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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夜探王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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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夜探王村

錢白錿已經將事情猜了個大概,先利用“碎星閣叛徒”給出自碎星閣的塗山月扣上頂莫須有的帽子,然後借由他在青英會上“妖化”的表象讓人對他產生懷疑,最後利用秀娘這個人傀的嘴定論塗山月妖禍的罪。

不費一兵一卒便能殺死一個符修高手,甚至還能如蝶振翅般誘出諸多禍端,其計謀不可謂不毒辣。

錢白錿都忍不住想給幕後人豎個大拇指,可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想必那個幕後人也沒料到他選定的傀儡竟也是個不中用的,楞是沒把他們幾個給誆騙到。

現在所有的事情已然明晰,唯有一事還懸而未決。

“那個幕後之人到底是誰?”錢白錿想不明白,索性問出來聽聽大家的意見。

張塵啟也猜不透還有誰能有那麽大的能耐策劃這一切,沈吟片刻後說了句廢話:“只要找出那個叛徒,順藤摸瓜,一切就能迎刃而解。”

錢白錿翻了個大白眼,看來他師父說的不錯,背巨劍的腦子都不好使。現在他就只能寄希望於其他四個看著就聰明的人了。

不過可惜,其他幾人偏偏看也不看他,還在和秀娘大眼瞪小眼。

“妖王拿走那些人的靈魂幹什麽?”陰懷江還在繼續誘導。

“血、丹”秀娘清楚地吐出兩個字,之後便又卡了殼,呆滯無生氣地立著,像個無用處的人偶。

“血丹是什麽東西?”錢白錿不恥下問。

出乎意料的,居然是不玄回答了這個問題。

“血丹是藥師運用邪術煉制的一種可以直接獲取靈力的丹藥。它的藥引子就是妖珠和靈珠。”

不玄的聲音天生帶著股憫人的慈悲,可現在聽到錢白錿耳朵裏卻莫名瘆人,尤其錢白錿還聽懂了他話裏的意思,更是毛骨悚然。

“那是不是可以認為妖族之所以對我們修真者大開殺戒就是因為想煉制血丹?”張塵啟眉心緊蹙,想了片刻後自己回答了,“對了,就是這樣,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麽所有被殺害的修士都是被剖開心腹的。”

溫念玉卻潑了盆冷水:“你們別忘了,秀娘口中的叛神者可都是些普通人,哪裏來的妖珠靈珠。”

“對啊,沒道理啊。”錢白錿後知後覺,“為什麽呀?”他又去問不玄。

這次不玄卻是不說話了。

“在血丹中囚入生魂,則服用者可享人之壽數,承人之運勢……”陰懷江頓了頓,繼續說道,“有人拿走他們的靈魂應該是用作生祭。”

“真是歹毒!”錢白錿憤恨地杵著巨劍“哐哐”在地上砸出個大洞,咬牙切齒地放出狠話,“等抓到那個妖王,我一定把他剁碎了餵給惡鬼!”

陰懷江眼皮一撩,意味不明的看了眼他。

其實他剛才的話並沒有說全,生魂除了可以用作生祭外,還能有其他的作用。

禁咒中有一門法陣,名曰‘攝魂’,用活人之軀浸惡血,抽取血魂擺陣,聚妖或修者於陣中,便可煉制出一副不死不滅的傀儡身。

再利用咒術將傀儡身契成自己的替死鬼,那就等同於有了一個最厲害的打手和最堅固的盾牌,到了最後,等傀儡身徹底失去價值後,便成為了最後一塊踏腳石,只要吃下它便可登王稱聖,一步成神。

當然這裏面還有兩個極苛刻的條件,第一,傀儡身的原體必須是半步成神的妖或者修士,第二,吃下這個傀儡身的人自身修為也得要達到半步成神,否則差一個都是白搭,還都得賠了性命。

陰懷江當初接觸‘攝魂’這門功法的時候,它的初創者早已湮滅,無人能驗證其中真假。

他也僅僅是聽聽便過了,這麽些年來,陰懷江早就將‘攝魂’忘到了天邊,可如今猛地一想起,還是忘不了自己初看時的荒誕。

半步成神加半步成神,所以能一步成神? 這是何等荒謬絕倫啊。又有哪個蠢貨能信這個?

不,還真有。

陰懷江想到了一個人。

一轉頭,就與塗山月撞上了眼。

那雙眼睛像雪洗過那樣冷,可陰懷江還是看到了綿延無盡的悲傷。

他知道了。

陰懷江想,塗山月終於知道了他自己的秘密。

“山月……”陰懷江忍不住輕呼。

自秀娘口中的“血丹”二字落地,塗山月終於確定了此番種種皆由他起,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他,為了他體內的那顆妖珠。

如今他從兒時起便被藏匿起的秘密終於揭曉,意料之中的塗山月並沒有感受到許多痛苦,更多得反而是塵埃落定後的松快。

塗山月對著陰懷江笑了笑,不知為何那雙看著他的眼神那麽憂傷,但塗山月確定他自己並不需要任何安慰。

因為他的靈魂已經被保護起來了,被一片幽秘溫柔的海,被一顆耀目燦爛的星,再也不會有任何人、任何事能穿透記憶中那抹瀲紫傷害到他分毫。

“那也就是說這個所謂的生娘娘其實和妖王就是一個鼻孔裏出氣的唄,兩個狼子野心的東西湊到一起來禍害人了啊?真他娘的狗東西。”錢白錿罵罵咧咧,杵在地上的劍又捅出來幾個洞。

溫念玉卻隱約覺得整件事似乎過於直白簡單了,他有一個問題始終想不明白。

溫念玉擡頭,目光在那抹冷白上停留,為什麽偏偏是他?偏偏是塗山月?

