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
關燈
小
中
大
現實
何鸞從那個古山林副本出來之後, 雖然第一時間就跑去救葉梧桐，但是這期間並沒有耽誤他通過自己小隊隊員們的描述得知他不在的期間裏發生的那些事。
他通過那些公布在星網上面的葉梧桐的直播，了解了她所有的動向。
包括她為了給他拖延時間, 參加的那個《激情碰撞》的直播，何鸞也全部都看過。
何鸞知道那些嘉賓們是怎麽從一開始對葉梧桐不屑, 到最後排著隊地追捧她。
節目組是怎麽給她設下陷阱, 到最後三皇子還有反抗軍, 又是怎麽把她生生從那個錄制節目的現場搶走的。
何鸞把每一段視頻都看過, 當然也看到過葉梧桐和那個多維營養液的小少爺路鴛之間的所有糾葛。
她幫助多維營養液在一夜之間起死回生, 和那個小少爺一起約會的時候，雖然表現出不耐煩, 甚至冰冷地拒絕。
但是每一個人都能看清楚, 葉梧桐的拒絕並不是因為那個多維營養液的小少爺不可愛，而是想用推開他的方式讓他活得久一點。
畢竟當時三皇子在背後作亂，葉梧桐也是處於在刀尖上跳舞的危險境地，接近她靠近她的人最後只有一個死的下場。
果然到最後，激情碰撞的錄制的別墅最後被炮彈夷為平地, 而那個被拒絕了之後，卻依舊因為擔心葉梧桐而沒有離開的多維營養液小少爺，也不幸被炸死在了節目的錄制別墅中。
當時的葉梧桐被反抗軍挾持，不顧地面坍塌的電子防護網串聯起來的高壓叢林，到了那個路鴛的身邊, 還在他臨死之前親吻了他。
那是多麽令人震撼而驚嘆的一幕，廢墟之中那個瀕死的小少爺最終還是得到了他的聖母的憐憫。
何鸞在星網上刷到不止一兩次，每一次他都會暫停觀看。
看那個時候葉梧桐的眼中對那個小少爺的動容, 看她曾經把民眾送給她的一朵花，送給了那個路鴛, 又在沾染了路鴛的血之後，重新戴回了自己的頭上。
這個世界從來都不缺少生離死別，可是卻稀缺這種充斥著浪漫色彩的愛情悲劇。
人們會為此驚痛，為此對看上去高高在上的戰鬥聖母，產生一種她也沒有辦法留住所愛的憐憫之情。
那個吻，那一段生離死別，被極致地渲染過，現在還在星網上面瘋狂地傳播著。
她為此更加受民眾們的追捧和熱愛。
何鸞最一開始的時候也認為那是她故意為之，是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境遇，更知道自己做什麽事情能夠讓觀眾產生共鳴。
可是那個吻真的是那樣嗎？
多維營養液的那位小少爺路鴛，何鸞並沒有多麽深刻了解過，但是通過他在節目當中表現出來的那種純澈和真摯，他顯然就像他沒有送出去的那個求婚鉆戒一樣。
是這個世界上難得的稀有寶石。
葉梧桐這樣的人，恐怕也會被那樣的性情而動容。
三皇子殺了路鴛，葉梧桐就將三皇子肢解。
皇宮裏面那一場，從西皇宮開始的前所未有的盛大爆炸，又難道不是在覆刻當初《激情碰撞》錄制場地的那場爆炸嗎？
她為了那個小少爺在報覆皇室，坍塌的建築和激情碰撞那個錄制節目的場地一樣，被混亂崩潰的防護網構建出了地獄一樣的鋼鐵森林。
那個“森林”裏面收割的性命，都是她給那個路鴛送去的陪葬品。
何鸞想起她曾經報覆自己的那一次說過：“你有點像我最愛的一個人……”
她愛的人會是誰？何鸞除了路鴛想不到任何人。
她甚至連她自己都不愛。
可是她今天從反抗軍那裏出來，知道了這個世界比她看到的更加糜爛，她的情緒一直就很低落。
又突然間說想要吃魚……何鸞記得很清楚，她和那個路鴛在節目上約會的時候，就是兩個人一起做魚。
那時候也是路鴛在廚房裏面，對著一條魚手足無措。
葉梧桐像這樣抱著手臂站在廚房的門口。
然後在相同的情境之下，她走入廚房，從背後擁抱住自己。
何鸞真的很難不把事情聯想到那個已經死去的看似無比美好的路鴛身上。
畢竟美好的事物總是令人惋惜令人思念。
只不過何鸞問出口之後就後悔了。
就算葉梧桐……把他當成多維營養液那個小少爺的替身，這跟他又有什麽關系？
他們本來就只是合作的關系，只是合作而已。
何鸞不應該介意這個，而是應該想辦法去利用……他咬著自己一點腮肉，並沒有回頭去看葉梧桐面上是什麽神色。
他感覺到葉梧桐短暫地把他放開，何鸞逼迫自己去思考，要怎麽利用葉梧桐這一點，在等一下吃過飯之後的談判中讓自己站在有利的位置。
可是何鸞這個可以把一句話用無數種方式說出來的人，手中抓著鍋鏟站在那，感覺到葉梧桐又重新埋進他的後背，只感覺腦子裏空蕩蕩的什麽都想不出來。
他不明白。
他跟那個多維營養液的小少爺，到底有哪裏像？
明明一點都不像，那個小少爺眉目溫潤，自己輪廓很鋒利。
那個小少爺單純天真，而他從來就和單純這兩個字不沾邊。
那個小少爺雖然是黑色的半長發，可是他並沒有一頭長長的卷發。
葉梧桐對他頭發的迷戀，是唯一讓何鸞覺得跟路鴛沒有關系的地方。
那她為什麽會讓自己做魚呢？
“魚已經糊了，我都聞到了，你還不翻個個兒煎嗎？等會兒湯該苦了……”
葉梧桐聲音裏帶著一些笑意，她根本沒有回答何鸞問的那個問題。
因為如果何鸞不提起來，葉梧桐甚至忘記了路鴛這個名字。
就像何鸞想的那樣，轟炸皇宮的靈感確實來自激情碰撞節目的錄制別墅被轟炸坍塌。
也確實有為那一顆難得的鉆石報覆的意思。
至於那一個吻只是葉梧桐知道自己那樣做，會得到怎樣的追捧和熱愛。
神愛世人，才會更被世人所愛，多麽淺顯的道理。
一個吻對她來說什麽都不算，卻能讓路鴛死得不那麽悲慘。
她一直都在利用直播間的觀眾，也盡力地在為那些民眾們謀福利。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一種合作。
難道她和那些支持者們都有情愛關系嗎。
那豈不是要忙死她了。
葉梧桐沒有想到何鸞會問這樣的問題。
問出這個問題的本身，就是他某種意義上的失控。
他是跟大皇女那個驕傲的小天鵝一起長大的守護者，他們兩個人的驕傲如出一轍，都是從骨子裏面攀附著脊背生長。
這旺盛的驕傲，讓他怎麽忍受自己是別人替身的事實呢？
葉梧桐抱著何鸞趴在他的背上笑得不懷好意。
看別人不痛快 ，她就痛快極了。
因此她還故意說：“你挺會做魚的……不像某些人，殺一條魚都要做很久的心理建設。”
葉梧桐說的當然不是路鴛，而是自己的媽媽。
記得小時候有那麽幾次，她媽媽買了新鮮的活魚回來要自己做，說是給那個時候骨瘦嶙峋的葉梧桐補身體。
但是殺一條魚對一個從來沒有殺過生的人來說，其實也是一道比較大的難題。
最後那些魚還是葉梧桐的爸爸殺掉的。
而且後來媽媽找到了一個新的地方，那個賣魚販子會幫她把魚殺了鱗刮了膛掏完再給她。
甚至還不收手工費呢。
世上還是好人多。
但葉梧桐本身就是個壞東西。
果然她說完之後何鸞的身體更加僵硬了。
他面無表情，卻因為本身長相輪廓比較鋒利，只是面無表情的樣子就足夠具有攻擊性了。
他看上去簡直不像是在做魚，而像是要跟鍋裏的魚拼命。
鍋鏟把魚狠狠翻了一個個，有一些皮因為翻得太晚糊掉了。
何鸞還沒吃仿佛就嘗到了魚糊的苦味。
然後他舉著鍋鏟，不知道怎麽想的，幾下就把那條魚給鏟爛了。
“哐哐哐”幾鏟子下去，鍋底兒差點沒漏了。
“魚碎了。”何鸞面無表情地說，“喝湯吧。”
然後接了一點水潑進去，紅燒魚徹底毀了。
變成了一鍋紅燒魚湯。
葉梧桐笑得像一只偷了雞的黃鼠狼，最後那魚端上來的時候，死得非常慘不忍睹。
但是葉梧桐居然也沒有挑剔什麽，非常好脾氣地拿了個碗，一邊喝湯一邊挑魚吃。
何鸞一口都沒吃，坐在桌子旁邊連身上的圍裙似乎都忘了摘下去，表情極其嚴肅。
堪稱惡狠狠地看著葉梧桐一個人吃了半碗湯和整整一條魚。
到最後剩下一些碎掉的魚肉實在撈不上來了，葉梧桐這才舔了舔嘴唇放掉筷子。
品嘗了一番後說：“這魚確實是有點苦……”
何鸞連醞釀好的那些話都不想說了，想現在起身就走。
他想做的那些事情未必真的要利用葉梧桐，他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也不在乎時間問題，靠自己也可以。
他對上葉梧桐帶著笑意的眼睛，總感覺自己坐在這裏卻像是被她用眼睛給扒光了，赤.裸裸的一切都在她的面前。
就像這一鍋亂七八糟的紅燒魚湯。
還要被她挑三揀四，當成一條別的什麽魚去吃。
“吃完了，吃飽了。”
葉梧桐笑著看何鸞：“你現在說吧，你之前有什麽猜測？”
何鸞面無表情，甚至不去看葉梧桐帶笑的臉。
“我之前變成變異生物的那個時候，為了補充精神力，有幾次去狩獵那些變異生物，融合他們的時候會感覺到他們是有殘碎的意識的。”
“我猜測所有游戲場裏面的變異生物，都是這麽多年參加永生游戲精神坍塌的那些人。”
“你是說……所有的副本裏面全部都是精神坍塌的人演變出來的異生物，完全不是游戲副本裏面創造出來的？”
“對。”何鸞說，“我本來不應該出現在古山林副本中，因為我們兩個人之間的‘劇本’，我被調到了那個副本裏面對你覆仇。”
