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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後，琮城。
東河大道朝陽路1號巷1棟602室，唐新帶著黎許和黎銘來到了這戶人家的門口，輕輕叩響了房門。
“叩叩叩——”
無人回應。
“叩叩叩——”
仍然沒有任何回應。
清脆的敲門聲回蕩在寂靜的樓梯間，餘音不絕。
“媽，爸爸和二哥出門了嗎？”黎銘上去趴在門上，透過貓眼往裏望。
唐新沒有說話，她只覺得非常緊張，緊張到她大冬天的還出了一身的汗。
突然聽到樓道裏又響起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唐新下了樓，手扶在扶手上望向了正在上樓的一家人。
“您好啊先生女士，請問樓上的602室，住著的人是不是叫黎鴻揚呢？”唐新訕訕開口詢問。
“黎鴻揚？他不是——”男人先開了口。
但是突然被身邊的女人撞了一下，男人的話音便戛然而止了。
“他現在過得挺好的，兒子高考考得好也有出息了，你還是別來找他了。”女人說罷，拉著自己的男人和孩子就開門回屋裏去了。
唐新還沒反應過來女人什麽意思，黎許就先開口了。
黎許下樓來扯了扯唐新的外套，開口小聲說：“媽，咱還是走吧……”
“走？專程跑琮城來看他一趟，他還能不給我開門不成？”唐新現在回想起女人的話只覺得生氣。
黎許也不好再多說什麽，牽著黎銘就安安靜靜站回了602室門口。
唐新氣沖沖地又上樓，這次敲門就很粗魯，“咚咚咚”的聲音在樓道間直響個不停。
“搞什麽啊？我手都敲紅了，他黎鴻揚是耳朵聾了嗎？這麽大動靜都不知道開門出來看一下？！”唐新氣得不行。
黎許和黎銘還是沒說話，就看著唐新一個人在門口發飆。
這時，住隔壁601室的人家開了門，出來的是一個小妹妹。
唐新見有人出來看，便又換上一張笑臉走過去蹲下問這小妹妹：“小妹妹，認識隔壁的黎鴻揚叔叔和黎譜哥哥嗎？”
“認識呀，不過我只見過黎譜哥哥，沒見過黎譜哥哥的爸爸。”小妹妹回答道。
“那你能告訴阿姨——”
“哎呀，乖孫女，你這是湊什麽熱鬧！”屋裏出來一個老人家，拉著小女孩就往屋裏走。
“老人家，我只是想問問關於黎鴻揚的事——”
“問什麽問！”老人家開口打斷了唐新。
“黎鴻揚都死了多少年了，連這點事都不知道——你還好意思回這個地方來！黎譜那孩子這麽些年一個人是怎麽過來的你知道嗎？現在回來肯定就是看黎譜高考考得好、進了好大學吧？剛過完年就碰上你這種不知恥的東西，真晦氣！”老人家罵完唐新，就把自家門給摔上了。
唐新這下徹底火大了，氣得在樓梯間裏歇斯底裏地亂吼了起來。
只有黎許和黎銘，聽了老人家的話楞在一旁動彈不得。
“哥……爸爸他……早死了……？”黎銘的嘴裏幽幽傳出了這句話。
……
戒指，那枚猶如花莖纏繞手指的玫瑰花紋的戒指，成了黎譜心頭最寶貝的東西。
黎譜也因此養成了一個無意識的習慣：無聊的時候會下意識用大拇指撫摸這戒指，沈思的時候會摸這戒指，反正有事沒事只要有時間黎譜就會忍不住想摸這戒指。
因為黎譜覺得，只要他碰碰這戒指，就好像姜何就在他身邊，或者姜何也會感受到一樣——正所謂“心有靈犀一點通”，黎譜相信姜何親自給他們倆設計定制的戒指一定會是聯系他們倆的媒介。
不過，雖然姜何也非常愛惜自己這枚向日葵花紋的戒指，但他在黎譜開學回首府後就摘了這戒指。
沒有再戴在右手無名指上，而是把這枚戒指拿線串了起來，吊在脖子上，藏在了自己的衣服下。
有點像黎譜的帽子吧：黎譜在家就不會戴帽子，但是出門在外一定會戴他那頂黑色鴨舌帽的。黎譜在姜何身邊，姜何就把戒指戴在手指上；黎譜一離開，姜何就把戒指吊在了自己胸前。
有了戒指的黎譜回到學校後就完全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對魯深齊明是不管不問。
