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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升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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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升月

三天後, 陳挽青和姚若楠在南城機場分別。

臨走前,兩人約定好要是過年有機會就再聚一聚,姚若楠還打趣說最好讓她到時候還去團雲島, 也還住203。

陳挽青聽出話裏的暗示,笑笑說順其自然。

*

歷經兩個半小時的飛行, 飛機平安降落宣旸機場。

陳挽青拉著她的小箱子出來,遠遠地就看見那抹身影。

還是一身黑, 和重逢那時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時間過去,季節變換, 那時的黑T恤外面多加了一件薄夾克, 讓酷值加倍。

趙客一眼就捕捉到陳挽青。

兩人視線輕輕一觸, 誰也沒說什麽。

隔著欄桿和人潮,趙客一路跟隨陳挽青走到出口位置, 直到匯合。

“等多久了?”陳挽青問,“這班飛機晚點了半小時。”

趙客沒在意時間,只留心出口了,他接過行李, 說:“還好,走吧。”

來到停車場。

上了車,陳挽青先聞到一股椰奶的香甜。

她找著是哪裏發出的氣味, 趙客也上了駕駛座,長臂向後座一伸,拿來一個紙袋,遞給了她。

滿滿一袋的椰蓉酥, 還冒著熱氣。

陳挽青的這趟航班是宣旸早上五點多起飛飛南城,然後再從南城飛回來的那班, 行程安排得頗為尷尬。

因為早飯吃的太早,落了地午飯又還沒開始,中間會有一段時間空著肚子。

陳挽青下飛機時還覺得胃裏不太舒服,沒想到現在就能有的吃。

趙客見陳挽青對著紙袋發呆,從車裏翻出濕巾,問她不嘗嘗?

陳挽青接過濕巾擦擦手,說:“這是楊光之前買的那家椰蓉酥?”

趙老板面不改色:“對。”

“這家店挺神奇啊。”陳挽青捏起一塊椰蓉酥,看著某人,“晚上關門關那麽早,白天又開門開那麽早,它怎麽做生意?”

“……”

“能掙錢嗎?”

趙客頓了兩秒,別過頭:“這不就掙我的錢了?”

陳挽青忍著笑,忽然覺得趙老板還有些可愛的屬性,這是不是就叫冷萌?

“你要是不想吃就……”

“想吃。”陳挽青咬了一口,“餓了。”

還是甜而不膩,酥軟綿密的口感。

她最喜歡的味道。

趙客瞧她挺滿意,彎彎唇,幫她拽來安全帶扣好,然後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問:“想回島上吃午飯還是市裏?”

咽下嘴裏的東西,陳挽青說:“方便的話,我想去趟圖書館。”

趙客挑眉:“學霸就是學霸,不累?”

就兩個多小時的飛機有什麽好累的?

陳挽青小聲道:“你之前說送我去的,還一直沒送呢。”

說著,她小心地試探過去一眼,正好撞上某人明亮的眸子,那微微上挑的眼尾透著張揚。

趙客看著陳挽青。

倏而視線下移,他伸手快速拈去陳挽青嘴角的一粒碎渣,接著打轉方向盤,說:“去圖書館,然後在市裏吃午飯。”

*

今天周二,圖書館裏沒什麽人。

陳挽青提前做過功課,直奔四樓。

每個區域都有閱讀區,她讓趙客找位置坐,她找到書就回來。

趙客這輩子和書沒什麽緣。

上學那會兒就懶得看,課上也是隨便聽聽,倒是能掌握得了理科,而文科就比較慘不忍睹了。

他的班主任過去總說要是他文科成績能上來,起碼上個一本。

趙客坐下等著。

周圍四五個人在看書自習,就他,兩條腿無處安放,翹著不是、敞著不是,看起來不像是在圖書館,而是在哪個酒局。

為避免荼毒這些愛學習的好學生,趙客還是不坐了。

他禍禍一個學霸就夠了。

陳挽青挨個架子找書,因為是英文原版,找起來慢了些。

她找的專註,沒發現有人過來,還懶洋洋地靠在架子旁,一直在看她。

趙客也不是突發善心又不攪和人了,只是剛到書架這邊,眼前的畫面叫他不自覺停下了腳步。

陳挽青仰著頭站在光中。

從下巴到脖子的那一道線條,柔美又脆弱,隨著她的動作一起一收,畫出曼妙曲線。

她的習慣還和上學那時一樣,找書時,偶爾會用手指點點書脊上的書名,那說明這本書她可能感興趣,但現在未必會看。

趙客有時也挺納悶的,她怎麽那麽喜歡看書?

