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金蟬脫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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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金蟬脫殼
滿朝上下同心合力幹一件事時, 往往能達到立竿見影的效果，皇帝早朝時才定下的決議，午後最快的一批押運賑災錢糧的車隊已經出了城門, 同行的還有項侍郎帶領的部分羽林衛。
“就差一隊啊……我都是什麽運道！”祝全罵罵咧咧地走在校場上, 感覺從胸腔裏迸出無數的力氣，擡腳就能扛著大盾繞校場跑二十個來回——這是平日裏最令他們叫苦連天的訓練之一。
“狗屁侍郎，仗著官大看不起老子！”他正好瞄到邊上的草把，上前就是一腳。
“喲, 老祝, 你這咋了？氣性這麽大？”
同袍笑著打趣道，沒等到祝全的回答，就被身邊人搗了兩下胳膊, “主動請纓失算了唄！”他朝祝全拉長嗓子喊, “我說老祝，你也別喪氣了，不用披星戴月地奔忙，也是好事嘛！再說了今後建功立業的日子還多著呢，不差這一回！”
祝全敷衍地哼哼，心中卻在叫罵，我哪是為了立什麽功勞！
他還沒走出幾步遠, 就被手下的兄弟圍住了, “大哥, 你可真夠膽！”他們齊齊豎起大拇指。一個小隊正都敢沖進大帳和點兵的項侍郎毛遂自薦，換他們這些人, 看到這等披甲帶刀的大官, 連主動開口打招呼都不敢呢……
“嗐，有什麽好誇的, 這不是沒薦成麽！”祝全揮揮手，“走了走了，今天還得去巡防呢！”京中近來不安穩，連他們羽林衛都派到城門口巡視去了，“戰場”沒去成，反而去看了大門，真是老天作怪。
許是心中憋著氣，祝全今日走起路來都虎虎生威，忽略他身上略顯潦草的鎧甲，倒真有幾分將軍的氣勢。
披甲的將士，押運的車馬，從他們面前陸續走過，想到京中沸沸揚揚的傳聞，小兵感慨著，“容家真是造孽啊。”所謂壞事傳千裏，連他們這些消息閉塞的羽林衛兵都知道了容家在桐州幹的好事。
“可不是！”祝全順口附和，“那麽大家業，不得往死裏造孽造來麽。”
“聽說陛下判了容侍郎父子斬立決……”跟在祝全身後，臉上顯得有幾分機靈勁的年輕人摸著下巴，“要不是咱們巡防走不開，我還真想去看看，往常只見他們怎麽耍橫了，還沒見他們如何落魄呢。”
“有什麽好看的，你還可惜上了！”祝全嗤他一臉，其實他自己心裏就翻滾著數不盡的扼腕之情，只是不好對外直言。
“咱們是走不開，不過……要是處決的地方換到西城門就好了，那不正好給咱看熱鬧麽！”他們這隊巡防的就是西城門。
這種異想天開的話一說出口就遭到了眾人白眼，“你當斬立決是小孩兒過家家啊，還給你挪東挪西的。”
“我也就是這麽一說。”那人訕訕地笑。
…………
即使心不甘情不願，趙礐還是走進了天牢，這裏晦暗的光線和腐朽的氣息都讓他百般不適，他嫌惡地皺起眉頭，但看見那個一身沈郁背對著他的中年人時，臉上的神情立刻轉變成了擔憂。
他本以為此行只不過是為了安撫臨終前的舅父，但容仲元卻想讓他走上一條絕路……
“這不可能，絕無可能！”趙礐覺得眼前這個人已經瘋了，“別說鄭家會不會接納我，只要父親活在世上一天，誰敢忤逆他，我要是這麽一走了之，那算是徹底做實了謀逆犯上的罪名！”
如今只是容家悖逆，說到底關他這個當朝皇子什麽事，他這些年可是半步也沒踏進過桐州！
