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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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譜並沒有計較魯深遲來的生日祝福，畢竟生日祝福送的就是個心意，魯深還記得黎譜的生日有這個心就好。
那眼下又是魯深緊張的時間了：現在這會兒是他答應齊明表白在一起後第一次一起出來玩，魯深是幹什麽都感覺多了一種膩歪感——盡管齊明沒有著急和魯深拉近距離，他們倆甚至還留出了一點距離，但魯深還是好不習慣自己和齊明現在這種關系。
齊明知道魯深肯定會有這種情況，但實際見到了，他還是覺得魯深現在這個矜持的樣子又好笑又可愛。
“你不是出了名的社牛嗎？怎麽我人往你面前一站你連說話都結巴起來了？”齊明笑著問魯深。
“這、這不是社不社牛的問題吧……！我、我現在完全不知道要怎麽跟你相處啊……”魯深感覺自己出門帶錯了腦子，從齊明發消息給他的時候魯深的腦子就沒有清醒過，一直處於混亂狀態。
“就和以前一樣就好了呀——想聊什麽就聊什麽，想去哪兒就一起去，想吃的想玩的，我都可以陪你，就像以前那樣。”齊明微笑著說。
（魯）他以前隨時說話也是這樣笑著的嗎？
（魯）我怎麽感覺他以前看我不是這種眼神啊？
魯深的心跳像被齊明逗著玩一樣，齊明一開口說話，一露出笑，眼睛一掃過他，魯深的心都會開始狂跳不止。
而且魯深也不知道自己臉是不是一直都很紅。
“那你看黎譜和老姜，他們倆在外面也很低調啊：我們倆以前在別人看來就是關系很好的兄弟吧？他們倆甚至都不像我們倆以前那樣一起玩一起聊天，整天坐在教室裏都是搞自己的事，除了上下學能看見是一起走的，都基本沒見到他們倆互動。”齊明又說。
“但是他們倆私下是住一起的呀……”魯深小聲嘀咕完就鼓起了腮幫子。
“那你這話意思是想等回琮城了我們也住一起？”齊明故意湊近拿戲謔的眼神望著魯深。
不出所料，魯深也是立馬紅透臉炸了毛：“你他媽明知故問！”
齊明沒忍住笑出了聲：“哎呀逗逗你嘛——你炸毛的樣子真的很可愛～”齊明伸手去揉魯深的臉。
魯深羞得立馬來了氣，打開齊明的手就擡腳走人了。
齊明又厚著臉皮去追，兩個人一路上的打打鬧鬧也是讓魯深慢慢放松了下來，二人之間也不知不覺中回到了以前的氛圍。
齊明是這樣想的：他不過是有了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可以獨占魯深了而已，他們倆，該怎麽處，還怎麽處。
（齊）嗯……如果可以的話，還是想做點情侶才會做的事啦:P
至少初吻給齊明的感覺就像塊糖，含到嘴裏現在還沒有散味的糖。
他很想再多嘗幾塊。
……
下學期開學，黎譜以為魯深會和齊明整天形影不離的了，連齊明也是這種想法——結果魯深現在每天都和姜何鎖在一起了。
就差沒換座位坐同桌了。
這個學期，雲妍還是有來找魯深，齊明每次隔老遠看見雲妍就心頭一緊，總是故意拉著魯深繞道而行，不讓雲妍見到魯深。
但總還是有避不開的時候的。
可魯深現在已經有對象了啊，魯深雖然不太懂情侶間的相處方式，但“避嫌”這種戀愛基本常識他還是明白的。所以之後魯深再見到雲妍的時候，魯深每次都是毫不委婉地直接拒絕了雲妍。
齊明看得好笑：說魯深不會應付女孩子，是因為在女孩子看來魯深就是徹頭徹尾的教科書級別“鋼鐵直男”。對魯深暗示好感吧，魯深完全get不到；直白點表露心意吧，魯深拒絕得又太過直白總讓對方非常難堪；生氣了和魯深吵架吧，魯深還嫌這氣生得莫名其妙；要是一下哭了起來，魯深更是因為完全不知道怎麽哄就幹脆選擇不哄……
但是，“鋼鐵直男”他並不“直”了呀：魯深害羞臉紅不好意思的樣子，截止目前也就只有齊明見過呢。每次想到這裏，齊明總會暗自得意。
回過神來，現在是他們體育課自由活動時間，魯深難得沒有跑去體育館打籃球，興許可能是天氣很冷的原因。
一旁和黎譜挨著坐的齊明又開始把註意力放回背後正在聊天的魯深和姜何身上了。
他相信，黎譜肯定和他是一樣的：每天有點空註意力都放在偷聽魯深和姜何的聊天內容上去了。
“哦喲，你看小說居然不啃你那些文學巨著了啊？”這是魯深說的。
“以前看那些那是為了應付別人，現在看小說是為了打發時間的啊，沒必要看那種了吧？晦澀難懂的文字看多了我也頭大：那種小說好多都要看好幾遍才能把作者埋在裏面的伏筆和設計的細節找出來，雖然確實很精彩，但光看一遍沒意思的。”這是姜何說的。
“喜歡看哪種類型的小說呢？科幻小說看嗎？或者懸疑的？……”
“都還好吧，看的不多，我還是比較喜歡劇情豐富點的……”
魯深和姜何就光在聊小說了。
“餵，你和魯深這才談多久，你怎麽就放他出來天天粘我的人了？”黎譜突然偏頭睨了齊明一眼。
“哈？這能怪我嗎？就是剛在一起，我往智深身邊一杵他能緊張到說話都結巴……！”如果可以的話，齊明也想成天都跟魯深膩歪在一起。
“噗——”黎譜差點沒憋住，“你行不行啊？過完年也有一段時間了吧？這都沒搞定人家？說好的熱戀期呢？”
齊明的嘴角肉眼可見地抽動了幾下，壓聲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你能一個學期就追到老姜已經是占老姜便宜了！”
黎譜挑眉，對此不以為然：“那也是追到了。”
“切……”齊明翻了個白眼。
“我看你就是——”
“譜哥！”
黎譜話還沒說完，背後姜何不知道什麽時候轉過身來拍了拍黎譜的肩膀。
“怎麽了？”黎譜笑著問姜何。
“我今天下午放學可以去智深家玩嗎？就不和你一起回家了。”姜何眨巴著眼睛問黎譜。
