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VIP]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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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VIP] 35
感受到自己又被像孩童一樣抱起, 腰間被雙臂環抱著，雙腿懸空，楊沛雲咯咯地笑。
陸懷泉總是喜歡這樣逗她玩。
將人抱著轉了一圈後小心放下, 楊沛雲依舊賴在他懷中沒有松手：“怎麽回來了？”
每年清明離京數日，回來都是要忙上好一陣的。
原以為今日又要到臨睡前才能看到人。
陸懷泉言簡意賅：“父親買了鹵水鵝掌。”
一聽這個，楊沛雲眼睛止不住地放光。
京城南邊的巷子專門賣吃食，尤其一家鵝掌最是好吃, 楊沛雲最喜歡了。
只怕是陸玠想著今日她回來, 特地讓手下人去買, 又帶陸懷泉早早回府。
這些年陸玠回到侯府中，舅甥兩也是時常見面，陸玠對她的寵愛相比陸懷泉也不遑多讓，這才將她的性情養的明媚了些。
一想到香噴噴的鵝掌，楊沛雲口水都快流下來，她拽著陸懷泉的手：“快點快點！”
若是涼了可就不香了。
陸懷泉被她饞貓一樣的神情逗樂, 存心想逗她, 任楊沛雲多著急都不走快，她拉著自己還要使壞地往後倒身子。
即使是這麽一小段路也走的慢吞吞，到東苑的時候迎面碰上了金嬤嬤。
她無奈笑著：“大夫人說姑娘走丟了讓我來找找呢。”
楊沛雲嘟著嘴巴：“都怪阿兄存心鬧我！”
金嬤嬤將兩位小主子迎進去, 便要準備開飯了。
鵝掌還特地支了個小爐子放在炭火上溫著, 女使見人來了, 便掀開木蓋。
倏地便是一陣鹵料的香味，鋪天蓋地, 勾魂攝魄。
楊沛雲向舅舅舅母問好後, 便飛快地跑到林若浮身邊坐下, 笑得乖巧：“還是舅舅疼我，知道我愛吃這家的鵝掌。”
陸玠最愛看她笑, 如今楊沛雲模樣張開，與記憶中的陸瑋更加相像，他便也跟著歡悅。
“就你嘴刁，”他笑罵了一句，“這家還難買的很，每次去都要排隊，還不說兩句好話聽聽。”
楊沛雲哼了一聲：“又不是舅舅排的隊，一定又是指使青竹大哥去的，等回頭我跟他道謝。”
陸玠的貼身侍衛叫青竹，一直跟在陸玠身邊的，每每碰上楊沛雲都會給她糖吃，他們兩關系也很好。
她性子雖膽小，但如今在家人面前，倒是鬼靈精多了，引得眾人笑出聲。
等餐具上了，林若浮含笑用公筷給她夾了只浸了湯汁的鵝掌：“快吃吧。”
楊沛雲沒先吃，反而先給大家都夾了各自愛吃的：“得舅舅先吃。”
陸玠動了筷，她才開開心心地啃起來，三人都不是愛吃的，隨意吃了兩口便都盯著楊沛雲吃。
她動作雖斯文，卻還是能看到鼓起來的臉頰肉，隨著咀嚼輕微晃動。
陸懷泉只看著她爛漫天真的樣子，好似心頭的陰霾都會散開。
他笑著喝了口茶，擡眼卻忽然楞住了。
陸玠在跟楊沛雲說今日上值遇到的趣事，林若浮在一旁聽著，時不時輕聲囑托他兩句。
陸玠這幾年脾氣好，林若浮的話也能聽進去，便有一搭沒一搭跟她聊了兩句，楊沛雲則一邊吃，一邊笑瞇瞇看著他們二人。
燈火搖曳，滿屋都是飯菜香和溫馨的氣氛。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侯府變成這個模樣的？
變成跟曾經……做的那場夢境，一模一樣的。
“阿兄？”
