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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何(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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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何(二十六)

時間一晃而過,很快就來到了初二。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挺長一段時間了,但姜何每次一想到周途明因為校園霸淩被他公之於眾,被停課一學期的事情,姜何潛意識裏就覺得很爽

現在姜何已經改掉自己喜歡對著鏡子聊天的習慣了,因為他發現,就算自己不開口,那兩位自己也知道他要說什麽,他只需要聽著就可以了。

比如那段消失的記憶,姜何一直很好奇——但他都沒有開口,鏡子裏那個自己就已經先開口告訴姜何了:真的也沒什麽別的事,姜何那段時間就是變得很兇了而已。

姜何也很好奇打架是什麽感覺呢,畢竟嚴格意義上來說,他也沒有親自動手打過架。

“打架很無聊的,你就別想著問我是什麽感覺了——而且我和那個家夥看見的東西跟你是不一樣的。”鏡子裏的自己說。

“你最怕的顏色是血的紅色,所以那家夥看什麽都是那種血紅色;但我不一樣,你最喜歡的顏色是克萊因藍這顏色,我看什麽都是那種藍色。但不管是紅色還是藍色的世界,無非是飽和度、深淺度不一樣。但結合你的生活常識,就算我們看到的景象和正常人不一樣,也不會妨礙我們替你生活下去。”

姜何想不明白為什麽這家夥的代表色會是他最喜歡的顏色。

“想不明白?這很簡單啊——我是最喜歡用暴力解決問題的人,能用暴力解決的問題絕對懶得動腦筋。但是你知道的吧,打架總有人受傷,會流血的——你喜歡克萊因藍,我也喜歡克萊因藍,所以……在我眼裏只有血的顏色才是最純的克萊因藍哦。”

鏡子裏的景象眨眼的瞬間就變成了一個全藍的世界,頃刻間,姜何看見了一只克萊因藍顏色的手迅速伸了出來,直直朝他的眼睛抓來。

嚇得姜何本能地後退了一大步,小腿撞上床沿,姜何一屁股坐到了自己床上。

“哈,不嚇你了~”鏡子裏的姜何痞笑著聳肩。

有那麽一剎那,姜何看見鏡子裏那個自己全藍的眼睛,從頭到尾一身藍,詭異至極。

“放心好了——我才不想有事沒事替你收拾爛攤子呢,你自己的事自己解決。”鏡中人漫不經心地玩弄著自己漂亮的手指。

(姜)但另一個人格……

(姜)我不僅有記憶,而且也沒有看見全紅的景象。

“一般情況下你當然見不到我們眼裏的景象了~”那個姜何又開口回答了姜何的疑慮。

姜何想不明白為什麽。

“這個問題也很簡單——”

“因為你想象不到。”

又是一眨眼的瞬間,鏡中變藍又迅速恢覆了正常顏色。

“這兩個顏色只是兩個象征,象征著什麽,我猜也不需要我多說了吧。”

姜何沈吟了片刻,輕嘆了口氣,為了區分這兩個自己,暗自給他們倆分別定了個名字:“紅”和“藍”。

“好名字。”藍挑眉笑了笑。

聞聲再擡頭,鏡子裏的一切都恢覆正常了。鏡子裏的姜何還是姜何,藍已經消失了。

……

按理說,姜何小學畢業的時候魯明義初中畢業,魯明義現在高三,姜何也該是初三了——但現在姜何才初二,魯明義就已經高三畢業了,因為姜何休過兩年學嘛。

魯明義的大學是一所軍校。

姜何還記得很清楚:魯深說,他的爸爸是一名特種兵。其他的沒聽魯深說,但姜何現在已經知道“其他”的事了。

他住的這個房間,之前應該是閑置下來被魯深他們一家人拿來專門收納各種閑雜物品的房間,因為姜何在這個房間裏翻到了很多魯深魯翰林當時忘記搬走的東西。

其中一個紙盒裏就放了魯深爸爸的烈士證明書。

魯深從來沒有和姜何說起過他爸爸其他的事,只告訴過姜何他爸爸是名特種兵。

姜何看了一眼,魯深的爸爸已經去世很久了,把時間往前算一下……剛好就在魯深出生的前一年,他爸爸就在對敵作戰中犧牲了。

薄薄的一個紅本,年紀比魯深都大,但到現在內頁還像新的一樣,只是姜何住了這個房間後一直沒發現它,封面上落了點灰。

所以也難怪魯明義的理想從來都是參軍當兵吧——父親對他的影響一定非常巨大。

姜何把房間裏被忘記的東西抱出去還給魯深的時候,魯深看見這個紅本本的一瞬間就紅了眼眶,讓姜何看得清清楚楚的。

“你也想以後去當兵嗎?”姜何問魯深。

魯深搖了搖頭:“我要陪外公——哥哥臨走去報道的時候也和我說了,我們兄弟倆走一個就可以了,總要有人留下照顧外公的,爸爸走了,媽媽也走了,外公不能再失去我和我哥了。”

“我哥他從小就崇拜爸爸那樣的軍人,所以他就去參軍,我就好好陪外公,不讓他以後在部隊裏擔心家裏的事。”

