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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VIP] 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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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VIP] 63

是啊, 她應該離開。

陸懷泉將下屬都撤走,不也是要她走的意思嗎?

陸懷泉放過了她,陸懷泉成全了她。

為什麽?

是因為昨夜, 自己否定了他的感情嗎?

他離開自己,去重新面對自己的生活了是嗎?

陸懷泉丟棄了她。

明明是應該松一口氣的,結束了這荒唐又折磨的鬧劇,偽裝的溫情在撕破臉後, 重新歸於破敗的沈寂。

她可以走了, 跟著巧安和雲歡離開, 不說巧安這些年在生意上的成功,便是自己攢的那些銀錢,還有陸懷泉臨走時,在別院裏給她留的那些財產。

足夠她下半輩子衣食無憂,過上富足的生活。

陸懷泉放手了,他選擇回京城, 那麽她也應該離開這裏, 天大地大,實現兒時的夢想,走遍天下。

但是, 但是。

楊沛雲明明心裏清楚的很, 但她就是邁不開退離開。

轉身離去很簡單, 但是要斬斷與陸懷泉的糾葛恩怨,何其艱難。

楊沛雲許久沒動靜, 也沒人催她。

見她面上濃烈的猶豫, 還是巧安發話。

“不然, 我同雲歡先去探探路。”她道,“姑娘你先在這好好想想要去哪, 等想明白了,再去驛站尋我們便是。”

“哎?”雲歡下意識反駁,“但是……”

巧安一把捏住她的手,痛得雲歡立馬住了口。

楊沛雲猶豫的眼神望來,巧安溫和一笑:“反正現在也沒身份了,不急這一兩日,姑娘若是有沒處理完的事,我們等兩日便是。”

給楊沛雲指了自己在禹鎮臨時找的驛站,巧安溫柔說著:“我和雲歡就在那裏等著姑娘,無論走也好留也好,我們都聽你的。”

“姑娘別怕,左右都有我們作退路。”

楊沛雲張了張嘴,卻什麽話都沒說出來,她站在空蕩蕩的別院之中,看了許久。

花圃大片大片的盛開著,曾經她與陸懷泉一起飲茶的石桌也安靜地矗立在原地。

之前陸懷泉同她說,要在這裏挖一條水渠,再建一座涼亭,供她眼睛好了日日欣賞。

他並不是誆騙她,小路旁已經挖了些路,規劃出了水渠的路徑,涼亭也找師傅打了地基,所有一切都只做了一半,便擱置下來,冷冷清清的,像極了他二人戛然而止的故事。

楊沛雲收回視線,搖了搖頭:“走吧。”

她是個膽小鬼,從小便是,遇到解決不了的麻煩,總想著用逃避來結局問題。

既然陸懷泉也已經默許了,那她還有什麽好留戀的呢。

她說道:“離開京城,隨便去哪吧。”

陸懷泉的舍棄讓她的世界都開始崩潰瓦解,她會有下一個棲息之地嗎?跟著巧安她們離開,慌亂的心會慢慢安靜下來,平穩下來嗎。

楊沛雲不知道,但她決定先逃跑。

*

在陸懷泉的設想中,楊沛雲一旦發現自己同守衛都撤走了,她一定會馬不停蹄地離開。

不回頭,不猶豫地大步離開。

他不知道楊沛雲內心的糾結和掙紮,因為他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高熱讓他難以清醒,就連禦醫都被李讞送了過來。

診過脈搏後,禦醫欲言又止道:“公子近來憂思過重,勞累成疾,此次發熱乃心病,心病不除,只怕……”

連續幾日高熱不退,陸懷泉人消瘦了一圈,這幾天連藥都是強行灌下去的,整個人顯得病態的憔悴。

林若浮坐在床榻邊,給他擦著額角的細汗。

陸懷泉很少生病,她從來沒有機會像現在這樣照顧他,在她記憶中,他從來沒有這麽脆弱的時刻。

陸懷泉總是帶著光彩的,念書的時候,習武的時候,就是在坪山處理貪汙案牽扯到官員利益被暗中追殺時,也總是從容應對的。

他的虛弱罕見地喚醒了林若浮沈眠許久的愛意,她想,楊沛雲剛走,侯府再也經不得第二場喪事了。

禦醫說他是因為心病才不願意醒來,那陸懷泉的心病是什麽呢?