（黎）？？？
（齊）？？？
黎譜和齊明也不知道他們倆互打嘴炮的這麽點時間裏姜何跟魯深是聊了些什麽，現在姜何開口就是問這個問題。
兩人頓時感覺錯過了什麽好重要的聊天內容沒有聽到。
“啊……這個……”黎譜一聽不能一起回家，頓時心裏有些不太樂意。
“求你了譜哥——”姜何輕輕晃了一下黎譜的肩膀。
黎譜的耳朵一紅，故作認真地清了清嗓子，然後開口道：“那你早點回家，我在家給你做晚——”飯等你回來。
“好耶！智深今晚我們去哪裏吃？還是說我們自己買點菜回去做？我感覺今天下午我們倆能一直玩到天黑！……”姜何眼睛閃著光就直接轉回去和魯深滔滔不絕地說起來了，光看背影都能看出來姜何現在非常激動興奮。
（黎）……
（黎）得，晚飯都不回家吃了。
黎譜開始後悔答應姜何放他跟魯深回家玩了。
“我在家給你做晚飯～你要早點回家哦～”齊明又開始對黎譜陰陽怪氣了。
黎譜無言。
（黎）“齊明”果然是一種很煩人的生物啊。
……
最後一節課上完，魯深就拉著姜何飛也似的離開了教室。
黎譜嘆了口氣，心裏暗暗有一點點不爽，然後跟著齊明一起離開了教室。
黎譜倒是很久沒有一個人走過回家的路了，他突然想起了方常趙丹——因為他還沒有和姜何在一起的時候，每天下午放學都是和他們倆一起回家的，他們三個至少有一段路程是同路。
（黎）嗯，等會路過方常家的花店也可以進去看看，探望一下阿姨，也可以順手買枝玫瑰送給我家小朋友……
這麽一想，黎譜情不自禁地揚起了嘴角，他能想象到姜何節假日之餘突然收到一枝最喜歡的紅玫瑰一定會高興到眼睛閃出小星星——但是還沒走到花店門口，黎譜隔老遠就看見了幾個家夥在方常家的花店找事。
走近了再一看，黎譜更是直接捏緊了拳頭。
打頭的那個，黎譜死都不會認錯：是李濤又在找別人麻煩了。
“我什麽時候欠你錢了！那張欠條根本就不是我簽的字！”方常惡狠狠地瞪著李濤，一副要沖上去幹架的架勢，卻被自己母親抱住攔下來了。
“你自己忘了什麽時候簽的能有什麽辦法？這欠條上簽的名字就是你的名字！”李濤仗著自己比方常個頭高，就居高臨下地盯著方常。
“我是看在你和黎譜關系好的份兒上才對你這麽客氣——”
“我客氣——你媽！——”
“啊啊啊！濤哥！！！”
黎譜沒給李濤說完這話的機會，上去直接一拳砸到了李濤臉上。
打得李濤慘叫一聲，直接失了重心，要不是有自己小弟扶住，李濤就要一屁股坐水泥地上了。
“扶什麽扶！你們他媽誰敢再拉他一把——老子現在就連著你們一起打！！！”黎譜一把扯起李濤的衣領子擡頭就瞪起了李濤身後這幾個小弟。
惡狼般兇狠的眼神散發著警告的危險信號，這幾個家夥被這麽一瞪就直接賣了自家老大撒腿就開溜了。
“譜、譜哥——”方常雖然知道黎譜從小打過不少架，但今天也是頭一次見到黎譜動手打人，被嚇得不輕。
特別是拳頭打到人家臉上那一下，直接給方常大腦幹宕機了。
“管你他媽什麽事啊？！你媽的上來就幹架是吧？！”李濤倒是不虛黎譜，居然直接一頭撞上了黎譜的腦袋。
黎譜松手的一瞬間李濤就和黎譜直接打了起來，嚇得方常他媽媽叫喚個不停。
“小譜啊！行了吧！別打了、別打了！！！”方常媽媽又害怕又著急，這麽大個人了，打起架來可不比小時候，現在看著嚇死人了。
方常更急，他知道李濤這次也是故意來找麻煩的，本來忍忍就算了，現在讓黎譜撞個正著那不是直接成火葬場了嗎？
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方常大吼一聲“夠了！”就沖上去直接插到了兩個人中間，黎譜反應得快，怕誤傷了方常就立馬收了手，結果臉上確實結結實實地挨了李濤一拳，嘴裏都被牙齒硌破皮出了點血。
但是兩個人被方常分開了。
“譜哥！！！”
看見黎譜被李濤打了一拳，方常使力推了一把李濤然後護著黎譜站到了黎譜面前。
“李濤——這段時間你也不是第一次來找我麻煩了，你別他媽以為我脾氣好不敢跟你發火！你再敢來惹是生非，我就連著譜哥這份兒一起讓老師和警察來解決這些麻煩！”方常氣憤地咬牙警告李濤。
李濤只是啐了一口，然後瞪了眼黎譜就轉身離開了，反正就是沒把方常的話聽進耳朵裏去。
黎譜心裏也是特別不爽，尤其是被李濤瞪這一眼，更是來氣了。
李濤媽媽跑上來就看黎譜被打成什麽樣了，心疼得不行。
“你說他不是第一次找你麻煩了，怎麽回事？”黎譜直接問方常。
“沒什麽，就是老讓王嚴張燦來店裏找麻煩。”方常也因為這事兒鬧得很不高興。
“哎呀，這些街溜子來店裏糟蹋了好多花啊，管又沒人管，鬧完就跑也抓不到人……”方常媽媽更是一臉的疲憊。
黎譜聞言沒有吭聲，心中暗想今天這一架沒打完，回頭李濤肯定還會再找一次自己。
但這些都不是最煩的，黎譜最煩的，還是他臉上挨李濤這一拳。
（黎）媽的……
（黎）回去怎麽交代啊……
（黎）姜何肯定會生氣的，他不讓我跟別人打架……
完全忽略了耳邊方常和他媽媽的關心，黎譜腦子裏全在想姜何回家後來怎麽跟姜何解釋。
愁死了。
今天下午姜何和魯深玩得高興呢，姜何還從魯深那兒順了本不錯的小說帶回家，還準備給黎譜分享一下今天下午的高興事。
一回家看見黎譜受了傷被打腫了的臉，姜何的笑容瞬間就僵住了，連同身邊的氣場也變得恐怖了起來。
“打架了？”姜何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很平靜。
“摔的。”黎譜趕緊賠笑。
“摔的，摔腫半邊臉，還沒一點擦傷呢？你哄小朋友是嗎？”
姜何把自己的包往沙發上一摔，嚇得黎譜渾身一個哆嗦。
黎譜抿了抿唇，立馬低頭和姜何認起了錯，那態度，誠懇至極，來龍去脈立馬全被抖了出來。
