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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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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浠

當天晚上董卓煙就把眠眠送到了溫浠家樓下。

溫浠穿著睡裙下樓區接小孩。

牽著眠眠的小手往樓棟裏走, 眠眠忍不住回頭看董卓煙,她已經走掉了,樓外一道身影也沒有, 空空如也。

“怎麽了?”溫浠柔聲問。

眠眠搖頭, “沒什麽,我喜歡溫浠姐姐,想和溫浠姐姐一起睡覺。”她揚起一個積極地笑,話語不斷, “姐姐能教我數學題嗎?”

“當然可以。”溫浠摸了摸她的腦袋,彎起眼睛, “走吧。”

牙刷牙杯, 毛巾, 梳子,全都給眠眠換了全新的。

教她學了會兒數學, 把人哄睡著,溫浠的溫柔對待令她放松下來。

溫浠坐在梳妝臺前梳頭, 確保自己一絲一縷的發絲都不會掉落,用完的東西用透明的分裝袋裝好, 家裏的梳子、毛巾、牙刷牙膏以及碗筷, 只留下眠眠會用的那一套。

次日清晨, 溫浠跟學校去請了假,由楚跡帶領到了伊歲的所在之處。

病床上,伊歲面色無血色, 顯然仍舊在昏睡之中。

溫浠坐在床前握著她的手不放。

汪幸之來的時候從過病房的玻璃窗看到的便是這樣的一幕,伊星洲坐在輪椅上形容疲憊, 擡手按了按鼻梁。

“你查的怎麽樣了?”汪幸之已經哭不出來了,但一開口, 她的聲音又輕輕顫抖著。

伊星洲遲疑片刻,歸於沈默,他長久的望著窗戶裏端坐在窗前掉眼淚的女生。

直到汪幸之轉頭看向他,他這才開口:

“您當年生產,醫院正是市醫院,跟你在同一天同一時刻生產孩子的寥寥無幾,一共只有三個,兩女一男。”

汪幸之身子不穩,捂住嘴巴,她試圖平覆呼吸,可惜失敗了,“是誰?”

“按理說,其實男女都有可能,”說話的是推輪椅的助理,他年約四十歲,聲音中帶著歲月的痕跡 ,見汪幸之看向她,他苦笑一聲說道,“夫人,當年懷上二胎,先生是特意找人算過,說萬萬不能試圖以肉眼窺探孩子的性別和命理,否則天機洩露,伊氏有大難降臨,再無更上一層樓的可能。”

汪幸之聽見這話,唇角一扯,露出一抹冷笑,“就是因為這樣,我懷胎十月,除了月份小的時候確認後孩子健康,此後從未孕檢過,只是一味的按照醫生定制的健康餐吃著,我一絲一毫的亂來都不敢,生怕肚子裏的孩子因為我的不謹慎有什麽意外!”

“他也算當爸的!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他的企業重要,狼心狗肺!”

當時全家反對,伊同程氏怎麽不耐煩的說的?

他說:就你事兒多,那古代從未有孕檢這種東西,該生的孩子不還是生了?我就不信我的孩子不孕檢能怎麽樣?

“正因為那老師傅算過的…所以先生在大小姐降生後,百般寵愛。”助理說著,也有些尷尬。

平心而論,伊同程求得就是一個福星,他覺得伊歲是他的福星。

“所以少爺才說,如果歲歲小姐不是您的親生骨肉的話,那您親生孩子的性別也不能估定。”

“說這麽多,那同一時刻降生的三個孩子都有誰?”汪幸之不耐煩聽,轉過頭冷冷的問。

“除了歲歲小姐,那兩個還真都是伊家的熟人。”助理面色略有幾分古怪。

汪幸之一楞,皺眉頭,“我見過?”

“兩個您都見過。”助理解釋說,“管家遠房侄子的小孩,他那侄子去世之後,世上無了血親,來投奔了管家。近兩年也時常到宅子裏幫管家做事。”

汪幸之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一張面孔,“那孩子……”她有些不大記得他叫什麽名字了,“長得挺帥的,我記得,歲歲跟他不打對付?”

