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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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發
晝晴驚訝之下, 揚手一揮。四周屋檐上的鈴鐺無風自動，叮鈴作響。
很快，更多典祠弟子湧入院裏。
“一起上！殺了他們！”晝晴厲聲道。
五六十人一擁而上, 將二人重重包圍。
這些人修為深厚，招式狠辣, 刀刀直奔死穴, 使的根本不是玄洲心法, 比那些曦陽守衛更加難纏。
青宸和雲淵後背相依, 陷入圍攻。
“他們不是真正的典祠弟子，”青宸揮出冰刺, 迅速說道, “恐怕就是晝晴豢養的打手, 竟都藏身在青龍祠裏！”
“嗯。”雲淵冷眸環視, 也早就看了出來。
“有時太過敏銳，並不是件好事。”晝晴眸色冰涼, 婉轉動聽的話語裏飽含殺意。
旁邊的晝封咬牙喊道：“長老, 今日若留他們活口, 改日你我必受玄洲讞決！眼下無論如何, 都必須殺了他們！”
但圍攻遲遲沒有進展, 晝封急得去踢地上的曦陽守衛, “上啊！”
他們慌忙爬起來, 加入戰局。
晝封修為一般，沒有參戰, 但他對制藥制香卻頗有一番研究。
他左右一看，見院裏放著兩個養蓮花的大缸。他上前狠踹, 踢破陶缸。水流嘩啦湧出，在地上到處流淌。
異香濃重起來。
地面散發出的毒性更濃了。青宸身側刀雨落下, 她迅捷躲避，忽然小腿僵痛！眼看要倒，幸虧她及時翻身，半跪在地撐住身體。
雲淵一掌震開敵人，立刻轉身將她牢牢攬在懷中，為她輸入真氣解毒。並同時揮出氣流，環繞在周圍阻擋敵人，凈化附近毒香。敵人輪番進攻，他左右避讓，寧願自己的手迎上刀刃，也絕不讓她受任何傷害。
這時，不遠處的潯娥痛苦悶哼，直挺挺跪倒在地，鼻孔和眼角流出鮮血。
不好！她毒發了！
青宸心下一震，推開雲淵：“快救潯娥！”
“可你……”
“快去！我好多了！別功虧一籌！”
雲淵擔憂地看著她，終是轉頭掠向潯娥，推開曦陽守衛，給她輸送真氣解毒。
敵人分成兩撥，繼續圍攻二人。
雲淵尚能一邊解毒一邊抵擋。青宸起身繼續施法回擊。可這樣一來，她再次受毒香影響，體內毒素也隨經脈流轉得更快了！
晝封在旁看得清楚，不由得詫異：“雲淵練了什麽功夫，竟然不中毒？”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嚷道：“刺客中毒了！全力殺她！”
眾人聞言，轉頭一齊攻向青宸。
看她孤身抵抗，雲淵恨不能立刻拋下潯娥，擋在青宸身前。但此刻潯娥奄奄一息，一松手便會徹底毒發斷氣。
想起青宸的急切囑托，他只得加快運氣速度，同時揮出氣流，為青宸阻擋部分敵人。
剩下的敵人輪番撲上，重傷一個又來一個。青宸動作越發滯澀，皮膚也越發紅癢，剛消下去一些的鱗片又冒出來了。
她早就知道，自己的體質沒法上戰場，面對陰毒招數太吃虧，所以才會被同族鄙棄。可是……她就不信了！
她咬牙掠身而起，化作一道殘影穿過層層敵人，將手中冰刺抵在晝封脖頸旁。
“交出解藥。”她冷冷說道。
其餘敵人這才反應過來。礙於城主安全，他們一時不敢再動手。