“我真的是看見李濤他在方常家的花店鬧事才動手跟他打架的，你知道我看不得別人找我朋友的麻煩……”黎譜的動機真的就這麽簡單。
姜何還是很生氣，但是他知道黎譜也是出於好心，心裏也沒想和黎譜多計較這件事，可他一想到黎譜跟李濤打這一架把臉都打腫了，他還是好生氣，非常非常生氣。
“你明明知道我為什麽不讓你跟別人打架！——你做事能不能過一下腦子啊？！”姜何吼了這麽一句就回房間了，連房間門都是摔上的。
黎譜緊緊皺起了眉，重重地嘆了口氣。
是不該打的，這一打，黎譜知道自己過不久又要打一次大的了——但黎譜自然不敢告訴姜何的，最好是能在姜何不知情的情況打完就算了，雖然免不了會再受一次傷讓姜何生氣，但哄哄也就沒什麽事了……可如果讓姜何知道黎譜還要再去打一次架，只怕是黎譜連家門都沒得出了。
（黎）打唄，打完了就再也沒這檔子麻煩事了。
黎譜這麽一想就釋懷了。
……
估計李濤那邊這些天也沒多舒服，所以一直遲遲沒有來找黎譜算賬。
沒來還好些，黎譜想的是。
因為他剛好這些天粘著姜何多哄哄姜何，也好讓姜何放下疑心覺得黎譜真的是最後一次打架了。
哄了好幾天呢，姜何還是磨不過黎譜。黎譜對姜何的耐心簡直離譜，姜何最後還怕黎譜一直哄不好他生氣，到頭來姜何發覺自己的擔心好像都是多餘的：因為黎譜似乎反而就是很享受這個哄他的過程……
（姜）……不至於吧？
姜何現在正被黎譜摟在懷裏躺在被窩裏，自己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讓原本馬上要睡著的他瞬間一個清醒。
姜何擡起頭，只看見了黎譜的下顎。微微挪身，正睡著的黎譜手上無意識又把姜何摟緊了些。姜何有點無奈，只好乖乖枕在黎譜懷裏入睡。
不知道為什麽，直覺告訴姜何，黎譜和李濤的事情還沒完。
（姜）不知道當時是個什麽情況……
（姜）他也不跟我說……
姜何有點小郁悶，但困意還是很快再度襲來，他便沈沈睡去了。
翌日，學校，魯深和姜何聊起了他之前給姜何借的那本小說。
“怎麽樣？給你的那本小說。”魯深笑嘻嘻地問姜何。
姜何一聽，眉頭就皺起來了：“簡直……絕。”
“真的假的？”魯深笑意更甚。
“……讓讀者簡直苦不堪言。”姜何的眉頭皺得更近了。
魯深直接笑出了聲。
“我真的是……每天看一點點我都嫌汙染我的眼睛……我實在看不下去了，明天就還你吧。”姜何苦著一張臉嘆了口氣。
“哈哈哈哈哈～其實——我買來就沒翻開過。”魯深壞笑著說。
“？”姜何眼睛都瞪圓了。
“你翻開封面肯定就看見了吧？那可是作者親簽的限量款，而且封面多好看啊——”
“所以你搶了？”
“搶什麽搶——別人也是看不下去了，便宜賣我的。”魯深說著就豎起了大拇指。
“所以這書原主到底是抱著什麽樣的心態才搶的親簽限量款……”姜何汗顏道。
“打擾你們兩個聊天了，但是——”黎譜突然湊過來把手搭在了姜何肩上，“我得提前和你報備今天下午我不能和你一起回家了哦。”
見黎譜不安分的手還想來捏自己的臉，姜何毫不留情的甩開黎譜的手，又和黎譜保持上了距離，挑眉道：“幹嘛？又打架去啊？”
黎譜苦笑：“我再去打架我就學二明叫。”
“啊？”齊明突然轉過頭來皺眉困惑地盯著黎譜。
四人莫名安靜了片刻，從姜何一聲嗤笑開始，除了齊明之外的三人都大笑了起來。
“靠……”齊明後知後覺，才發覺此“二明”非彼“二明”。
笑完也是讓姜何放心了許多，放學時姜何也只是囑咐黎譜早點回家，他會在家裏做好晚飯等他回家，等黎譜應了一聲“好”，然後他就和魯深齊明一起先離開教室了。
黎譜還坐在座位上，不自覺地偏頭盯著身邊姜何的課桌桌面走神。
許久，似乎校園都陷入了一片寂靜，黎譜本來是背上了自己的書包準備離開的，但剛站起來，又猶豫了片刻，還是把書包留在了教室裏，兩手空空地離開了教室。
另一邊，姜何其實也沒有直接回家。
因為想起家裏的菜沒多少了，所以姜何半路直接轉去超市買菜了。
（姜）今晚要不要專門炒幾個他喜歡吃的菜呢？
（姜）不過也不知道他晚飯點能不能準時回家……
姜何揉著眉心思考了很久，還是決定就隨便做點，畢竟黎譜喜歡吃的那些菜，都還是要剛出鍋熱騰騰的才好吃，萬一要是黎譜回來的時候菜都涼了，那就沒那麽好吃了。
提著購物籃買了一籃子的菜和肉，姜何剛好路過超市的寵物用品專區，就又拐進去給二明拿了兩袋狗糧。
買完菜回到家，姜何就開始著手準備做晚餐了。
本來姜何做飯的時候還在哼歌，心情很不錯的。
但做完飯發了消息給黎譜之後黎譜遲遲沒有回覆，姜何坐在餐桌前慢慢等著……等著——
等到飯菜冒的熱氣逐漸散去。
等到墻上掛鐘的整點報時再次響起。
（姜）……
姜何有點生氣。
秒針一直走動的“嗒嗒”聲被放大很多倍，也把姜何心裏的火氣放大了許多倍。
他突然站起身，帶上家門的鑰匙就出了門。
關上門前，姜何往餐桌的方向看了一眼，雖然被墻體和櫃子擋住了，但姜何還是皺了皺眉。
……
（姜）會去哪裏了呢？
姜何現在很火大，但是他得保持冷靜，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是找不到黎譜的。
他猜黎譜可能是和李濤見面去了。
“叮鈴——”方常家花店的門鈴伴隨著店門被推開而響起。
“誒？姜哥？來買花嗎？”方常剛好在給店裏的花卉澆水，見到姜何便問了起來。
這個時候外面天已經黑了。雖然剛黑沒多久，但是看見姜何突然來花店，方常還是有點意外的。
“……我找黎譜，想問問你他下午放學之後的時間有沒有路過你們這裏。”姜何解釋了一下自己來花店的原因。
“譜哥啊……”方常開始努力地回憶著，他能明顯感覺到姜何現在的情緒很不穩定，有種隨時都能爆發的感覺。
“好像確實見到他路過了，當時看見他都沒背書包，還覺得挺奇怪的，以為他今天回家不打算看書預習什麽的了呢。”方常說。