這幾天，魯深和齊明又正好在鬧別扭：以前魯深在首府中心購物廣場看見齊明認識的那個首大的學姐，現在在學校又和齊明偶遇上了。
如果光是偶遇上閑聊幾句，魯深也不至於和齊明鬧別扭——問題就在於，學姐問齊明要了聯系方式，齊明還給了；學姐約齊明出去吃飯，齊明還去了。
（魯）啊啊啊生氣！好生氣！！！
魯深一想起這些事就很生氣，他已經三天沒有回家裏跟齊明一起睡了，這三天他都是回的自己老家睡，也就是以前和魯翰林一起住的家。
期間還不忘跟魯翰林生氣地吐槽齊明這些意義不明的可疑行為。
要不是黎譜終於註意到這兩口子的不對勁，他都不知道魯深和齊明兩個人中間還出了這檔子事。
“那你為什麽會答應那個學姐給聯系方式還一起出去吃飯啊？”黎譜問齊明。
“只是因為覺得高中的時候就和人家認識了，一直沒有跟人家正式交個朋友……而且人家現在已經是大三了，又是學生會主席之一，認識一個在學校混熟了的學姐以後會方便很多，所以就答應她了嘛。”齊明一直覺得自己挺冤枉的，他真的沒有任何對不起魯深的想法。
“那個姐姐人真的很好，而且也很不容易：她奶奶去世了之後她就是一個人住，到現在為止學費生活費也是靠自己兼職上班賺來的……”齊明的語氣裏充滿了對這個學姐的敬佩之意。
“……她叫什麽名字？”黎譜突然想起了什麽，便好奇地問了一句。
“那個學姐嗎？她叫劉倩。”
劉倩。
（黎）啊……居然……
“那她和你說過她小時候的事情嗎？”黎譜接著問。
“很久以前說過一點……我記得她說她小時候有個很要好的朋友，是個男孩子，以前在她生病家裏沒藥的時候還自掏腰包跑去給她買藥……反正她們倆關系很好，她也很喜歡那個男生，但是後來那個男生出了意外，把她給忘了……”齊明皺著眉，使勁回憶著以前的事情。
“……沒忘的。”黎譜下意識地小聲念出了這句話。
“啊？譜哥你說什麽？”可惜齊明沒有聽清黎譜說的什麽。
“沒什麽——”黎譜搖搖頭，“魯深……我去幫你把他叫回來吧。”
“真的？”齊明眼睛一亮。
黎譜點頭，笑著嘆氣道：“好可惜啊。”
“什麽可惜？”齊明被黎譜說得雲裏霧裏的。
“劉倩和……姜何。”
“……？”
“就這樣錯過了。”
（黎）如果當時姜何沒有犯病，分辨得了身邊的事物……
（黎）算了，都過去了。
（黎）他們兩個都已經重新開始了，過去怎麽樣都已經無所謂了。
姜何的兒時玩伴，劉倩——除了黎譜，姜何誰都沒有提起過。
或許連姜何自己都沒有想到，曾經會因為期末考太差被加罰了寒假作業，而哭著在路邊菜攤被奶奶看著趕作業的劉倩，現在也會進入首大這樣的大學吧。
……
海晏，姜何上完課還沒出校門，就被程毅拉著走了。
“怎麽了？你有什麽事要跟我說嗎？”姜何很奇怪程毅為什麽這麽一副慌慌張張地樣子。
“嗯……對！我有東西要給你，所以——”
“餵，程毅——你這是帶著我要找的人往哪兒去呢？海藝的宿舍樓不是這個方向吧？”
程毅都沒有回答完姜何的問題，就被程繼突然響起的說話聲給打斷了。
程毅回過頭來兇狠地盯著程繼，咬著牙沒有說話，握著姜何手腕的手也下意識使上了力。
姜何突然想起程毅開學時就告訴過他程家有人在學校裏當老師，這麽一來，程繼能跑到他們學校裏來，好像也就不奇怪了。
不得不說程繼出門還是帶了腦子的，校外楊家人在看不見的地方盯著姜何，一路上都保證著姜何的安全，而校內就不一樣了，程繼現在找姜何麻煩，沒人可以攔他。
“程毅，你該不會忘了咱們家和他楊家是什麽關系吧？你就不怕我把你跟楊子程這點關系說給老爸聽？”程繼笑盈盈地望著自己的哥哥程毅。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怕你亂說。”程毅輕蔑地朝程繼笑了一聲。
“居然敢這麽跟我說話了，看來有楊子程給你撐腰，是不一樣了。”程繼也沒生氣，繼續懶洋洋地念叨著，看都沒有看程毅一眼。
“你們要和楊家對著幹，就非要耍這點下三濫的手段嗎？害子程的事幹得還嫌不夠多嗎？”程毅被程繼激怒了，要不是姜何拉著他，他現在拳頭都落在程繼臉上了。
“你又想幹什麽？”姜何不耐煩地問了程繼一句。