日覆一日的勞累,永遠處理不完的公文,維持家族利益的壓力,還是不停地處理林家那些麻煩事?

林若浮猝然掉下淚來。

也正是這時,金嬤嬤進來道:“夫人……”

“怎麽了?”

金嬤嬤欲言又止,有些為難道:“林家…來人了。”

林若浮深吸一口氣,她垂眸望了眼尚還不覆清醒的陸懷泉,起身:“我去見他們吧。”

周氏坐在會客廳,還在戳著林瓊芳的額頭罵道:“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蠢東西,他說什麽你都信,陸家要能倒,那京城沒幾家能活了。”

“不過是搪塞你的瞎話,看看你的反應,還真能把你唬住了。”

林瓊芳被她罵的說不出話,絞著手指一臉慌亂。

大房那邊來的是大夫人李氏和大公子林自禪,二人都沈默著沒說話,見半天沒人來,李氏冷嘲一聲:“妹妹如今真是好大的排面,讓兩個嫂嫂在這空等她。”

“兩位兄長只是進去了便如此,若是真犯了事還不得斷絕關系了。”

李氏說話刻薄,林自禪聽了心裏不好受,囁嚅著:“聽聞表兄這次病的嚴重,姑母一定很忙,不然我們先回去吧,等表兄病好了……”

“等他病好了,你爹屍體都涼了。”李氏打斷他,炯炯地望著自己兒子,“若是你爹同二叔都沒了,林家就得指著你撐了,自禪,你有這個覺悟嗎?”

林自禪望著他娘的眼神,平靜下隱忍著瘋魔與癲狂,他又想到林家一大家子,往後若是靠自己,向表兄那樣整日在官場上斡旋……

他無端打了個寒戰,閉上了嘴,再沒說什麽。

林若浮進來的時候,房裏一片詭異的安靜,誰也沒說話。

只是李氏周氏二人目光瞬間掃過來,見她身後沒人,又有些不滿意地皺眉。

“隱之怎的沒來,當真病這麽厲害?”

李氏先說道:“我那還有根百年的老參,回頭拿來給隱之補補身子。”

林若浮沒搭腔,只是直截了當:“二位嫂嫂為何而來,我心中清楚,只是你們也看到了,隱之重病無法下榻,林家一事,他暫且也無法處理。”

她敷衍道:“等他好了,我再讓……”

“等不得了!”周氏猛地站起來,眼眶都是紅的,“妹妹,我實話同你說罷,太子如今是死也要拉一批五皇子黨羽下水,兩位爺算是栽著,就吃了幾頓飯的功夫被打成亂黨,若是再不想想辦法只怕這兩天就要定罪了!”

一旦定了罪,就真是沒希望了。

周氏著急忙慌道:“隱之也不用下床,他不是同太子關系最好嗎,讓他寫一封書信不就行了。”

這時候知道著急了,林若浮被氣得胸口發堵,林家那兩個蠢人,娶得兩個蠢媳婦又生的一窩蠢的。

當初陸懷泉三令五申不聽,自己也上門多次告誡,這下出事了知道回來求救了。

陸懷泉一直在為林家的人處理麻煩,他面對這群人時,也是像她這般頭暈腦脹,氣得渾身發麻嗎?

他從來都沒有在自己面前抱怨過林家,所有的汙糟事,全是他一個人承擔,沒有一絲怨言。

周氏越說,林若浮越是沈默,心中對陸懷泉的心疼也更是彌漫。

見她許久不說話,周氏聲音越發尖銳:“你說話呀!到底要怎麽處理!”t

林若浮只低聲道:“不是下不了床的問題,他如今昏迷不醒,連性命都……”

“這也好辦,”李氏接過話茬,語速極快道,“可以由我們寫一封,讓隱之按個手印也行。”

她從懷中拿出一封書信,想來是早就準備好了的,就等著林若浮點頭。

面對二位嫂嫂灼熱又殷切的眼神,林若浮只覺得十分荒唐。

她的隱之性命堪憂,眼前的人卻都只想著牢獄中那兩位好吃懶做的大爺。

林若浮眼神沈了下去,她慢吞吞掃過眼前眾人,問道:“瓊芳,你覺得呢?”