“對,就是他。”助理點頭,“那孩子叫季傾然,血型未知,查閱他的生平和成長軌跡,他成績優異,性子清冷不怎麽愛說話,但人不壞,醫院的庫裏沒他的記錄。”

“不會是他,”汪幸之皺眉搖頭,“我的孩子我怎麽能不知道,她一定是個女孩子,我是個母親,我有感知。”

助理聽到汪幸之這話,心裏悄悄松了口氣,他的主子是伊星洲,如果再回來一個少爺,對他的地位不穩,這不會是助理願意發生的,“另一個就在這裏。”

“事情還沒有定論。”伊星洲蹙眉,他看了一眼助理,不悅的插嘴道,“也不一定就是了,還是要做一下測驗才好,萬一我就是有一個弟弟呢?”

汪幸之跟沒聽見似的,呼吸驟然急促,她看了看裏面又看外面,不可置信的對上助理的眼睛,助理確信的點點頭,她的腦海裏倏爾浮現昨日那個女孩搶過她的話說:“抽我的,我也是O型血,我年輕扛得住,我也想救歲歲!”

汪幸之頭腦一陣眩暈,各種畫面不斷閃回。

有她跟伊歲交談的,確認伊星洲的心意的;也有她讓郁裏拆散她跟楚跡,意圖讓她嫁給伊星洲的。

身子晃了晃,天地旋轉不休,汪幸之的世界交織替換,她幾乎站不住險些摔倒在地上。

耳畔是助理驚慌的呼叫和摻扶。

萬般情緒一股腦湧上心頭,‘噗——’的一聲,汪幸之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耳鳴感覺愈發重,湧上來許多的人,汪幸之忽然都不認識他們是誰了,只隱約瞧見病房的門被急促促的推開,身穿白裙子的少女焦急的趕來,“汪阿姨,汪阿姨您怎麽了?”

汪幸之昏迷之前,手猝然緊緊攥住她的手腕。

醫生來得很快,沒過兩分鐘汪幸之就躺到了病床上,其他人在門外等著,汪幸之半昏不昏的抓著伊星洲的手,“星洲,她就在這裏,測一下,測一下……快……”

伊星洲臉色漆黑,陰晴不定。

助理低聲開口:“少爺,測一下溫小姐,如果溫小姐不是,那就一定是季傾然了,這樣一來只用測一個人,溫小姐正好就在醫院,多方便。”

伊星洲沒有說話,眼瞳中漩渦畢現,仿佛有著萬千的掙紮,小臂上青筋畢現。

汪幸之的理智楞是被自己兒子的沈默給搞回籠了幾分,她意識到了兒子的想法,死死抓著伊星洲,“星洲,不許任性!她是你親妹妹啊!你不能……你不能喜歡她!否則你就是畜生!!”

這話不可謂不重,助理噤聲,一個字也不敢說。

知道了這麽大一個秘密,他都懷疑自己還能活嗎?

伊星洲扶著輪椅的扶手緩緩立起身,整個人挺拔如高山,卻又脆弱若浮萍,他語氣平淡冷漠,“世間的變幻無常,竟從未停歇。”

“去辦吧。”他並沒有回頭,但助理從他的背影裏看到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悲哀,他不由得鼻尖也有些酸澀,這麽些年,少爺所求的並不多,但一個都沒得到。

“她白天要去上課,破舊的小區門鎖應該好撬,務必不留一絲痕跡,去收集能檢測DNA的東西,不用我教你收集什麽吧?”伊星洲說罷,側過臉來,一張面龐平靜如水,無一絲一毫的波動,“另外,找個借口,給她抽血。”

“就在這裏檢測,不要有任何的差池。”這句話幾近警告了。

助理連連點頭,轉身離開去吩咐人做事。

外面的走廊,楚跡圈著溫浠的肩膀,“別緊張,汪阿姨只是緊張伊歲而已,神經緊繃過度才會昏倒。”

溫浠點頭,“希望吧……”她有些疑慮,“伊家發生這麽大的事情,不知道汪阿姨忙不忙的過來。”

兩人說著話,一位身穿粉色護士服的女人走了過來。

兩個人轉頭看過去,她先朝楚跡一笑,隨即對溫浠說,“溫小姐,我們夫人擔心你的身體健康,歲歲小姐遭遇這種事情,夫人也急的倒下了,你這麽擔心歲歲小姐,正好這裏就是伊家的醫院,給你抽個血化驗一下、做個檢查最好不過了。”