“不幹啥，請你到我家去吃頓飯，看看電視。”程繼笑著回答姜何。
姜何沈默了片刻，眼下又沒有其他的辦法，便打算跟著程繼離開。
“子程！”程毅又拉住了姜何，“別跟他去！”
“不行哦～他就算要離開學校，首先遇上的就是在校門口等我的保鏢——你要是被我家的保鏢給攔住了，你們家和我們家會鬧更大的事出來吧？”程繼盯著姜何慢慢地說。
“楊子程你是有眼力見的人，不會那麽沖動把我們兩家的關系鬧到那種地步吧？”
“……”姜何的緊緊皺起眉，眉頭肉眼可見地抽動了幾下。
“當然——去你家做做客，榮、幸、之、至。”姜何咬牙一字一頓地念完最後四個字，然後把手從程毅手裏抽出來就跟著程繼離開了。
程毅看著姜何離開的背影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可卻又束手無策，只能幹著急。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舅舅出差也趕不回來，找誰幫忙才能把他接出來……！”程繼急得抓著自己的頭發原地轉圈。
……
“喬老師，您是本屆高考省狀元黎譜的班主任，您能和我們分享一下黎譜高中這三年是怎麽奮鬥過來的嗎？從年級默默無聞的普通學生……”
真巧，姜何被程繼按在客廳沙發上落座，打開電視就是教育頻道，一個對喬浣紗進行專門采訪的節目。
尤其是聽到喬浣紗在節目中自豪地提到姜何高中三年和黎譜關系一直很好，一直在幫黎譜補習功課陪黎譜一起努力進步的時候，姜何臉上一點笑都擠不出來。
“專門為你準備的節目——感覺怎麽樣？”程繼按著姜何的肩膀，俯身在姜何耳邊小聲問了一句。
“嗯……不過我猜你應該沒什麽感覺，畢竟你從小就在公眾媒體的鏡頭前長大，你在首府，在姜家的時候肯定就已經習慣了在電視、網絡上聽到自己的名字。”程繼開玩笑一般地笑了起來。
（姜）媽的……抓著這個問題不放幹什麽啊？！
“你老是回避關於自己和黎譜關系的問題，搞得我還差點就信了你，以為你和黎譜關系不怎麽樣，甚至根本不認識——”
“楊子程，你在怕什麽呢？”
（姜）……
姜何盯著程繼的眼神，現在冷得可怕。
“說起來，不知道我嬸嬸有沒有見到黎譜，什麽時候能把黎譜帶回我們家？”
“真想看看到時候昔日共同拼搏的摯友站在對立面時的情形——你會是什麽表情？會不會恨我恨得眼睛發紅？”
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像被刻刀刻進了姜何的耳朵裏；又像無數鋒利的利箭，每一發都正中姜何的要害。
“不知道是你嬸嬸更了解他，還是我更了解他？”姜何壓著聲音，冷笑著反問程毅。
姜何是不需要看黎譜照片都能給黎譜作畫的人。別說黎譜的性格，黎譜的一切：人際、過去、思想甚至是身體，姜何都了如指掌。
就算程繼知道了他和黎譜關系好又怎麽樣？他和黎譜真正的關系只有那麽幾個人知道。
姜何現在很慶幸自己沒有把戒指戴在手上，小小的戒指現在藏在衣服的布料下，貼在姜何的胸口上好像在發燙。
“這個很重要嗎？”程繼還是保持著笑。
就在兩人僵持著的時候，一個女人卻突然進了客廳。
“哎呀，小繼你的朋友也在啊？”女人笑著走了過來。
“嗯，這位就是楊子程——”
“嬸嬸。”
（姜）……？！
姜何看著女人這張臉，眼前直發黑。
（姜）她是唐新……
（姜）黎譜的……媽媽……
“啊，我知道了，楊家的二少爺，也是我兒子黎譜高中三年的那位好朋友吧？”唐新對著姜何溫和地笑著。
“是啊，堂哥的好朋友居然就是子程，帶子程回來做做客，剛好趁機改善一下我們兩家的關系。”程繼一邊說著這話，一邊冷盯著姜何。
“阿姨好。”姜何強忍著現在身體的不適，擠出笑禮貌向唐新問好。
因為從黎譜那裏知道了唐新以前幹過什麽事又是個什麽樣的人，所以姜何真的喜歡不起來面前這個和他笑著說話的女人……姜何只覺得唐新是個虛偽的女人。
（姜）要……發病了……
今天絕對會是姜何最糟糕的一天，他從來沒有被程繼逼成這個樣子過。