姜何點頭,難得笑了一下,還伸手去拍了拍魯深的肩膀:“我也算你們家的一員了吧。”

他本以為這個行為能安慰到魯深的,結果魯深被姜何感動得眼淚直接就掉出來了。

魯深又死要面子,眼淚一掉就直接跑人了。

這下姜何是真的被逗笑了。

……

魯明義給魯深留了一臺相機作禮物,並且臨走前還叫上姜何一家四口人一起拍了一張全家福。

合照被洗了五份出來,一份大的,四份小的。大的掛在客廳的墻上每天都能看見,小的,他們一家四口人,人人一份,魯明義帶走一份,剩下三人都把合照擺在了自己各自的房間裏。

魯深是從這時候開始迷戀上“攝影”這個事情的。閑暇時間也不找姜何打游戲了,每天都拉著姜何往外跑,到處實踐自己新學的攝影技巧,姜何就成了他的免費模特。

別說,魯深在攝影這方面真有點東西的。

原本只是魯深單純想記錄一下那些他非常滿意的成品,結果意外得到了非常多人的喜歡和關註,得到支持的魯深也就開始慢慢往更深層次更專業的方向鉆研了。

慢慢地開始嘗試參加各種攝影比賽,從拿到屬於自己的第一份榮譽證書,第一塊獎牌,第一個獎杯,姜何見證著魯深在攝影這條道路上的不斷成長。

姜何覺得就是……相比起自己,更有成就感。

他見過魯深因為受到打擊而一蹶不振的模樣,也見過魯深重振旗鼓的模樣——不管什麽樣,姜何都覺得比他自己以前要有意義得多。

(姜)或許是因為,他是為了自己吧。

姜何每次被魯深拉出去拍照,就總有這樣的感慨。

魯深的那些獎項自然比不過姜何那些獎項的水平,可哪怕是姜何的世界冠軍,姜何都不是為他自己奪下的。

魯深是哪怕只拿個銅獎都會特別開心,而姜何,拿了金獎也不會有魯深十分之一的高興。

……

地生中考,姜何發揮穩定,以兩科滿分的成績拿下了首府第一。

他只有在魯深家才會因為每次考試成績好而得到魯翰林魯深的真誠誇獎,也會因為成績好吃到一頓豐盛的大餐,以此作為獎勵。

地生中考自然也是如此,學校老師的誇獎姜何都不在乎,他只喜歡聽魯翰林和魯深誇他。

他在魯深家住得非常舒服,住在魯深家帶給他的是真真切切的家的歸屬感。他喜歡閑暇時間和魯深一起玩各種游戲,喜歡和魯深一起在外面玩滑板到處跑尋求各種新鮮刺激,也喜歡給魯深盡職盡責地當好一名免費的模特。

在魯深家,他想畫畫就可以畫畫,想什麽時候睡覺就什麽時候睡覺,想什麽時候寫作業看書就什麽時候寫作業看書,連他做個飯也會有人給他幫忙,或者有人在飯廳坐著等著他從廚房出來。

在姜家就不會有這些事。

但姜何怎麽說都是姜家的養子,對姜家來說,姜何這是“寄人籬下”,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所以在姜何初三這一年,姜何就被冉煦給接回去了。

這一回姜家,姜何才知道冉煦和姜平升因為他現在矛盾鬧得很大。姜家被這兩人吵得雞犬不寧的,最小的女兒姜怡也被冉煦帶著討厭姜何討厭得不行,見到姜何就喜歡找姜何麻煩。

不過,姜平升和冉煦會鬧這麽大矛盾也是遲早的事,姜何很早以前就已經看出苗頭了。

在魯深家住了那麽久,姜何已經不太適應在姜家的生活方式了;再加上之前藍對他的影響,姜何現在對冉煦的管教在心理上也是叛逆得不行。

初三這年至少姜何明面上十八成年了,冉煦把他安排進姜家的技術研發部門上班,每天上完課除了各種興趣班培訓課,放假的時間還被冉煦拿去花在公司的工作上了。

周一至周五放學就是繼續上課,周六周日早班上完回家繼續上課,或者上完課又趕去公司上晚班——冉煦不會管姜何有沒有時間吃飯休息,她只看她花那麽多錢讓姜何學了那麽多年的技術在公司能發揮多大的作用。

明明都初三了,大家都是忙著中考的事情,姜何卻每天滿腦子都是公司的事情,每天還因為老早就落下的胃病被痛得半死不活的,本來天天因為心理疾病吃藥就已經快要當飯吃了,回了姜家更是加了一堆胃藥當“飯後甜點”,姜何每天吃得還真挺“好”。

而且在這期間,江陸川也就姜何的休息時間問題和冉煦大吵了幾次,兩邊鬧得非常不愉快,姜何被夾在姜平升、江陸川和冉煦三個人中間,為了不讓他們矛盾又被激化,只能委屈自己一直乖乖按著冉煦的安排過日子。

