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立馬燕山關2

關燈
立馬燕山關2

鐘煙沒想走後門, 直接拿著紅榜去了齊民農院。

齊民農院有幾個鐘逾安排在那的“項目管事”,聽說了她的來意,決定先考核她一番。

他們先是問了鐘煙的來歷, 鐘煙說自己是豐州靈均書院來的。

眾人頗為驚訝, 要知道靈均書院是聞名天下的書院,本縣的縣令鐘逾就出自豐州靈均書院, 她還是上屆科舉的狀元,因此,眾人看鐘煙的目光不自覺帶上了幾分敬意。

又問她學醫多久,鐘煙說自己學醫十年,能治人,也能治牲畜。

這個時代, 學醫十年差不多是可以出診了, 可作為一名醫者, 她看起來實在年輕, 眾人難免對她有些懷疑,就在齊民農院給她先安排了一個住處,讓她在附近的鄉出診。

於是,鐘煙就這樣在齊民農院暫留下來, 她每日早晨從屋裏出來, 帶上一個農院分配給她的幫手,背上一個藥箱、騎上一毛驢出發, 就在附近的鄉鄰中游走,給人看病, 也給牲畜看病。

安士縣的農戶本身就窮, 他們平日有個小病小痛就忍著,遇到大病基本是等死, 現在一看有個大夫免費給人看病,他們才不挑剔,都出來找鐘煙。

人有病找她,畜生有病也找她。

別說,還真有效果,鐘煙醫好了不少人和動物。

如此幾日下來,農院的人都看出鐘煙在醫術上是有點本事的。

農院眾人很高興,一直以來,縣令大人定下那個對抗牲畜疫病的項目都沒人接手,現在總算有人能接手。

鐘煙作為當事人,她不如其他人樂觀。

齊民農院提出的“牲畜死亡率高的原因是疫病”是一種新奇的說法,如果換成別的獸醫可能會說——狗屁疫病,自古以來新生的牲畜都是要夭折一半的。

別說牲畜會夭折,剛生出來的人不也會夭折?

正是如此,其他獸醫大多不認同齊民農院這套理論、不覺得農戶家的牲畜一批批死是疫病,深入了解這個項目以後,他們只想跑路。

只有鐘煙不會懷疑,因為齊民農院提出的東西,四舍五入就是鐘逾提出的。

鐘煙對鐘逾提出的理論第一反應不是質疑對方,而是質疑自己。

她決定以對待疫病的方式多查多看,於是在農院周邊的各鄉走訪了一旬的時間。

安士縣的農戶對縣令異常愛戴,他們知道齊民農院是縣令手下辦的,前幾年的農肥就是從這裏開始推廣,所以一聽鐘煙是齊民農院的人,對她事相當配合,她要看什麽都讓她看,還熱心講解自家的養殖細節。

聽了各家的養殖細節後,鐘煙直接……人麻了。

雖然鐘煙沒養過牲畜,但養牲畜和養人在某種程度上道理是想通的,牲畜的生活環境不好就容易感染疫病、生病。

而安士縣,不止人的生存條件惡劣,牲畜的生存條件更惡劣!

為此,鐘煙絞盡腦汁,將人的防疫方式結合本地農戶們的條件編出了一篇“牲畜防疫書”,到了這一步,就需要縣衙的官員配合了。

於是,鐘煙今天跟著池雨銘來到縣衙,有了姐妹二人時隔幾年的會面。

二人的敘舊沒有持續太久,很快就將談話轉移到牲畜防疫的問題上。

鐘煙將自己“牲畜防疫書”拿出來交給鐘逾。

鐘逾接過,一條一條往下看,神情專註。

這個時空沒有顯微鏡,所以這裏的人對病原體沒有認識,但鐘逾知道牲畜的疫病通常來源於病原微生物和寄生蟲。

鐘煙即使和鐘逾認識不同,卻也重點指出註意牲畜飲水和飼料的衛生問題,還指出畜舍應該通風、幹燥、時常清理,養殖密度不宜太大,牲畜的排洩物也要及時清理,一旦出現生病的牲畜要及時隔離。

她還想觀察牲畜疫病與氣候溫度的關系,寫一份更完善的牲畜防疫書,奈何她來安士縣的時間不長,只能先這樣了。

即便是現在這種程度,靠鐘煙自己或者農院推廣是不夠的,需要縣官的幫助才能將防疫法推廣給縣城各地的百姓。

她見鐘逾盯著紙張半天沒說話,本來不緊張也緊張起來了。

終於,鐘逾擡起頭,將“防疫書”還給鐘煙,道:“辛苦了,很好。”

鐘煙松了口氣,向她承諾道:“那些牲畜的疫病,我不敢說我一定有辦法,但我會盡我所能。”

“好。”鐘逾回以一笑,又問道,“姐姐可願在縣衙中留一日,待明日縣衙官員上值,我便讓官府的幾位農事官與你商議牲畜防疫法的推廣,不過,要過年了,鄉下的農戶也顧不上這些,真要在各鄉推廣開,也得等年後了。”

鐘煙自然明白,答應道:“沒問題。”

後續二人開始討論起更多牲畜防疫細節,鐘逾努力的將自己有限的現代醫學知識灌輸給鐘煙。

她並未系統性學過醫,只懂一些物理、化學、生物,其中又以物理為專長,化學生物次之……但願對方能參考著用上一些,很多東西在缺乏現代工業的條件下很難運用出來,她在這兒就是想機械降神都捉襟見肘,能做的只是盡力培養人才,引導人才們自己去探索。