唐新找姜何問這問那，問的全是關於黎譜的事。
“這些事阿姨為什麽要找我來問？黎譜他是您的兒子，而且聽程繼說您過不久也會把他接回家來了——為什麽不直接問黎譜呢？”姜何敷衍回答完唐新那些問題後多問了一句。
問得唐新語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是好。
就在這尷尬之時，程家的管家突然過來了。
管家和程繼不知道在說什麽，私語間又有另外一個人來了。
來者是楊子鵬。
“不好意思，打擾了各位閑聊的興致——”楊子鵬開口如是道。
楊子鵬的不請自入，把程家的管家嚇了一跳，因為楊子鵬現在身上的氣場很是嚇人。
“楊大少爺，你這樣的行為算私闖民宅了吧？”程繼反問楊子鵬。
楊子鵬看都沒看程繼一眼，目光直接落在了臉色難看的姜何身上。
“不好意思，現在早過了我弟弟的吃藥時間，我實在擔心他，就直接進來了。”楊子鵬說這話的時間，姜何已經來到了他身邊，輕輕勾著他的手指倚在了他的身上。
姜何背對著程家這幾個人，實在是糟心得厲害。
“哥，我想回家……”姜何皺著眉小聲說。
“失陪了各位。”楊子鵬沒等別人的回話，直接攬著姜何離開了。
不出來看一眼姜何都不知道：程家大門口好幾輛車就停在外面，程家這些下人戰戰兢兢地站在一邊都不敢吭聲。
祁連給姜何和楊子鵬開了後排的車門，然後自己就坐上駕駛位驅車離開了。
“哥……”姜何看著正在給自己備藥的楊子鵬，心裏感覺頓時踏實了許多。
“今天是程毅跑公司裏去找我的。”楊子鵬說。
“……他在學校裏也想攔程繼的。”姜何小聲說。
“你知道的吧？程毅他在程家實在沒有什麽發言權，我覺得他做得已經很好了，”楊子鵬嘆了口氣，“如果程家將來是他繼承家業，程家和楊家的關系早就緩和下來了。”
姜何和著水吃了藥，然後疲憊地靠在了車椅靠背上。
“哥，他們說要把黎譜接回程家去。”姜何說這話的時候連聲音都在打顫。
姜何最怕的就是這件事：如果程家要把黎譜和唐新的事情炒大，輿論必定會倒向唐新這個黎譜的親生母親這邊……姜何和黎譜這段“見不得人”的關系，根本沒有理由留住黎譜。
“你怕什麽，黎譜他才不需要回程家——硬要回，那也是跟崔叔走。”楊子鵬挪過來笑著摸姜何的頭。
“可唐新是黎譜的親媽……”姜何哽咽道。
“那又怎麽樣？唐新又不是黎譜的監護人，而且黎譜已經成年了，他有權自己選擇居住地和生活方式，他們強行帶走黎譜也是違法的行為，所以，別亂想了，好不好？”楊子鵬安慰著姜何。
姜何抹了把自己淚花花的眼睛，調整著自己的呼吸。
就算楊子鵬說的是事實，但姜何還是很擔心，他實在放心不下這件事情。
這件事就是明晃晃的一個大隱患，可是誰都沒辦法解決掉它。
……
－（黎）寶寶你剛剛是不是想我啦？
－（姜）說了多少次別這麽叫我
我很不喜歡哎
－好好好好好好
－呵，敷衍
:)
你怎麽知道我剛剛在想你的事？
你和祁連還是我哥聊天的？
－沒呀，剛剛摸了下戒指打噴嚏了
肯定是你想我了
－……
－我認真的！
你這個戒指，肯定有魔力！
魔力懂不懂！
會讓我們倆心有靈犀的魔力！
（姜）幼稚鬼……
－姜何？
姜哥？
姜何小朋友？
怎麽不回我了啊
－[您的通話邀請對方已拒絕]
－姜哥
我錯了嘛
不要生氣好不好
－[您的通話邀請對方已拒絕]
（黎）我哪兒惹他不高興了啊？
－姜哥姜哥理理我
做牛做馬都依你
－[您的通話邀請對方已拒絕]
－姜哥——
姜何哥哥
……
我真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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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
仍然沒有任何回應。
清脆的敲門聲回蕩在寂靜的樓梯間，餘音不絕。
“媽，爸爸和二哥出門了嗎？”黎銘上去趴在門上，透過貓眼往裏望。
唐新沒有說話，她只覺得非常緊張，緊張到她大冬天的還出了一身的汗。