楊沛雲喊他，見他眉頭輕皺，一臉擔憂道：“是不是太累了？”
她一說話，另兩個大人也止了話頭朝這邊看來，陸玠沒好氣道：“這才幾點就魂不守舍的，”
又想到他今日剛回京就進宮，一點沒休息忙到現在，又松了話頭：“行了，累了就快回去吧，今夜早點休息。”
陸懷泉坐在原地，半晌才起身含笑道：“那兒子先告退了。”
出了門，隱隱還是能聽到屋裏傳來的說話聲，此刻夜色正濃，燈火與鳥叫陪襯，自己好似在一處再尋常不過的人家中，而不是那個冷冰冰，被蛀空的侯府。
他莫名感到一陣躁意，順著小道往西苑的方向走。
陌生，違和，壓抑。
統統湧上心頭。
陸懷泉一個人在月光下走著，還沒走兩步，又聽得身後傳來一聲喊。
“阿兄，等等我。”
他動作怔住，剛轉過身，楊沛雲已經像個團子一樣撞入自己懷裏。
她總是喜歡在無人的地方摟著自己，把整張小臉都埋進來，軟乎乎的一團。
“怎麽走這麽快呀。”
陸懷泉見她唇角還沾著飯粒，不免有些好笑，伸手替她抹去：“怎麽出來了？”
“我跟阿兄一塊回去。”
陸懷泉還以為是她怕黑：“你慢慢吃就是，一會我叫青葉送你回去。”
“才不要，”楊沛雲在他懷裏仰頭看他，乖巧的要命，“我要跟阿兄在一起，回去也一起。”
就算是在說話間，也沒有松開抱著的手。
私底下總是這般黏人，一到了外面，便害羞的跟什麽一樣，連靠近一點都不願意。
陸懷泉擼了擼她的額頭，手指又沒忍住蹭了兩下，望著她身後屋內延展而出的燈光，一路明亮到二人腳下。
照亮了方才自己站立的，小小的黑暗的一小塊地方。
陸懷泉倏然笑了笑，將人從懷中拉出來攬著她的肩膀：“走吧。”
他記起來了。
自從楊沛雲來到侯府後，先是自己會陪著她與母親吃飯，再到後來父親回京，每日都會回府。
陸家就是這樣一點點的潛移默化，在眾人都未曾察覺的時候，驟然改頭換面，成了如今這樣的光景。
倒也不賴……陸懷泉心想。
將人送到東寧院，他習慣性地俯下身來，楊沛雲也默契地墊腳，輕輕在他臉側印了一下。
“阿兄夜安。”
給了今日份的夜安吻，她並沒有進屋，反倒目光灼灼地望著陸懷泉。
她義正詞嚴道：“之前阿兄說我年紀小，不能讓人親，如今長大了，不該禮尚往來嗎？”
陸懷泉失笑，這算哪門子的禮尚往來。
曾經看她年幼，隨口胡謅的理由，也難為她記到今天。
見人已經乖順擡頭閉眼，一副期待的表情，陸懷泉俯身，湊得近了，還能嗅到她身上濃烈的花香。
楊沛雲總是喜歡在花圃裏玩鬧，沾的一身自然的花香。
瑩白的臉頰就在眼前，甚至都能感應到小姑娘和緩溫熱的呼吸。
陸懷泉頓了許久，終究還是沒有繼續動作，只是屈指在她額上彈了一下。
“哇！”
沒等來親親，反倒是得了一個腦瓜崩。
楊沛雲委屈地捂著額頭，眼淚都快下來了：“不帶阿兄這樣的……”
陸懷泉揉揉她的頭發：“別鬧了，快回去休息吧。”
等人一步三回頭地進了屋，他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
第二日出門喝茶時，楊沛雲正望著窗外楞神，皺眉思忖著，到底為什麽陸懷泉不願意親她。
“沛雲，沛雲？”
聽到有人喊她，楊沛雲回過神來，見身旁的小娘子問她：“今年的朝霖宴，是不是快開始了呀。”
問話的是她這兩年交情還不錯的手帕交，叫林泱泱，好似是陸懷泉哪個同窗的妹妹。
頭t兩年她總是悶在府中，因書院劉渝那事後，變得更抗拒與人交流。
陸懷泉知道後，安排了幾個純真良善的姑娘與她玩，沒事就會出門喝喝茶看看戲什麽的。
聽到問話後，楊沛雲想了想：“好像是吧，我沒關註過。”
