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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 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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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想起

◎“如果我說,重要呢?”◎

14

——楚小姐怎麽還占我便宜?

……

什麽便宜?

誰占誰便宜?

楚盈眼皮又跳了跳, 驚得滾燙的指尖碰到盥洗臺涼了一度。

大腦一片空白的間隙裏,她甚至一時不知自己該將註意力放在哪一點。

是他竟然能大言不慚地說出這種話,還是“徐既思居然也會講冷笑話”這個要點。

他到底是被什麽臟東西上身了。

楚盈本就緊貼臺沿的身形更是往後退了步, 腳尖微微墊起。

眼見楚盈臉上表情變了又變,徐既思饒有興致地看著她:“楚小姐想好怎麽解釋了?”

“……解釋?”

他怎麽好意思說出口的?

楚盈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 冷笑一聲提唇反問:“徐先生想聽什麽‘解釋’?”

要不是他剛才想出聲, 她會動手嗎?

要不是他故意攔著路, 她也不用這樣一驚一乍提心吊膽。

越是想到這些, 楚盈先前憋屈的情緒越是在心底翻湧。

危機解除,這會那些煩悶便潮水似得一股腦沖出來,她語氣也不自覺帶了點沖意:“難道不是徐先生先莫名其妙出現在這裏,又莫名其妙來攔我的路——”

“是我出現得不是時候,”那人嗓音平靜, 漆黑的眸隨意地落下, 微微略過大約是沒想到他會突然出聲而楞住的女孩, 順勢轉身, “我現在就走。”

楚盈清透的黑眸緩慢一眨, 眼見徐既思話落後,腳步就直直往門外走去, 這會倒是幹凈利落了。

但是。

這邊直到頭就只一個衛生間,羅卉剛走, 他現在出去不就直接跟人打照面了?

反應了兩秒, 在徹底回過神前, 楚盈已經不受控地拽住了那人的小臂。

而幾乎在她的手搭上來的瞬間, 那人就早料到什麽般停住了腳步。

徐既思悠然側過頭。

視線落在她纖細白皙緊攥在他臂間的手。

而後徐徐擡眼, 眼底笑意又浮上來。

“這算……故技重施?”

“……”

瞬間反應過來上了徐既思的圈套, 楚盈陡然松開手。

“徐既思!”

她惱羞成怒般, 重逢以來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喊出這個名字,像是真被惹急了,楚盈緊緊咬著牙:“你別太過分了!”

不想那人倒是悠悠轉過身,唇角輕輕往上一扯。

語氣恍然似得:“原來這個名字不是禁令。”

“?”

楚盈後知後覺回神,幾乎被氣笑:“你是不是有病?”

周遭忽地安靜了幾秒。

楚盈一頓,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手指微蜷,擡起眼來。

卻意外撞上那雙褪去了那點笑意的漆黑瞳仁。

只聽那人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你在怕什麽?”

楚盈一瞬怔楞。

那人狹長清冽的眸半垂,淩厲的下頜向裏收了收,此刻正微微斂著黑眸看她,眼底情緒晦暗不明。

他不笑的時候薄薄的眼皮會下垂,唇角的弧度拉得很淡,加之寡淡的面龐,總是讓人覺得疏離冷清,難以靠近。

猶記得當初和徐既思的初識其實也不算愉快,他態度並不友善,更吝嗇於向她提唇。加之他身上那股大約是與生俱來的矜冷氣場,仿佛自己就是一個孤島,他排斥著身邊出現的一切,她曾經以為他們不會再有交集的。

直到意外發現他就住她隔壁。

那張冷淡的臉就差把生人勿近四個字頂頭上,有時候楚盈會懷疑,他是不是不會笑,是不是不知道愉悅是什麽情緒。

所以後來她總想讓他笑一笑。

好像只要他笑了,觸及不到的山巔積雪就會消融,她就能離他再近一點。

可惜她做再多也都只是無用功。

對她費勁憋出的不知從哪搜刮來的冷笑話,他會流露出不解。他並不想知道搞笑的邏輯在哪,只會跳過這個話題,冷淡地問她作業有沒有寫完。

聽她聊班裏的誰誰誰在踢球時沒踢中球,倒是把鞋子踢了出去,還砸到了路過的校長頭上,把校長的假發甩飛了,她說了一半兀自忍不住開始笑,少年只是在好半晌看她安靜後才面無表情地反問她是笨蛋嗎。

他對她分享的那些點點滴滴並不感興趣,也不想了解。

可她的生活,就是由那些無聊的點點滴滴拼湊而成的啊。

她只是想把生活裏的每一件事都分享給他而已。

可能是雨天墻角頑強不倒的小花,又或是晴日路邊大膽翻著肚皮睡覺的小狗。

或許很無趣,也沒什麽意義。

但那是彼時情竇初開的女孩,唯一能想到的,傳達青□□意的方式。

笨拙。

但赤忱。

她以為真誠就可以。

當時的她並不知道,兩人之間隔著的不僅僅是那層薄雪。

而是山的這頭與岸的那頭。

是天塹。

是不可逾越。

他們雲泥之別。

在一夜未眠的那個平安夜她才知道。

“你到底在怕什麽?”