“姑娘，”晝封笑道，“今日我設局專為克制你。還是別掙紮了，越運氣，毒發越快。硬撐到現在，也該撐不住了吧。”
青宸暗暗擡手，左手又僵痛得擡不起來了。她將冰刺用力抵緊：“死前拉個墊背也不錯。交出解藥，不然你我一起下黃泉。”
晝封脖頸被割出血絲。刺痛襲來，他嘶了一聲，笑意僵住：“我身上沒解藥了，殺了我也沒有。不如看看咱們誰撐得更久。”
青宸蹙起眉，忽然想到晝晴也有解藥。她轉頭看去，卻發現晝晴不知何時，竟消失了蹤影！“晝晴呢？！”
晝封同樣愕然。他忽然明白過來，勃然大怒：“他娘的，被她擺了一道！她定是看僵持下去勝算不大，便留我們抵擋，自己先跑了！”
青宸心下一沈，眼看已經找到罪魁，決計不能教她跑了！
豁出去了，毒發就毒發！
她再不猶豫，一掌按在晝封肩頭。
頃刻間，地上流水凝固成冰，從所有敵人腳下向上蔓延！
他們來不及反應，小腿便被裹上冰晶，再動彈不得。眨眼功夫，冰晶已凝結到眾人腰間。
晝封大駭：“怎會如此？！”
沒等他繼續說下去，冰晶便封住了嘴唇，只留下鼻孔和雙眼，容他一線呼吸，瞪著驚恐的眼神。
忽然，青宸的心臟狠狠一悸，仿佛一記重錘打到心口，悶痛無比。方才施法消耗了大量靈氣，毒素果然逼近了心臟。胸口仿佛壓著千鈞，她大口喘氣，雙腿也僵痛得動不了了。而她卻生生忍住，半跪躬身摁住心口。
雲淵當即放下潯娥，迅速回來扶住青宸。
看她忍痛難受，他連忙握緊她的手，隔著紗衣，卻摸到了堅硬的鱗片。他眼中閃過訝異，旋即無比心疼，給她送去真氣：“再堅持一下。”
悶痛緩解了些許，青宸忙說道：“快去追晝晴，這裏交給我。”話音剛落，她忽然楞住。
順著她的目光，雲淵轉頭望去，竟見不遠處的屋頂冒出濃密黑煙。
“那是……”青宸驚道，“那是花房！難道晝晴想燒了那些證據？！趁她還沒走遠，趕緊去追！”
須臾間，雲淵已為她傳送了許多真氣。
他迅速囑咐：“我已用真氣護住你心脈，將殘毒逼至左手，千萬別再運氣。等我回來，就徹底為你解毒。”說罷，他盡管萬分不舍，仍轉身飛向花房。
青宸松了口氣，癱坐在地。
心臟悶痛消退不少，左手還是動不了。
她忍著渾身癢意，緩緩擡起右手，去翻儲物袋裏的消疹藥。剛擡手，她忽然一楞。原來鱗片已覆蓋了手背，那雲淵剛才應該摸到了……
服完藥，青宸又摸向脖頸。脖子上也冒出一些鱗片。她的鱗片青色流光，不知他看到沒有……
未等她想許多，忽又聞到一股焦臭。
青宸擡頭，頓時驚住。
火勢蔓延得很快，竟隨風朝中央大殿燒去，烈焰吞噬了大半天空。黑煙席卷，飄來濃烈的臭味。遠處，傳來百姓的驚慌呼喊。
“失火了！失火了！”
“快去救火！”
“大殿旁邊的缸裏有水！走！”
“失火了！快跑！”
“我家的花！快讓讓！讓我搬走！”
青龍祠前院亂成了一鍋粥。
許多人慌慌張張往外跑。今日來賞花的百姓少說上千人，這時一齊湧向大門，一時堵得水洩不通。大院圍墻又高，翻也翻不出去。
另一些人則忙著救花，搬起自家嘔心瀝血栽培的奇花，卻發現大門被堵住。眼看大殿屋頂燒起來了，火勢很快會蔓延到花林，門口卻堵著烏泱泱一堆t人，根本出不去。
他們慌亂不已，朝大殿跪下哭拜：“求龍神顯靈救救我們！求龍神顯靈救救我們！”
在一片哭喊聲中，竟還有人無懼火勢往大殿裏沖，搬水救火。