林泱泱一臉艷羨道：“真好啊，陸大人一定會帶你去吧，我還一次沒去過呢。”
朝霖宴每年都會舉行，但楊沛雲卻沒覺得有多好玩，她一本正經道：“就是個普通的聚會，只能吃吃喝喝，很沒意思的。”
若不是陸懷泉每年都去，她也不會跟著的。
對面有個姑娘說著：“聽說京城那些個公子哥都會去，真好啊，我也想見見幾位殿下和趙大人，是不是真的如同傳聞那般帥。”
趙大人說的便是同在都察院的趙抒鴻，一提到他，楊沛雲便垮了臉。
每次她去都察院找陸懷泉，運氣差點碰上他，便跟個狗皮膏藥一樣，說話油腔滑調，甩又甩不掉，楊沛雲最煩的就是他了。
偏偏怕什麽便來什麽。
喝茶結束，楊沛雲同林泱泱等人告別，打包了幾樣好吃的茶點準備順路送到都察院去給兄長嘗一嘗。
剛到門口，就碰上了趙抒鴻。
他眼尖，一眼便認出了楊沛雲的馬車，將人攔住，眉眼帶笑：“沛雲妹妹，又見面了。”
見楊沛雲一臉無奈地撩開車簾向他問好，趙抒鴻笑得桃花眼都瞇了起來：“真巧，妹妹來找我的嗎？”
楊沛雲一臉震驚，心裏感慨此人的不要臉，細聲細語解釋：“我來找我阿兄的。”
“哦，陸懷泉啊，”他語氣微妙地停頓，“他可能在忙哦。”
陸懷泉在忙有什麽稀奇的，他哪天不忙，楊沛雲哦了一聲，便想離開回府了。
哪曾想趙抒鴻接著道：“你真的很喜歡你兄長啊，也不知將來若是有了嫂嫂，沛雲妹妹會不會傷心啊。”
嫂嫂……？
楊沛雲猛地楞住，她像是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茫然地問：“為什麽這樣說？”
“哎？畢竟他都這個年紀了，侯府難道沒有準備安排嗎？”
趙抒鴻笑得燦爛：“不過沒關系，朝霖宴向來參加的都是世家閨秀，說不準今年就有懷泉喜歡的呢。”
“沛雲妹妹今年也一定會去朝霖宴吧？畢竟要替自己的兄長把個關嘛。”
陸懷泉…喜歡的……
楊沛雲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與他告別，又是怎麽回的侯府。
陸懷泉會成親嗎？這是當然的呀。
他會有自己的夫人，或像舅舅舅母那樣舉案齊眉，或像張秀陸襄吵鬧恩愛。
獨屬於他們二人的西苑，會搬進來第三個人嗎？
那時的自己呢？楊沛雲楞神地想，兄長還會待自己這樣親密，每夜給一個夜安吻嗎？
她突然想到了什麽，恍然。所以正是有這一層的顧慮，陸懷泉才不願意親自己嗎？
他要把溫馨的夜安吻，就給他未來的夫人嗎？
楊沛雲倏然失落，心情差得連晚膳都推拒了，神情懨懨地躺在紫藤亭下。
她最喜歡這個小亭子，因為與兄長一起在這裏度過許多夜晚。
有年生辰陸懷泉為哄她開心，特地移栽了不少花種來，將小亭子周圍種滿了花草。
原先光禿禿的東寧院，如今已是一片盎然的美景。
但她如今躺在亭中，卻沒什麽好心情。
直到陸懷泉回來。
他聽聞楊沛雲沒吃晚膳，以為是今日外出惹了病，提早回來了。
見她眉眼低沈，陸懷泉皺著眉探了探她額頭溫度，並沒有什麽異常。
“今日是怎麽了？”
見了陸懷泉，楊沛雲沒有沖上去，更沒有抱著，她一想到可能會多出來的嫂嫂，便有意與兄長保持距離。
“……沒什麽。”她故作輕松道。
陸懷泉見她異常，手指蹭了蹭她臉頰，沈思道：“是不是累著了，這幾日好好在家裏歇著，別到處亂跑了。”
他停頓半晌，又道：“過幾日的朝霖宴，也別跟著了，反正你也不愛去。”
楊沛雲：……
她擡頭有些失魂落魄地望著陸懷泉。