突然聽到樓道裏又響起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唐新下了樓，手扶在扶手上望向了正在上樓的一家人。
“您好啊先生女士，請問樓上的602室，住著的人是不是叫黎鴻揚呢？”唐新訕訕開口詢問。
“黎鴻揚？他不是——”男人先開了口。
但是突然被身邊的女人撞了一下，男人的話音便戛然而止了。
“他現在過得挺好的，兒子高考考得好也有出息了，你還是別來找他了。”女人說罷，拉著自己的男人和孩子就開門回屋裏去了。
唐新還沒反應過來女人什麽意思，黎許就先開口了。
黎許下樓來扯了扯唐新的外套，開口小聲說：“媽，咱還是走吧……”
“走？專程跑琮城來看他一趟，他還能不給我開門不成？”唐新現在回想起女人的話只覺得生氣。
黎許也不好再多說什麽，牽著黎銘就安安靜靜站回了602室門口。
唐新氣沖沖地又上樓，這次敲門就很粗魯，“咚咚咚”的聲音在樓道間直響個不停。
“搞什麽啊？我手都敲紅了，他黎鴻揚是耳朵聾了嗎？這麽大動靜都不知道開門出來看一下？！”唐新氣得不行。
黎許和黎銘還是沒說話，就看著唐新一個人在門口發飆。
這時，住隔壁601室的人家開了門，出來的是一個小妹妹。
唐新見有人出來看，便又換上一張笑臉走過去蹲下問這小妹妹：“小妹妹，認識隔壁的黎鴻揚叔叔和黎譜哥哥嗎？”
“認識呀，不過我只見過黎譜哥哥，沒見過黎譜哥哥的爸爸。”小妹妹回答道。
“那你能告訴阿姨——”
“哎呀，乖孫女，你這是湊什麽熱鬧！”屋裏出來一個老人家，拉著小女孩就往屋裏走。
“老人家，我只是想問問關於黎鴻揚的事——”
“問什麽問！”老人家開口打斷了唐新。
“黎鴻揚都死了多少年了，連這點事都不知道——你還好意思回這個地方來！黎譜那孩子這麽些年一個人是怎麽過來的你知道嗎？現在回來肯定就是看黎譜高考考得好、進了好大學吧？剛過完年就碰上你這種不知恥的東西，真晦氣！”老人家罵完唐新，就把自家門給摔上了。
唐新這下徹底火大了，氣得在樓梯間裏歇斯底裏地亂吼了起來。
只有黎許和黎銘，聽了老人家的話楞在一旁動彈不得。
“哥……爸爸他……早死了……？”黎銘的嘴裏幽幽傳出了這句話。
……
戒指，那枚猶如花莖纏繞手指的玫瑰花紋的戒指，成了黎譜心頭最寶貝的東西。
黎譜也因此養成了一個無意識的習慣：無聊的時候會下意識用大拇指撫摸這戒指，沈思的時候會摸這戒指，反正有事沒事只要有時間黎譜就會忍不住想摸這戒指。
因為黎譜覺得，只要他碰碰這戒指，就好像姜何就在他身邊，或者姜何也會感受到一樣——正所謂“心有靈犀一點通”，黎譜相信姜何親自給他們倆設計定制的戒指一定會是聯系他們倆的媒介。
不過，雖然姜何也非常愛惜自己這枚向日葵花紋的戒指，但他在黎譜開學回首府後就摘了這戒指。
沒有再戴在右手無名指上，而是把這枚戒指拿線串了起來，吊在脖子上，藏在了自己的衣服下。
有點像黎譜的帽子吧：黎譜在家就不會戴帽子，但是出門在外一定會戴他那頂黑色鴨舌帽的。黎譜在姜何身邊，姜何就把戒指戴在手指上；黎譜一離開，姜何就把戒指吊在了自己胸前。
有了戒指的黎譜回到學校後就完全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對魯深齊明是不管不問。
這幾天，魯深和齊明又正好在鬧別扭：以前魯深在首府中心購物廣場看見齊明認識的那個首大的學姐，現在在學校又和齊明偶遇上了。
如果光是偶遇上閑聊幾句，魯深也不至於和齊明鬧別扭——問題就在於，學姐問齊明要了聯系方式，齊明還給了；學姐約齊明出去吃飯，齊明還去了。
（魯）啊啊啊生氣！好生氣！！！
魯深一想起這些事就很生氣，他已經三天沒有回家裏跟齊明一起睡了，這三天他都是回的自己老家睡，也就是以前和魯翰林一起住的家。
期間還不忘跟魯翰林生氣地吐槽齊明這些意義不明的可疑行為。
要不是黎譜終於註意到這兩口子的不對勁，他都不知道魯深和齊明兩個人中間還出了這檔子事。