姜何沈默了片刻，又問：“前段時間，那個叫‘李濤’的高三學生是不是來你們花店裏鬧事，被黎譜打了？”
“對——”方常突然也意識到了什麽，“啊……譜哥今天該不會被李濤約去算賬了……吧……”
方常突然感覺姜何身邊的氣場瞬間變得更加恐怖了，那種壓迫感簡直讓他不敢喘口大氣。
“還有人找過你麻煩嗎？”姜何低聲問著方常，臉上的表情很僵硬。
“之前一直都是王嚴張燦……就最近這次是李濤來的，還讓譜哥撞見了——姜、姜哥，你可別亂來啊！”方常有點慌，很怕姜何失控做出點什麽事。
姜何的頭慢慢垂了下去，拉上拉鏈後半張臉埋在了立起的外套衣領裏，方常也看不見姜何的表情了。
“他們是哪個班的？”姜何突然又開口問。
方常怕惹到姜何，只敢順著姜何的意，姜何問什麽就答什麽。
姜何問了不少李濤王嚴張燦三個人的個人信息，然後姜何就偏頭輕笑了一聲和方常道謝，一個人離開了花店。
路燈下，姜何一個人扶著路燈，眼前的景象不停閃爍著發病照鏡子時看見的那種克萊因藍色。
（姜）生氣。
姜何很生氣，比剛才出門時更生氣。
（姜）好生氣。
但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生誰的氣，腦子裏一團漿糊，完全無法運轉。
（姜）從來沒有，這麽生氣過。
“保證不了準時回家為什麽還要答應那句話？！”
姜何頭頂的路燈突然閃爍了一下，讓他分不清剛剛那句話是幻聽還是他自己確確實實發出了聲。
因為姜何有段時間沒吃藥了，身上也沒有隨身帶藥，現在這會兒，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好生氣，說好的等他回家——好生氣，居然有人敢動他——好生氣好生氣好生氣好生氣！！！”
“！！！”突然喪失理智的吼叫聲在姜何耳邊響起。
……
“嘖，嘶……黎譜，你養的這小白臉這麽薄情，都等到現在了居然還不來找你？”
“可惜了你談了這麽久，到頭來連段路都不願為你跑。”
“你是不是就光饞人家身子啊？你們倆該不會就平時晚上床上有點交流吧？”
這三個人一人一句地說著，還時不時仰頭大笑幾聲。
月光向這條陰暗的小巷施舍一點光亮，卻照得李濤手裏一把小刀刃沿上的紅發光。
這裏是一片無人區，因為以前這附近有一家工廠停工準備拆遷，加上這一片都是些十分老舊的房子了，所以就遷走了這一塊兒的居民，但後來卻因為資金原因遲遲沒有動工，一直荒廢到了現在。
而黎譜現在就靠在這慘白的墻上，右手手臂被月光照出一片暗紅，顏色順著墻壁緩緩淌下，留下清晰可見的痕跡。
“這麽怕我？連最後見我算個賬都要帶點家夥——我可是手無寸鐵來的啊。”黎譜笑道。他右手臂上被李濤在混亂中拿小刀刺傷，劃了又長又深的一道口子，傷口往下的衣袖到現在為止已經被浸紅了大片。
“呵，你自己不聰明，能怪誰？”李濤甚至嫌無聊還抽上了煙。
“媽的，真以為老子怕你了是不是？平時那臉裝給誰看呢？！”張燦這個胖子哥上去就踹了黎譜一腳。
黎譜吃疼得緊，被這一腳踹得一下單膝跪到了地上。
不能還手的——周圍拿著家夥的小混混也多，黎譜只有一個人，被堵在這裏一點出路都沒有。
要是黎譜早知道李濤是這陣勢，他也搖人來了。但是沒有那麽多“要是”……
難道真要黎譜服軟嗎？
“哎，你們說，要是讓姜何來看見黎譜跪在咱們面前，姜何會怎麽想黎譜啊？”張燦突然笑著幻想起這個場景，笑得相當囂張得意。
黎譜皺了皺眉，還是拼盡力氣貼著墻站了起來。
但還沒站穩，又被李濤來了一腳，他那膝蓋又重重地跪了下去。
“他媽的讓你站起來了嗎！？”
（黎）……嘖，估計得磕破皮了。
黎譜有點煩躁了。
眼下他手上受了傷使不上力，又還是常用的右手——一切都讓情況陷入了最無助的境地。
“快點！那條腿也跪下去！”李濤邊說，邊拿手裏的小刀比劃著指向黎譜。
黎譜咬著牙，狠狠瞪著李濤，紋絲不動。
本來單膝跪就已經超了黎譜底線了，他這輩子想過能心甘情願跪的人就只有一個姜何，現在李濤他們居然還想讓他主動跪——真他媽好笑。
“死到臨頭還他媽要你那點——”
“！——”
不知道從哪裏突然響起一聲響徹夜空的金屬撞擊聲，嚇得每個人都是渾身一個哆嗦。
“你們誰他媽敲卷簾門——閑得沒屁事幹了嗎？！”李濤不耐煩地回過頭去怒斥自己身邊這些小弟。
然而卻沒有一個人回應。
李濤不知道嘴裏罵了些什麽臟東西，又回過頭來繼續盯著黎譜：“真他媽晦氣！——”
就在李濤的腳提起來準備給黎譜另一條腿也來一腳的時候——
“！！！！！！——”
更重的兩聲又響了起來，這下是徹底惹惱李濤了。
“那個傻逼龜孫子他媽的敲敲敲！！！——”李濤轉頭就是一通亂罵，“他媽的敲敲敲敲你媽敲著好玩是不是？！”
“到底是哪個傻逼玩意兒在敲！！！”
李濤吼了一半天，也沒人應。
“說話啊！！！他媽的一群人啞巴了嗎？！”李濤氣得面紅耳赤。
“濤哥……好像是巷子口……”突然有人弱弱地說了一句。
“巷子口？拿幾個人去看啊！一群廢物！！！”李濤氣得面部都要扭曲了。
最外圈的幾個人面面相覷，然後識相地拐彎拐出了這一段巷子。
黎譜聽著那金屬敲擊聲，頓時感覺心臟在胸口狂跳不已。
不是喜悅，也不是緊張——他在害怕。
是更難對付的地頭蛇？不太可能，這一片沒人，也沒什麽□□的人混。
那就是姜何了。
所以黎譜才害怕。
沒等李濤轉回身來開口，傳來的是他出去的幾個小弟的慘叫聲，格外尖銳刺耳。
出現了意料外的狀況，瞬間轉移了李濤的註意力。
一雙雙眼睛循聲看過去，來者背著月光，一時居然看不清臉龐。
“事不過三。”