“舅舅，不如收手吧？”若不是記掛著還在天牢，趙礐此刻已經淚如雨下地哀求，他握著鐵欄桿，“至於表妹……您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收手？容家把一切都押到了你身上，你卻是個爛泥扶不上墻的廢物！你想收手，那你娘臨死前囑咐你去封地你怎麽不去！別告訴我你留在洛京是因為父子情深，共享天倫！”
容仲元溫厚的面孔終於皸裂，這股悶氣自打他進了天牢就已經憋在心裏，他想罵這個朽木不可雕的外甥，他更想指著鼻子罵那些遠在桐州的親兄弟——好好的家業給你們卻守成這個樣子，廢物，都是廢物！他久違了生出了蒼天棄我的悲憤之情。
“我告訴你，你就是無能！因為你無能，你才能風風光光活這麽久！想讓皇帝心甘情願地把太子位交到你手上，你死了這條心！你怎麽不想想你那幾個哥哥的下場，你沒有第二條路！”
“可我決不能謀逆。”他咬出這幾個壓抑低沈的字眼，謀逆才是死路一條，孰輕孰重他還不清楚麽。
話不投機半句多，能在這個節骨眼上來見他們最後一面，趙礐自認為已經仁至義盡了，他到底還是朝牢中的人行了一禮，畢竟在母親仙逝之後，是這個舅父在父親的疾風暴雨中護他良多。
但轉身之際，容仲元開口叫住了他，“七郎——”他像以往那個貼心舅父般喚他，溫和懇切，“一切都已經太晚了，陛下的脾氣你是知道的，若真相大白，你也逃不了幹系不是麽？”
趙礐陡然一震，後背泛起森森涼意，他擡眼冷凝對方，“那舅舅想讓我怎麽做呢。”
容仲元微微側首，目光所至之處，容霖盤坐在枯草席上，支著下巴朝趙礐假惺惺地笑，像條正蛻皮的毒蛇。
“您靜候佳音罷。”趙礐冷冷地開口，然後利落地轉身，沒有再看所謂的血親一眼。
容仲元仍舊微笑，他從未如此真切地感受，這個青年長得這般像他們容家人，當他們沈著臉時，神情幾乎有六七成相似，怪不得有句老話說“外甥肖舅”呢。
一個人從陰影裏顯出身形，他悄悄離去，一路疾步，狀如尋常般走進了街角一間屋舍，“把這消息盡快告知貴人。”他像來時走得隱沒無聲。
…………
趙意年舉著手裏的紙條，對準一盞燈火，瞇起一只眼睛仔細地打量，“他還真去了，膽子確實是夠大的。”
“您這話說的，誠王他也不敢不去罷，說是血脈至親，可只有至親才知道怎麽往他軟肋上捅刀呢……”朱繡挪了挪燭臺，讓燈火離公主更近些。
“容仲元也是糊塗，誠王怎麽可能會答應他的謀劃，與其說誠王沒想過幾位長皇子的下場，不如說他是看清了他們的下場，這才抵死不從呢！他維持原狀還能留得一命，他也不傻。”
“也許容仲元從始至終只想讓七郎把他那個蠢兒子撈出去呢……”趙意年朝朱繡輕輕笑著，“他到底是七郎的親舅舅，也算了解這個外甥，先說一個他絕不可能答應的條件，再提出一個沒那麽難的條件，加上威逼利誘，可不就能順心遂意了麽。”
“誠王明面上可是已經被陛下禁足了，容家現在都到了這個地步，自顧不暇，他還能有本事把容霖那小子撈出來？”
趙意年哼笑，“到底被陛下寵愛了多年，他從前不是一向以隱太子自居麽，保不齊有多少見風使舵的想去燒他的竈，積年累月的，也是一筆人脈，你可別小看他。”
“處決的日子可不剩幾天了，誠王要動手恐怕就在這兩日……”朱繡眼中浮現一絲凝重，“這事兒咱們可不好插手。”
“那就找個能插手的去嘍……”趙意年勾唇，“新仇舊恨，那孩子或許已經期待很久了罷。”這世上也不止她趙意年一個人會遷怒、會記仇啊！
朱繡眸中生亮，“合適，確實合適，反正她捅穿的簍子也不止這麽一回了！我就這動身！”她怕若是知會得晚了，容霖便如泥牛入海、再無蹤跡。
“等等！”趙意年忽然叫住她，“不急，我們再等等。”
“還等？”
她唇邊噙著一抹甜蜜的笑，“叫人盯住了，一刻也不許放松，在容霖出天牢後、出城之前，去太平坊報個信。”