“但我猜測我不是一個個例，而是他們根本就沒有費力去創造什麽電子異生物，直接把那些死去的人催化之後，不斷地投放到新的賽季裏面。”
“關於這件事情我也仔細詢問過李平，他說每一個參賽者都有他們的劇本，由他們的設計員負責，讓他們盡可能精神坍塌得合理。”
“所以那群參加永生游戲的人，從一開始就註定了有一些人是要死在游戲裏的。”
“李平說，我當時之所以會從變異生物恢覆出人類的理智，是因為墜落懸崖帶來的劇痛讓我暫時恢覆意識。”
“後來李平被送進游戲之前，又給我註射了大量的精神喚醒劑。”
“所以我在游戲之中呈現的狀態，是絕無僅有的。這種狀態最大的原因，恐怕也是因為我本身就是雙精神力，精神投放體也比常人強悍許多。”
“而那些精神力普通的參賽者們，一旦異化成異生物就根本沒有恢覆的機會。”
“所以他們被催化成了異生物，但是他們又保有部分的意識，被不斷投放在新的游戲賽季裏面進行廝殺，直到被殺死變異的精神投放體，徹底消亡。”
葉梧桐嘆息一聲說：“畜生啊。”
這比變成了異生物被驅逐出安全基地還要慘吧。
變成異生物好歹是因為自己無從選擇，而且又會嗜血食肉傷害身邊的人，被驅逐出去是理所當然。
但是這些參加游戲的人就只是想要賺一點錢而已，卻被人安排了劇本，死了之後還被人不斷利用……
葉梧桐一直在腦子裏面轉的那些猜測，似乎因為何鸞說的這件事情更明確了一些。
這些被坑害在游戲裏面的精神體數量雖然龐大，但已經是累積了好多年死亡人數的數量。
而之前上一個賽季，何鸞明明精神還活著身體也沒有消亡，極樂公司還給HJN小隊他的骨灰來著。
實際上何鸞的身體一直都捏在極樂公司的手裏面，後來因為李平的操作失誤，何鸞的身體和精神徹底斷開。
何鸞的身體那時候應該是被極樂公司回收的。
做什麽不得而知，但恐怕和那些年失蹤的人是一樣的下場吧。
而因為何鸞長得比較好，被鉆進了錢眼裏面的羅森偷出了公司賣到了地下城，準備搞上一批基因再造人用於某些娛樂活動。
然後羅森被抓住，何鸞被從地下城帶回來，才成功從游戲裏面出來。
畢竟在李平沒有從永生游戲設計場退出的時候，每一個人至少有一個劇本不會死得太突兀。
聯想到了永生游戲的主設計師羅蘭還有二皇子，甚至是之前葉梧桐見過的一個聯盟軍的上校的狀況……恐怕這背後的人，從很多年前就開始悄悄地動作。
至少在屠神游戲之前，並不想被發現得太早。
他們不是一個人，恐怕是一個組織。
葉梧桐手一拍桌子，突然間想通了一個關竅，登時猶如醍醐灌頂。
對啊，她一直想不通的一個地方是二皇子為什麽一定要讓她參加游戲，一定要用游戲的方式殺了她。
殺她的方式真的有很多種，最簡單的就是直接把她殺了，然後說她病死了。
或者是直接把她給抓住，註射大量的異化劑讓她變成異生物，然後名正言順地驅逐出基地。就像葉梧桐之前說的想要殺一個人能有多難？
可二皇子偏偏要繞了這麽大一個彎。
而且弄得那麽聲勢浩大，還弄出了她那麽多的覆制體來錄制視頻帶領民眾報名游戲。
原來，目標並不僅僅是殺了她，或者說殺了她只是順帶的！
恐怕二皇子和他背後的那些人，那一整個組織，恐怕是因為她的出現，還有她之前炸毀了游戲副本的事兒，突然被逼急了。
他們更想要的是這數萬民眾的身體吧。
用來做什麽，葉梧桐必須盡快搞清楚。
“所以你打算怎麽辦？”她腦中風暴輪轉，看上去卻是一派平靜。
撐在桌子上面托著自己的臉。唇邊甚至帶著一點笑意。
何鸞說：“我和李平討論過，團隊裏面也招來了一些擅長制作藥劑，和對精神投放體有些研究的人。”
“他們對這種情況進行過研究和大量的數據推測，強效的精神喚醒劑，直接註射在精神投放體上面，或許能讓這些人短暫地恢覆意識，甚至是恢覆正常人類的形態。”
“但是因為他們的精神力不夠強大 ，如果被強制喚醒的話，短暫恢覆過後會面臨精神撕裂。”
嚴格來說就是已經死了的人，只能讓他們回光返照一下。
但如果在游戲對著全民直播的情況下，只是這樣短暫恢覆了神志和人類形態，都已經讓整個星網爆炸。
足夠揭穿極樂游戲的陰謀。
“我會想辦法搞到屠神副本的密鑰，進入游戲設法揭穿極樂公司的陰謀。”
“無論他們是想要繼續殘害平民，還是拿這些平民的身體做什麽變態的實驗。只要我在游戲之中揭穿他們，游戲副本都必將在輿論之下暫停。”
何鸞看著葉梧桐說：“他們想殺的是你，你不要上當不要進入副本。反抗軍的首領有一部分也說得比較有道理，一旦你因為民眾被迫答應進入游戲，他們一定會在你的腦子裏面做文章。”
“你需要想一個辦法讓你的那些支持者們不進入游戲，否則那一定會是一場空前絕後的屠殺。”
“剩下的就交給我，我來逼停游戲。”
何鸞說到這裏，生怕葉梧桐誤會自己又要控制她而生氣。
又趕緊說：“我也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在外面配合，那就是徹底搞清楚他們拿這些人的身體在做什麽實驗。”
“並且帶著你的那些支持者，在我曝光了永生游戲之後，死死地咬住他們，追溯到允許這些用平民制造武器的變態的源頭。”
“這件事情，只有你來做最合適，也只有你能做到。”
“我初步推測，二皇子背靠的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整個組織。但肯定不是所有的內庭上層人，我並不是說內庭有什麽好人，而是內庭內部的分裂也非常嚴重。”
何鸞非常細致耐心，不帶任何引導性質地客觀地跟葉梧桐分析：“內庭現在大致分為三股勢力，保皇黨，很多人認為皇帝才一百多歲，再做一百多年的皇帝也沒有問題。”
“大皇女黨不讚同年邁的皇帝繼續連任，因為皇帝跟反抗軍之間的拉扯讓很多人都不太滿意皇帝，覺得他年紀大了已經失去了當年的鋒芒，不適合再統治。”
“還有二皇子黨，這群人平時都隱匿著，不露鋒芒，也並不會對什麽政策提出亮眼的異議，和二皇子這個人一樣。”
“這一群咬人卻不叫的狗。”
“根據我的猜測，是二皇子和他的支持者們，在利用平民創造戰鬥機器，在他們腦中註入芯片用以控制他們，因為近年來聯盟軍的合格士兵數量銳減。”
“再加上反抗軍從中作亂，基地的護盾每一年都要到處修修補補，這些平民恐怕是他們用來備戰的武器。“
“聯盟資源稀缺，戰爭機器人的制造難度逐年增加。反倒是控制這些屍體活著，但精神已經死去的人，比較節省資源。”
“這些年二皇子朝著聯盟軍的軍隊輸送了一些這樣的‘活死人’，聯盟政府軍那邊有些人態度激烈，但是大部分人態度暧昧。”
“你可以找大皇女合作，”何鸞說，“關於皇位，她一定會分毫不讓。歸根究底，二皇子屯兵是想奪權，而大皇女手裏面的那些雙精神力，也會成為你最好的助力。”
“利用完她之後，再借勢想辦法咬住她創造雙精神力的非人過程，這件事情平時提出來民眾一定不會有什麽過激的反應，可是在民眾被迫害的這個前提之下提出，到時候就是一箭雙雕。”
“當然了在此期間最重要的一件事，是想辦法捏住極樂公司裏面的尖端技術人員，你和我腦中的芯片，除了大皇女手中的人，就只有那些人能取出來。”
“要趁著大皇女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把這些人扣下。”
“你總不能一輩子都把三皇子的手冷凍在冷庫裏，只要能在你腦子裏的芯片上動手腳的人存在於這世界上，你就永遠也不會自由安全。”
“當然你也可以適當地跟反抗軍有一些聯系，這樣才能夠讓大皇女對你忌憚，卻在亂局之中不敢隨便動手。”
“平衡勢力你比我擅長，我就不再多說什麽了。”
何鸞把事情想得非常周全。
也並沒有任何控制葉梧桐想法的說辭，反而非常條理清晰地在跟葉梧桐商議合作內容。
為了他們兩個人共同的自由，還能夠揭穿殘害平民的陰謀，順便幫了一把大皇女，她恐怕也就不會再對他們兩個人過多記恨。
而且真正自由的兩個守護者，輕易沒有人再能夠將他們如何。
葉梧桐品了品何鸞的這些計劃，基本上沒有太大的漏洞。
何鸞交給她的那一部分合作，雖然並不輕松，又要煽動民眾又要和大皇女合作與虎謀皮，還要看緊二皇子的勢力反撲。
但是危險系數遠比進入游戲要低多了。
就算是偷渡進入游戲，他也還是有可能在曝光永生游戲的時候遭遇到電子擊殺。
葉梧桐看著何鸞，看了他很久。
久得何鸞都感覺到了不適應。而且葉梧桐的眼神很奇怪。
她撐著手臂，許久之後才問道：“你說的這些確實聽起來挺完美的。但是你應該清楚，進入游戲揭穿極樂公司的陰謀，人選我比你更加合適。”
“你一個人沒有辦法大批量給那些異生物註□□神喚醒劑，你不是戰鬥聖母，沒有號召力。”
“沒有辦法號召民眾和你一起行動的話，甚至沒有辦法去接近那些幾乎失去了理智的異生物。”
“難道你打算……一邊用基因催眠，一邊帶著人給那些異生物註射讓他們恢覆理智？”
“那如果永生游戲在你的基因催眠上面做文章，說這一切都是你自導自演的陰謀，你的基因異能就是能夠隨便控制別人，甚至是異生物。”
“你又要如何自證呢？”
何鸞微微張了下嘴唇，最後又抿住了唇。