青宸耳力敏銳，這些呼喊都聽得真切，不禁百感交集。
人們崇敬青龍，敬仰青龍祠，誰知守祠人竟幹出那般骯臟之事！
人們祈求青龍，可龍神遠在海底……
她艱難擡起僵痛的手，緩緩站起。
旁邊，潯娥悠悠轉醒。一睜開眼，便看見壞人們身體表面覆蓋了一層白色冰晶，皆杵在原地。青宸仙君正在起身。隔壁院落，滾滾濃煙飄向天際，大火正迅速蔓延。
經雲淵化解，潯娥體內毒性消弭了許多。她跌跌撞撞上前，扶住青宸：“仙君快走！火要燒過來了！”
青宸正待說話，忽聽大殿方向傳來驚呼。
“咳咳咳！別潑水了，地上有毒！”
“我的腳動不了了，別管我，你們走！”
她驚愕睜大眼，忽然想起來晝封說過，今日為設局對付她，提前在青龍祠到處撒下了毒香。
青宸不由得大怒：“晝封你還是人嗎？！你在前院也下毒了？今日青龍祠這麽多百姓，為了抓我，就不顧你城中百姓的死活了？！”
晝封被冰困住不能動彈，只能悶哼。
青宸很快冷靜下來，說道：“潯娥，看住晝封，讓他留口氣就行。”
潯娥楞住，旋即轉頭盯向晝封，眼中迸出怒火。
青宸擡手結印，水流自腳下蔓延，將院裏地面和房屋浸得透濕。
“火暫時燒不進這院子，地上毒香也該散發幹凈了。”她忍住僵痛的手，轉身飛出院子。
“仙君……”潯娥見青宸消失在屋檐後，忐忑籲出一口氣。她撿起一把掉在地上的刀，緩緩走向晝封。他恐懼得連連嗚咽，卻無法移動。
“我族人，我阿公，你欠他們多少血肉，都給我還回來。”潯娥揚起刀尖。
青龍祠中央大殿。
三個年輕人癱倒在地，眼看著屋檐開始燃燒起來，他們卻身中毒香，渾身僵痛無法動彈。
熱氣蒸騰，瓦片碎落。
他們絕望地閉上眼。
忽然一聲龍吟。
有人愕然睜眼，驚見大殿中央，一條青鱗流光的龍從壁畫上活生生飛了出來！
他難以置信地喊道：“龍神顯靈了！”
青龍飛出壁畫，一爪一個，抓住三人，冒著濃煙落瓦朝殿外飛去！
外面很快有人看到這條龍，大聲驚呼：“龍神顯靈了！”
眾人停下擁擠，難以置信地註視青龍飛躍頭頂，將三人放在祠外地面。
青龍身軀高大，俯首掃視，凜凜神威讓所有人不禁屏息註視。它龍尾輕輕一掃，高墻便垮塌了一大片，擠在墻邊的人得以疏散。
大家回過神來，激動萬分。人們迅速跑到寬敞安全的街邊，紛紛朝青龍伏拜：“多謝龍神相救！”
青龍默然不語，眸中浮起悲憫，起身重新飛向燃燒的中央大殿，鉆進殿門消失了身影。
最先被救出的人喊道：“龍神是從壁畫上顯靈的，現在要回去了！”
話音剛落，青龍祠上空出現了一團烏雲，淅淅瀝瀝下起雨來。
大雨落下，澆滅了熊熊大火。
人們跪拜歡呼，感激龍神的聲音此起彼伏。
還是那個小院。
潯娥坐在廊道臺階旁，抱膝沈默，怔怔看滿地血水被大雨沖走。晝封等人已昏死過去。
眼前出現一道青色裙角，潯娥擡眸看去。渾身濕透的青宸踉蹌走來，支撐不住跪倒在地，她手上、脖頸、臉上全都長滿了青色鱗片。
潯娥慌忙起身奔去，想把青宸扶起來。
“仙君，你怎會變成這樣？！”她驚愕問道。剛剛一直在這院中，她不知道前殿發生了什麽。
青宸張口欲答，卻吐出了一大口血。
“娘子你別嚇我，”潯娥幾欲要哭，再不敢用力扶，跪在對面手足無措。她擡頭張望，只看到朦朧雨色：“掌門怎麽還不回來？”
青宸虛弱說道，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莫告訴任何人，我離開過這裏。”