“那你為什麽會答應那個學姐給聯系方式還一起出去吃飯啊？”黎譜問齊明。
“只是因為覺得高中的時候就和人家認識了，一直沒有跟人家正式交個朋友……而且人家現在已經是大三了，又是學生會主席之一，認識一個在學校混熟了的學姐以後會方便很多，所以就答應她了嘛。”齊明一直覺得自己挺冤枉的，他真的沒有任何對不起魯深的想法。
“那個姐姐人真的很好，而且也很不容易：她奶奶去世了之後她就是一個人住，到現在為止學費生活費也是靠自己兼職上班賺來的……”齊明的語氣裏充滿了對這個學姐的敬佩之意。
“……她叫什麽名字？”黎譜突然想起了什麽，便好奇地問了一句。
“那個學姐嗎？她叫劉倩。”
劉倩。
（黎）啊……居然……
“那她和你說過她小時候的事情嗎？”黎譜接著問。
“很久以前說過一點……我記得她說她小時候有個很要好的朋友，是個男孩子，以前在她生病家裏沒藥的時候還自掏腰包跑去給她買藥……反正她們倆關系很好，她也很喜歡那個男生，但是後來那個男生出了意外，把她給忘了……”齊明皺著眉，使勁回憶著以前的事情。
“……沒忘的。”黎譜下意識地小聲念出了這句話。
“啊？譜哥你說什麽？”可惜齊明沒有聽清黎譜說的什麽。
“沒什麽——”黎譜搖搖頭，“魯深……我去幫你把他叫回來吧。”
“真的？”齊明眼睛一亮。
黎譜點頭，笑著嘆氣道：“好可惜啊。”
“什麽可惜？”齊明被黎譜說得雲裏霧裏的。
“劉倩和……姜何。”
“……？”
“就這樣錯過了。”
（黎）如果當時姜何沒有犯病，分辨得了身邊的事物……
（黎）算了，都過去了。
（黎）他們兩個都已經重新開始了，過去怎麽樣都已經無所謂了。
姜何的兒時玩伴，劉倩——除了黎譜，姜何誰都沒有提起過。
或許連姜何自己都沒有想到，曾經會因為期末考太差被加罰了寒假作業，而哭著在路邊菜攤被奶奶看著趕作業的劉倩，現在也會進入首大這樣的大學吧。
……
海晏，姜何上完課還沒出校門，就被程毅拉著走了。
“怎麽了？你有什麽事要跟我說嗎？”姜何很奇怪程毅為什麽這麽一副慌慌張張地樣子。
“嗯……對！我有東西要給你，所以——”
“餵，程毅——你這是帶著我要找的人往哪兒去呢？海藝的宿舍樓不是這個方向吧？”
程毅都沒有回答完姜何的問題，就被程繼突然響起的說話聲給打斷了。
程毅回過頭來兇狠地盯著程繼，咬著牙沒有說話，握著姜何手腕的手也下意識使上了力。
姜何突然想起程毅開學時就告訴過他程家有人在學校裏當老師，這麽一來，程繼能跑到他們學校裏來，好像也就不奇怪了。
不得不說程繼出門還是帶了腦子的，校外楊家人在看不見的地方盯著姜何，一路上都保證著姜何的安全，而校內就不一樣了，程繼現在找姜何麻煩，沒人可以攔他。
“程毅，你該不會忘了咱們家和他楊家是什麽關系吧？你就不怕我把你跟楊子程這點關系說給老爸聽？”程繼笑盈盈地望著自己的哥哥程毅。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怕你亂說。”程毅輕蔑地朝程繼笑了一聲。
“居然敢這麽跟我說話了，看來有楊子程給你撐腰，是不一樣了。”程繼也沒生氣，繼續懶洋洋地念叨著，看都沒有看程毅一眼。
“你們要和楊家對著幹，就非要耍這點下三濫的手段嗎？害子程的事幹得還嫌不夠多嗎？”程毅被程繼激怒了，要不是姜何拉著他，他現在拳頭都落在程繼臉上了。
“你又想幹什麽？”姜何不耐煩地問了程繼一句。
“不幹啥，請你到我家去吃頓飯，看看電視。”程繼笑著回答姜何。
姜何沈默了片刻，眼下又沒有其他的辦法，便打算跟著程繼離開。
“子程！”程毅又拉住了姜何，“別跟他去！”
“不行哦～他就算要離開學校，首先遇上的就是在校門口等我的保鏢——你要是被我家的保鏢給攔住了，你們家和我們家會鬧更大的事出來吧？”程繼盯著姜何慢慢地說。
“楊子程你是有眼力見的人，不會那麽沖動把我們兩家的關系鬧到那種地步吧？”
“……”姜何的緊緊皺起眉，眉頭肉眼可見地抽動了幾下。
“當然——去你家做做客，榮、幸、之、至。”姜何咬牙一字一頓地念完最後四個字，然後把手從程毅手裏抽出來就跟著程繼離開了。