那道清冷的聲音幽幽響起的瞬間，黎譜就認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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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譜並沒有計較魯深遲來的生日祝福，畢竟生日祝福送的就是個心意，魯深還記得黎譜的生日有這個心就好。
那眼下又是魯深緊張的時間了：現在這會兒是他答應齊明表白在一起後第一次一起出來玩，魯深是幹什麽都感覺多了一種膩歪感——盡管齊明沒有著急和魯深拉近距離，他們倆甚至還留出了一點距離，但魯深還是好不習慣自己和齊明現在這種關系。
齊明知道魯深肯定會有這種情況，但實際見到了，他還是覺得魯深現在這個矜持的樣子又好笑又可愛。
“你不是出了名的社牛嗎？怎麽我人往你面前一站你連說話都結巴起來了？”齊明笑著問魯深。
“這、這不是社不社牛的問題吧……！我、我現在完全不知道要怎麽跟你相處啊……”魯深感覺自己出門帶錯了腦子，從齊明發消息給他的時候魯深的腦子就沒有清醒過，一直處於混亂狀態。
“就和以前一樣就好了呀——想聊什麽就聊什麽，想去哪兒就一起去，想吃的想玩的，我都可以陪你，就像以前那樣。”齊明微笑著說。
（魯）他以前隨時說話也是這樣笑著的嗎？
（魯）我怎麽感覺他以前看我不是這種眼神啊？
魯深的心跳像被齊明逗著玩一樣，齊明一開口說話，一露出笑，眼睛一掃過他，魯深的心都會開始狂跳不止。
而且魯深也不知道自己臉是不是一直都很紅。
“那你看黎譜和老姜，他們倆在外面也很低調啊：我們倆以前在別人看來就是關系很好的兄弟吧？他們倆甚至都不像我們倆以前那樣一起玩一起聊天，整天坐在教室裏都是搞自己的事，除了上下學能看見是一起走的，都基本沒見到他們倆互動。”齊明又說。
“但是他們倆私下是住一起的呀……”魯深小聲嘀咕完就鼓起了腮幫子。
“那你這話意思是想等回琮城了我們也住一起？”齊明故意湊近拿戲謔的眼神望著魯深。
不出所料，魯深也是立馬紅透臉炸了毛：“你他媽明知故問！”
齊明沒忍住笑出了聲：“哎呀逗逗你嘛——你炸毛的樣子真的很可愛～”齊明伸手去揉魯深的臉。
魯深羞得立馬來了氣，打開齊明的手就擡腳走人了。
齊明又厚著臉皮去追，兩個人一路上的打打鬧鬧也是讓魯深慢慢放松了下來，二人之間也不知不覺中回到了以前的氛圍。
齊明是這樣想的：他不過是有了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可以獨占魯深了而已，他們倆，該怎麽處，還怎麽處。
（齊）嗯……如果可以的話，還是想做點情侶才會做的事啦:P
至少初吻給齊明的感覺就像塊糖，含到嘴裏現在還沒有散味的糖。
他很想再多嘗幾塊。
……
下學期開學，黎譜以為魯深會和齊明整天形影不離的了，連齊明也是這種想法——結果魯深現在每天都和姜何鎖在一起了。
就差沒換座位坐同桌了。
這個學期，雲妍還是有來找魯深，齊明每次隔老遠看見雲妍就心頭一緊，總是故意拉著魯深繞道而行，不讓雲妍見到魯深。
但總還是有避不開的時候的。
可魯深現在已經有對象了啊，魯深雖然不太懂情侶間的相處方式，但“避嫌”這種戀愛基本常識他還是明白的。所以之後魯深再見到雲妍的時候，魯深每次都是毫不委婉地直接拒絕了雲妍。
齊明看得好笑：說魯深不會應付女孩子，是因為在女孩子看來魯深就是徹頭徹尾的教科書級別“鋼鐵直男”。對魯深暗示好感吧，魯深完全get不到；直白點表露心意吧，魯深拒絕得又太過直白總讓對方非常難堪；生氣了和魯深吵架吧，魯深還嫌這氣生得莫名其妙；要是一下哭了起來，魯深更是因為完全不知道怎麽哄就幹脆選擇不哄……
但是，“鋼鐵直男”他並不“直”了呀：魯深害羞臉紅不好意思的樣子，截止目前也就只有齊明見過呢。每次想到這裏，齊明總會暗自得意。
回過神來，現在是他們體育課自由活動時間，魯深難得沒有跑去體育館打籃球，興許可能是天氣很冷的原因。
一旁和黎譜挨著坐的齊明又開始把註意力放回背後正在聊天的魯深和姜何身上了。
他相信，黎譜肯定和他是一樣的：每天有點空註意力都放在偷聽魯深和姜何的聊天內容上去了。
“哦喲，你看小說居然不啃你那些文學巨著了啊？”這是魯深說的。
“以前看那些那是為了應付別人，現在看小說是為了打發時間的啊，沒必要看那種了吧？晦澀難懂的文字看多了我也頭大：那種小說好多都要看好幾遍才能把作者埋在裏面的伏筆和設計的細節找出來，雖然確實很精彩，但光看一遍沒意思的。”這是姜何說的。
“喜歡看哪種類型的小說呢？科幻小說看嗎？或者懸疑的？……”
“都還好吧，看的不多，我還是比較喜歡劇情豐富點的……”
魯深和姜何就光在聊小說了。
“餵，你和魯深這才談多久，你怎麽就放他出來天天粘我的人了？”黎譜突然偏頭睨了齊明一眼。
“哈？這能怪我嗎？就是剛在一起，我往智深身邊一杵他能緊張到說話都結巴……！”如果可以的話，齊明也想成天都跟魯深膩歪在一起。
“噗——”黎譜差點沒憋住，“你行不行啊？過完年也有一段時間了吧？這都沒搞定人家？說好的熱戀期呢？”
齊明的嘴角肉眼可見地抽動了幾下，壓聲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你能一個學期就追到老姜已經是占老姜便宜了！”
黎譜挑眉，對此不以為然：“那也是追到了。”
“切……”齊明翻了個白眼。
“我看你就是——”
“譜哥！”
黎譜話還沒說完，背後姜何不知道什麽時候轉過身來拍了拍黎譜的肩膀。
“怎麽了？”黎譜笑著問姜何。
“我今天下午放學可以去智深家玩嗎？就不和你一起回家了。”姜何眨巴著眼睛問黎譜。
（黎）？？？
（齊）？？？