只要有本書,她可以一坐幾個小時都不動地,甚至打鈴都聽不見。

就像高二下學期那年的晚自習……

宣旸一中的強制晚自習傳統一直被學生唾罵。

但別管怎麽罵,罵多兇,該上還是得上,不然教導主任一個電話打過去,能跟家長念叨倆小時晚自習的重要性。

某次,在二晚和三晚之間的休息空當,陳挽青跑去校圖書館借書。

因為有住宿生,學校圖書館是二十四小時後開放的,就是到了晚上沒人管,借什麽自己登記就是。

陳挽青借了書,快要離開的時候,又被另一本書吸引住,拿著翻了翻,就讀進去了,連三晚開始了都沒註意到。

老師見座位上沒人,就讓女班長去衛生間找找。

正巧趙客剛從校外翻墻回來,要進後門時聽到了老師的話。

左不過也懶得上什麽晚自習,趙客轉道去學校裏瞎溜達,反正老師發現他不在,挺多批幾句,也不會太管。

這學校裏最不用老師“費心”的,有兩種學生:好學生和差學生。

中間不上不下的學子們最痛苦。

趙客來到了學校後樓的位置。

最近教育局提倡節約用電用水,一中一過了晚上八點,後樓這邊就會自動斷電。

果不其然,趙客看到圖書館那邊的燈啪地滅了。

這不正好可以補一覺?

趙客插著口袋進了圖書館,剛一推門,就聽哪裏發出嘎吱一聲。

學校一向是盛傳鬼故事的地方,一中也有不少傳聞。

趙客沒在怕的,反而是有些興奮,說不定活到這麽大可以第一次見鬼。

結果,見到了一只躲在書架後面的“女鬼”。

陳挽青看見趙客的時候,快要嚇破的膽子,縫補了一下。

“趙、趙同學,你怎麽在這兒?”

趙客打量著女孩,臉白得很,都嚇成這樣了,手裏還抱著書,這是多愛學習?

“過來睡覺。”趙客淡聲說,“你……”

“我這就走。”

陳挽青哆哆嗦嗦站起來。

因為那點兒老毛病,她伸手想抓住什麽,而又因為蹲得有些腿軟,她膝蓋不受控打彎,差點兒坐回地上。

好在一只寬大的手掌及時握住了她的手。

黑暗中,陳挽青和趙客借著微弱的月光望著彼此。

趙客被那一雙眼睛註視,心跳莫名有些快。

正想松手,那只小小的手反拽住他,說道:“趙同學,能麻煩你送我出去嗎?我走很快,不會耽誤你多少時間。”

趙客終於反應過來:“你怕黑?”

陳挽青沒答,但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

趙客好人做到底,牽著陳挽青出了後樓。

然後又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還鬼使神差地跟著她回了教學樓。

等他想起自己是要去圖書館補覺的時候,老師已經看見他,拍著講桌喊:“趙客!你給我麻利回來上晚自習!別逼我逮你!”

趙客無語,自認倒黴,臭著臉回了座位。

老師本還想再數落他幾句,但看見陳挽青也回來了,又關心她剛才是去哪兒了?

陳挽青解釋去圖書館借書,不小心把時間忘了。

她也想幫趙客說幾句好話,跟老師說明是他幫了自己,還送自己回來。

可如果說了,趙客去圖書館補覺的事就暴露了。

陳挽青只好一字不提。

之後,老師又呲了趙客好幾句,還給他布置了三四張語文卷子,叫他必須好好寫,不然就抄古詩詞五十遍。

趙客雖然是個問題學生,但有一點,他不和老師頂嘴。

這事只能忍了。

他憋了一肚子火,等一放學,打算去找梁程上網吧好好殺幾局。

拽上書包準備離開的時候,陳挽青從他桌旁路過。

兩人的目光再次短暫對接,趙客驀地又想起在圖書館時她看自己的樣子。

那雙眼睛並不柔弱,至少和她文靜的形象不太相符。

那是一雙幹凈、清澈,又藏著些倔強,像是被清水洗滌過的眼睛。

看著他時,不需要言語,就讓他的心無端有了重量,失了自我意識。

趙客喉結滾動,不知道陳挽青這位好學生幹什麽繞路從自己身邊過。

餘光盯著她離開,等再轉回頭,他發現桌上多了塊兒軟糖——水蜜桃口味的。

陳挽青可是找到她要借的那本書了。

放在最下面一層的角落,她彎腰抽了出來,直起身時,後腦碰上了什麽不軟不硬的東西。

——趙客的手。

“你這學霸怎麽保持的?”他輕哂一聲,“總挨磕,不得磕傻了?”