潯娥懵懂不解，只用力點頭：“好。仙君是不是需要毒香的解藥？！我這就去找！”她慌慌張張站起來，去那些人身上搜尋解藥。
青宸只覺心口悶痛更重了，難受得無法呼吸。剛才救人，滿身沾染煙塵，癢疹也發作得不成體統。全身上下的鱗片都冒出來了，又疼又癢，有的還搖搖欲掉。身上這麽癢，但她的手腳卻漸漸不能動了，都沒法撓一下。
毒香和癢疹兩相發作，她簡直生不如死，心底不由得冒出一絲後悔。
明明可以在這躲著，一聽有人哭著求龍神保佑，就逞什麽能去救人，她又不是龍神……真是的……
心臟又是一悸，如同重錘敲擊，她又吐出一口血來。
再也沒有力氣支撐身體，青宸直直往後倒去。她以為會躺在濕漉漉的雨水裏，沒想到卻落進一個散發淡香的懷抱。
“青青！”雲淵瞳眸震顫，心疼得難以言語。
青宸這才發現，雲淵的衣袖也染上了血。她喃喃道：“原來你剛才也受傷了……”
雲淵掌心撫在她的丹田處，直接輸入真氣，又沈聲道：“晝晴找到了。”
青宸放下心來。她閉上眼眸，輕輕笑道：“我變成這樣了，你竟還認得出來我……”
此刻她滿臉、滿手都是鱗片，像個可怕的蜥妖。
“你無論是什麽樣，我都能認出來……”雲淵心臟揪成一團，將她揉進懷裏。
“別看我了……”青宸轉頭埋進他胸口，悶聲說道。
他輕撫她臉上鱗片，眼中滿懷愧疚，心底萬分懊悔。就算讓晝晴跑了，也不該留她在這，讓她毒發成這樣。
天下萬物，都比不上她的性命。
“對不起，”雲淵連聲道歉，心如刀絞，“從今以後，無論發生何事，我都絕不會再離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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晝晴驚訝之下, 揚手一揮。四周屋檐上的鈴鐺無風自動，叮鈴作響。
很快，更多典祠弟子湧入院裏。
“一起上！殺了他們！”晝晴厲聲道。
五六十人一擁而上, 將二人重重包圍。
這些人修為深厚，招式狠辣, 刀刀直奔死穴, 使的根本不是玄洲心法, 比那些曦陽守衛更加難纏。
青宸和雲淵後背相依, 陷入圍攻。
“他們不是真正的典祠弟子，”青宸揮出冰刺, 迅速說道, “恐怕就是晝晴豢養的打手, 竟都藏身在青龍祠裏！”
“嗯。”雲淵冷眸環視, 也早就看了出來。
“有時太過敏銳，並不是件好事。”晝晴眸色冰涼, 婉轉動聽的話語裏飽含殺意。
旁邊的晝封咬牙喊道：“長老, 今日若留他們活口, 改日你我必受玄洲讞決！眼下無論如何, 都必須殺了他們！”
但圍攻遲遲沒有進展, 晝封急得去踢地上的曦陽守衛, “上啊！”
他們慌忙爬起來, 加入戰局。
晝封修為一般，沒有參戰, 但他對制藥制香卻頗有一番研究。
他左右一看，見院裏放著兩個養蓮花的大缸。他上前狠踹, 踢破陶缸。水流嘩啦湧出，在地上到處流淌。
異香濃重起來。
地面散發出的毒性更濃了。青宸身側刀雨落下, 她迅捷躲避，忽然小腿僵痛！眼看要倒，幸虧她及時翻身，半跪在地撐住身體。
雲淵一掌震開敵人，立刻轉身將她牢牢攬在懷中，為她輸入真氣解毒。並同時揮出氣流，環繞在周圍阻擋敵人，凈化附近毒香。敵人輪番進攻，他左右避讓，寧願自己的手迎上刀刃，也絕不讓她受任何傷害。
