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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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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器

婉月現在的心情很好。她等待的機會快來了。這三年時間她並不只是一心發育, 暗地裏也搞了不少事情。

當年屠安一事給了她靈感,既然昆奢能往大楚派遣奸細,打探情報, 攪亂楚地。

那他們也可以去昆奢挑事。

因此, 互市開啟之後, 婉月組了商隊前往北地,一邊交易一邊探聽昆奢的內部情況, 知道昆奢王的前妻和兒子都被趕出王帳,無家可歸,敏銳意識到這是一個好機會, 她立刻派出一名行商接近對方,經過持續數月的噓寒問暖, 終於打消了他們的警惕心,挑起了他們對昆奢王的仇恨。

其實也不用多說什麽, 行商只是站在他們這邊指責昆奢王,將他們母族衰亡、流離失所的罪過都歸咎到昆奢王的身上,就輕松引起了母子兩人的共鳴。

若不是昆奢王愚蠢無能,不自量力去挑釁大楚, 他們母族的勇士怎會命喪楚地?

若不是他絕情忘義, 毫不顧念多年夫妻情分, 拋妻棄子,他們怎會淪落至此?

昆奢王的前妻名為唐娜,當年也是驕傲張揚、受盡萬千寵愛的小公主,嫁人多年一直養尊處優, 從沒受過這種委屈。此時滿腔的委屈怨恨被挑起, 她的雙目頓時燃起了火焰。

身邊七八歲的男童巴特同樣如此。

從最尊貴的昆奢王子,北地少主淪落成喪家之犬, 巴特曾經對父親的崇敬早就全部化為怨憎。

看著母子二人的眼神,行商十分滿意,繼續兢兢業業執行了景安公主的最後一項任務:指引唐娜兩人去找右督衛長。

右督衛一稱,來源於昆奢古時的狩獵習俗,在缺少中原鐵器的時代,北地的武器和防具都很簡陋,每次外出狩獵異常兇險,時刻做好赤手空拳與野獸搏鬥的準備。

這種情況下,每次狩獵首領必須沖在最前,其他族人緊隨其後,還有數人在首領的右後方游走,手持盾牌和石斧,不帶弓弦,負責護衛首領和督查全隊,只有首領的心腹才能擔任。

其中的右督衛長,更與他人不同,一般都是首領的長子或弟弟,是默認的首領繼承人。如果首領不幸戰死,那右督衛長就自動接任首領一職。

時至今日,右督衛長的其他職責已經消失不見,但仍然默認由部族的繼承人擔任。

如今,昆奢王亥力沒有長成的兒子,右督衛長便是他的弟弟圖利。

與高大健碩、攻擊性十足的亥力王不同,圖利沈默寡言,身材瘦弱,從小不受族人喜歡,亥力更是看不上他。若不是在爭奪王位的過程中其他兄弟都死了,右督衛長的職位絕對落不到他的身上。

圖利知道大哥和族人對他的看法,但並不在意,只沈默著安分度日,在心底暗自嘲笑其他人:強壯又怎樣?強壯的兄弟都死在荒野,屍身被雪狼分食,而孱弱膽小的他卻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右督衛長。

在崇尚強者的雪原,弱者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他本是滿足現狀的。曾經發自內心的覺得這種生活不錯,等大哥的兒子長成,他就會自覺將位置讓出去,帶著財產和妻子兒女換個地方養老,一輩子安穩富裕。

但亥力王的慘烈戰敗讓他看到了別的希望。

同為昆奢王族的子嗣,誰能沒點野心?他當然也有,只是他有自知之明,懂得將不合時宜的野心按下去,恭順侍奉兄長換取生存機會。

但戰後的情狀又有不同。

那一日,在黃金鑲頂的豪華白色王帳中,圖利安靜侍立在王座右側,眼見一名千夫長出言頂撞亥力王之後安然離去,他仍然垂頭靜立,表面上畢恭畢敬,心臟卻在胸腔中狂跳起來。

他看清了向來驕傲強大的大哥內裏的虛弱不堪。

換做之前,哪有人敢頂撞他?就算真有這樣不知死活的人,下一刻也會被拖出帳外,以最殘忍的手法被當眾處死,讓所有人看到挑釁王者權威的下場。

然而如今,連小小的千夫長都敢當面頂撞他了。並且在出言不遜之後,什麽事都沒有。

圖利心思浮動,接連幾天暗自思慮,不知這番表現落入了有心人的眼裏,唐娜母子遮遮掩掩地找了過來。

目光一對,不用多言,他們就明白了彼此的想法,眼裏燃起熾熱的火焰。

三人一拍即合,圖利利用右督衛長的職權庇護了唐娜母子,唐娜聯絡了母族舊部,再利用兒子巴特的身份拉攏其他人。

即使亥力王已經廢了她的王妃之位,但巴特的血脈無法改變,很多人仍然認同他是王長子,唐娜的行動格外順利。

除此之外,還有某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好心人,遠在大楚京城記掛他們,為他們指點迷津,支援錢物,很快,他們拉起了聲勢浩大的隊伍,旗幟鮮明地與亥力王做對,將他虛弱不堪的遮羞布一把扯下。