黎譜和齊明也不知道他們倆互打嘴炮的這麽點時間裏姜何跟魯深是聊了些什麽，現在姜何開口就是問這個問題。
兩人頓時感覺錯過了什麽好重要的聊天內容沒有聽到。
“啊……這個……”黎譜一聽不能一起回家，頓時心裏有些不太樂意。
“求你了譜哥——”姜何輕輕晃了一下黎譜的肩膀。
黎譜的耳朵一紅，故作認真地清了清嗓子，然後開口道：“那你早點回家，我在家給你做晚——”飯等你回來。
“好耶！智深今晚我們去哪裏吃？還是說我們自己買點菜回去做？我感覺今天下午我們倆能一直玩到天黑！……”姜何眼睛閃著光就直接轉回去和魯深滔滔不絕地說起來了，光看背影都能看出來姜何現在非常激動興奮。
（黎）……
（黎）得，晚飯都不回家吃了。
黎譜開始後悔答應姜何放他跟魯深回家玩了。
“我在家給你做晚飯～你要早點回家哦～”齊明又開始對黎譜陰陽怪氣了。
黎譜無言。
（黎）“齊明”果然是一種很煩人的生物啊。
……
最後一節課上完，魯深就拉著姜何飛也似的離開了教室。
黎譜嘆了口氣，心裏暗暗有一點點不爽，然後跟著齊明一起離開了教室。
黎譜倒是很久沒有一個人走過回家的路了，他突然想起了方常趙丹——因為他還沒有和姜何在一起的時候，每天下午放學都是和他們倆一起回家的，他們三個至少有一段路程是同路。
（黎）嗯，等會路過方常家的花店也可以進去看看，探望一下阿姨，也可以順手買枝玫瑰送給我家小朋友……
這麽一想，黎譜情不自禁地揚起了嘴角，他能想象到姜何節假日之餘突然收到一枝最喜歡的紅玫瑰一定會高興到眼睛閃出小星星——但是還沒走到花店門口，黎譜隔老遠就看見了幾個家夥在方常家的花店找事。
走近了再一看，黎譜更是直接捏緊了拳頭。
打頭的那個，黎譜死都不會認錯：是李濤又在找別人麻煩了。
“我什麽時候欠你錢了！那張欠條根本就不是我簽的字！”方常惡狠狠地瞪著李濤，一副要沖上去幹架的架勢，卻被自己母親抱住攔下來了。
“你自己忘了什麽時候簽的能有什麽辦法？這欠條上簽的名字就是你的名字！”李濤仗著自己比方常個頭高，就居高臨下地盯著方常。
“我是看在你和黎譜關系好的份兒上才對你這麽客氣——”
“我客氣——你媽！——”
“啊啊啊！濤哥！！！”
黎譜沒給李濤說完這話的機會，上去直接一拳砸到了李濤臉上。
打得李濤慘叫一聲，直接失了重心，要不是有自己小弟扶住，李濤就要一屁股坐水泥地上了。
“扶什麽扶！你們他媽誰敢再拉他一把——老子現在就連著你們一起打！！！”黎譜一把扯起李濤的衣領子擡頭就瞪起了李濤身後這幾個小弟。
惡狼般兇狠的眼神散發著警告的危險信號，這幾個家夥被這麽一瞪就直接賣了自家老大撒腿就開溜了。
“譜、譜哥——”方常雖然知道黎譜從小打過不少架，但今天也是頭一次見到黎譜動手打人，被嚇得不輕。
特別是拳頭打到人家臉上那一下，直接給方常大腦幹宕機了。
“管你他媽什麽事啊？！你媽的上來就幹架是吧？！”李濤倒是不虛黎譜，居然直接一頭撞上了黎譜的腦袋。
黎譜松手的一瞬間李濤就和黎譜直接打了起來，嚇得方常他媽媽叫喚個不停。
“小譜啊！行了吧！別打了、別打了！！！”方常媽媽又害怕又著急，這麽大個人了，打起架來可不比小時候，現在看著嚇死人了。
方常更急，他知道李濤這次也是故意來找麻煩的，本來忍忍就算了，現在讓黎譜撞個正著那不是直接成火葬場了嗎？
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方常大吼一聲“夠了！”就沖上去直接插到了兩個人中間，黎譜反應得快，怕誤傷了方常就立馬收了手，結果臉上確實結結實實地挨了李濤一拳，嘴裏都被牙齒硌破皮出了點血。
但是兩個人被方常分開了。
“譜哥！！！”
看見黎譜被李濤打了一拳，方常使力推了一把李濤然後護著黎譜站到了黎譜面前。
“李濤——這段時間你也不是第一次來找我麻煩了，你別他媽以為我脾氣好不敢跟你發火！你再敢來惹是生非，我就連著譜哥這份兒一起讓老師和警察來解決這些麻煩！”方常氣憤地咬牙警告李濤。
李濤只是啐了一口，然後瞪了眼黎譜就轉身離開了，反正就是沒把方常的話聽進耳朵裏去。
黎譜心裏也是特別不爽，尤其是被李濤瞪這一眼，更是來氣了。
李濤媽媽跑上來就看黎譜被打成什麽樣了，心疼得不行。
“你說他不是第一次找你麻煩了，怎麽回事？”黎譜直接問方常。
“沒什麽，就是老讓王嚴張燦來店裏找麻煩。”方常也因為這事兒鬧得很不高興。
“哎呀，這些街溜子來店裏糟蹋了好多花啊，管又沒人管，鬧完就跑也抓不到人……”方常媽媽更是一臉的疲憊。
黎譜聞言沒有吭聲，心中暗想今天這一架沒打完，回頭李濤肯定還會再找一次自己。
但這些都不是最煩的，黎譜最煩的，還是他臉上挨李濤這一拳。
（黎）媽的……
（黎）回去怎麽交代啊……
（黎）姜何肯定會生氣的，他不讓我跟別人打架……
完全忽略了耳邊方常和他媽媽的關心，黎譜腦子裏全在想姜何回家後來怎麽跟姜何解釋。
愁死了。
今天下午姜何和魯深玩得高興呢，姜何還從魯深那兒順了本不錯的小說帶回家，還準備給黎譜分享一下今天下午的高興事。
一回家看見黎譜受了傷被打腫了的臉，姜何的笑容瞬間就僵住了，連同身邊的氣場也變得恐怖了起來。
“打架了？”姜何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很平靜。
“摔的。”黎譜趕緊賠笑。
“摔的，摔腫半邊臉，還沒一點擦傷呢？你哄小朋友是嗎？”
姜何把自己的包往沙發上一摔，嚇得黎譜渾身一個哆嗦。
黎譜抿了抿唇，立馬低頭和姜何認起了錯，那態度，誠懇至極，來龍去脈立馬全被抖了出來。
“我真的是看見李濤他在方常家的花店鬧事才動手跟他打架的，你知道我看不得別人找我朋友的麻煩……”黎譜的動機真的就這麽簡單。