難道果真如趙抒鴻所言，是要準備相看人選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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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自己又被像孩童一樣抱起, 腰間被雙臂環抱著，雙腿懸空，楊沛雲咯咯地笑。
陸懷泉總是喜歡這樣逗她玩。
將人抱著轉了一圈後小心放下, 楊沛雲依舊賴在他懷中沒有松手：“怎麽回來了？”
每年清明離京數日，回來都是要忙上好一陣的。
原以為今日又要到臨睡前才能看到人。
陸懷泉言簡意賅：“父親買了鹵水鵝掌。”
一聽這個，楊沛雲眼睛止不住地放光。
京城南邊的巷子專門賣吃食，尤其一家鵝掌最是好吃, 楊沛雲最喜歡了。
只怕是陸玠想著今日她回來, 特地讓手下人去買, 又帶陸懷泉早早回府。
這些年陸玠回到侯府中，舅甥兩也是時常見面，陸玠對她的寵愛相比陸懷泉也不遑多讓，這才將她的性情養的明媚了些。
一想到香噴噴的鵝掌，楊沛雲口水都快流下來，她拽著陸懷泉的手：“快點快點！”
若是涼了可就不香了。
陸懷泉被她饞貓一樣的神情逗樂, 存心想逗她, 任楊沛雲多著急都不走快，她拉著自己還要使壞地往後倒身子。
即使是這麽一小段路也走的慢吞吞，到東苑的時候迎面碰上了金嬤嬤。
她無奈笑著：“大夫人說姑娘走丟了讓我來找找呢。”
楊沛雲嘟著嘴巴：“都怪阿兄存心鬧我！”
金嬤嬤將兩位小主子迎進去, 便要準備開飯了。
鵝掌還特地支了個小爐子放在炭火上溫著, 女使見人來了, 便掀開木蓋。
倏地便是一陣鹵料的香味，鋪天蓋地, 勾魂攝魄。
楊沛雲向舅舅舅母問好後, 便飛快地跑到林若浮身邊坐下, 笑得乖巧：“還是舅舅疼我，知道我愛吃這家的鵝掌。”
陸玠最愛看她笑, 如今楊沛雲模樣張開，與記憶中的陸瑋更加相像，他便也跟著歡悅。
“就你嘴刁，”他笑罵了一句，“這家還難買的很，每次去都要排隊，還不說兩句好話聽聽。”
楊沛雲哼了一聲：“又不是舅舅排的隊，一定又是指使青竹大哥去的，等回頭我跟他道謝。”
陸玠的貼身侍衛叫青竹，一直跟在陸玠身邊的，每每碰上楊沛雲都會給她糖吃，他們兩關系也很好。
她性子雖膽小，但如今在家人面前，倒是鬼靈精多了，引得眾人笑出聲。
等餐具上了，林若浮含笑用公筷給她夾了只浸了湯汁的鵝掌：“快吃吧。”
楊沛雲沒先吃，反而先給大家都夾了各自愛吃的：“得舅舅先吃。”
陸玠動了筷，她才開開心心地啃起來，三人都不是愛吃的，隨意吃了兩口便都盯著楊沛雲吃。
她動作雖斯文，卻還是能看到鼓起來的臉頰肉，隨著咀嚼輕微晃動。
陸懷泉只看著她爛漫天真的樣子，好似心頭的陰霾都會散開。
他笑著喝了口茶，擡眼卻忽然楞住了。
陸玠在跟楊沛雲說今日上值遇到的趣事，林若浮在一旁聽著，時不時輕聲囑托他兩句。
陸玠這幾年脾氣好，林若浮的話也能聽進去，便有一搭沒一搭跟她聊了兩句，楊沛雲則一邊吃，一邊笑瞇瞇看著他們二人。
燈火搖曳，滿屋都是飯菜香和溫馨的氣氛。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侯府變成這個模樣的？
變成跟曾經……做的那場夢境，一模一樣的。
“阿兄？”
楊沛雲喊他，見他眉頭輕皺，一臉擔憂道：“是不是太累了？”
她一說話，另兩個大人也止了話頭朝這邊看來，陸玠沒好氣道：“這才幾點就魂不守舍的，”