很快說道：“但是你進去更不合適，那本來就是為你設下的殺局。你就算有號召力，他們如果投放進去百八十個戰鬥聖母，到時候會引起亂戰。”
“而且你需要規勸你的支持者們不去報名參賽，你可能沒有發現，永生游戲這一次是允許參賽者中途加入的，這一點我在外面也是做不到的。”
兩個人各執己見短暫僵持。
葉梧桐始終用一種有點奇異的眼神看著何鸞，何鸞卻把她的神色當成了固執，執著地跟他對視著。
葉梧桐最後失笑。
她確實天生是個混蛋王八蛋。
可是偏偏，她媽媽用半生的時間讓她明白，什麽才是真的好。
何鸞那麽聰明，他可不是單純到感覺到了危險，還執著地不肯離開最終被連累致死的路鴛。
可他竟然也放棄最優解，非要做這種堪稱愚蠢的選擇。
葉梧桐沒有說自己同意還是不同意他的計劃。
而是風馬牛不相及地開口，說了另一件事。
她越過桌子，抓住了何鸞因為對峙，緊攥在桌面上的那只手。
手指頭在他的手背上劃來劃去，就像當時在反抗軍的駐地之中，玩弄那個杯口一樣。
她笑著，看著何鸞的眼睛，眨了眨自己的貓瞳說：“我最愛的那個人……不是路鴛。”
何鸞一楞，葉梧桐收回手。
他急切地反手扣住了葉梧桐的手。
但是他卻根本不知道自己這是在幹什麽。
最終只微微蹙著眉問道：“我說的合作計劃……你覺得怎麽樣？”
葉梧桐笑瞇瞇地看著他，任由他抓著自己的手腕。
說道：“答應跟你合作也可以，但是……你知道的其實我對腦子裏面的芯片沒有那麽迫切想要取出的欲望。”
“我這個人嘛，多活一天少活一天，只要痛快就好了。”
我沒有做一個公主的憧憬，並不需要一個黑馬王子來拯救。
葉梧桐拇指在何鸞的手腕摩挲片刻後說：“你要跟我合作的話，那你總得拿出一些……我更感興趣的資本對不對？”
何鸞神困惑，似乎不明白葉梧桐為什麽會拒絕自己的提議，也不知道她說的感興趣的資本是什麽。
“你想要什麽？只要基地裏面有。就算沒有我也會想辦法去給你弄……”
“不用麻煩基地你就有。你今天晚上……”
葉梧桐看了一眼時間，說道：“現在已經是八點鐘了，去洗個澡，再做個心理準備，十點或者是十一點，不能超過十一點哦，來我房間吧。”
何鸞的表情有片刻空白。
但很快像是被刷了漆一樣，通紅一片，一直蔓延到脖子。
到她房間……還要洗澡……做什麽？
葉梧桐對他暧昧眨眼，一直在摩挲他的手腕內側。
何鸞像觸電一樣收回的手。
實際上確實觸碰她的每時每刻，都在觸電，他先前主動抓住她，竟然忽視了掌心裏面針紮一樣的電流。
葉梧桐這都不是暗示了，這根本就是明示。
何鸞霍然從桌子旁邊站起來，動作太突然而且力氣太大了，桌子上面的那個喝了一半的魚湯碗直接翻了。
何鸞和葉梧桐誰也沒有去扶，令人窒息的沈默和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粘稠氛圍在他們兩個人之間蔓延。
何鸞恨不得奪路而逃，他明明在好好地跟葉梧桐商量接下來的對策！
可她……
兩個人一個站著一個坐著，一個居高臨下卻眼神躲閃，一個自下而上，卻勢在必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何鸞才開口：“你知不知道你跟我說話的這個時間，有多少人報名參加了屠神游戲，他們或許都會因為你而死去……”
何鸞忘了葉梧桐不喜歡他控制性的引導言論，因為他已經像一條被逼到絕路的狼犬。
除了夾著尾巴發出吼叫，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麽才能……讓葉梧桐正常一點。
“道德綁架我嗎？可是你應該知道我一直都沒有什麽道德。”
葉梧桐說：“不來嗎？如果不來的話，你跟我之間也沒有什麽好談的合作，你說的那些事情你自己辦唄……你又不是真的辦不到。”
“而且你也未必多麽在乎那些無辜民眾的死活吧。”
何鸞眼睛通紅，看向葉梧桐，那神情簡直像一個即將崩潰的怨婦在看著自己出軌的丈夫。
“你能不能不要在這個時候……發瘋？”
“我一直都在瘋著從來沒有停過啊。”葉梧桐靠著座椅，手指在桌子上快速點著。
那些聽上去有些歡快的節奏，就像是逐漸兵臨城下的戰鼓，讓何鸞簡直退無可退，必須迎戰。
“你來嘛，我痛快過後就跟你好好談一談合作的事情，我也有一些比較新奇的發現想告訴你。”
何鸞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咬緊了牙關。
他就不明白他為什麽會陷入這種境地……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貪圖他的基因異能，貪圖他的能力和手段。
就連要和他結婚的大皇女，實際上也是想要用那些所謂的理由，把他拴住，讓他心甘情願地給她做一輩子的狗。
還真沒有哪個人，把何鸞逼到這種地步，就只是為了貪圖他的色相。
頭發還是應該早早剪掉的。
何鸞僵在那裏，像是已經成為一個化石。
時間徹底來到九點鐘，葉梧桐坐得腰都有點酸了，但是她今天格外有耐心。
因為何鸞說的那個策略，而格外有耐心。
最終何鸞再次開口，語氣裏面甚至都帶上一點乞求，還有點啞：“你去找別人不行嗎？”
“可以啊。”葉梧桐說。
何鸞的眼睛裏面還沒等亮起來，葉梧桐就又說：“那你也去找別人合作嘛。”
何鸞負氣一樣，轉身離去，把門給摔得震天響。
葉梧桐也從這個吃飯的小飯廳裏面起身，優哉游哉地先去找了一下李平，關起門來也不知道聊了些什麽。
大概快十點鐘她才回到自己的房間裏面去洗漱。
不過洗漱之前葉梧桐打開了直播，並沒有跟湧入她直播間的那群觀眾們說什麽亂七八糟的廢話。
而是拿起了一個用破銅爛鐵拼湊出的花，把手機支在桌子上面，用指甲油一類的東西，慢慢地給那朵花上色。
直播間裏面簡直都刷瘋了，全部都是關於葉梧桐參加下一個賽季的屠神游戲的評論。
所有人都認為那是真的，但也有一部分人對葉梧桐拍的那些視頻提出了質疑。
因為那一些覆刻品……終究只是覆刻品，只要視頻的時長超過一分鐘，真正支持和了解葉梧桐的人就會發現異樣。
但是群情激昂的時候，這種異樣很快被埋在了想要和葉梧桐一起進入游戲之中戰鬥的聲浪之中。
而葉梧桐根本沒有看屏幕，專心致志地給那一朵布滿銹色的鐵花上色。
很快直播間內慷慨激昂的演講，聲稱自己報名了會如何如何支持戰鬥聖母的人，似乎全部都因為葉梧桐這個直播漸漸安靜下來了。
開始有些人詢問葉梧桐在做什麽。
很快有葉梧桐的忠實粉絲上前解答——【那是她剛從皇宮回來的時候，她的支持者中的一個小姑娘送給她的一朵花！】
一朵破爛的鐵花而已……卻被這樣珍惜著。
而且他們又很快有人發現，葉梧桐的頭上也別著一朵花。
同樣是破銅爛鐵制造的，刷著銀色的漆，上面還有一些幹涸的血跡一樣的銹色。
這兩朵花都是葉梧桐的支持者送給她的。
等到評論裏面大部分都是在討論葉梧桐多麽珍惜被支持者送的禮物時，葉梧桐這才把那朵花畫好。
在手中轉了轉然後放在桌子上。
對著直播屏幕上的觀眾們說：“我可沒有錄制那些愚蠢的視頻，也沒有答應去參加什麽屠神游戲。”
“你們難道沒發現嗎，我已經剪了短發。那些頂著一頭長長的白毛亂發視頻的人都不是我哦。”
“我在上激情碰撞的時候就有一個我的覆刻人和我一起做女嘉賓，你們應該知道在這個星球上面，喜歡又得不到我的人太多了，我的覆刻體沒有一萬也有八千。”
“如果你們相信那些人的話，而在游戲裏丟了性命，可不要來找我哭哦。”
葉梧桐說完了，就把直播間關閉。
而她這邊剛剛關完直播，那邊時時刻刻關註著葉梧桐這邊的二皇子的人，就立刻做出了反應。
他們重新錄制視頻，而且全部都按照葉梧桐在直播間那裏展示出來的頭發的長短，把長長的白色頭發剪掉了。
二皇子此時此刻本人正在極樂公司裏面，他已經徹底接手了這裏。
正對著他身邊的柯笑說：“你跟在羅蘭身邊這麽多年，羅蘭跟我說過你幫助他很多。”
“羅蘭一直都很喜歡你，他設計的游戲也只有你最了解。”
“既然羅蘭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太好，這一次屠神游戲的主設計師還是由你來擔任。我的人會在旁輔助你。”
“投放進游戲場的那些異生物你不用擔心，我的人可以用芯片控制它們，不會引起騷亂也不會影響游戲進程。”
“你放心，這一次游戲結束，你的父親和你，都會得到完美的新生和自由。”
柯笑做出非常非常激動的樣子，對二皇子畢恭畢敬，恨不得五體投地的樣子。
“師兄已經把游戲裏面的那些設定都告訴我了，殿下放心，我一定會做得和師兄一樣好！”
頭頂上在刺眼燈光下反射出光亮，柯笑的頭發已經脫得沒剩幾根了，就算是打了厚厚的膠也根本遮不住她禿禿的腦殼。
但是她醜陋滑稽又激動的樣子，確實讓二皇子何峻非常滿意。
而且他聽到柯笑說“師兄”，嘴角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意。
羅蘭確實一直有說，他的妻子非常聽話，像一條忠誠的狗。