這時，不遠處的潯娥痛苦悶哼，直挺挺跪倒在地，鼻孔和眼角流出鮮血。
不好！她毒發了！
青宸心下一震，推開雲淵：“快救潯娥！”
“可你……”
“快去！我好多了！別功虧一籌！”
雲淵擔憂地看著她，終是轉頭掠向潯娥，推開曦陽守衛，給她輸送真氣解毒。
敵人分成兩撥，繼續圍攻二人。
雲淵尚能一邊解毒一邊抵擋。青宸起身繼續施法回擊。可這樣一來，她再次受毒香影響，體內毒素也隨經脈流轉得更快了！
晝封在旁看得清楚，不由得詫異：“雲淵練了什麽功夫，竟然不中毒？”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嚷道：“刺客中毒了！全力殺她！”
眾人聞言，轉頭一齊攻向青宸。
看她孤身抵抗，雲淵恨不能立刻拋下潯娥，擋在青宸身前。但此刻潯娥奄奄一息，一松手便會徹底毒發斷氣。
想起青宸的急切囑托，他只得加快運氣速度，同時揮出氣流，為青宸阻擋部分敵人。
剩下的敵人輪番撲上，重傷一個又來一個。青宸動作越發滯澀，皮膚也越發紅癢，剛消下去一些的鱗片又冒出來了。
她早就知道，自己的體質沒法上戰場，面對陰毒招數太吃虧，所以才會被同族鄙棄。可是……她就不信了！
她咬牙掠身而起，化作一道殘影穿過層層敵人，將手中冰刺抵在晝封脖頸旁。
“交出解藥。”她冷冷說道。
其餘敵人這才反應過來。礙於城主安全，他們一時不敢再動手。
“姑娘，”晝封笑道，“今日我設局專為克制你。還是別掙紮了，越運氣，毒發越快。硬撐到現在，也該撐不住了吧。”
青宸暗暗擡手，左手又僵痛得擡不起來了。她將冰刺用力抵緊：“死前拉個墊背也不錯。交出解藥，不然你我一起下黃泉。”
晝封脖頸被割出血絲。刺痛襲來，他嘶了一聲，笑意僵住：“我身上沒解藥了，殺了我也沒有。不如看看咱們誰撐得更久。”
青宸蹙起眉，忽然想到晝晴也有解藥。她轉頭看去，卻發現晝晴不知何時，竟消失了蹤影！“晝晴呢？！”
晝封同樣愕然。他忽然明白過來，勃然大怒：“他娘的，被她擺了一道！她定是看僵持下去勝算不大，便留我們抵擋，自己先跑了！”
青宸心下一沈，眼看已經找到罪魁，決計不能教她跑了！
豁出去了，毒發就毒發！
她再不猶豫，一掌按在晝封肩頭。
頃刻間，地上流水凝固成冰，從所有敵人腳下向上蔓延！
他們來不及反應，小腿便被裹上冰晶，再動彈不得。眨眼功夫，冰晶已凝結到眾人腰間。
晝封大駭：“怎會如此？！”
沒等他繼續說下去，冰晶便封住了嘴唇，只留下鼻孔和雙眼，容他一線呼吸，瞪著驚恐的眼神。
忽然，青宸的心臟狠狠一悸，仿佛一記重錘打到心口，悶痛無比。方才施法消耗了大量靈氣，毒素果然逼近了心臟。胸口仿佛壓著千鈞，她大口喘氣，雙腿也僵痛得動不了了。而她卻生生忍住，半跪躬身摁住心口。
雲淵當即放下潯娥，迅速回來扶住青宸。
看她忍痛難受，他連忙握緊她的手，隔著紗衣，卻摸到了堅硬的鱗片。他眼中閃過訝異，旋即無比心疼，給她送去真氣：“再堅持一下。”
悶痛緩解了些許，青宸忙說道：“快去追晝晴，這裏交給我。”話音剛落，她忽然楞住。
順著她的目光，雲淵轉頭望去，竟見不遠處的屋頂冒出濃密黑煙。
“那是……”青宸驚道，“那是花房！難道晝晴想燒了那些證據？！趁她還沒走遠，趕緊去追！”