程毅看著姜何離開的背影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可卻又束手無策，只能幹著急。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舅舅出差也趕不回來，找誰幫忙才能把他接出來……！”程繼急得抓著自己的頭發原地轉圈。
……
“喬老師，您是本屆高考省狀元黎譜的班主任，您能和我們分享一下黎譜高中這三年是怎麽奮鬥過來的嗎？從年級默默無聞的普通學生……”
真巧，姜何被程繼按在客廳沙發上落座，打開電視就是教育頻道，一個對喬浣紗進行專門采訪的節目。
尤其是聽到喬浣紗在節目中自豪地提到姜何高中三年和黎譜關系一直很好，一直在幫黎譜補習功課陪黎譜一起努力進步的時候，姜何臉上一點笑都擠不出來。
“專門為你準備的節目——感覺怎麽樣？”程繼按著姜何的肩膀，俯身在姜何耳邊小聲問了一句。
“嗯……不過我猜你應該沒什麽感覺，畢竟你從小就在公眾媒體的鏡頭前長大，你在首府，在姜家的時候肯定就已經習慣了在電視、網絡上聽到自己的名字。”程繼開玩笑一般地笑了起來。
（姜）媽的……抓著這個問題不放幹什麽啊？！
“你老是回避關於自己和黎譜關系的問題，搞得我還差點就信了你，以為你和黎譜關系不怎麽樣，甚至根本不認識——”
“楊子程，你在怕什麽呢？”
（姜）……
姜何盯著程繼的眼神，現在冷得可怕。
“說起來，不知道我嬸嬸有沒有見到黎譜，什麽時候能把黎譜帶回我們家？”
“真想看看到時候昔日共同拼搏的摯友站在對立面時的情形——你會是什麽表情？會不會恨我恨得眼睛發紅？”
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像被刻刀刻進了姜何的耳朵裏；又像無數鋒利的利箭，每一發都正中姜何的要害。
“不知道是你嬸嬸更了解他，還是我更了解他？”姜何壓著聲音，冷笑著反問程毅。
姜何是不需要看黎譜照片都能給黎譜作畫的人。別說黎譜的性格，黎譜的一切：人際、過去、思想甚至是身體，姜何都了如指掌。
就算程繼知道了他和黎譜關系好又怎麽樣？他和黎譜真正的關系只有那麽幾個人知道。
姜何現在很慶幸自己沒有把戒指戴在手上，小小的戒指現在藏在衣服的布料下，貼在姜何的胸口上好像在發燙。
“這個很重要嗎？”程繼還是保持著笑。
就在兩人僵持著的時候，一個女人卻突然進了客廳。
“哎呀，小繼你的朋友也在啊？”女人笑著走了過來。
“嗯，這位就是楊子程——”
“嬸嬸。”
（姜）……？！
姜何看著女人這張臉，眼前直發黑。
（姜）她是唐新……
（姜）黎譜的……媽媽……
“啊，我知道了，楊家的二少爺，也是我兒子黎譜高中三年的那位好朋友吧？”唐新對著姜何溫和地笑著。
“是啊，堂哥的好朋友居然就是子程，帶子程回來做做客，剛好趁機改善一下我們兩家的關系。”程繼一邊說著這話，一邊冷盯著姜何。
“阿姨好。”姜何強忍著現在身體的不適，擠出笑禮貌向唐新問好。
因為從黎譜那裏知道了唐新以前幹過什麽事又是個什麽樣的人，所以姜何真的喜歡不起來面前這個和他笑著說話的女人……姜何只覺得唐新是個虛偽的女人。
（姜）要……發病了……
今天絕對會是姜何最糟糕的一天，他從來沒有被程繼逼成這個樣子過。
唐新找姜何問這問那，問的全是關於黎譜的事。
“這些事阿姨為什麽要找我來問？黎譜他是您的兒子，而且聽程繼說您過不久也會把他接回家來了——為什麽不直接問黎譜呢？”姜何敷衍回答完唐新那些問題後多問了一句。
問得唐新語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是好。
就在這尷尬之時，程家的管家突然過來了。
管家和程繼不知道在說什麽，私語間又有另外一個人來了。
來者是楊子鵬。
“不好意思，打擾了各位閑聊的興致——”楊子鵬開口如是道。
楊子鵬的不請自入，把程家的管家嚇了一跳，因為楊子鵬現在身上的氣場很是嚇人。