人類的發展,終究要靠自身求索的心。

池雨銘聽得昏昏欲睡,他根本聽不明白這兩人到底在說什麽,眼看時間越來越暗,趕緊跟縣令大人說聲告退,免得耽誤了出城的時間回不了農院……

次日,在鐘逾的引薦下,鐘煙見到了安士縣的幾個農事官。

農事官不知道鐘煙和鐘逾的關系,但一聽她是齊民農院的人,就不敢看輕她。

這幾年縣裏的農產收益一年比一年高,和這小小的齊民農院脫不了幹系。

鐘煙和農事官一起確定了推廣方案,同時,為了調動農戶的積極性,制定了一套獎勵機制,比如農戶養殖牲畜的存活率高就有實際的獎勵。

要問什麽最實際?自然是糧食。t

安士縣窮,平民百姓最樂意見到的就是糧食。

當農事官將這個方案上報給鐘逾,鐘逾簡單查看一下就通過了。

但凡時間倒退一個月,鐘逾絕對不會答應的這麽爽快。

沈離登基後,鐘逾的財政壓力一下緩解了許多,多出來的預算正好用在其他事務上……

兩日後,鐘逾迎來了在安士縣的第四個年頭。

除夕那日的下午,鐘煙特地從農院趕來了縣城,她先是進菜市買了瓜果肉菜,然後直奔縣衙,在東花廳的小廚房做了一桌年夜飯。

她想得簡單,姐妹二人好不容易見一面,肯定得一起吃團圓飯。

鐘逾是個不重口腹之欲的人,她一向對廚房的事缺乏興趣,前三個年頭,每到過年照樣在縣衙的膳堂混飯吃,不然就是阿依和谷雨兩個隨侍給她隨便整點吃的。

鐘煙對廚房的興趣比鐘逾高多了,鐘逾只好盡量配合她,帶著兩個隨侍替她打打下手、燒燒柴什麽的。

二人吃完團圓飯天已經黑透了,鐘煙和鐘逾一個提著籃子、一個打著燈籠來到東花廳的大門處。

鐘煙從籃子裏拿出漿糊,將門神像和春聯貼到門上。

剛貼完,二人就聽到爆竹聲,聲音很遠,大概是縣衙前門處傳來的。

鐘煙下意識往爆竹傳來的方向看去,盡管隔著幾座門,根本看不見,她意外地望了鐘逾一眼:“你讓縣衙的人在門口放爆竹了?”

鐘逾搖頭否認:“沒有,不過這兩年總有縣城的百姓跑到衙門放爆竹。”

第一年時沒有,第二年漸漸有了,第三年比第二年多。

今年的爆竹聲很熱鬧,好像比去年還多?

“一定是縣城的百姓!”鐘煙笑著篤定道,“縣裏的百姓都很喜歡你!所以他們跑到縣衙門口放爆竹替你驅趕年獸,為來年祈福!”

鐘逾無所謂的笑笑:“過年嘛,熱鬧就好。”

突然,二人聽到花炮升空的聲音。

鐘煙擡頭望著天穹,天空布滿繁星,格外明朗,可惜被屋檐限制,看不見煙火。

鐘逾便問:“今晚城中肯定不少人放花炮,你要看嗎?”

鐘煙想也不想就答應:“走!”

二人一齊爬上屋頂,屋頂上還積著一些未化的雪,二人小心翼翼的找了個幹凈的地方坐下,下一瞬,遠處又有一簇煙火炸開。

縣衙門口的爆竹不斷,而城中的煙火則是城南放完城北放,城北放完城西放,應接不暇……

鐘煙搓了搓冰冷的手,道:“我有預感,明年會更好的,我覺得我來安士縣來對了,跟在你身邊,一定能完成很多事。”

“借你吉言,不過……要是胡人打過來,什麽都好不了,你留在這裏,不怕嗎?”

“不怕……是不可能的。我怕,只是在書院讀書這麽多年,我明白唇亡齒寒的道理,要是涼州失守,南邊的州府焉能無恙?況且你在這裏,我也不想瞻前顧後那麽多了!”

鐘逾忍不住笑,感慨道:“你變了好多。”

鐘煙同感:“是啊!十年前我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小縣城外的寺院,那個時候,我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敢一個人出門,敢跟著鏢隊走幾千裏路到晉國的邊關……逾妹,謝謝你。”

……

年後,鐘煙匆匆回到齊民農院,忙於研究牲畜的病癥。

也是這時候,朝京又傳來一個大消息。

新帝翻起了貪汙軍需的舊賬,直接查到北方三州的府尹頭上。

結果喜人,涼州、雲州府尹貪汙戰績可謂棋逢對手、互不相讓,一齊被押解朝京。

涼州原府尹公冶良自認為是個不幸的人,他是前左相徐謙的門生,自從徐謙倒了,他每天活得戰戰兢兢,連著幾個月,上面沒有查他的跡象,他心裏放松了一點點。

好不容易過完一個年,朝京欽差帶著新帳舊賬找上門,他知道,自己完了……

新帝這麽一攪和,涼州與雲州的府尹之位就空了出來。

兩州官場眾人猜測誰要升官?或是誰空降去填補漏缺時,朝廷兩道新聖旨以雷霆之勢降臨涼州。

一道降到涼州同知府,將五品的同知郎風調任雲州,出任雲州府尹。

一道降至安士縣,將六品的安士縣縣令升職為涼州府尹,跟著一起升官的還有原安士縣縣丞甘求,升職涼州通判。

鐘逾怎麽都沒想到,才過年,就來了個升官之喜。

最迷惑的人要屬甘求,他都想不到,上面還有人記得他?

天下之大,那麽多縣令想升官,許多縣令熬個十幾年甚至幾十年才升一級,他一個小小的縣丞居然被上面的人惦記著,入官場三年就升官了?居然直接升了幾級?怎麽想,都是沾了鐘逾的光!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