朱繡奇異地望了笑靨如花的公主一眼，腹誹道，果然是最毒婦人心啊，這不是明擺著讓賀重玉親自動手麽！
“唉，我有時候就是太好心了，所以才顧慮良多啊。”趙意年臥躺在軟榻上，一條腿翹著搖了搖，繡鞋尖上的夜明珠便散發出瑩潤的光輝，像靈貓忽然睜開了眼睛，瞄準暗夜裏的獵物正伺機而動。
她一手繞著發尾，一手側撐著下頜，眸中泛起狡黠，像個調皮的小女孩兒般脆生生地開口，“親自動手，這才快意恩仇嘛！她回頭還得好好謝謝我呢。”
於是朱繡也隨之輕笑，“我一定掐準最好的時機告訴賀主司。”朱繡喜歡最毒婦人心這句話，她也是個毒婦，她為此自豪。
就像公主說的，給賀重玉一個親手報仇的機會，她該對公主感恩戴德才是！至於賀重玉會不會殺，那不是明擺著的事麽，依朱繡看來，這個年紀輕輕的女子心中的殺氣可不比她們少到哪兒去。而賀重玉幹脆地殺了人，會有什麽後果，她們也根本不用考慮，她們只負責通知，結果怎麽選擇，都在賀重玉手上……
“賀主司，這就是全部了，你想怎麽做呢？”朱繡笑意盈盈地看著賀重玉。
賀重玉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擡起下巴露出一個稍縱即逝的笑，“多謝！”
真有意思，怨不得公主對她另眼相待呢，她竟真的去了！朱繡意味不明地看著她縱馬遠去的背影，心中感慨。
“誒誒，不是才回來麽，又上哪兒啦！”賀宅裏一個圓臉小丫鬟叉著腰怒氣沖沖地跑過來。
“你家主人幹大事兒去了，乖，你先回去罷！”朱繡高興，順手把喜鵲的腦袋揉成了雞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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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朝上下同心合力幹一件事時, 往往能達到立竿見影的效果，皇帝早朝時才定下的決議，午後最快的一批押運賑災錢糧的車隊已經出了城門, 同行的還有項侍郎帶領的部分羽林衛。
“就差一隊啊……我都是什麽運道！”祝全罵罵咧咧地走在校場上, 感覺從胸腔裏迸出無數的力氣，擡腳就能扛著大盾繞校場跑二十個來回——這是平日裏最令他們叫苦連天的訓練之一。
“狗屁侍郎，仗著官大看不起老子！”他正好瞄到邊上的草把，上前就是一腳。
“喲, 老祝, 你這咋了？氣性這麽大？”
同袍笑著打趣道，沒等到祝全的回答，就被身邊人搗了兩下胳膊, “主動請纓失算了唄！”他朝祝全拉長嗓子喊, “我說老祝，你也別喪氣了，不用披星戴月地奔忙，也是好事嘛！再說了今後建功立業的日子還多著呢，不差這一回！”
祝全敷衍地哼哼，心中卻在叫罵，我哪是為了立什麽功勞！
他還沒走出幾步遠, 就被手下的兄弟圍住了, “大哥, 你可真夠膽！”他們齊齊豎起大拇指。一個小隊正都敢沖進大帳和點兵的項侍郎毛遂自薦，換他們這些人, 看到這等披甲帶刀的大官, 連主動開口打招呼都不敢呢……
“嗐，有什麽好誇的, 這不是沒薦成麽！”祝全揮揮手，“走了走了，今天還得去巡防呢！”京中近來不安穩，連他們羽林衛都派到城門口巡視去了，“戰場”沒去成，反而去看了大門，真是老天作怪。
許是心中憋著氣，祝全今日走起路來都虎虎生威，忽略他身上略顯潦草的鎧甲，倒真有幾分將軍的氣勢。
披甲的將士，押運的車馬，從他們面前陸續走過，想到京中沸沸揚揚的傳聞，小兵感慨著，“容家真是造孽啊。”所謂壞事傳千裏，連他們這些消息閉塞的羽林衛兵都知道了容家在桐州幹的好事。