他的妻子和羅蘭的這副身體是一對青梅竹馬的情侶。
但是多可笑啊，人世間所謂朝夕相伴的愛情不過如此。
她居然還叫“羅蘭”師兄。
二皇子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之後，起身拍了拍柯笑的肩膀，很快離開了極樂公司。
在她離開極樂公司之後，柯笑回到了主設計場，開啟了一輪又一輪的游戲預演。
她和二皇子送來的那些技術人員合作得非常好，畢竟柯笑本來就是永生游戲誕生的見證者。
她的爸爸，就是想讓他的小女兒永生，想讓整個人類能夠永遠存在而研發出來的游戲啊。
預演結束已經是深夜，時間上面的深夜而已。
夜裏兩點鐘。
柯笑的高跟鞋輕快地敲擊在地面上，柯笑打開了一間她私人實驗室的門。
還沒等柯笑走進去，實驗室裏面就傳來了類似於痛苦的叫聲。
但是那叫聲無論怎樣聽上去都不像是人類。
柯笑並沒有開燈，她穿著高跟鞋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個發出叫聲的營養艙。
艙體裏面束縛著一個東西，冰藍色的些許亮光照射在上面，讓那東西看上去像是噩夢之中的扭曲生物。
人類的頭骨位置徹底被一個像蟲子一樣的東西取代，發出慘叫的口腔裏面，有好幾條蠕動的像蟲子一樣的玩意兒，在拼命地朝著柯笑伸過來。
柯笑近乎陶醉地站在那裏，居高臨下地看著營養艙裏面的那個東西。
她的心情非常愉悅。
是真真正正的開心。
她早在幾個月之前，就偷偷換掉了羅蘭平時吃的藥。
然後她漸漸發現，她愛的師兄，那個和她從小一起長大，照顧她愛護她孝順她的父親，接手了極樂公司之後一心一意為民眾謀福利的師兄，並不是變心了。
他沒有變心，沒有突然變得暴力，沒有將撕扯她毆打她當成游戲。
她師兄只是死了。
只是死了而已呀！
他的身體被一個怪物占據，這個怪物雖然擁有他們之間的記憶，知道他們做的所有事情，可跟她師兄沒有任何的關系。
柯笑這一段時間都因為這個真相，整個人輕快得都要飛起來。
知道師兄只是被害死了就好辦了，報仇就行了。
她會為她師兄報仇的。
柯笑按動了營養艙的一個按鈕，很快有一股不知道什麽氣體，沖入了營養艙當中。
營養艙之中傳來了激烈的碰撞，還有痛苦至極的嚎叫聲。
而柯笑脫掉了高跟鞋，伴隨著這樣的碰撞和嚎叫聲，在黑暗之中擡起了雙手。
那是一個環抱的姿勢，像是在抱著一個比她高一些的人。
她沈醉地靠在虛空中不存在的人身上，醜陋禿亮的頭發，在黑夜中一如當初茂密。
她伴隨著怪物的嘶吼起舞，就像當年畢業舞會上，師兄抱著她在美妙的歌聲中旋轉跳躍。
夜裏兩點半。
葉梧桐的屋子裏面一片漆黑，所有的遮光窗簾全都關閉，但是外面熾熱的陽光卻無孔不入，從窗簾的縫隙爬進來了一小束。
打在了床頭一塊垂落的布簾上面。
布簾在這一小束的陽光之中跳舞，抖動著它華麗的裙擺，激烈且綿長地持續，像是永遠不知道什麽叫疲憊。
而伴奏是床腿和床頭的合奏，碰撞和摩擦的聲音像某種慷慨激昂的打擊樂。
葉梧桐的手指頭沒入浪漫潮濕的卷發，也像是在陶醉無比地跳一場浪漫的芭蕾。
她在舞蹈之中時而脖頸高揚，時而擡腿到頭邊，時而旋轉腰身轉圈，最終謝幕之時，繃緊了雙腳的腳尖。
主動和不主動的感覺真的是完全不一樣。
葉梧桐最後懶洋洋地把手臂垂落在床邊上，抓住了那一點被陽光照得有些溫暖的被單，失神地看著頭頂。
黑色的卷發還有白色的長發像是飛鶴的羽毛一樣錯落縱生，難以分出根源究竟在哪裏。
她另一只手從何鸞的脖子上放下來，摸他頭發，溫柔親吻他汗濕的鬢邊。
帶著鼻音開玩笑一樣說：“你這是什麽習慣？不掐著脖子來不了，要是哪一次我不小心把你掐死了呢？”
何鸞當然不會回答這種問題，他呼吸稍稍平覆了一點，就冷酷地起身，逃也似地鉆進了浴室。
冰涼的水流從頭到腳澆下來，將他方才簡直覺得自己已經融化燃燒的那種……難以形容的滋味澆滅。
殘留的電流還在身體之中游走，遇水卷土重來，何鸞忍耐著這種疼痛和無法言說的酥麻，雙手撐在浴室的墻上，任由自己被淋得像一只落湯雞。
一動不動。
長發遇水之後更卷了，像勾纏的藤蔓一樣鋪滿了他的全身。
他也確實覺得自己被什麽東西給纏住了，像是當時……在古山林副本的時候，摔在毒刺藤之中那樣，無法掙脫，又渾身酥麻。
那是他跟葉梧桐的初遇，好像就已經預示了他們兩個註定會這樣糾纏在一起。
任憑何鸞如何抗拒，他終究抵不了“毒刺藤”令人麻痹的作用。
一直等到他身上所有的熱度都被冷水沖散，他冷得像一塊冰一樣才停下了。
把身上擦了擦包裹好，何鸞打開了浴室的門，看都沒有往床邊的方向看一眼，摸著黑就朝著門口的方向去。
而葉梧桐懶洋洋的聲音在他的身後響起：“不是要談合作嗎？你現在走了你得明天再來一次我才跟你談哦……”
何鸞的腳步僵硬在沙發旁邊。
葉梧桐目光早就已經適應了黑暗，而且被改裝過後的身體視力非常好。
她現在還能回想起來何鸞蓄力的時候，背脊蓬勃流暢又不誇張的肌肉，沾染了汗水就像獵豹狩獵時候流暢的線條。
她看著背對她站著的何鸞，又說：“過來，我們聊一聊合作，我真的有一些發現要告訴你。”
葉梧桐的語氣簡直黏膩，每個字裏都透著由內而外的饜足。
何鸞站在那裏蹲了片刻，抿了抿唇轉回身。
回到床邊說：“你起來，我們再聊。”
葉梧桐對著他招手：“起來之前我先告訴你一個秘密。”
何鸞站在距離床邊一步的地方。葉梧桐說：“過來呀，你不會是害怕我吧？大家都是成年人，你不是也挺來勁的嗎？”
何鸞有些咬牙切齒地靠近，自暴自棄地想著來都來了……
然後在靠近床邊的時候，被說有秘密告訴他的葉梧桐抓住了手臂，一個用力就扯到床上。
葉梧桐的力氣是真的大呀，守護者的身體素質相當強，而且還是被鋼化過後的骨骼，何鸞雖也同為守護者，同樣是從小訓練，卻也根本沒有辦法抵抗。
葉梧桐把他卷進了被窩裏。
何鸞有些崩潰，他瘋狂地掙紮著，直到不知道被遏制住了什麽要命的地方，不動了。
他咬牙說：“你騙我。”
葉梧桐整個人就趴在他身上，頭埋在他帶著洗發水香味的濕漉漉的頭發裏面。
悶聲悶氣地說：“沒有呀，我跟你說哦，這個真的是秘密，我根本就不喜歡路鴛。”
“我不喜歡柔弱無骨的小白貓，我喜歡會咬人，咬人特別狠的大狼狗。”
“我不喜歡一只無害無辜的白狐，我喜歡鬃毛卷曲，能騎又能跑，而且顛人特別狠的大黑馬！嘿嘿嘿……”
何鸞的頭被悶在被子裏面，但是因為個子實在太高腿太長，兩條長腿都露在外頭，他的腳一只蹬在床上一直蹬在床頭，分明是在蓄力，只要他頂起腰身就能把葉梧桐掀下去。
但他聽她在耳邊嘿嘿嘿地笑，感覺到自己因為和另一個人大面積接觸，流竄的猛烈電流已經讓他沒有了力氣。
而葉梧桐抱了他一會兒，見他不抵抗了，從被子裏面鉆出來，頭發都被沾濕了一半。
“不騙你，你不是讓我控制住追隨我進入游戲的那些人嘛？”
“我這就去控制一下。”
她就這麽趴著，點開了直播。
把何鸞嚇得瞬間就縮成了一個團，完全鉆進被子裏面只露了一點卷曲的黑發在外頭。
葉梧桐則是露出了她的長發，對著直播間說：“讓我來看一看，晚上是不是有一大堆人連夜把頭發給剪了……”
葉梧桐點開了好幾個視頻。
直播間這個時間湧入的人數竟然也不少，葉梧桐就趴在那，一邊玩著何鸞的頭發，一邊對著直播間湧進來的人說：“你們看吧？我就說那群人圖謀不軌，我昨天的頭發根本就沒有剪掉，只是塞在衣服裏了。”
“連夜模仿又發出這種煽動的言論，也真是虧得你們會上當，嘖嘖。”
“別再跟著上當了，再聲明一遍，我不會參加屠神游戲，我一直就覺得極樂公司是有問題的，為什麽每年死去那麽多人，卻連屍體都沒有呢？”
“如果上一次我沒有破壞那個副本出來的話，恐怕我也死在裏面了我為什麽還要進去？”
“大家不要上當哦。”
葉梧桐又挑了幾個屏幕上面的問題回答。
“我在幹什麽？我肯定是睡覺啊……這個時間誰不睡覺。”
“為什麽睡覺還會爬起來，當然是怕你們上一些太明顯的當。”
“我被窩裏有人？誰跟你們說我被窩裏有人的……哦原來頭發露出來了。”
葉梧桐感覺到何鸞的僵硬抗拒，把撥動被子的手停下。
頓了頓說道：“嗨，其實不是人，是我定制的一個伴侶機器人。我也有正常的訴求不能總玩雙.頭龍呀。”
葉梧桐隨口扯謊：“當然不能給你們看了，我怕你們和我定制一樣的，這可是我根據夢中情人的樣子精心定制的……”
“好啦好啦我要接著睡了，我再說一遍，如果聽那些愚蠢的煽動去參加游戲，可不要在外面說是我的支持者哦。”
葉梧桐說完之後關閉直播。
這才拉動被子把何鸞挖出來。
何鸞在一片亂發之中看著她，眼神鋒利如刀，如果能化為實質的話已經把葉梧桐萬箭穿心了。
葉梧桐撥了撥他擋著臉的頭發說：“你去永生游戲的官網看看，今天一定會有很大一批人退出游戲的，我沒騙你啊我在盡力阻止。”
“哦對了，不是要談合作，也不用專門起來，反正你昨天說的那些我都不同意。”
何鸞：“你……你說什麽？！”
他來都來了。