姜何還是很生氣，但是他知道黎譜也是出於好心，心裏也沒想和黎譜多計較這件事，可他一想到黎譜跟李濤打這一架把臉都打腫了，他還是好生氣，非常非常生氣。
“你明明知道我為什麽不讓你跟別人打架！——你做事能不能過一下腦子啊？！”姜何吼了這麽一句就回房間了，連房間門都是摔上的。
黎譜緊緊皺起了眉，重重地嘆了口氣。
是不該打的，這一打，黎譜知道自己過不久又要打一次大的了——但黎譜自然不敢告訴姜何的，最好是能在姜何不知情的情況打完就算了，雖然免不了會再受一次傷讓姜何生氣，但哄哄也就沒什麽事了……可如果讓姜何知道黎譜還要再去打一次架，只怕是黎譜連家門都沒得出了。
（黎）打唄，打完了就再也沒這檔子麻煩事了。
黎譜這麽一想就釋懷了。
……
估計李濤那邊這些天也沒多舒服，所以一直遲遲沒有來找黎譜算賬。
沒來還好些，黎譜想的是。
因為他剛好這些天粘著姜何多哄哄姜何，也好讓姜何放下疑心覺得黎譜真的是最後一次打架了。
哄了好幾天呢，姜何還是磨不過黎譜。黎譜對姜何的耐心簡直離譜，姜何最後還怕黎譜一直哄不好他生氣，到頭來姜何發覺自己的擔心好像都是多餘的：因為黎譜似乎反而就是很享受這個哄他的過程……
（姜）……不至於吧？
姜何現在正被黎譜摟在懷裏躺在被窩裏，自己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讓原本馬上要睡著的他瞬間一個清醒。
姜何擡起頭，只看見了黎譜的下顎。微微挪身，正睡著的黎譜手上無意識又把姜何摟緊了些。姜何有點無奈，只好乖乖枕在黎譜懷裏入睡。
不知道為什麽，直覺告訴姜何，黎譜和李濤的事情還沒完。
（姜）不知道當時是個什麽情況……
（姜）他也不跟我說……
姜何有點小郁悶，但困意還是很快再度襲來，他便沈沈睡去了。
翌日，學校，魯深和姜何聊起了他之前給姜何借的那本小說。
“怎麽樣？給你的那本小說。”魯深笑嘻嘻地問姜何。
姜何一聽，眉頭就皺起來了：“簡直……絕。”
“真的假的？”魯深笑意更甚。
“……讓讀者簡直苦不堪言。”姜何的眉頭皺得更近了。
魯深直接笑出了聲。
“我真的是……每天看一點點我都嫌汙染我的眼睛……我實在看不下去了，明天就還你吧。”姜何苦著一張臉嘆了口氣。
“哈哈哈哈哈～其實——我買來就沒翻開過。”魯深壞笑著說。
“？”姜何眼睛都瞪圓了。
“你翻開封面肯定就看見了吧？那可是作者親簽的限量款，而且封面多好看啊——”
“所以你搶了？”
“搶什麽搶——別人也是看不下去了，便宜賣我的。”魯深說著就豎起了大拇指。
“所以這書原主到底是抱著什麽樣的心態才搶的親簽限量款……”姜何汗顏道。
“打擾你們兩個聊天了，但是——”黎譜突然湊過來把手搭在了姜何肩上，“我得提前和你報備今天下午我不能和你一起回家了哦。”
見黎譜不安分的手還想來捏自己的臉，姜何毫不留情的甩開黎譜的手，又和黎譜保持上了距離，挑眉道：“幹嘛？又打架去啊？”
黎譜苦笑：“我再去打架我就學二明叫。”
“啊？”齊明突然轉過頭來皺眉困惑地盯著黎譜。
四人莫名安靜了片刻，從姜何一聲嗤笑開始，除了齊明之外的三人都大笑了起來。
“靠……”齊明後知後覺，才發覺此“二明”非彼“二明”。
笑完也是讓姜何放心了許多，放學時姜何也只是囑咐黎譜早點回家，他會在家裏做好晚飯等他回家，等黎譜應了一聲“好”，然後他就和魯深齊明一起先離開教室了。
黎譜還坐在座位上，不自覺地偏頭盯著身邊姜何的課桌桌面走神。
許久，似乎校園都陷入了一片寂靜，黎譜本來是背上了自己的書包準備離開的，但剛站起來，又猶豫了片刻，還是把書包留在了教室裏，兩手空空地離開了教室。
另一邊，姜何其實也沒有直接回家。
因為想起家裏的菜沒多少了，所以姜何半路直接轉去超市買菜了。
（姜）今晚要不要專門炒幾個他喜歡吃的菜呢？
（姜）不過也不知道他晚飯點能不能準時回家……
姜何揉著眉心思考了很久，還是決定就隨便做點，畢竟黎譜喜歡吃的那些菜，都還是要剛出鍋熱騰騰的才好吃，萬一要是黎譜回來的時候菜都涼了，那就沒那麽好吃了。
提著購物籃買了一籃子的菜和肉，姜何剛好路過超市的寵物用品專區，就又拐進去給二明拿了兩袋狗糧。
買完菜回到家，姜何就開始著手準備做晚餐了。
本來姜何做飯的時候還在哼歌，心情很不錯的。
但做完飯發了消息給黎譜之後黎譜遲遲沒有回覆，姜何坐在餐桌前慢慢等著……等著——
等到飯菜冒的熱氣逐漸散去。
等到墻上掛鐘的整點報時再次響起。
（姜）……
姜何有點生氣。
秒針一直走動的“嗒嗒”聲被放大很多倍，也把姜何心裏的火氣放大了許多倍。
他突然站起身，帶上家門的鑰匙就出了門。
關上門前，姜何往餐桌的方向看了一眼，雖然被墻體和櫃子擋住了，但姜何還是皺了皺眉。
……
（姜）會去哪裏了呢？
姜何現在很火大，但是他得保持冷靜，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是找不到黎譜的。
他猜黎譜可能是和李濤見面去了。
“叮鈴——”方常家花店的門鈴伴隨著店門被推開而響起。
“誒？姜哥？來買花嗎？”方常剛好在給店裏的花卉澆水，見到姜何便問了起來。
這個時候外面天已經黑了。雖然剛黑沒多久，但是看見姜何突然來花店，方常還是有點意外的。
“……我找黎譜，想問問你他下午放學之後的時間有沒有路過你們這裏。”姜何解釋了一下自己來花店的原因。
“譜哥啊……”方常開始努力地回憶著，他能明顯感覺到姜何現在的情緒很不穩定，有種隨時都能爆發的感覺。
“好像確實見到他路過了，當時看見他都沒背書包，還覺得挺奇怪的，以為他今天回家不打算看書預習什麽的了呢。”方常說。
姜何沈默了片刻，又問：“前段時間，那個叫‘李濤’的高三學生是不是來你們花店裏鬧事，被黎譜打了？”