“可不是！”祝全順口附和，“那麽大家業，不得往死裏造孽造來麽。”
“聽說陛下判了容侍郎父子斬立決……”跟在祝全身後，臉上顯得有幾分機靈勁的年輕人摸著下巴，“要不是咱們巡防走不開，我還真想去看看，往常只見他們怎麽耍橫了，還沒見他們如何落魄呢。”
“有什麽好看的，你還可惜上了！”祝全嗤他一臉，其實他自己心裏就翻滾著數不盡的扼腕之情，只是不好對外直言。
“咱們是走不開，不過……要是處決的地方換到西城門就好了，那不正好給咱看熱鬧麽！”他們這隊巡防的就是西城門。
這種異想天開的話一說出口就遭到了眾人白眼，“你當斬立決是小孩兒過家家啊，還給你挪東挪西的。”
“我也就是這麽一說。”那人訕訕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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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心不甘情不願，趙礐還是走進了天牢，這裏晦暗的光線和腐朽的氣息都讓他百般不適，他嫌惡地皺起眉頭，但看見那個一身沈郁背對著他的中年人時，臉上的神情立刻轉變成了擔憂。
他本以為此行只不過是為了安撫臨終前的舅父，但容仲元卻想讓他走上一條絕路……
“這不可能，絕無可能！”趙礐覺得眼前這個人已經瘋了，“別說鄭家會不會接納我，只要父親活在世上一天，誰敢忤逆他，我要是這麽一走了之，那算是徹底做實了謀逆犯上的罪名！”
如今只是容家悖逆，說到底關他這個當朝皇子什麽事，他這些年可是半步也沒踏進過桐州！
“舅舅，不如收手吧？”若不是記掛著還在天牢，趙礐此刻已經淚如雨下地哀求，他握著鐵欄桿，“至於表妹……您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收手？容家把一切都押到了你身上，你卻是個爛泥扶不上墻的廢物！你想收手，那你娘臨死前囑咐你去封地你怎麽不去！別告訴我你留在洛京是因為父子情深，共享天倫！”
容仲元溫厚的面孔終於皸裂，這股悶氣自打他進了天牢就已經憋在心裏，他想罵這個朽木不可雕的外甥，他更想指著鼻子罵那些遠在桐州的親兄弟——好好的家業給你們卻守成這個樣子，廢物，都是廢物！他久違了生出了蒼天棄我的悲憤之情。
“我告訴你，你就是無能！因為你無能，你才能風風光光活這麽久！想讓皇帝心甘情願地把太子位交到你手上，你死了這條心！你怎麽不想想你那幾個哥哥的下場，你沒有第二條路！”
“可我決不能謀逆。”他咬出這幾個壓抑低沈的字眼，謀逆才是死路一條，孰輕孰重他還不清楚麽。
話不投機半句多，能在這個節骨眼上來見他們最後一面，趙礐自認為已經仁至義盡了，他到底還是朝牢中的人行了一禮，畢竟在母親仙逝之後，是這個舅父在父親的疾風暴雨中護他良多。
但轉身之際，容仲元開口叫住了他，“七郎——”他像以往那個貼心舅父般喚他，溫和懇切，“一切都已經太晚了，陛下的脾氣你是知道的，若真相大白，你也逃不了幹系不是麽？”
趙礐陡然一震，後背泛起森森涼意，他擡眼冷凝對方，“那舅舅想讓我怎麽做呢。”
容仲元微微側首，目光所至之處，容霖盤坐在枯草席上，支著下巴朝趙礐假惺惺地笑，像條正蛻皮的毒蛇。
“您靜候佳音罷。”趙礐冷冷地開口，然後利落地轉身，沒有再看所謂的血親一眼。
容仲元仍舊微笑，他從未如此真切地感受，這個青年長得這般像他們容家人，當他們沈著臉時，神情幾乎有六七成相似，怪不得有句老話說“外甥肖舅”呢。