林瓊芳驟然被點名,被驚了一跳,叫姑母問話,母親警告的眼神也瞥了過來。

她囁嚅道:“如果,如果書信行不通的話……”

“那讓瓊芳進門,做表兄身邊人,父親便是表兄的岳丈,那太子殿下想必也不會過多為難。”

林若浮突然感到十分割裂的魔幻,以至於壓抑不住,笑出了聲。

她又問一直低著頭的林自禪。

“自禪,你說呢?”

林自禪聽聞問話,許久以後才慢慢擡起頭。

他慚愧,他羞恥,但他沒有辦法,他沒有才能,更沒有擔起一家人的膽識和魄力。

他哀求般地望向林若浮:“姑母……求您,幫幫忙吧。”

“如果林家倒了,您也會困擾的。”

林若浮得了所有人的態度和答案,慢慢道:“是嗎?你覺得我會困擾嗎?”

也許是這樣,不僅是林自禪這樣想,她的兩位兄長也是這樣想。

更甚至,陸懷泉可能也是這樣想,所以這些年林家人才會這樣肆無忌憚地任性闖禍,因為他們知道只要有林若浮在,陸懷泉一定會為他們處理好一切。

林若浮一直覺得,陸懷泉是個沒有心的怪物,所以這些年來一直漠視,逃避做母親的責任。

但是真的如此嗎。

他願意為了自己,無數次無數次擺平林家的麻煩,養得一家廢物在京城耀武揚威,也從來不會在自己面前說一聲他們的不是。

這樣的陸懷泉,真的沒有心嗎?

林若浮慢慢平靜下來,沈聲道:“他生病了,需要靜養,這段時日我不會讓任何人打擾他。”

周氏尖聲道:“你什麽意思!你要看著你親哥哥被定罪嗎?!你……”

“隱之當時多次提醒,”林若浮厲聲道,“就連我也幾次上門,當時你們將我趕出府,說我婦人之見!”

她一改往日的溫良,聲色俱厲:“如今出了事就知道慌了?”

李氏見狀也起身道:“都是一家人,現在計較這些做什麽!當務之急還是先把你哥哥們救出來……”

“什麽一家人,”林若浮冷眼望過去,“把我嫁過來以後,你們什麽時候把我還當做過林家人?”

“平日老死不相往來,有事就趾高氣昂地叫隱之解決,從老到小,一家人的官位都是隱之安排的,林自禪科考考了四百多名,也能恬不知恥地做上六品官。”

“林家所有人,這些年都扒在我的隱之身上吸血,如今他累了,病重了,只怕人都要沒了,你們還要他給你們寫書救人。”

林若浮尖聲:“我沒你們這樣的家人!”

“都給我滾出去!”

林家四人,最後是被陸府的侍衛趕出門的,林若浮癱坐在地上,泣不成聲。

金嬤嬤進來,想將她扶起:“夫人……”

“是我對不住隱之,”她哭道,“所以他才不想醒來。”

金嬤嬤哭著搖頭:“公子一定會好起來的。”

但陸懷泉沒有好,反而日覆一日地消磨下去,重病的消息傳遍全京,就連李讞都沈著臉探望了幾次,禦醫請了一波又一波。

口岸登船的人,比之前多了不少。

排隊的間隙有人問:“怎麽最近南下的人這麽多?”

“京城要亂了,還不得趕快躲躲,指不定什麽時候太子就被拉下來了。”

“不能吧,好歹是太子。”

“嗤,如今天下兵馬多半掌控在五皇子手裏,太子?徒有虛名而已,他拿什麽打?”說話那人譏笑道,“沒聽說嗎,就連太子黨那風光無限的陸家公子都愁的病倒了,只怕也沒幾天日子了。”

人群中,有位帶著緯帽的女子腳步一頓,問了一句:“陸家公子?”

“是啊,”那人隨口應道,“聽聞太子請了好多太醫都沒治好,估計快死了吧。”

“哎,你走不走,停在這做什麽?”

楊沛雲揪緊裙擺,毫不猶豫轉身道:“抱歉。”

“麻煩讓我過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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