若塗山月真是妖族遺落的新王,那妖族為何要大張旗鼓的暴露他的身份?是怕他死得不夠快嗎?

若不是,那又是誰將塗山月推了出來?塗山月究竟是妖族拋出的誘餌還是碎星閣甩出的棄子?

但現在不論溫念玉心中如何糾結思慮,目前他們所知道的唯一一個和妖王有關系的人就只有塗山月。

溫念玉能肯定的是,塗山月一定是一個錨點,在這整件事情甚至是伐妖大戰中都充當了一個重要角色。塗山月身上藏有秘密,一旦揭露,必定掀起滔天巨浪。

錢白錿到沒本事想那麽多,他也不需要想那麽多。

此番行事有蕭樂風領隊,又有溫念玉這種心思‘詭譎’的智囊,更有不玄這個不稱職的護航,他錢白錿只需要老老實實當個打手就好了,到時候指哪兒打哪兒,沒必要花心思去猜哪個是背後黑手,他也猜不出來。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錢白錿敞亮慣了,他喜歡打開天窗說亮話。

溫念玉瞥了他一眼,整了整袍子,搖著玉扇站起來:“睡覺。”

“啊?什麽?”錢白錿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眼睜睜看著溫念玉一搖一擺走去了後堂。

“這人怎麽就睡覺了?”錢白錿嘴裏嘟嘟囔囔,再轉頭,其他四人也不見了,巴掌大的飯桌上只剩下他一個孤寡。

“你們怎麽都走了?“

“嘿!張塵啟!”錢白錿叫住最後一個人,“你們都走了她怎麽辦?”

藍色的背影頓了頓,頭也不回地說:“睡覺。”

“睡覺?”錢白錿氣笑了,手指頭對著木偶一樣的秀娘顫,“我踏馬是問你她怎麽辦!”

張塵啟像是沒聽見,步子又快了許多。

“行吧,老子也不管了。睡覺去。”說完錢白錿卻是沒走,和秀娘大眼瞪小眼眉目傳情了會兒,無奈地嘆口氣,最後還是認命在她腳底下畫了個禁錮圈。

沒辦法,老爺們不幹事兒,他這個打手總得填補填補。總歸出不了大亂子,就讓秀娘在這廳子裏陪著她的生娘娘吧。

黃土堆砌的破土樓子矮又小,整個客棧攏共不過十間房,自然容不得陰懷江他們婻諷二十幾個人各占一間,只得打擠著幾個好相識一起湊合上一晚。

陰懷江和塗山月進了二樓最靠裏的一間,進門時陰懷江順手在門上添了道禁制。

“這事兒你怎麽看?”陰懷江一腳跨進去,將門關得嚴嚴實實,追在塗山月後頭問。

“我......”塗山月剛一開口,一回頭,人就不見了。

“嗯?什麽?”清淩淩的聲音又從斜對面傳來,陰懷江背過身子,彎著腰,正往屋子裏唯一一張木搖床上看。

“我懷疑秀娘沒有撒謊,”塗山月走過去,指腹上不斷摩擦的溫涼玉珠變得燙人,出口的話卻冷寒如冰:“或許我就是……”

是什麽他也沒說,可塗山月知道陰懷江一定明白。

陰懷江的確曉得他的未盡之語,眼中血紅的瞳仁殺氣凜凜,直到床欄上一只同樣猩紅的眼睛顫悠悠合上,這才滿意的轉過身:“是又怎樣?”

捏在玉珠上的手指驀然松了勁,他追上去,清冷的眸子中藏著依戀:“那我們現在要怎麽辦?”

“去王村。”陰懷江一邊說著,一邊手上用勁,一掌下去削掉個泥娃娃的腦袋。

妖異的九頭女像骨碌碌落到地上,被一只黑靴踩得稀巴爛。

等清理完了房間裏的所有“眼睛”,陰懷江走到窗邊,天穹上的月亮被黑色吞噬得只剩下一點極致的彎鉤,掛在暗夜中仿佛隨時取人性命的死神鐮刀。

寅時,一天中陰氣最強盛的時刻,陰懷江和塗山月二人並肩行走於無邊黑暗中。

冷風刺骨,狂風卷著白霧將巷道邊的兩排白番吹起,窗框被白紙糊住,模模糊糊映照出兩團黝黑陰影。

偌大的村莊仿佛死去,沒有一點聲響。

“凝神。”陰懷江聽到身邊人極致壓抑的呼吸,伸手握住了那人溫涼的腕骨。

雪松般清冽的香氣在鼻尖縈繞,被人握住的手腕傳來燙人的酥麻,塗山月勉強克制住自己想要回握的沖動,但指尖還是受不了的輕輕顫動了幾下。

“你的那顆珠子怕是快徹底融合了,今夜你就在一旁好好待著,別的什麽也不要管。”陰懷江再次叮囑他,環在那人手腕的掌心沁出無數細碎紫光。

醉人的光暈消失,又被黑暗包圍。

“嗯。”塗山月低聲應和,黑暗中,兩指在尚有餘溫的腕骨上重重蹉磨,覆上了他自己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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