細微的涼意,半是失落半是孤註一擲的瘋狂,看得諶玉心尖一顫:“諶玉,你總是這麽決絕。”

他指骨分明的手指劃過女人小巧的臉龐,纖細的玉頸,再到起伏不止的胸口,像是在描摹一件維多利亞時期的易碎藝術品,只是輕輕一碰,就激起皮膚止不住的顫栗:“可我怎麽覺得,你的身體......”

“還是需要我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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