大約是半晌沒得到回話,那人黑眸緊盯著她,不依不饒地又問。

楚盈視線逐漸有了焦距。

看見徐既思一眨不眨中,難得看出點情緒的幽邃的眼。

像有些悶煩般,神色郁郁。

“……”

他問得顯然不單單是剛才的事。

她沒一刻如現在一般意識到自己原來這麽了解徐既思。

她一直以為自己從來沒真正認識過他。

楚盈緩慢一眨眼,看著男人薄唇緊抿,眉心微微蹙起。

他似乎真在為此感到不解。

不知怎的,她忽然有些想笑。

他不知道。

他當然不知道。

孤傲不群的大少爺怎麽會知道自己突發奇想的什麽行為會和蝴蝶效應一般引起德克薩斯州的龍卷風。

怎麽會知道自己只要出現就能輕而易舉吹散她心底塵封相片上沈厚的灰,掀起她最不願憶起的頁頁篇章。

就像當初只是無意擦肩就能吹皺她的一池春水。

他來往自由,也可以隨時無聲無息地抽身而走。

不會知道蝴蝶的翅膀每每緩緩扇動,那陣風都會在她心頭翻飛漫卷。

五年的日日夜夜覆蓋不掉那個短暫秋冬。

從他再次出現在面前的那一刻起,巨大的命運齒輪隨之開始轉動,不知會如何將她安謐穩定的生活攪亂。

這些他當然都不知道。

楚盈緩慢迎上他的目光。

重逢的幾次見面來,她大約是第一次心底這麽沈靜。

她輕聲反問:“重要嗎?”

徐既思神情微凝,看見面前的女孩像是忽然褪去了所有的情緒,唇角弧線明明是勾起的,眼底卻平靜得讓人有些發慌。

場面於是一瞬又靜下來。

女孩微微擡起頭,黑眸盯著他,看見那人眼神難見的似乎閃過一絲怔意。

而後是長久的沈默。

他緊抿著唇,微蹙的眉輕斂,流暢淩厲的喉結上下滑了滑。

十秒,或是二十秒,直到盯得眼神發澀,楚盈才緩慢眨了下眼,唇畔微提,似乎笑了下。

她什麽話也沒說。

剛才的寂靜已經清晰地將答案擺在了兩人面前。

楚盈收回視線,緩緩舒出一口氣,再擡眼時,眼裏又落滿了生疏與禮節,她勾起客套的笑,嗓音平淡:“我還要工作,就不陪徐先生‘參觀’了。”

她腳步向門外一偏,擡步走了兩步,即將從他身側走過時頓了頓:“還希望徐先生過幾分鐘再出來,謝謝您的配合。”

那人沒回話。

楚盈也沒在意,只是在擦肩時,鼻尖忽然沒道理的一酸,眼眶也跟燙了一瞬。

意識到什麽,那些難以抑制的情緒很快又被她壓下,像什麽都沒發生似得,她走到門口。

手指搭上金屬門把,冰冷的溫度順著指尖涼到神經,也將她的心緒浸得冷靜了些。

就要開門的前一刻。

那人微涼的嗓音從身後響起,像是有些啞。

“如果我說,重要呢?”

-

楚盈心不在焉地出來時,正巧撞見拐角羅卉正神情焦急地和淩聽揚匯報著情況。

隱約能從話語裏聽見“剛剛還在”之類的字眼。

腦海裏瞬間閃過那張沈寂的面容,楚盈心跳無端漏了一拍,下意識回頭瞟了眼。

也不知他到底會不會配合。

再轉回頭時,恰好對上羅卉無意擡頭望來的目光。

“哎,盈盈來了。”

羅卉順勢招呼,楚盈拋下剛剛腦子裏雜亂的思緒,快步走近兩人,正想跟兩人道歉。

卻見羅卉註意到什麽般,盯了她幾秒,忽然蹙了蹙眉,湊到她耳邊壓低了聲:“你還能堅持嗎?要不要休息會,我給你拿顆布洛芬?”

楚盈一時沒反應過來,剛側過臉,又聽羅卉語氣關切道:

“我說你前面聲音怎麽悶悶的,你看你,眼睛都紅了……還是身體第一重要,這邊我們都替你兜著呢啊。”

這才意識過來羅卉是誤會了,楚盈張張嘴,下意識想解釋,然而一瞬又想到剛才撒的謊,唇角動了動,最後還是順著羅卉的話找了個合理的理由圓上:

“沒大事的卉卉姐,我自己這有藥,剛才有蟲子飛眼睛裏了,我揉了下才顯得眼睛紅……”

羅卉狐疑地看了看她:“真的嗎?”