一個人從陰影裏顯出身形，他悄悄離去，一路疾步，狀如尋常般走進了街角一間屋舍，“把這消息盡快告知貴人。”他像來時走得隱沒無聲。
…………
趙意年舉著手裏的紙條，對準一盞燈火，瞇起一只眼睛仔細地打量，“他還真去了，膽子確實是夠大的。”
“您這話說的，誠王他也不敢不去罷，說是血脈至親，可只有至親才知道怎麽往他軟肋上捅刀呢……”朱繡挪了挪燭臺，讓燈火離公主更近些。
“容仲元也是糊塗，誠王怎麽可能會答應他的謀劃，與其說誠王沒想過幾位長皇子的下場，不如說他是看清了他們的下場，這才抵死不從呢！他維持原狀還能留得一命，他也不傻。”
“也許容仲元從始至終只想讓七郎把他那個蠢兒子撈出去呢……”趙意年朝朱繡輕輕笑著，“他到底是七郎的親舅舅，也算了解這個外甥，先說一個他絕不可能答應的條件，再提出一個沒那麽難的條件，加上威逼利誘，可不就能順心遂意了麽。”
“誠王明面上可是已經被陛下禁足了，容家現在都到了這個地步，自顧不暇，他還能有本事把容霖那小子撈出來？”
趙意年哼笑，“到底被陛下寵愛了多年，他從前不是一向以隱太子自居麽，保不齊有多少見風使舵的想去燒他的竈，積年累月的，也是一筆人脈，你可別小看他。”
“處決的日子可不剩幾天了，誠王要動手恐怕就在這兩日……”朱繡眼中浮現一絲凝重，“這事兒咱們可不好插手。”
“那就找個能插手的去嘍……”趙意年勾唇，“新仇舊恨，那孩子或許已經期待很久了罷。”這世上也不止她趙意年一個人會遷怒、會記仇啊！
朱繡眸中生亮，“合適，確實合適，反正她捅穿的簍子也不止這麽一回了！我就這動身！”她怕若是知會得晚了，容霖便如泥牛入海、再無蹤跡。
“等等！”趙意年忽然叫住她，“不急，我們再等等。”
“還等？”
她唇邊噙著一抹甜蜜的笑，“叫人盯住了，一刻也不許放松，在容霖出天牢後、出城之前，去太平坊報個信。”
朱繡奇異地望了笑靨如花的公主一眼，腹誹道，果然是最毒婦人心啊，這不是明擺著讓賀重玉親自動手麽！
“唉，我有時候就是太好心了，所以才顧慮良多啊。”趙意年臥躺在軟榻上，一條腿翹著搖了搖，繡鞋尖上的夜明珠便散發出瑩潤的光輝，像靈貓忽然睜開了眼睛，瞄準暗夜裏的獵物正伺機而動。
她一手繞著發尾，一手側撐著下頜，眸中泛起狡黠，像個調皮的小女孩兒般脆生生地開口，“親自動手，這才快意恩仇嘛！她回頭還得好好謝謝我呢。”
於是朱繡也隨之輕笑，“我一定掐準最好的時機告訴賀主司。”朱繡喜歡最毒婦人心這句話，她也是個毒婦，她為此自豪。
就像公主說的，給賀重玉一個親手報仇的機會，她該對公主感恩戴德才是！至於賀重玉會不會殺，那不是明擺著的事麽，依朱繡看來，這個年紀輕輕的女子心中的殺氣可不比她們少到哪兒去。而賀重玉幹脆地殺了人，會有什麽後果，她們也根本不用考慮，她們只負責通知，結果怎麽選擇，都在賀重玉手上……
“賀主司，這就是全部了，你想怎麽做呢？”朱繡笑意盈盈地看著賀重玉。
賀重玉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擡起下巴露出一個稍縱即逝的笑，“多謝！”
真有意思，怨不得公主對她另眼相待呢，她竟真的去了！朱繡意味不明地看著她縱馬遠去的背影，心中感慨。
“誒誒，不是才回來麽，又上哪兒啦！”賀宅裏一個圓臉小丫鬟叉著腰怒氣沖沖地跑過來。
“你家主人幹大事兒去了，乖，你先回去罷！”朱繡高興，順手把喜鵲的腦袋揉成了雞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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