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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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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

元溪穿過少白與厭厭之間,直奔房門而去,伸手推開門,半點未曾想過門口竟還站著個人,方才嚇少白那一下如今被別人原原本本還了回來。

綢桑瞇起一雙狐貍眼正微笑著,好似一老早便得知有人要出來,目光劃過,不經意間將屋中人打量個遍,如今整間屋子通透得很,他瞥過大敞的窗戶,笑吟吟問:“難道是在下來的時候不對?”

元溪並不在意綢桑,而是讓出一條路來,離去前回望著少白突兀開口:“你正在糟踐的東西或許是他人可望而不可及的,不要因小失大,日後追悔莫及。”說罷退離房間。

少白並不明白元溪為何突然這麽說,茫然拉了拉身側厭厭,只見厭厭也一頭霧水。

“火氣真大。”這七天少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過的,渾身上下如常,若非說哪裏不舒服,那可能是喉嚨裏快要噴出火焰,像是早就被米飯粒兒粘合到一處去的兩張紙,現下撕開著實費勁兒,立馬跑到桌旁想給自己倒一碗茶,才剛剛握緊茶壺,掌心之處傳來一陣疼痛。

“嘶……”少白倒吸了一口氣,這才發現手掌不知緣何被包紮個嚴實,不需扒開看也曉得傷口該是一長條,“我只記得我見隱有異樣,便跑到前堂尋濁姬,一到前堂沒多久就暈倒了,之後的事一概不知,緣何手會受傷?!總不至於這麽巧,我一跤摔刀上了?還得是刀刃向上?”

厭厭就差滿臉寫上我不知道四個字,“濁娘將姐姐交給我時就已是這樣了……”

“這樣?”少白晃了晃手掌,實在匪夷所思。

尋思良久,聽見茶碗撞擊桌面發出聲音,她這才憶起這屋子裏還有個綢桑。

綢桑一直默默聽到現在,若非替少白倒這一碗茶興許還能再多聽一會兒,驚覺少白看他,垂下頭壓低了聲音,“你們繼續,莫被在下打擾了才是……”

茶水嘩啦啦從壺嘴湧出,打斷了少白思緒,可她曉得,如今不管問什麽說什麽,厭厭都不會放自己出去,雖然鏡婆那裏不會有危險,但自己還是想去瞧上一眼才能放心。

一碗茶遞到少白手裏,另一碗被推到了厭厭面前,綢桑客氣對厭厭道上一句:“辛苦。”待見其一飲而盡,他一副無事人模樣,捧起一碗茶自顧自品了起來。

少白下意識覺得有些不對勁,可又說不出那裏不對,只當是自己太過焦躁,碗裏的茶湯澄澈見底,摩挲茶碗在心中盤算,她想著再等等,沒想到躊躇之際正對面“咣當”一聲,厭厭腦袋砸在桌面上,桌上物什為之一震。

綢桑依然笑著,不過是掩在茶碗後頭,唇角弧度有了些許微妙改變。

“你!”事已至此,少白將方才情景又覆盤一遍,終於抓住了問題所在,不過是厭厭茶碗裏的茶湯顏色重了那麽一丁點兒,思及此,趕緊端起自己的細細瞧了瞧又嗅了嗅。

“不必查看了,我怎會害你呢?”綢桑將厭厭用過的茶碗推到少白面前去,“只不過是獨給她加了些配料而已,至多睡到來日拂曉,不會有什麽壞處。”

這倒是讓人看不懂了,他圖什麽呢?少白檢查過那茶碗確實是沒什麽奇怪之處,就算有也不是她能一眼瞧出來的,“你這是……”

“看來鳥類的記性的確不大好,你既已是我在肅辛的依靠,我自也是對你上了心的,而今看來怎麽卻好像是我自作多情,你反倒刻意疏離,原來是在下結明知不可結之緣,徒增寂寞罷了。”

綢桑笑顏僵在臉上,待等到話說完便瞧見往日如寶石般熠熠生輝的眸子裏沁滿了失落,即便如此仍是唇角微勾強裝從容。

見他起身要走,少白趕忙拉住挽留,把心裏可用的詞兒都翻找出來用作解釋,可最終吐出口還是如破屋般簡陋一句話:“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知道的,可憐在下自幼無父無母,這麽做只想要討你歡心,可誰想你竟這樣疑心我,既如此我何必棄自降身段使這般下賤把戲。”綢桑以衣袖為帕佯裝拭淚,衣袖後面一雙眼微紅,偷偷瞄著少白,每一次表情變化都未曾錯過。

“不是,祖宗誒,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沒料到你會藥暈厭厭,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少白著急忙慌四處望望,好似生怕讓別人瞧見自己惹哭了他,只得服軟哄著。

綢桑說話似在賭氣,“若在下不藥暈她,你如何能出得去?”

少白有苦難言,“現在好了,濁姬回來定是要發火的,你如何遭得住喲!”