又想到他今日剛回京就進宮，一點沒休息忙到現在，又松了話頭：“行了，累了就快回去吧，今夜早點休息。”
陸懷泉坐在原地，半晌才起身含笑道：“那兒子先告退了。”
出了門，隱隱還是能聽到屋裏傳來的說話聲，此刻夜色正濃，燈火與鳥叫陪襯，自己好似在一處再尋常不過的人家中，而不是那個冷冰冰，被蛀空的侯府。
他莫名感到一陣躁意，順著小道往西苑的方向走。
陌生，違和，壓抑。
統統湧上心頭。
陸懷泉一個人在月光下走著，還沒走兩步，又聽得身後傳來一聲喊。
“阿兄，等等我。”
他動作怔住，剛轉過身，楊沛雲已經像個團子一樣撞入自己懷裏。
她總是喜歡在無人的地方摟著自己，把整張小臉都埋進來，軟乎乎的一團。
“怎麽走這麽快呀。”
陸懷泉見她唇角還沾著飯粒，不免有些好笑，伸手替她抹去：“怎麽出來了？”
“我跟阿兄一塊回去。”
陸懷泉還以為是她怕黑：“你慢慢吃就是，一會我叫青葉送你回去。”
“才不要，”楊沛雲在他懷裏仰頭看他，乖巧的要命，“我要跟阿兄在一起，回去也一起。”
就算是在說話間，也沒有松開抱著的手。
私底下總是這般黏人，一到了外面，便害羞的跟什麽一樣，連靠近一點都不願意。
陸懷泉擼了擼她的額頭，手指又沒忍住蹭了兩下，望著她身後屋內延展而出的燈光，一路明亮到二人腳下。
照亮了方才自己站立的，小小的黑暗的一小塊地方。
陸懷泉倏然笑了笑，將人從懷中拉出來攬著她的肩膀：“走吧。”
他記起來了。
自從楊沛雲來到侯府後，先是自己會陪著她與母親吃飯，再到後來父親回京，每日都會回府。
陸家就是這樣一點點的潛移默化，在眾人都未曾察覺的時候，驟然改頭換面，成了如今這樣的光景。
倒也不賴……陸懷泉心想。
將人送到東寧院，他習慣性地俯下身來，楊沛雲也默契地墊腳，輕輕在他臉側印了一下。
“阿兄夜安。”
給了今日份的夜安吻，她並沒有進屋，反倒目光灼灼地望著陸懷泉。
她義正詞嚴道：“之前阿兄說我年紀小，不能讓人親，如今長大了，不該禮尚往來嗎？”
陸懷泉失笑，這算哪門子的禮尚往來。
曾經看她年幼，隨口胡謅的理由，也難為她記到今天。
見人已經乖順擡頭閉眼，一副期待的表情，陸懷泉俯身，湊得近了，還能嗅到她身上濃烈的花香。
楊沛雲總是喜歡在花圃裏玩鬧，沾的一身自然的花香。
瑩白的臉頰就在眼前，甚至都能感應到小姑娘和緩溫熱的呼吸。
陸懷泉頓了許久，終究還是沒有繼續動作，只是屈指在她額上彈了一下。
“哇！”
沒等來親親，反倒是得了一個腦瓜崩。
楊沛雲委屈地捂著額頭，眼淚都快下來了：“不帶阿兄這樣的……”
陸懷泉揉揉她的頭發：“別鬧了，快回去休息吧。”
等人一步三回頭地進了屋，他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
第二日出門喝茶時，楊沛雲正望著窗外楞神，皺眉思忖著，到底為什麽陸懷泉不願意親她。
“沛雲，沛雲？”
聽到有人喊她，楊沛雲回過神來，見身旁的小娘子問她：“今年的朝霖宴，是不是快開始了呀。”
問話的是她這兩年交情還不錯的手帕交，叫林泱泱，好似是陸懷泉哪個同窗的妹妹。
頭t兩年她總是悶在府中，因書院劉渝那事後，變得更抗拒與人交流。
陸懷泉知道後，安排了幾個純真良善的姑娘與她玩，沒事就會出門喝喝茶看看戲什麽的。
聽到問話後，楊沛雲想了想：“好像是吧，我沒關註過。”
林泱泱一臉艷羨道：“真好啊，陸大人一定會帶你去吧，我還一次沒去過呢。”
朝霖宴每年都會舉行，但楊沛雲卻沒覺得有多好玩，她一本正經道：“就是個普通的聚會，只能吃吃喝喝，很沒意思的。”