須臾間，雲淵已為她傳送了許多真氣。
他迅速囑咐：“我已用真氣護住你心脈，將殘毒逼至左手，千萬別再運氣。等我回來，就徹底為你解毒。”說罷，他盡管萬分不舍，仍轉身飛向花房。
青宸松了口氣，癱坐在地。
心臟悶痛消退不少，左手還是動不了。
她忍著渾身癢意，緩緩擡起右手，去翻儲物袋裏的消疹藥。剛擡手，她忽然一楞。原來鱗片已覆蓋了手背，那雲淵剛才應該摸到了……
服完藥，青宸又摸向脖頸。脖子上也冒出一些鱗片。她的鱗片青色流光，不知他看到沒有……
未等她想許多，忽又聞到一股焦臭。
青宸擡頭，頓時驚住。
火勢蔓延得很快，竟隨風朝中央大殿燒去，烈焰吞噬了大半天空。黑煙席卷，飄來濃烈的臭味。遠處，傳來百姓的驚慌呼喊。
“失火了！失火了！”
“快去救火！”
“大殿旁邊的缸裏有水！走！”
“失火了！快跑！”
“我家的花！快讓讓！讓我搬走！”
青龍祠前院亂成了一鍋粥。
許多人慌慌張張往外跑。今日來賞花的百姓少說上千人，這時一齊湧向大門，一時堵得水洩不通。大院圍墻又高，翻也翻不出去。
另一些人則忙著救花，搬起自家嘔心瀝血栽培的奇花，卻發現大門被堵住。眼看大殿屋頂燒起來了，火勢很快會蔓延到花林，門口卻堵著烏泱泱一堆t人，根本出不去。
他們慌亂不已，朝大殿跪下哭拜：“求龍神顯靈救救我們！求龍神顯靈救救我們！”
在一片哭喊聲中，竟還有人無懼火勢往大殿裏沖，搬水救火。
青宸耳力敏銳，這些呼喊都聽得真切，不禁百感交集。
人們崇敬青龍，敬仰青龍祠，誰知守祠人竟幹出那般骯臟之事！
人們祈求青龍，可龍神遠在海底……
她艱難擡起僵痛的手，緩緩站起。
旁邊，潯娥悠悠轉醒。一睜開眼，便看見壞人們身體表面覆蓋了一層白色冰晶，皆杵在原地。青宸仙君正在起身。隔壁院落，滾滾濃煙飄向天際，大火正迅速蔓延。
經雲淵化解，潯娥體內毒性消弭了許多。她跌跌撞撞上前，扶住青宸：“仙君快走！火要燒過來了！”
青宸正待說話，忽聽大殿方向傳來驚呼。
“咳咳咳！別潑水了，地上有毒！”
“我的腳動不了了，別管我，你們走！”
她驚愕睜大眼，忽然想起來晝封說過，今日為設局對付她，提前在青龍祠到處撒下了毒香。
青宸不由得大怒：“晝封你還是人嗎？！你在前院也下毒了？今日青龍祠這麽多百姓，為了抓我，就不顧你城中百姓的死活了？！”
晝封被冰困住不能動彈，只能悶哼。
青宸很快冷靜下來，說道：“潯娥，看住晝封，讓他留口氣就行。”
潯娥楞住，旋即轉頭盯向晝封，眼中迸出怒火。
青宸擡手結印，水流自腳下蔓延，將院裏地面和房屋浸得透濕。
“火暫時燒不進這院子，地上毒香也該散發幹凈了。”她忍住僵痛的手，轉身飛出院子。
“仙君……”潯娥見青宸消失在屋檐後，忐忑籲出一口氣。她撿起一把掉在地上的刀，緩緩走向晝封。他恐懼得連連嗚咽，卻無法移動。
“我族人，我阿公，你欠他們多少血肉，都給我還回來。”潯娥揚起刀尖。
青龍祠中央大殿。
三個年輕人癱倒在地，眼看著屋檐開始燃燒起來，他們卻身中毒香，渾身僵痛無法動彈。
熱氣蒸騰，瓦片碎落。
他們絕望地閉上眼。
忽然一聲龍吟。
有人愕然睜眼，驚見大殿中央，一條青鱗流光的龍從壁畫上活生生飛了出來！
他難以置信地喊道：“龍神顯靈了！”
青龍飛出壁畫，一爪一個，抓住三人，冒著濃煙落瓦朝殿外飛去！