現在葉梧桐居然吃飽喝足把桌子掀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何鸞從那個古山林副本出來之後, 雖然第一時間就跑去救葉梧桐，但是這期間並沒有耽誤他通過自己小隊隊員們的描述得知他不在的期間裏發生的那些事。
他通過那些公布在星網上面的葉梧桐的直播，了解了她所有的動向。
包括她為了給他拖延時間, 參加的那個《激情碰撞》的直播，何鸞也全部都看過。
何鸞知道那些嘉賓們是怎麽從一開始對葉梧桐不屑, 到最後排著隊地追捧她。
節目組是怎麽給她設下陷阱, 到最後三皇子還有反抗軍, 又是怎麽把她生生從那個錄制節目的現場搶走的。
何鸞把每一段視頻都看過, 當然也看到過葉梧桐和那個多維營養液的小少爺路鴛之間的所有糾葛。
她幫助多維營養液在一夜之間起死回生, 和那個小少爺一起約會的時候，雖然表現出不耐煩, 甚至冰冷地拒絕。
但是每一個人都能看清楚, 葉梧桐的拒絕並不是因為那個多維營養液的小少爺不可愛，而是想用推開他的方式讓他活得久一點。
畢竟當時三皇子在背後作亂，葉梧桐也是處於在刀尖上跳舞的危險境地，接近她靠近她的人最後只有一個死的下場。
果然到最後，激情碰撞的錄制的別墅最後被炮彈夷為平地, 而那個被拒絕了之後，卻依舊因為擔心葉梧桐而沒有離開的多維營養液小少爺，也不幸被炸死在了節目的錄制別墅中。
當時的葉梧桐被反抗軍挾持，不顧地面坍塌的電子防護網串聯起來的高壓叢林，到了那個路鴛的身邊, 還在他臨死之前親吻了他。
那是多麽令人震撼而驚嘆的一幕，廢墟之中那個瀕死的小少爺最終還是得到了他的聖母的憐憫。
何鸞在星網上刷到不止一兩次，每一次他都會暫停觀看。
看那個時候葉梧桐的眼中對那個小少爺的動容, 看她曾經把民眾送給她的一朵花，送給了那個路鴛, 又在沾染了路鴛的血之後，重新戴回了自己的頭上。
這個世界從來都不缺少生離死別，可是卻稀缺這種充斥著浪漫色彩的愛情悲劇。
人們會為此驚痛，為此對看上去高高在上的戰鬥聖母，產生一種她也沒有辦法留住所愛的憐憫之情。
那個吻，那一段生離死別，被極致地渲染過，現在還在星網上面瘋狂地傳播著。
她為此更加受民眾們的追捧和熱愛。
何鸞最一開始的時候也認為那是她故意為之，是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境遇，更知道自己做什麽事情能夠讓觀眾產生共鳴。
可是那個吻真的是那樣嗎？
多維營養液的那位小少爺路鴛，何鸞並沒有多麽深刻了解過，但是通過他在節目當中表現出來的那種純澈和真摯，他顯然就像他沒有送出去的那個求婚鉆戒一樣。
是這個世界上難得的稀有寶石。
葉梧桐這樣的人，恐怕也會被那樣的性情而動容。
三皇子殺了路鴛，葉梧桐就將三皇子肢解。
皇宮裏面那一場，從西皇宮開始的前所未有的盛大爆炸，又難道不是在覆刻當初《激情碰撞》錄制場地的那場爆炸嗎？
她為了那個小少爺在報覆皇室，坍塌的建築和激情碰撞那個錄制節目的場地一樣，被混亂崩潰的防護網構建出了地獄一樣的鋼鐵森林。
那個“森林”裏面收割的性命，都是她給那個路鴛送去的陪葬品。
何鸞想起她曾經報覆自己的那一次說過：“你有點像我最愛的一個人……”
她愛的人會是誰？何鸞除了路鴛想不到任何人。
她甚至連她自己都不愛。
可是她今天從反抗軍那裏出來，知道了這個世界比她看到的更加糜爛，她的情緒一直就很低落。
又突然間說想要吃魚……何鸞記得很清楚，她和那個路鴛在節目上約會的時候，就是兩個人一起做魚。
那時候也是路鴛在廚房裏面，對著一條魚手足無措。
葉梧桐像這樣抱著手臂站在廚房的門口。
然後在相同的情境之下，她走入廚房，從背後擁抱住自己。
何鸞真的很難不把事情聯想到那個已經死去的看似無比美好的路鴛身上。
畢竟美好的事物總是令人惋惜令人思念。
只不過何鸞問出口之後就後悔了。
就算葉梧桐……把他當成多維營養液那個小少爺的替身，這跟他又有什麽關系？
他們本來就只是合作的關系，只是合作而已。
何鸞不應該介意這個，而是應該想辦法去利用……他咬著自己一點腮肉，並沒有回頭去看葉梧桐面上是什麽神色。
他感覺到葉梧桐短暫地把他放開，何鸞逼迫自己去思考，要怎麽利用葉梧桐這一點，在等一下吃過飯之後的談判中讓自己站在有利的位置。
可是何鸞這個可以把一句話用無數種方式說出來的人，手中抓著鍋鏟站在那，感覺到葉梧桐又重新埋進他的後背，只感覺腦子裏空蕩蕩的什麽都想不出來。
他不明白。
他跟那個多維營養液的小少爺，到底有哪裏像？
明明一點都不像，那個小少爺眉目溫潤，自己輪廓很鋒利。
那個小少爺單純天真，而他從來就和單純這兩個字不沾邊。
那個小少爺雖然是黑色的半長發，可是他並沒有一頭長長的卷發。
葉梧桐對他頭發的迷戀，是唯一讓何鸞覺得跟路鴛沒有關系的地方。
那她為什麽會讓自己做魚呢？
“魚已經糊了，我都聞到了，你還不翻個個兒煎嗎？等會兒湯該苦了……”
葉梧桐聲音裏帶著一些笑意，她根本沒有回答何鸞問的那個問題。
因為如果何鸞不提起來，葉梧桐甚至忘記了路鴛這個名字。
就像何鸞想的那樣，轟炸皇宮的靈感確實來自激情碰撞節目的錄制別墅被轟炸坍塌。
也確實有為那一顆難得的鉆石報覆的意思。
至於那一個吻只是葉梧桐知道自己那樣做，會得到怎樣的追捧和熱愛。
神愛世人，才會更被世人所愛，多麽淺顯的道理。
一個吻對她來說什麽都不算，卻能讓路鴛死得不那麽悲慘。
她一直都在利用直播間的觀眾，也盡力地在為那些民眾們謀福利。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一種合作。
難道她和那些支持者們都有情愛關系嗎。
那豈不是要忙死她了。
葉梧桐沒有想到何鸞會問這樣的問題。
問出這個問題的本身，就是他某種意義上的失控。
他是跟大皇女那個驕傲的小天鵝一起長大的守護者，他們兩個人的驕傲如出一轍，都是從骨子裏面攀附著脊背生長。
這旺盛的驕傲，讓他怎麽忍受自己是別人替身的事實呢？
葉梧桐抱著何鸞趴在他的背上笑得不懷好意。
看別人不痛快 ，她就痛快極了。
因此她還故意說：“你挺會做魚的……不像某些人，殺一條魚都要做很久的心理建設。”
葉梧桐說的當然不是路鴛，而是自己的媽媽。
記得小時候有那麽幾次，她媽媽買了新鮮的活魚回來要自己做，說是給那個時候骨瘦嶙峋的葉梧桐補身體。
但是殺一條魚對一個從來沒有殺過生的人來說，其實也是一道比較大的難題。
最後那些魚還是葉梧桐的爸爸殺掉的。
而且後來媽媽找到了一個新的地方，那個賣魚販子會幫她把魚殺了鱗刮了膛掏完再給她。
甚至還不收手工費呢。
世上還是好人多。
但葉梧桐本身就是個壞東西。
果然她說完之後何鸞的身體更加僵硬了。
他面無表情，卻因為本身長相輪廓比較鋒利，只是面無表情的樣子就足夠具有攻擊性了。
他看上去簡直不像是在做魚，而像是要跟鍋裏的魚拼命。
鍋鏟把魚狠狠翻了一個個，有一些皮因為翻得太晚糊掉了。
何鸞還沒吃仿佛就嘗到了魚糊的苦味。
然後他舉著鍋鏟，不知道怎麽想的，幾下就把那條魚給鏟爛了。
“哐哐哐”幾鏟子下去，鍋底兒差點沒漏了。
“魚碎了。”何鸞面無表情地說，“喝湯吧。”
然後接了一點水潑進去，紅燒魚徹底毀了。
變成了一鍋紅燒魚湯。
葉梧桐笑得像一只偷了雞的黃鼠狼，最後那魚端上來的時候，死得非常慘不忍睹。
但是葉梧桐居然也沒有挑剔什麽，非常好脾氣地拿了個碗，一邊喝湯一邊挑魚吃。
何鸞一口都沒吃，坐在桌子旁邊連身上的圍裙似乎都忘了摘下去，表情極其嚴肅。
堪稱惡狠狠地看著葉梧桐一個人吃了半碗湯和整整一條魚。
到最後剩下一些碎掉的魚肉實在撈不上來了，葉梧桐這才舔了舔嘴唇放掉筷子。
品嘗了一番後說：“這魚確實是有點苦……”
何鸞連醞釀好的那些話都不想說了，想現在起身就走。
他想做的那些事情未必真的要利用葉梧桐，他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也不在乎時間問題，靠自己也可以。
他對上葉梧桐帶著笑意的眼睛，總感覺自己坐在這裏卻像是被她用眼睛給扒光了，赤.裸裸的一切都在她的面前。
就像這一鍋亂七八糟的紅燒魚湯。
還要被她挑三揀四，當成一條別的什麽魚去吃。
“吃完了，吃飽了。”
葉梧桐笑著看何鸞：“你現在說吧，你之前有什麽猜測？”
何鸞面無表情，甚至不去看葉梧桐帶笑的臉。
“我之前變成變異生物的那個時候，為了補充精神力，有幾次去狩獵那些變異生物，融合他們的時候會感覺到他們是有殘碎的意識的。”
“我猜測所有游戲場裏面的變異生物，都是這麽多年參加永生游戲精神坍塌的那些人。”
“你是說……所有的副本裏面全部都是精神坍塌的人演變出來的異生物，完全不是游戲副本裏面創造出來的？”
“對。”何鸞說，“我本來不應該出現在古山林副本中，因為我們兩個人之間的‘劇本’，我被調到了那個副本裏面對你覆仇。”
“但我猜測我不是一個個例，而是他們根本就沒有費力去創造什麽電子異生物，直接把那些死去的人催化之後，不斷地投放到新的賽季裏面。”