若不是陸懷泉每年都去，她也不會跟著的。
對面有個姑娘說著：“聽說京城那些個公子哥都會去，真好啊，我也想見見幾位殿下和趙大人，是不是真的如同傳聞那般帥。”
趙大人說的便是同在都察院的趙抒鴻，一提到他，楊沛雲便垮了臉。
每次她去都察院找陸懷泉，運氣差點碰上他，便跟個狗皮膏藥一樣，說話油腔滑調，甩又甩不掉，楊沛雲最煩的就是他了。
偏偏怕什麽便來什麽。
喝茶結束，楊沛雲同林泱泱等人告別，打包了幾樣好吃的茶點準備順路送到都察院去給兄長嘗一嘗。
剛到門口，就碰上了趙抒鴻。
他眼尖，一眼便認出了楊沛雲的馬車，將人攔住，眉眼帶笑：“沛雲妹妹，又見面了。”
見楊沛雲一臉無奈地撩開車簾向他問好，趙抒鴻笑得桃花眼都瞇了起來：“真巧，妹妹來找我的嗎？”
楊沛雲一臉震驚，心裏感慨此人的不要臉，細聲細語解釋：“我來找我阿兄的。”
“哦，陸懷泉啊，”他語氣微妙地停頓，“他可能在忙哦。”
陸懷泉在忙有什麽稀奇的，他哪天不忙，楊沛雲哦了一聲，便想離開回府了。
哪曾想趙抒鴻接著道：“你真的很喜歡你兄長啊，也不知將來若是有了嫂嫂，沛雲妹妹會不會傷心啊。”
嫂嫂……？
楊沛雲猛地楞住，她像是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茫然地問：“為什麽這樣說？”
“哎？畢竟他都這個年紀了，侯府難道沒有準備安排嗎？”
趙抒鴻笑得燦爛：“不過沒關系，朝霖宴向來參加的都是世家閨秀，說不準今年就有懷泉喜歡的呢。”
“沛雲妹妹今年也一定會去朝霖宴吧？畢竟要替自己的兄長把個關嘛。”
陸懷泉…喜歡的……
楊沛雲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與他告別，又是怎麽回的侯府。
陸懷泉會成親嗎？這是當然的呀。
他會有自己的夫人，或像舅舅舅母那樣舉案齊眉，或像張秀陸襄吵鬧恩愛。
獨屬於他們二人的西苑，會搬進來第三個人嗎？
那時的自己呢？楊沛雲楞神地想，兄長還會待自己這樣親密，每夜給一個夜安吻嗎？
她突然想到了什麽，恍然。所以正是有這一層的顧慮，陸懷泉才不願意親自己嗎？
他要把溫馨的夜安吻，就給他未來的夫人嗎？
楊沛雲倏然失落，心情差得連晚膳都推拒了，神情懨懨地躺在紫藤亭下。
她最喜歡這個小亭子，因為與兄長一起在這裏度過許多夜晚。
有年生辰陸懷泉為哄她開心，特地移栽了不少花種來，將小亭子周圍種滿了花草。
原先光禿禿的東寧院，如今已是一片盎然的美景。
但她如今躺在亭中，卻沒什麽好心情。
直到陸懷泉回來。
他聽聞楊沛雲沒吃晚膳，以為是今日外出惹了病，提早回來了。
見她眉眼低沈，陸懷泉皺著眉探了探她額頭溫度，並沒有什麽異常。
“今日是怎麽了？”
見了陸懷泉，楊沛雲沒有沖上去，更沒有抱著，她一想到可能會多出來的嫂嫂，便有意與兄長保持距離。
“……沒什麽。”她故作輕松道。
陸懷泉見她異常，手指蹭了蹭她臉頰，沈思道：“是不是累著了，這幾日好好在家裏歇著，別到處亂跑了。”
他停頓半晌，又道：“過幾日的朝霖宴，也別跟著了，反正你也不愛去。”
楊沛雲：……
她擡頭有些失魂落魄地望著陸懷泉。
難道果真如趙抒鴻所言，是要準備相看人選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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