陳挽青也沒想到自己的角度會撞上架子邊緣,要不是趙客替她墊著,這下怕是磕的不輕。

“你怎麽過來了?”陳挽青小聲說,“我找到書了,可以走了。”

趙客說不急,還想借什麽就借。

確實是還有那麽幾本可以借借,但陳挽青怕趙客坐不住會煩。

“那要不……”

“嗯?”

趙客靠近過來,那優越的身高一下擋住了光。

陳挽青仰起臉,他低下頭聽。

“你也找本書看看?”陳挽青說。

趙客一楞:“你在和我開玩笑嗎?我……”

隔壁書架有人清了清嗓,提醒圖書館裏禁止高聲交談。

趙客心說他也沒多大聲,正想看看是誰耳朵這麽靈,順風耳轉世,手上便是一熱。

陳挽青拉住他,輕聲說:“不借別的了,我帶你出去。”

說完,她就牽著他穿過書架,往前面借閱機那邊走。

趙客就這麽由她拉著自己。

那一刻,現實與回憶交疊變換,白晝與黑夜,藍裙與校服,披散的長發和梳起來的馬尾……

可也總有什麽是沒變的。

比如他加快的心跳,比如他還是鬼使神差地跟著她……一步不想離開。

*

陳挽青和趙客又去了那家粵菜餐廳。

吃完午飯,他們回到島上,麥小米和楊光正在大廳清點剛送來的貨品。

馬上就是十一黃金周,日落海將再次客滿。

麥小米感嘆:“掙錢這種事真是痛並快樂著啊。我祈禱這次不要來什麽奇葩,能過平安度過。”

“這可不好說喲。”金爺嘖了聲,“不過來就來吧,奇葩好過糟心事,是不是?”

也是這麽個道理。

陳挽青說她放下行李過來幫忙,楊光不讓:“挽青姐,你快歇歇。姚姐姐都還好吧?”

“手術很順利。”陳挽青笑道,“已經在恢覆了。”

楊光說那就好,還要說什麽,麥小米插話:“哥,挽青姐都回來了,您老人家都存軟了的桃子是不是可以拿出來了?”

“……”

“嫌軟別吃。”趙客瞇瞇眼睛,“我非讓你吃了?”

麥小米戲精上身,抱怨老板苛待員工,還抱著陳挽青手臂,慘兮兮道:“姐,你看啊。你不在,客哥就是這麽欺負我的。難道我連一個桃子都不值得嗎?”

陳挽青摸摸麥小米的腦袋,哄道:“我現在就去洗桃子給你吃,好不好?”

“還是挽青姐對我最好!”麥小米蹭啊蹭,“我以後只聽挽青姐的話,再不向著客哥了!”

趙客拎著陳挽青的行李箱送她回房。

陳挽青說她去洗桃子,趙客說:“還真伺候?不用管,一會兒自己就洗了吃了。”

“我現在也沒事做。”陳挽青說,“而且,我也想知道你把桃子藏在哪裏了。”

“……”

能是哪裏?屋裏唄。

要不是麥小米昨天跟他說事兒瞧見了,趙老板藏得好極了。

陳挽青又跟趙客往房子那裏去,趙一毛半路跑出來圍著他倆轉圈圈。

“吃完桃子遛遛趙一毛嗎?”陳挽青揉著狗狗耳朵,“你上午去接我,它肯定想出去玩了。”

趙客覷過去一眼:“我有這麽大精力?上午接人,下午遛狗?”

陳挽青很自然地回他:“我陪你一起啊。”

這話才說完,陳挽青臉上就有點兒熱了。

有時候氣氛烘托下的親密是勾人,但更讓人招架不住的往往是自然流露的親近,那才是真的入心。

陳挽青抿抿唇,當即改口:“我下午得看書,還是……”

“那不去了。”趙客立刻說,點點趙一毛腦袋,“你自己窩著吧。”

“嗷~”

“委屈也沒用,誰叫你不如書呢?”

“嗷!”

“去去去,求該求的人去。”

陳挽青實在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這是在壓榨我勞動力嗎?”

“對。”趙老板奸商本色,“還只榨你。”

兩人取了桃子去院裏清洗。

天涼了,水也涼,趙客讓陳挽青監工就行了,動手還是他來。

洗好第一個桃子,趙客遞給陳挽青。

陳挽青迫不及待想嘗嘗,還沒下口,麥小米急忙忙跑過來,跟趙客說:“哥,馮小姐來了!”

趙客頓了下:“什麽馮小姐?”

“你說什麽馮小姐?”麥小米看了眼陳挽青,“你那個發小馮歆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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