“關於這件事情我也仔細詢問過李平，他說每一個參賽者都有他們的劇本，由他們的設計員負責，讓他們盡可能精神坍塌得合理。”
“所以那群參加永生游戲的人，從一開始就註定了有一些人是要死在游戲裏的。”
“李平說，我當時之所以會從變異生物恢覆出人類的理智，是因為墜落懸崖帶來的劇痛讓我暫時恢覆意識。”
“後來李平被送進游戲之前，又給我註射了大量的精神喚醒劑。”
“所以我在游戲之中呈現的狀態，是絕無僅有的。這種狀態最大的原因，恐怕也是因為我本身就是雙精神力，精神投放體也比常人強悍許多。”
“而那些精神力普通的參賽者們，一旦異化成異生物就根本沒有恢覆的機會。”
“所以他們被催化成了異生物，但是他們又保有部分的意識，被不斷投放在新的游戲賽季裏面進行廝殺，直到被殺死變異的精神投放體，徹底消亡。”
葉梧桐嘆息一聲說：“畜生啊。”
這比變成了異生物被驅逐出安全基地還要慘吧。
變成異生物好歹是因為自己無從選擇，而且又會嗜血食肉傷害身邊的人，被驅逐出去是理所當然。
但是這些參加游戲的人就只是想要賺一點錢而已，卻被人安排了劇本，死了之後還被人不斷利用……
葉梧桐一直在腦子裏面轉的那些猜測，似乎因為何鸞說的這件事情更明確了一些。
這些被坑害在游戲裏面的精神體數量雖然龐大，但已經是累積了好多年死亡人數的數量。
而之前上一個賽季，何鸞明明精神還活著身體也沒有消亡，極樂公司還給HJN小隊他的骨灰來著。
實際上何鸞的身體一直都捏在極樂公司的手裏面，後來因為李平的操作失誤，何鸞的身體和精神徹底斷開。
何鸞的身體那時候應該是被極樂公司回收的。
做什麽不得而知，但恐怕和那些年失蹤的人是一樣的下場吧。
而因為何鸞長得比較好，被鉆進了錢眼裏面的羅森偷出了公司賣到了地下城，準備搞上一批基因再造人用於某些娛樂活動。
然後羅森被抓住，何鸞被從地下城帶回來，才成功從游戲裏面出來。
畢竟在李平沒有從永生游戲設計場退出的時候，每一個人至少有一個劇本不會死得太突兀。
聯想到了永生游戲的主設計師羅蘭還有二皇子，甚至是之前葉梧桐見過的一個聯盟軍的上校的狀況……恐怕這背後的人，從很多年前就開始悄悄地動作。
至少在屠神游戲之前，並不想被發現得太早。
他們不是一個人，恐怕是一個組織。
葉梧桐手一拍桌子，突然間想通了一個關竅，登時猶如醍醐灌頂。
對啊，她一直想不通的一個地方是二皇子為什麽一定要讓她參加游戲，一定要用游戲的方式殺了她。
殺她的方式真的有很多種，最簡單的就是直接把她殺了，然後說她病死了。
或者是直接把她給抓住，註射大量的異化劑讓她變成異生物，然後名正言順地驅逐出基地。就像葉梧桐之前說的想要殺一個人能有多難？
可二皇子偏偏要繞了這麽大一個彎。
而且弄得那麽聲勢浩大，還弄出了她那麽多的覆制體來錄制視頻帶領民眾報名游戲。
原來，目標並不僅僅是殺了她，或者說殺了她只是順帶的！
恐怕二皇子和他背後的那些人，那一整個組織，恐怕是因為她的出現，還有她之前炸毀了游戲副本的事兒，突然被逼急了。
他們更想要的是這數萬民眾的身體吧。
用來做什麽，葉梧桐必須盡快搞清楚。
“所以你打算怎麽辦？”她腦中風暴輪轉，看上去卻是一派平靜。
撐在桌子上面托著自己的臉。唇邊甚至帶著一點笑意。
何鸞說：“我和李平討論過，團隊裏面也招來了一些擅長制作藥劑，和對精神投放體有些研究的人。”
“他們對這種情況進行過研究和大量的數據推測，強效的精神喚醒劑，直接註射在精神投放體上面，或許能讓這些人短暫地恢覆意識，甚至是恢覆正常人類的形態。”
“但是因為他們的精神力不夠強大 ，如果被強制喚醒的話，短暫恢覆過後會面臨精神撕裂。”
嚴格來說就是已經死了的人，只能讓他們回光返照一下。
但如果在游戲對著全民直播的情況下，只是這樣短暫恢覆了神志和人類形態，都已經讓整個星網爆炸。
足夠揭穿極樂游戲的陰謀。
“我會想辦法搞到屠神副本的密鑰，進入游戲設法揭穿極樂公司的陰謀。”
“無論他們是想要繼續殘害平民，還是拿這些平民的身體做什麽變態的實驗。只要我在游戲之中揭穿他們，游戲副本都必將在輿論之下暫停。”
何鸞看著葉梧桐說：“他們想殺的是你，你不要上當不要進入副本。反抗軍的首領有一部分也說得比較有道理，一旦你因為民眾被迫答應進入游戲，他們一定會在你的腦子裏面做文章。”
“你需要想一個辦法讓你的那些支持者們不進入游戲，否則那一定會是一場空前絕後的屠殺。”
“剩下的就交給我，我來逼停游戲。”
何鸞說到這裏，生怕葉梧桐誤會自己又要控制她而生氣。
又趕緊說：“我也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在外面配合，那就是徹底搞清楚他們拿這些人的身體在做什麽實驗。”
“並且帶著你的那些支持者，在我曝光了永生游戲之後，死死地咬住他們，追溯到允許這些用平民制造武器的變態的源頭。”
“這件事情，只有你來做最合適，也只有你能做到。”
“我初步推測，二皇子背靠的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整個組織。但肯定不是所有的內庭上層人，我並不是說內庭有什麽好人，而是內庭內部的分裂也非常嚴重。”
何鸞非常細致耐心，不帶任何引導性質地客觀地跟葉梧桐分析：“內庭現在大致分為三股勢力，保皇黨，很多人認為皇帝才一百多歲，再做一百多年的皇帝也沒有問題。”
“大皇女黨不讚同年邁的皇帝繼續連任，因為皇帝跟反抗軍之間的拉扯讓很多人都不太滿意皇帝，覺得他年紀大了已經失去了當年的鋒芒，不適合再統治。”
“還有二皇子黨，這群人平時都隱匿著，不露鋒芒，也並不會對什麽政策提出亮眼的異議，和二皇子這個人一樣。”
“這一群咬人卻不叫的狗。”
“根據我的猜測，是二皇子和他的支持者們，在利用平民創造戰鬥機器，在他們腦中註入芯片用以控制他們，因為近年來聯盟軍的合格士兵數量銳減。”
“再加上反抗軍從中作亂，基地的護盾每一年都要到處修修補補，這些平民恐怕是他們用來備戰的武器。“
“聯盟資源稀缺，戰爭機器人的制造難度逐年增加。反倒是控制這些屍體活著，但精神已經死去的人，比較節省資源。”
“這些年二皇子朝著聯盟軍的軍隊輸送了一些這樣的‘活死人’，聯盟政府軍那邊有些人態度激烈，但是大部分人態度暧昧。”
“你可以找大皇女合作，”何鸞說，“關於皇位，她一定會分毫不讓。歸根究底，二皇子屯兵是想奪權，而大皇女手裏面的那些雙精神力，也會成為你最好的助力。”
“利用完她之後，再借勢想辦法咬住她創造雙精神力的非人過程，這件事情平時提出來民眾一定不會有什麽過激的反應，可是在民眾被迫害的這個前提之下提出，到時候就是一箭雙雕。”
“當然了在此期間最重要的一件事，是想辦法捏住極樂公司裏面的尖端技術人員，你和我腦中的芯片，除了大皇女手中的人，就只有那些人能取出來。”
“要趁著大皇女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把這些人扣下。”
“你總不能一輩子都把三皇子的手冷凍在冷庫裏，只要能在你腦子裏的芯片上動手腳的人存在於這世界上，你就永遠也不會自由安全。”
“當然你也可以適當地跟反抗軍有一些聯系，這樣才能夠讓大皇女對你忌憚，卻在亂局之中不敢隨便動手。”
“平衡勢力你比我擅長，我就不再多說什麽了。”
何鸞把事情想得非常周全。
也並沒有任何控制葉梧桐想法的說辭，反而非常條理清晰地在跟葉梧桐商議合作內容。
為了他們兩個人共同的自由，還能夠揭穿殘害平民的陰謀，順便幫了一把大皇女，她恐怕也就不會再對他們兩個人過多記恨。
而且真正自由的兩個守護者，輕易沒有人再能夠將他們如何。
葉梧桐品了品何鸞的這些計劃，基本上沒有太大的漏洞。
何鸞交給她的那一部分合作，雖然並不輕松，又要煽動民眾又要和大皇女合作與虎謀皮，還要看緊二皇子的勢力反撲。
但是危險系數遠比進入游戲要低多了。
就算是偷渡進入游戲，他也還是有可能在曝光永生游戲的時候遭遇到電子擊殺。
葉梧桐看著何鸞，看了他很久。
久得何鸞都感覺到了不適應。而且葉梧桐的眼神很奇怪。
她撐著手臂，許久之後才問道：“你說的這些確實聽起來挺完美的。但是你應該清楚，進入游戲揭穿極樂公司的陰謀，人選我比你更加合適。”
“你一個人沒有辦法大批量給那些異生物註□□神喚醒劑，你不是戰鬥聖母，沒有號召力。”
“沒有辦法號召民眾和你一起行動的話，甚至沒有辦法去接近那些幾乎失去了理智的異生物。”
“難道你打算……一邊用基因催眠，一邊帶著人給那些異生物註射讓他們恢覆理智？”
“那如果永生游戲在你的基因催眠上面做文章，說這一切都是你自導自演的陰謀，你的基因異能就是能夠隨便控制別人，甚至是異生物。”
“你又要如何自證呢？”
何鸞微微張了下嘴唇，最後又抿住了唇。
很快說道：“但是你進去更不合適，那本來就是為你設下的殺局。你就算有號召力，他們如果投放進去百八十個戰鬥聖母，到時候會引起亂戰。”