“楊大少爺，你這樣的行為算私闖民宅了吧？”程繼反問楊子鵬。
楊子鵬看都沒看程繼一眼，目光直接落在了臉色難看的姜何身上。
“不好意思，現在早過了我弟弟的吃藥時間，我實在擔心他，就直接進來了。”楊子鵬說這話的時間，姜何已經來到了他身邊，輕輕勾著他的手指倚在了他的身上。
姜何背對著程家這幾個人，實在是糟心得厲害。
“哥，我想回家……”姜何皺著眉小聲說。
“失陪了各位。”楊子鵬沒等別人的回話，直接攬著姜何離開了。
不出來看一眼姜何都不知道：程家大門口好幾輛車就停在外面，程家這些下人戰戰兢兢地站在一邊都不敢吭聲。
祁連給姜何和楊子鵬開了後排的車門，然後自己就坐上駕駛位驅車離開了。
“哥……”姜何看著正在給自己備藥的楊子鵬，心裏感覺頓時踏實了許多。
“今天是程毅跑公司裏去找我的。”楊子鵬說。
“……他在學校裏也想攔程繼的。”姜何小聲說。
“你知道的吧？程毅他在程家實在沒有什麽發言權，我覺得他做得已經很好了，”楊子鵬嘆了口氣，“如果程家將來是他繼承家業，程家和楊家的關系早就緩和下來了。”
姜何和著水吃了藥，然後疲憊地靠在了車椅靠背上。
“哥，他們說要把黎譜接回程家去。”姜何說這話的時候連聲音都在打顫。
姜何最怕的就是這件事：如果程家要把黎譜和唐新的事情炒大，輿論必定會倒向唐新這個黎譜的親生母親這邊……姜何和黎譜這段“見不得人”的關系，根本沒有理由留住黎譜。
“你怕什麽，黎譜他才不需要回程家——硬要回，那也是跟崔叔走。”楊子鵬挪過來笑著摸姜何的頭。
“可唐新是黎譜的親媽……”姜何哽咽道。
“那又怎麽樣？唐新又不是黎譜的監護人，而且黎譜已經成年了，他有權自己選擇居住地和生活方式，他們強行帶走黎譜也是違法的行為，所以，別亂想了，好不好？”楊子鵬安慰著姜何。
姜何抹了把自己淚花花的眼睛，調整著自己的呼吸。
就算楊子鵬說的是事實，但姜何還是很擔心，他實在放心不下這件事情。
這件事就是明晃晃的一個大隱患，可是誰都沒辦法解決掉它。
……
－（黎）寶寶你剛剛是不是想我啦？
－（姜）說了多少次別這麽叫我
我很不喜歡哎
－好好好好好好
－呵，敷衍
:)
你怎麽知道我剛剛在想你的事？
你和祁連還是我哥聊天的？
－沒呀，剛剛摸了下戒指打噴嚏了
肯定是你想我了
－……
－我認真的！
你這個戒指，肯定有魔力！
魔力懂不懂！
會讓我們倆心有靈犀的魔力！
（姜）幼稚鬼……
－姜何？
姜哥？
姜何小朋友？
怎麽不回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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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哥
我錯了嘛
不要生氣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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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我哪兒惹他不高興了啊？
－姜哥姜哥理理我
做牛做馬都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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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哥——
姜何哥哥
……
我真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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