“對——”方常突然也意識到了什麽，“啊……譜哥今天該不會被李濤約去算賬了……吧……”
方常突然感覺姜何身邊的氣場瞬間變得更加恐怖了，那種壓迫感簡直讓他不敢喘口大氣。
“還有人找過你麻煩嗎？”姜何低聲問著方常，臉上的表情很僵硬。
“之前一直都是王嚴張燦……就最近這次是李濤來的，還讓譜哥撞見了——姜、姜哥，你可別亂來啊！”方常有點慌，很怕姜何失控做出點什麽事。
姜何的頭慢慢垂了下去，拉上拉鏈後半張臉埋在了立起的外套衣領裏，方常也看不見姜何的表情了。
“他們是哪個班的？”姜何突然又開口問。
方常怕惹到姜何，只敢順著姜何的意，姜何問什麽就答什麽。
姜何問了不少李濤王嚴張燦三個人的個人信息，然後姜何就偏頭輕笑了一聲和方常道謝，一個人離開了花店。
路燈下，姜何一個人扶著路燈，眼前的景象不停閃爍著發病照鏡子時看見的那種克萊因藍色。
（姜）生氣。
姜何很生氣，比剛才出門時更生氣。
（姜）好生氣。
但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生誰的氣，腦子裏一團漿糊，完全無法運轉。
（姜）從來沒有，這麽生氣過。
“保證不了準時回家為什麽還要答應那句話？！”
姜何頭頂的路燈突然閃爍了一下，讓他分不清剛剛那句話是幻聽還是他自己確確實實發出了聲。
因為姜何有段時間沒吃藥了，身上也沒有隨身帶藥，現在這會兒，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好生氣，說好的等他回家——好生氣，居然有人敢動他——好生氣好生氣好生氣好生氣！！！”
“！！！”突然喪失理智的吼叫聲在姜何耳邊響起。
……
“嘖，嘶……黎譜，你養的這小白臉這麽薄情，都等到現在了居然還不來找你？”
“可惜了你談了這麽久，到頭來連段路都不願為你跑。”
“你是不是就光饞人家身子啊？你們倆該不會就平時晚上床上有點交流吧？”
這三個人一人一句地說著，還時不時仰頭大笑幾聲。
月光向這條陰暗的小巷施舍一點光亮，卻照得李濤手裏一把小刀刃沿上的紅發光。
這裏是一片無人區，因為以前這附近有一家工廠停工準備拆遷，加上這一片都是些十分老舊的房子了，所以就遷走了這一塊兒的居民，但後來卻因為資金原因遲遲沒有動工，一直荒廢到了現在。
而黎譜現在就靠在這慘白的墻上，右手手臂被月光照出一片暗紅，顏色順著墻壁緩緩淌下，留下清晰可見的痕跡。
“這麽怕我？連最後見我算個賬都要帶點家夥——我可是手無寸鐵來的啊。”黎譜笑道。他右手臂上被李濤在混亂中拿小刀刺傷，劃了又長又深的一道口子，傷口往下的衣袖到現在為止已經被浸紅了大片。
“呵，你自己不聰明，能怪誰？”李濤甚至嫌無聊還抽上了煙。
“媽的，真以為老子怕你了是不是？平時那臉裝給誰看呢？！”張燦這個胖子哥上去就踹了黎譜一腳。
黎譜吃疼得緊，被這一腳踹得一下單膝跪到了地上。
不能還手的——周圍拿著家夥的小混混也多，黎譜只有一個人，被堵在這裏一點出路都沒有。
要是黎譜早知道李濤是這陣勢，他也搖人來了。但是沒有那麽多“要是”……
難道真要黎譜服軟嗎？
“哎，你們說，要是讓姜何來看見黎譜跪在咱們面前，姜何會怎麽想黎譜啊？”張燦突然笑著幻想起這個場景，笑得相當囂張得意。
黎譜皺了皺眉，還是拼盡力氣貼著墻站了起來。
但還沒站穩，又被李濤來了一腳，他那膝蓋又重重地跪了下去。
“他媽的讓你站起來了嗎！？”
（黎）……嘖，估計得磕破皮了。
黎譜有點煩躁了。
眼下他手上受了傷使不上力，又還是常用的右手——一切都讓情況陷入了最無助的境地。
“快點！那條腿也跪下去！”李濤邊說，邊拿手裏的小刀比劃著指向黎譜。
黎譜咬著牙，狠狠瞪著李濤，紋絲不動。
本來單膝跪就已經超了黎譜底線了，他這輩子想過能心甘情願跪的人就只有一個姜何，現在李濤他們居然還想讓他主動跪——真他媽好笑。
“死到臨頭還他媽要你那點——”
“！——”
不知道從哪裏突然響起一聲響徹夜空的金屬撞擊聲，嚇得每個人都是渾身一個哆嗦。
“你們誰他媽敲卷簾門——閑得沒屁事幹了嗎？！”李濤不耐煩地回過頭去怒斥自己身邊這些小弟。
然而卻沒有一個人回應。
李濤不知道嘴裏罵了些什麽臟東西，又回過頭來繼續盯著黎譜：“真他媽晦氣！——”
就在李濤的腳提起來準備給黎譜另一條腿也來一腳的時候——
“！！！！！！——”
更重的兩聲又響了起來，這下是徹底惹惱李濤了。
“那個傻逼龜孫子他媽的敲敲敲！！！——”李濤轉頭就是一通亂罵，“他媽的敲敲敲敲你媽敲著好玩是不是？！”
“到底是哪個傻逼玩意兒在敲！！！”
李濤吼了一半天，也沒人應。
“說話啊！！！他媽的一群人啞巴了嗎？！”李濤氣得面紅耳赤。
“濤哥……好像是巷子口……”突然有人弱弱地說了一句。
“巷子口？拿幾個人去看啊！一群廢物！！！”李濤氣得面部都要扭曲了。
最外圈的幾個人面面相覷，然後識相地拐彎拐出了這一段巷子。
黎譜聽著那金屬敲擊聲，頓時感覺心臟在胸口狂跳不已。
不是喜悅，也不是緊張——他在害怕。
是更難對付的地頭蛇？不太可能，這一片沒人，也沒什麽□□的人混。
那就是姜何了。
所以黎譜才害怕。
沒等李濤轉回身來開口，傳來的是他出去的幾個小弟的慘叫聲，格外尖銳刺耳。
出現了意料外的狀況，瞬間轉移了李濤的註意力。
一雙雙眼睛循聲看過去，來者背著月光，一時居然看不清臉龐。
“事不過三。”
那道清冷的聲音幽幽響起的瞬間，黎譜就認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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