“而且你需要規勸你的支持者們不去報名參賽，你可能沒有發現，永生游戲這一次是允許參賽者中途加入的，這一點我在外面也是做不到的。”
兩個人各執己見短暫僵持。
葉梧桐始終用一種有點奇異的眼神看著何鸞，何鸞卻把她的神色當成了固執，執著地跟他對視著。
葉梧桐最後失笑。
她確實天生是個混蛋王八蛋。
可是偏偏，她媽媽用半生的時間讓她明白，什麽才是真的好。
何鸞那麽聰明，他可不是單純到感覺到了危險，還執著地不肯離開最終被連累致死的路鴛。
可他竟然也放棄最優解，非要做這種堪稱愚蠢的選擇。
葉梧桐沒有說自己同意還是不同意他的計劃。
而是風馬牛不相及地開口，說了另一件事。
她越過桌子，抓住了何鸞因為對峙，緊攥在桌面上的那只手。
手指頭在他的手背上劃來劃去，就像當時在反抗軍的駐地之中，玩弄那個杯口一樣。
她笑著，看著何鸞的眼睛，眨了眨自己的貓瞳說：“我最愛的那個人……不是路鴛。”
何鸞一楞，葉梧桐收回手。
他急切地反手扣住了葉梧桐的手。
但是他卻根本不知道自己這是在幹什麽。
最終只微微蹙著眉問道：“我說的合作計劃……你覺得怎麽樣？”
葉梧桐笑瞇瞇地看著他，任由他抓著自己的手腕。
說道：“答應跟你合作也可以，但是……你知道的其實我對腦子裏面的芯片沒有那麽迫切想要取出的欲望。”
“我這個人嘛，多活一天少活一天，只要痛快就好了。”
我沒有做一個公主的憧憬，並不需要一個黑馬王子來拯救。
葉梧桐拇指在何鸞的手腕摩挲片刻後說：“你要跟我合作的話，那你總得拿出一些……我更感興趣的資本對不對？”
何鸞神困惑，似乎不明白葉梧桐為什麽會拒絕自己的提議，也不知道她說的感興趣的資本是什麽。
“你想要什麽？只要基地裏面有。就算沒有我也會想辦法去給你弄……”
“不用麻煩基地你就有。你今天晚上……”
葉梧桐看了一眼時間，說道：“現在已經是八點鐘了，去洗個澡，再做個心理準備，十點或者是十一點，不能超過十一點哦，來我房間吧。”
何鸞的表情有片刻空白。
但很快像是被刷了漆一樣，通紅一片，一直蔓延到脖子。
到她房間……還要洗澡……做什麽？
葉梧桐對他暧昧眨眼，一直在摩挲他的手腕內側。
何鸞像觸電一樣收回的手。
實際上確實觸碰她的每時每刻，都在觸電，他先前主動抓住她，竟然忽視了掌心裏面針紮一樣的電流。
葉梧桐這都不是暗示了，這根本就是明示。
何鸞霍然從桌子旁邊站起來，動作太突然而且力氣太大了，桌子上面的那個喝了一半的魚湯碗直接翻了。
何鸞和葉梧桐誰也沒有去扶，令人窒息的沈默和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粘稠氛圍在他們兩個人之間蔓延。
何鸞恨不得奪路而逃，他明明在好好地跟葉梧桐商量接下來的對策！
可她……
兩個人一個站著一個坐著，一個居高臨下卻眼神躲閃，一個自下而上，卻勢在必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何鸞才開口：“你知不知道你跟我說話的這個時間，有多少人報名參加了屠神游戲，他們或許都會因為你而死去……”
何鸞忘了葉梧桐不喜歡他控制性的引導言論，因為他已經像一條被逼到絕路的狼犬。
除了夾著尾巴發出吼叫，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麽才能……讓葉梧桐正常一點。
“道德綁架我嗎？可是你應該知道我一直都沒有什麽道德。”
葉梧桐說：“不來嗎？如果不來的話，你跟我之間也沒有什麽好談的合作，你說的那些事情你自己辦唄……你又不是真的辦不到。”
“而且你也未必多麽在乎那些無辜民眾的死活吧。”
何鸞眼睛通紅，看向葉梧桐，那神情簡直像一個即將崩潰的怨婦在看著自己出軌的丈夫。
“你能不能不要在這個時候……發瘋？”
“我一直都在瘋著從來沒有停過啊。”葉梧桐靠著座椅，手指在桌子上快速點著。
那些聽上去有些歡快的節奏，就像是逐漸兵臨城下的戰鼓，讓何鸞簡直退無可退，必須迎戰。
“你來嘛，我痛快過後就跟你好好談一談合作的事情，我也有一些比較新奇的發現想告訴你。”
何鸞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咬緊了牙關。
他就不明白他為什麽會陷入這種境地……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貪圖他的基因異能，貪圖他的能力和手段。
就連要和他結婚的大皇女，實際上也是想要用那些所謂的理由，把他拴住，讓他心甘情願地給她做一輩子的狗。
還真沒有哪個人，把何鸞逼到這種地步，就只是為了貪圖他的色相。
頭發還是應該早早剪掉的。
何鸞僵在那裏，像是已經成為一個化石。
時間徹底來到九點鐘，葉梧桐坐得腰都有點酸了，但是她今天格外有耐心。
因為何鸞說的那個策略，而格外有耐心。
最終何鸞再次開口，語氣裏面甚至都帶上一點乞求，還有點啞：“你去找別人不行嗎？”
“可以啊。”葉梧桐說。
何鸞的眼睛裏面還沒等亮起來，葉梧桐就又說：“那你也去找別人合作嘛。”
何鸞負氣一樣，轉身離去，把門給摔得震天響。
葉梧桐也從這個吃飯的小飯廳裏面起身，優哉游哉地先去找了一下李平，關起門來也不知道聊了些什麽。
大概快十點鐘她才回到自己的房間裏面去洗漱。
不過洗漱之前葉梧桐打開了直播，並沒有跟湧入她直播間的那群觀眾們說什麽亂七八糟的廢話。
而是拿起了一個用破銅爛鐵拼湊出的花，把手機支在桌子上面，用指甲油一類的東西，慢慢地給那朵花上色。
直播間裏面簡直都刷瘋了，全部都是關於葉梧桐參加下一個賽季的屠神游戲的評論。
所有人都認為那是真的，但也有一部分人對葉梧桐拍的那些視頻提出了質疑。
因為那一些覆刻品……終究只是覆刻品，只要視頻的時長超過一分鐘，真正支持和了解葉梧桐的人就會發現異樣。
但是群情激昂的時候，這種異樣很快被埋在了想要和葉梧桐一起進入游戲之中戰鬥的聲浪之中。
而葉梧桐根本沒有看屏幕，專心致志地給那一朵布滿銹色的鐵花上色。
很快直播間內慷慨激昂的演講，聲稱自己報名了會如何如何支持戰鬥聖母的人，似乎全部都因為葉梧桐這個直播漸漸安靜下來了。
開始有些人詢問葉梧桐在做什麽。
很快有葉梧桐的忠實粉絲上前解答——【那是她剛從皇宮回來的時候，她的支持者中的一個小姑娘送給她的一朵花！】
一朵破爛的鐵花而已……卻被這樣珍惜著。
而且他們又很快有人發現，葉梧桐的頭上也別著一朵花。
同樣是破銅爛鐵制造的，刷著銀色的漆，上面還有一些幹涸的血跡一樣的銹色。
這兩朵花都是葉梧桐的支持者送給她的。
等到評論裏面大部分都是在討論葉梧桐多麽珍惜被支持者送的禮物時，葉梧桐這才把那朵花畫好。
在手中轉了轉然後放在桌子上。
對著直播屏幕上的觀眾們說：“我可沒有錄制那些愚蠢的視頻，也沒有答應去參加什麽屠神游戲。”
“你們難道沒發現嗎，我已經剪了短發。那些頂著一頭長長的白毛亂發視頻的人都不是我哦。”
“我在上激情碰撞的時候就有一個我的覆刻人和我一起做女嘉賓，你們應該知道在這個星球上面，喜歡又得不到我的人太多了，我的覆刻體沒有一萬也有八千。”
“如果你們相信那些人的話，而在游戲裏丟了性命，可不要來找我哭哦。”
葉梧桐說完了，就把直播間關閉。
而她這邊剛剛關完直播，那邊時時刻刻關註著葉梧桐這邊的二皇子的人，就立刻做出了反應。
他們重新錄制視頻，而且全部都按照葉梧桐在直播間那裏展示出來的頭發的長短，把長長的白色頭發剪掉了。
二皇子此時此刻本人正在極樂公司裏面，他已經徹底接手了這裏。
正對著他身邊的柯笑說：“你跟在羅蘭身邊這麽多年，羅蘭跟我說過你幫助他很多。”
“羅蘭一直都很喜歡你，他設計的游戲也只有你最了解。”
“既然羅蘭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太好，這一次屠神游戲的主設計師還是由你來擔任。我的人會在旁輔助你。”
“投放進游戲場的那些異生物你不用擔心，我的人可以用芯片控制它們，不會引起騷亂也不會影響游戲進程。”
“你放心，這一次游戲結束，你的父親和你，都會得到完美的新生和自由。”
柯笑做出非常非常激動的樣子，對二皇子畢恭畢敬，恨不得五體投地的樣子。
“師兄已經把游戲裏面的那些設定都告訴我了，殿下放心，我一定會做得和師兄一樣好！”
頭頂上在刺眼燈光下反射出光亮，柯笑的頭發已經脫得沒剩幾根了，就算是打了厚厚的膠也根本遮不住她禿禿的腦殼。
但是她醜陋滑稽又激動的樣子，確實讓二皇子何峻非常滿意。
而且他聽到柯笑說“師兄”，嘴角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意。
羅蘭確實一直有說，他的妻子非常聽話，像一條忠誠的狗。
他的妻子和羅蘭的這副身體是一對青梅竹馬的情侶。