外面很快有人看到這條龍，大聲驚呼：“龍神顯靈了！”
眾人停下擁擠，難以置信地註視青龍飛躍頭頂，將三人放在祠外地面。
青龍身軀高大，俯首掃視，凜凜神威讓所有人不禁屏息註視。它龍尾輕輕一掃，高墻便垮塌了一大片，擠在墻邊的人得以疏散。
大家回過神來，激動萬分。人們迅速跑到寬敞安全的街邊，紛紛朝青龍伏拜：“多謝龍神相救！”
青龍默然不語，眸中浮起悲憫，起身重新飛向燃燒的中央大殿，鉆進殿門消失了身影。
最先被救出的人喊道：“龍神是從壁畫上顯靈的，現在要回去了！”
話音剛落，青龍祠上空出現了一團烏雲，淅淅瀝瀝下起雨來。
大雨落下，澆滅了熊熊大火。
人們跪拜歡呼，感激龍神的聲音此起彼伏。
還是那個小院。
潯娥坐在廊道臺階旁，抱膝沈默，怔怔看滿地血水被大雨沖走。晝封等人已昏死過去。
眼前出現一道青色裙角，潯娥擡眸看去。渾身濕透的青宸踉蹌走來，支撐不住跪倒在地，她手上、脖頸、臉上全都長滿了青色鱗片。
潯娥慌忙起身奔去，想把青宸扶起來。
“仙君，你怎會變成這樣？！”她驚愕問道。剛剛一直在這院中，她不知道前殿發生了什麽。
青宸張口欲答，卻吐出了一大口血。
“娘子你別嚇我，”潯娥幾欲要哭，再不敢用力扶，跪在對面手足無措。她擡頭張望，只看到朦朧雨色：“掌門怎麽還不回來？”
青宸虛弱說道，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莫告訴任何人，我離開過這裏。”
潯娥懵懂不解，只用力點頭：“好。仙君是不是需要毒香的解藥？！我這就去找！”她慌慌張張站起來，去那些人身上搜尋解藥。
青宸只覺心口悶痛更重了，難受得無法呼吸。剛才救人，滿身沾染煙塵，癢疹也發作得不成體統。全身上下的鱗片都冒出來了，又疼又癢，有的還搖搖欲掉。身上這麽癢，但她的手腳卻漸漸不能動了，都沒法撓一下。
毒香和癢疹兩相發作，她簡直生不如死，心底不由得冒出一絲後悔。
明明可以在這躲著，一聽有人哭著求龍神保佑，就逞什麽能去救人，她又不是龍神……真是的……
心臟又是一悸，如同重錘敲擊，她又吐出一口血來。
再也沒有力氣支撐身體，青宸直直往後倒去。她以為會躺在濕漉漉的雨水裏，沒想到卻落進一個散發淡香的懷抱。
“青青！”雲淵瞳眸震顫，心疼得難以言語。
青宸這才發現，雲淵的衣袖也染上了血。她喃喃道：“原來你剛才也受傷了……”
雲淵掌心撫在她的丹田處，直接輸入真氣，又沈聲道：“晝晴找到了。”
青宸放下心來。她閉上眼眸，輕輕笑道：“我變成這樣了，你竟還認得出來我……”
此刻她滿臉、滿手都是鱗片，像個可怕的蜥妖。
“你無論是什麽樣，我都能認出來……”雲淵心臟揪成一團，將她揉進懷裏。
“別看我了……”青宸轉頭埋進他胸口，悶聲說道。
他輕撫她臉上鱗片，眼中滿懷愧疚，心底萬分懊悔。就算讓晝晴跑了，也不該留她在這，讓她毒發成這樣。
天下萬物，都比不上她的性命。
“對不起，”雲淵連聲道歉，心如刀絞，“從今以後，無論發生何事，我都絕不會再離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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