“真的,”楚盈忙點頭,“真不舒服我就直接請假了。”

“那好吧,”羅卉說著收回視線,一頓,又記起來什麽,側過頭來問她,“對了,你有沒有看見徐先生?這剛剛還在這呢,現在也不知道……”

“他回了。”

一直沒說話的淩聽揚終於擡起頭來出了聲。

兩人對視一眼,又一同看向他,楚盈心下一緊,下意識問:“他在哪?”

“他說他在參觀錄音棚,剛才靜音沒聽見。”

羅卉啊了聲,又問:“在幾棚?”

“1棚。”

羅卉回想了一下,神情納悶:“我明明去過1棚啊。”

“可能你去的時候他正好在其他地方吧。”楚盈順勢接口。

工作室面積大,甚至足有三層,棚也多,會有錯過也合理,羅卉沒懷疑,一點頭:“也是,反正找到了就行,我還擔心是不是我沒招待好,他直接走了呢……那我可就罪過了。”

……

要是徐既思真走了,那問題也只能是出在她身上。

想起剛才的爭執,楚盈莫名心虛,手指蜷了蜷,淩聽揚視線掠過她,最後落在羅卉身上,沖她揮揮手:“這邊我來,你先忙自己去的吧。”

知道了徐既思還在,她也算放下心,羅卉應了聲好,又轉頭跟楚盈叮囑了句需要的話她櫃裏有暖寶寶才離開。

下意識應了聲謝謝,回神擡頭時卻只看見羅卉風風火火離開的背影,楚盈眨了下眼,手指捏緊了手機,心裏忽然湧上一絲愧疚。

羅卉對她太好了,她不想瞞她什麽。

只是一旦將兩人的事向她撕開一個口子,要解釋的實在太多。

她不想跟徐既思再有什麽關聯了。

楚盈無聲嘆出口氣,轉頭就對上淩聽揚帶了絲審視的目光。

女孩眨了下眼,試探地喚了聲:“揚哥?”

她太不會掩藏自己的情緒了。

羅卉性格大大咧咧,有些事不會細想,能被她糊弄過去,但淩聽揚不會。

從剛才起,他就覺察了她的不對勁。

緊攥著的手指,數次的欲言又止,像是松了口氣般卻又皺起的愁容,無一不在告訴他,她藏了什麽心事。

幾乎瞬間閃過了男人冷清的面容,又想起數天前的那次談話,她顯然隱瞞了什麽的解釋。

“你……”淩聽揚微微一頓。

楚盈清透的黑瞳微擡,露出不明但傾聽的表情。

女孩未施粉黛的小臉清秀細膩,湊近了能看見臉上細軟的絨毛,她哪哪都白,於是對上那雙幹凈清澈的眼眸時,眼眶下那圈淺淡的紅便格外引人註意。

盯了她的眼睛幾秒,淩聽揚要說的話轉到嘴邊,終究還是咽了回去,他嘆了口氣,一擺手。

“你先去錄音棚準備。”

楚盈眨了下眼,盡管心底有疑惑,卻也知道別人不想說的沒必要追問,於是點了點頭,應了聲好,從位置上拿了劇本和保溫杯往錄音棚走去。

中午跟何鴻討教了劇情,楚盈心裏的想法明晰不少,她坐在錄音室,一邊揣摩著人物情緒,一邊拿筆在劇本上記滿了要點。

越解析越進入狀態,楚盈自言自語試了幾句,果然感覺比上午的效果要更好,想展示給淩聽揚成果的迫切心情驟然在此刻湧現,她看了眼時間,已經過去十分鐘,控制室裏仍舊沒有動靜。

在發了消息也沒得到回應時,楚盈還是決定起身出去看一眼。

說巧不巧,這頭她剛站起身,那邊的門就開了。

楚盈眼睛一亮,正要穿過控制室去和淩聽揚分享。

卻見淩聽揚的身後,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映到眼中。

楚盈猛地一僵。

那人依舊隨意的一手插兜,冷清的面龐沒太大表情,微微低垂眉眼,似在漫不經心聽淩聽揚說著什麽,沒一會又輕點了下頜,大約是應下了什麽。

淩聽揚話落後往這邊看了眼,見她站著僵在原地,五指微彎向外展了展,示意她坐回位置。

而後,後面那人也覺察什麽般,緩慢擡起眼睫。

和她四目相對。

半刻鐘前,那人在身後的回應似乎又在耳邊響起。

——如果我說,重要呢?

她是怎麽回覆的來著。

她說,拿“如果”來糊弄人,徐先生是不是以為我還是那麽好騙?

這確實是她心底最真實的念頭。

只是當時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確實也忘了,身為片方,他自然有資格親自盯棚。

剛才的迫不及待瞬間被這人投來的晦暗目光澆滅,楚盈僵硬地板著身軀坐下,聽見淩聽揚說徐先生接下來都會接替紀制片來跟進度。

楚盈大腦緩慢地接收著這個信息。

捕捉到個別關鍵詞後,臉上的表情也跟著一僵。

什麽叫,接下來“都”會?

他還打算天天來?

作者有話說:

盈盈晴天霹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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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二更!存稿快沒了tvt下章會在周四晚十一點左右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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