但是多可笑啊，人世間所謂朝夕相伴的愛情不過如此。
她居然還叫“羅蘭”師兄。
二皇子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之後，起身拍了拍柯笑的肩膀，很快離開了極樂公司。
在她離開極樂公司之後，柯笑回到了主設計場，開啟了一輪又一輪的游戲預演。
她和二皇子送來的那些技術人員合作得非常好，畢竟柯笑本來就是永生游戲誕生的見證者。
她的爸爸，就是想讓他的小女兒永生，想讓整個人類能夠永遠存在而研發出來的游戲啊。
預演結束已經是深夜，時間上面的深夜而已。
夜裏兩點鐘。
柯笑的高跟鞋輕快地敲擊在地面上，柯笑打開了一間她私人實驗室的門。
還沒等柯笑走進去，實驗室裏面就傳來了類似於痛苦的叫聲。
但是那叫聲無論怎樣聽上去都不像是人類。
柯笑並沒有開燈，她穿著高跟鞋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個發出叫聲的營養艙。
艙體裏面束縛著一個東西，冰藍色的些許亮光照射在上面，讓那東西看上去像是噩夢之中的扭曲生物。
人類的頭骨位置徹底被一個像蟲子一樣的東西取代，發出慘叫的口腔裏面，有好幾條蠕動的像蟲子一樣的玩意兒，在拼命地朝著柯笑伸過來。
柯笑近乎陶醉地站在那裏，居高臨下地看著營養艙裏面的那個東西。
她的心情非常愉悅。
是真真正正的開心。
她早在幾個月之前，就偷偷換掉了羅蘭平時吃的藥。
然後她漸漸發現，她愛的師兄，那個和她從小一起長大，照顧她愛護她孝順她的父親，接手了極樂公司之後一心一意為民眾謀福利的師兄，並不是變心了。
他沒有變心，沒有突然變得暴力，沒有將撕扯她毆打她當成游戲。
她師兄只是死了。
只是死了而已呀！
他的身體被一個怪物占據，這個怪物雖然擁有他們之間的記憶，知道他們做的所有事情，可跟她師兄沒有任何的關系。
柯笑這一段時間都因為這個真相，整個人輕快得都要飛起來。
知道師兄只是被害死了就好辦了，報仇就行了。
她會為她師兄報仇的。
柯笑按動了營養艙的一個按鈕，很快有一股不知道什麽氣體，沖入了營養艙當中。
營養艙之中傳來了激烈的碰撞，還有痛苦至極的嚎叫聲。
而柯笑脫掉了高跟鞋，伴隨著這樣的碰撞和嚎叫聲，在黑暗之中擡起了雙手。
那是一個環抱的姿勢，像是在抱著一個比她高一些的人。
她沈醉地靠在虛空中不存在的人身上，醜陋禿亮的頭發，在黑夜中一如當初茂密。
她伴隨著怪物的嘶吼起舞，就像當年畢業舞會上，師兄抱著她在美妙的歌聲中旋轉跳躍。
夜裏兩點半。
葉梧桐的屋子裏面一片漆黑，所有的遮光窗簾全都關閉，但是外面熾熱的陽光卻無孔不入，從窗簾的縫隙爬進來了一小束。
打在了床頭一塊垂落的布簾上面。
布簾在這一小束的陽光之中跳舞，抖動著它華麗的裙擺，激烈且綿長地持續，像是永遠不知道什麽叫疲憊。
而伴奏是床腿和床頭的合奏，碰撞和摩擦的聲音像某種慷慨激昂的打擊樂。
葉梧桐的手指頭沒入浪漫潮濕的卷發，也像是在陶醉無比地跳一場浪漫的芭蕾。
她在舞蹈之中時而脖頸高揚，時而擡腿到頭邊，時而旋轉腰身轉圈，最終謝幕之時，繃緊了雙腳的腳尖。
主動和不主動的感覺真的是完全不一樣。
葉梧桐最後懶洋洋地把手臂垂落在床邊上，抓住了那一點被陽光照得有些溫暖的被單，失神地看著頭頂。
黑色的卷發還有白色的長發像是飛鶴的羽毛一樣錯落縱生，難以分出根源究竟在哪裏。
她另一只手從何鸞的脖子上放下來，摸他頭發，溫柔親吻他汗濕的鬢邊。
帶著鼻音開玩笑一樣說：“你這是什麽習慣？不掐著脖子來不了，要是哪一次我不小心把你掐死了呢？”
何鸞當然不會回答這種問題，他呼吸稍稍平覆了一點，就冷酷地起身，逃也似地鉆進了浴室。
冰涼的水流從頭到腳澆下來，將他方才簡直覺得自己已經融化燃燒的那種……難以形容的滋味澆滅。
殘留的電流還在身體之中游走，遇水卷土重來，何鸞忍耐著這種疼痛和無法言說的酥麻，雙手撐在浴室的墻上，任由自己被淋得像一只落湯雞。
一動不動。
長發遇水之後更卷了，像勾纏的藤蔓一樣鋪滿了他的全身。
他也確實覺得自己被什麽東西給纏住了，像是當時……在古山林副本的時候，摔在毒刺藤之中那樣，無法掙脫，又渾身酥麻。
那是他跟葉梧桐的初遇，好像就已經預示了他們兩個註定會這樣糾纏在一起。
任憑何鸞如何抗拒，他終究抵不了“毒刺藤”令人麻痹的作用。
一直等到他身上所有的熱度都被冷水沖散，他冷得像一塊冰一樣才停下了。
把身上擦了擦包裹好，何鸞打開了浴室的門，看都沒有往床邊的方向看一眼，摸著黑就朝著門口的方向去。
而葉梧桐懶洋洋的聲音在他的身後響起：“不是要談合作嗎？你現在走了你得明天再來一次我才跟你談哦……”
何鸞的腳步僵硬在沙發旁邊。
葉梧桐目光早就已經適應了黑暗，而且被改裝過後的身體視力非常好。
她現在還能回想起來何鸞蓄力的時候，背脊蓬勃流暢又不誇張的肌肉，沾染了汗水就像獵豹狩獵時候流暢的線條。
她看著背對她站著的何鸞，又說：“過來，我們聊一聊合作，我真的有一些發現要告訴你。”
葉梧桐的語氣簡直黏膩，每個字裏都透著由內而外的饜足。
何鸞站在那裏蹲了片刻，抿了抿唇轉回身。
回到床邊說：“你起來，我們再聊。”
葉梧桐對著他招手：“起來之前我先告訴你一個秘密。”
何鸞站在距離床邊一步的地方。葉梧桐說：“過來呀，你不會是害怕我吧？大家都是成年人，你不是也挺來勁的嗎？”
何鸞有些咬牙切齒地靠近，自暴自棄地想著來都來了……
然後在靠近床邊的時候，被說有秘密告訴他的葉梧桐抓住了手臂，一個用力就扯到床上。
葉梧桐的力氣是真的大呀，守護者的身體素質相當強，而且還是被鋼化過後的骨骼，何鸞雖也同為守護者，同樣是從小訓練，卻也根本沒有辦法抵抗。
葉梧桐把他卷進了被窩裏。
何鸞有些崩潰，他瘋狂地掙紮著，直到不知道被遏制住了什麽要命的地方，不動了。
他咬牙說：“你騙我。”
葉梧桐整個人就趴在他身上，頭埋在他帶著洗發水香味的濕漉漉的頭發裏面。
悶聲悶氣地說：“沒有呀，我跟你說哦，這個真的是秘密，我根本就不喜歡路鴛。”
“我不喜歡柔弱無骨的小白貓，我喜歡會咬人，咬人特別狠的大狼狗。”
“我不喜歡一只無害無辜的白狐，我喜歡鬃毛卷曲，能騎又能跑，而且顛人特別狠的大黑馬！嘿嘿嘿……”
何鸞的頭被悶在被子裏面，但是因為個子實在太高腿太長，兩條長腿都露在外頭，他的腳一只蹬在床上一直蹬在床頭，分明是在蓄力，只要他頂起腰身就能把葉梧桐掀下去。
但他聽她在耳邊嘿嘿嘿地笑，感覺到自己因為和另一個人大面積接觸，流竄的猛烈電流已經讓他沒有了力氣。
而葉梧桐抱了他一會兒，見他不抵抗了，從被子裏面鉆出來，頭發都被沾濕了一半。
“不騙你，你不是讓我控制住追隨我進入游戲的那些人嘛？”
“我這就去控制一下。”
她就這麽趴著，點開了直播。
把何鸞嚇得瞬間就縮成了一個團，完全鉆進被子裏面只露了一點卷曲的黑發在外頭。
葉梧桐則是露出了她的長發，對著直播間說：“讓我來看一看，晚上是不是有一大堆人連夜把頭發給剪了……”
葉梧桐點開了好幾個視頻。
直播間這個時間湧入的人數竟然也不少，葉梧桐就趴在那，一邊玩著何鸞的頭發，一邊對著直播間湧進來的人說：“你們看吧？我就說那群人圖謀不軌，我昨天的頭發根本就沒有剪掉，只是塞在衣服裏了。”
“連夜模仿又發出這種煽動的言論，也真是虧得你們會上當，嘖嘖。”
“別再跟著上當了，再聲明一遍，我不會參加屠神游戲，我一直就覺得極樂公司是有問題的，為什麽每年死去那麽多人，卻連屍體都沒有呢？”
“如果上一次我沒有破壞那個副本出來的話，恐怕我也死在裏面了我為什麽還要進去？”
“大家不要上當哦。”
葉梧桐又挑了幾個屏幕上面的問題回答。
“我在幹什麽？我肯定是睡覺啊……這個時間誰不睡覺。”
“為什麽睡覺還會爬起來，當然是怕你們上一些太明顯的當。”
“我被窩裏有人？誰跟你們說我被窩裏有人的……哦原來頭發露出來了。”
葉梧桐感覺到何鸞的僵硬抗拒，把撥動被子的手停下。
頓了頓說道：“嗨，其實不是人，是我定制的一個伴侶機器人。我也有正常的訴求不能總玩雙.頭龍呀。”
葉梧桐隨口扯謊：“當然不能給你們看了，我怕你們和我定制一樣的，這可是我根據夢中情人的樣子精心定制的……”
“好啦好啦我要接著睡了，我再說一遍，如果聽那些愚蠢的煽動去參加游戲，可不要在外面說是我的支持者哦。”
葉梧桐說完之後關閉直播。
這才拉動被子把何鸞挖出來。
何鸞在一片亂發之中看著她，眼神鋒利如刀，如果能化為實質的話已經把葉梧桐萬箭穿心了。
葉梧桐撥了撥他擋著臉的頭發說：“你去永生游戲的官網看看，今天一定會有很大一批人退出游戲的，我沒騙你啊我在盡力阻止。”
“哦對了，不是要談合作，也不用專門起來，反正你昨天說的那些我都不同意。”
何鸞：“你……你說什麽？！”
他來都來了。
現在葉梧桐居然吃飽喝足把桌子掀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