但這樣真的很累。

累到姜何的病癥每天連吃藥的劑量都在慢慢增加,累到姜何看什麽都能突然閃出幻覺——他就像一臺故障的電視,運行的時候時不時閃一下雪花屏。

特別是中考的時候。

就冉煦非要在考前給姜何說一大堆煩心話,本來就很煩,又一想到以後高中又和周途明那家夥在一個學校,姜何就心煩得很。

剛進考場考語文,因為情緒的問題姜何出了幻覺,做到後面連整張試卷都看不清,前面的閱讀題做得很亂,作文也沒寫。

那第一場考試就黃了怎麽辦?到時候首府又是吵得沸沸揚揚的,連頭條都會寫天才姜何中考失利——或者又是一大片人罵姜何就是瞧不起人故意考成這樣——

過度的焦慮和長期的疲憊一下碰撞在一起,姜何剛出考場和魯深碰面,就發病直接暈過去了。

醒來時姜何又躺在了醫院裏,身邊守著他的是江陸川和魯翰林。

“反正今下午的考試你也這麽睡過去了,我看你啊就別把後面的考試放心上了。”江陸川見姜何醒了,開口就是笑。

姜何只覺得心累,擡手捂著自己的額頭,腦袋還痛得發懵。

“沒事的,幾場考試而已,發病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要怪還是怪冉煦考前給你太大的壓力了,本來考試狀態就很重要。”魯翰林也在安慰姜何。

姜何現在醒來也還是很煩,不僅是因為身上不舒服,更重要的是他煩自己這個考試結果。

很煩躁,冉煦一定會大發雷霆;也很害怕,學習成績向來是冉煦吹捧姜何的第一選擇,如今考成這樣,不僅冉煦會罵他,首府這麽多關註他的人也會說風涼話。

根本沒人會在意他為什麽缺考,人們只看姜何最後的成績。

非常無助……姜何又煩又害怕,現在捂著額頭的手下滑蓋到了眼睛上,他感覺自己非常非常委屈,特別想哭。

初三這一年姜何簡直倒黴得不能再倒黴:他被冉煦接回去後莫名其妙就被家裏的姜怡各種胡亂找麻煩,沈奇也離開首府去了海晏,現在連中考,姜何都因為發病第一場語文就考得稀爛,下一門考試還直接缺考……姜何很是崩潰。

“後面的考試,還是要去的。”江陸川開口和姜何說話。

“怎麽去啊?都已經成這樣了——”姜何幾乎是哭著喊出來的。

“你很害怕最後的成績很差嗎?”江陸川明知故問。

姜何捂著眼睛沒答話。

“考差了,就考差了嘛。”魯翰林笑了起來。

“考差了,也不用再聽冉煦的話去她看好的高中讀書了呀。”江陸川附和道。

“以你的實力,在哪所高中讀不都一樣能當上第一?”魯翰林繼續說,“我給你上的課,你該不會忘得一幹二凈了吧?”

“大不了去所差點的高中就當體會一下差生的生活,或者當換個普通環境放松一下自己——結果真的沒有那麽可怕,你怕的是面對所有人的質疑和指責,而不是這場考試。”江陸川點頭說著。

慢慢地,姜何在魯翰林和江陸川的開導下冷靜了下來。

“沒關系的,你甚至可以借這個機會去一個遠一點的高中讀書,如果能住在學校,你倒也不用每天都見到冉煦那張煩人的臉了。”江陸川又開口寬慰了姜何一句。

姜何點了點頭,最終還是決定聽話把剩下的幾場考試考完。

不過按照江陸川的說法,姜何考前吃了藥進考場還是發了病,後面幾場考試姜何可能還是會出現類似語文考試的情況。

雖然事實確實如此,但姜何已經看開了。看著眼前抽象成只有空白和橫線的卷子,姜何不知道怎麽動筆也完全沒辦法動筆,後面幾場考試就真的只能靠隨緣了。

成績也是不如所料地考得稀爛,但姜何沒想到自己成績爛得連學校幾乎都沒得選。

留級是不可能留級的——姜何可指望著去遠點的外地讀高中躲冉煦呢。

冉煦氣得見到姜何就是破口大罵,而姜何為了避風頭,畢業後的暑假又來魯深家住著了。

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裏想了好多天,他才從自己分數能去的公立高中裏挑出了一所最“滿意”的學校。

他還記得,以前魯深無意間和他說起過想去北方的琮城玩玩,那邊的人都是熱心腸很好客,而且那邊的風景也很好,夏天也不會很熱……更重要的是,琮城距離首府很遠,又和海晏挨得很近,沈奇也在海晏。

思來想去最後的結果,姜何就來了琮城二中。

魯深執意要一起跟來是姜何沒有想過的,不管是他還是魯翰林,魯深在這件事上就是格外地堅持,要和姜何一起來琮城二中的心是雷打不動——那最後也是隨魯深的意了。

整個畢業假,姜何的心思就一直放在琮城這邊,魯深倒是和齊明玩得很歡。

姜何在想,在琮城這邊他又會過上怎樣的生活?他非常好奇。能離開首府離開姜家的興奮感驅使著姜何對琮城的生活浮想聯翩……

至少到現在,姜何非常慶幸他來到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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