“你擔心我?”綢桑湊到少白面前,一股子濃濃檀香味兒縈繞兩人之間,他垂眸露出些許溫情,卻在對方察覺之前草草收神。

“我這是憂慮,莫叫你連累了。”少白縮起脖子,後傾著身子,拉開距離,雙眸已對成了鬥雞眼,恍恍惚惚只能瞧見對面之人濃密卷翹的睫毛在自己眼前忽閃忽閃。

他接著說:“我記得你曾說過自己先天有缺,理當閑事少掛心頭才對。”

“濁姬算不得外人……”一語畢,少白已在腦海預想出濁姬持著鞭子滿城追趕兩人的場景,是故說話時帶著些許冷嘲熱諷,“她若來了脾氣,那想必是你我妖生一大坎坷。”

“可我對你而言也算不得外人。”綢桑連忙補充,“不說那些閑話,只一句你要跟不跟我走?”

“那自然是……”少白斜眸尋思了一會兒,而後掛上笑顏,笑嘻嘻說:“那自然是……要的!左的都要挨收拾,不能白被收拾,今日不管明日事,明日挨訓明兒再說。”

少白將厭厭抱上了木榻蓋好被子,約莫著她能睡個舒坦覺,一切整理好後才跑到門口,探出個腦袋左右望望,眼下離黃昏還早,半更雪裏多數人都還在休息,確保四下無人,轉身化作飛鳥藏進綢桑袖子裏,生怕走晚了便會被逮住,再怎的也逃不過做賊心虛四個字。

那袍袖子裏一片漆黑,也不知綢桑在忙活些什麽許久未走出房門,他興許是在找東西,眼下有什麽東西會比成功溜出半更雪還重要?

少白禁不住內心慌張,忍不住催促起來,用鳥喙輕輕啄著他的胳膊,鳥羽擦蹭癢得他不住發笑。

低頭順著袍袖口子往外望,瞧見地面一片片一閃而過,心中才有了數,猜測綢桑終於動身離開。

耳邊嘈聲盡顯,推車的木軲轆壓過凹凸青磚,木軸吱吱悠悠由遠及近又漸行漸遠,周遭不知是哪一家商鋪敲著鑼,那聲音帶著嗡嗡回響,仿佛鞭炮在眼前炸開之後耳鳴不止。

尋了一處空地,從袖子裏掏出少白,此時她還是只黑白灰三色交雜的鳥兒,一雙細細鳥爪緊緊抓住綢桑手指,待在衣袖裏被搓弄這許久,而今少白腦袋上的羽毛根根挺立著,反倒像是大公雞的雞冠子,歪著腦袋用一雙綠豆大點兒的黑色鳥眼向上瞥,企圖看清那幾根雜毛兒。

綢桑微微笑著,替她撫平雜亂鳥羽,擡高手臂眼前的伯勞鳥拍著翅膀飛至半空中,只是眨眼一瞬,鳥兒搖身一變化作白袍少女,拍著胸脯喘著粗氣,“我的媽呀,袖子裏實在太悶,再加上檀香味兒重,差一點就要吐出來了。”

“檀香味兒總要比走獸身上的腥味兒要好多了,不是嗎?”綢桑並未覺得冒犯,反倒是將白色獸耳放出來,在風中抖了一抖,伸出修長手指撥弄兩下毛茸茸奶乎乎的耳朵,笑著如此問道。

“那可不一定,你走獸,我飛禽,誰也沒比誰強上許多,尤其是鳥羽再淋了雨。”毛茸茸的東西怎麽能拒絕呢?少白見綢桑一雙白白耳朵,踮著腳恨不得上去摸個夠,只可惜她的身高實在有限。

綢桑瞧她滑稽樣子,笑著半蹲下身,將自己的耳朵湊了過去,摸著摸著愜意閉上了眼,只等著路邊賣烀肉的店門口鑼聲一響,嚇得街上臨近行人一哆嗦,兩只雪白軟和的獸耳也縮了回去。

少白是個沒見過什麽世面的,霜降之前,肅辛城裏多出不少賣柿子的小攤,打眼望去一條路上橙紅橙紅,瞧起來喜慶得很,除了新鮮柿子之外,還有些用線串成一串串吊起來,柿子被風吹得若老叟的臉皺皺巴巴,逐漸掛上雪白糖霜,光是瞧一瞧便覺得口腔裏滿是甜味兒。

她盯著如簾子般的吊柿餅咽了咽口水,可不知怎的了,其中的一串柿餅竟會飛,飛離了小攤,最後被一抹青綠遮擋,她數著那串柿餅到底有幾個,一個、兩個、三個……緩緩擡起頭來,直將綢桑的笑顏框進眼眸裏。

綢桑一只手捏著吊柿子餅的繩頭兒,還刻意放在少白面前晃了晃,“常聽說鳥兒喜歡啄成熟了的果子,尤其是漿果,果然如此……”將她當做尋常小妖戲耍,有多小呢?大抵是孩童吧?一臉寵溺笑著看向她。

“切……”少白不以為意,甭管是小孩也好,弱妖也罷,白來的柿子餅沒有不要的道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一手奪過柿餅串兒,一邊兒走一邊兒往嘴裏塞,吃得嘴唇邊兒都是糖霜,順手塞進綢桑嘴裏一個,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如此才盡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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