溫浠聞言有些疑惑,她簡直不解,狐疑的看向楚跡,想聽他的看法。

平日裏很反感伊家人關心溫浠的楚跡,今天倒是反常,聽了這話只是點了點頭,“也好,你去吧,化驗一下。”他輕輕拍了拍溫浠的手臂以示安撫。

溫浠聽楚跡都同意了,只好遲疑著起身跟著護士走。

護士聽說要給溫浠抽血,又聽了醫院的醫生們昨夜八卦說伊歲的血型不對,心裏就有了決斷。她不敢明著打量溫浠,只敢趁著抽血的時候悄悄地看她,心裏感嘆,這就是她們家真正的大小姐了吧。

溫溫柔柔,心地善良,樣樣都好,還跟楚跡訂婚了,雖然沒有有錢人身上才有的驕矜,但是這樣的溫柔似水也是完全符合大小姐的形象的,最重要的是,服侍這樣的一位小姐,比照顧伊歲輕松多了,畢竟伊歲吹毛求疵,但凡不順心如意的都罰她們。

“怎麽了?我臉上有蟲子嗎?”

或許是一不小心看得久了,眼前的女生明顯緊張又疑慮,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眼睫毛輕輕顫抖惹人憐愛。

護士連忙擺手,“沒事沒事,是我忽然發現溫小姐長得很漂亮呢。”

溫浠聽了這話臉頰倏爾紅透,仿佛一個被調戲的普通女孩。

真可愛呀。

護士笑瞇瞇的想著。

她咬了咬唇,搖頭說:“你快出去照顧汪阿姨吧,我這裏什麽事情也沒有,她都暈倒了,那邊更要緊一些。”

護士心裏知道溫浠這是害羞了,但是她們一貫有眼色,從不拆穿大人物們的謊言,再加上溫浠心裏也不知道汪幸之恐怕才是她的媽媽,竟也如此關懷她,這才是最難得的。

“好。”她應了一聲,摘下消毒手套,順從的出去,“您在這裏休息會兒,剛抽完血可能會有點頭暈,我叫人送點葡萄糖來。”

溫浠乖巧點頭,護士出去的時候已經看到她在脫鞋了,似乎打算躺下休息。

護士的身影消失的一瞬間,溫浠從隨身的包包裏取出一支真空采血管,這個東西是之前照顧伊星洲的時候在這家醫院裏順的,她一早救準備了很多,派上了用場。

伊家的醫院的那些真空采血管跟常規醫院的都不一樣。

學著護士的樣子,按了幾下恒溫箱,箱子啟動打開,她將剛抽出的血管調換,恒溫箱是0度,為的也是保存血液,確保血液中的細胞存活度。

調換完,溫浠重新躺下。

因為抽血的地方大部分需要病患脫衣服,所以這裏不會有監控攝像頭,溫浠曾經確認過了七八次,各種方式都用過了,確認真的沒有監控她才放心,否則她此刻也不會大膽的調換血管。

溫浠的人設還在,她不可能真的因為抽血就躺下睡覺,而且楚跡還在外面呢,溫浠不出去,他也會進來。

溫浠穿好鞋子推門而出,正好遇到兩個穿著黑色西服的男人手裏提著箱子從外面回來。

想來她特意讓眠眠在她家裏留下的痕跡也同樣派上了用場。

就是清楚伊星洲可能會存在僥幸心理,所以今天溫浠才必須到醫院來,汪幸之一定會先給她檢測,給她檢測的結果出來之後,季傾然的還測不測已經不用再說了。

但是為了防止萬一,給季傾然安排的劇本也已經開始了,他必須消失在虹市,最好是死。

女人不狠,地位不穩。

這句是更古不變的名言。

溫浠不怕露餡,露餡了大不了她自殺死回去,死了那麽多次了還怕這一次嗎?無論如何,她並不想依靠成為某個男主的女主角活下來,她偏要頂替所謂的命運之子,成為一方世界裏絕對的主角!

她要的不僅是自己活,還要作為她父母的也那兩個人也真的活過來!再也不要像機器ai一樣渾渾噩噩!

誰也不能阻攔她!

溫浠心想,她真的受夠了受制於人的日子,也真的受夠了作為誰的附屬品被議論、被觀看的日子了!

楚跡的女朋友?楚跡的未婚妻?

她有名字,她叫溫浠。

她是女生,可她活著不是為了讓別人將她變成附屬品,她也有璀璨的靈魂、高尚的理想。

她不是誰的媽媽、誰的女兒、誰的妻子。

她是溫浠!

她的生命屬於她自己,不需要、也完全不必要滿足任何人的幻想和期待!

即便不擇手段,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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