北地部族聯盟由此分裂,陷入了混亂之中,三年以來,昆奢王室內鬥的精彩戲碼不斷上演,讓婉月看得十分滿足。

和寧不知道這番亂局是妹妹暗中推動,對於這幅場景她也很滿意。背靠大楚,即使形勢混亂也沒人把主意打在她的身上,她每天站在吃瓜第一線,安然看戲。

被之前沒放在眼裏的前妻和弟弟逼得手忙腳亂,昆奢王日日焦頭爛額,再也沒有當年的意氣風發,對和寧好好供著,讓她過得舒心。

和寧每天窩在房裏吃吃睡睡,快樂看戲,連紅棗都餵胖了。

這般亂象持續了三年,很快就要迎來落幕。

半個月之前,婉月接到北地的密信,說圖利和唐娜的耐心即將耗盡,決定起兵,用武力爭奪王位了。

他們誰輸誰贏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是大楚幹涉北地政權的大好時機。

將自己的前期布置回憶了一遍,婉月就回到房裏,命翟卿和曼枝在門外守著,坐在桌案前又凝思片刻,抽出信紙開始回信。

寫完之後,親手將幾封信件封裝起來,她這才揚聲喚了翟卿進來,命她將信件盡快送出。

“現在就送,越快越好。”她不放心地再三叮囑,“還有這一封,這封給淑樂公主,別送錯了。讓我們的人時刻關註著,北地接下來會有大動靜,務必保證淑樂公主的安全。”

“是。”翟卿聞言心中一緊,捏著信封的手指更加用力,轉身出去親自送信。

她雖是婉月的身邊人,但對於自家公主的謀劃知曉不多。多年來,她在公主身邊辦事,每次都是事發之後才後知後覺,意識到婉月在其中所起的作用。

久而久之,一聽北地有大動靜,她第一個反應就是公主又搞事了。

雖然不知道是怎麽搞的,但她家公主英明睿智,算無遺策就完事。

翟卿放棄思考,匆匆出門將信件交到一名夥計手中,當天下午就有幾輛馬車,拉著滿當當的貨物出城向北方行去。

而婉月已經換了一身襦裙,重新梳妝出門乘車,去了軍器司。

軍器司是工部下屬的職司,主要負責盔甲弓弩等兵器的研發制造。大楚承平多年,各類軍備研發都停滯不前,軍器司成了不起眼的養老衙門,只在每年開春按舊例給邊防撥些甲弩,其他時候什麽事都沒有。

去年年底,婉月找了皇帝撒嬌,說自己心血來潮對弩器制造感興趣,想要實地看看。昌平帝對她想一出是一出的做法見怪不怪,一口答應了下來。

看個弩罷了,又不是要造弩器,他沒覺得是什麽大事,爽快給她批了條子,讓軍器司務必好好滿足閨女的好奇心。

後宮多年無孕事,昌平帝已經心平氣和的接受了這個事實,這兩年,他對現有的子女更加重視,連淑欣公主都被喊回宮參加幾回家宴,送了幾次賞賜,令從小沒見父親幾面的淑欣受寵若驚t,對本就寵愛的婉月更是有求必應。

婉月就在軍器司一直待到現在,隔三差五神神秘秘去一趟,昌平帝問起來也不說,只說給父皇一個驚喜。連著問了幾次,皇帝也安心等著女兒的“驚喜”。

“殿下來了。”

到了軍器司,吩咐宮人在外等候,婉月獨自走了進去,來往的官吏見了她,都停下腳步笑著打招呼,她也客氣地一一回應,走到最裏間,敲了敲門,聽見裏面有人應聲,她才伸手推開了門。

“袁大人,火銃的制作如何了?”

“原來是殿下來了。”

沈迷繪圖的袁子石聞聲擡頭,這才註意到進來的是她,連忙站起身,面上帶了笑容。

“下官幸不辱命。”

“已經成了嗎?”婉月眼睛一亮,有些迫不及待,“快,帶我去看看。”

“殿下請這邊走。”

跟著他繞到軍器司的後方,眼前是一片空曠的場地,該是專門用來檢驗軍備的,低矮的墻體痕跡斑駁,布滿黑灰色的痕跡,地面坑坑窪窪,還有零碎的石子散落。

走到場地邊緣,袁子石就請她止步,自己則走到場中,帶了護具,接過下屬送來的一支火銃。

“火器危險。還請殿下再離遠些。”

“好。”

知道火器的危險性,婉月沒有拿自己小命冒險的打算,依言又退後幾步,站在場外遠遠看著,袁子石持起管狀的金屬火器,填入彈丸,隨後一聲巨響,數百步之外的土墻轟然炸裂。

“不錯!”

見著這一幕,婉月很給面子地連連鼓掌,心裏有些激動。

不容易,她終於將火器搗鼓出來了。

這個時代有火藥,也將火藥運用在了軍事當中,但還處於淺顯的火攻階段。

婉月積攢了三年的威望和勢力值,又換了一筆商城幣,兌換出了火銃、震天雷的制作方法。震天雷在前段時間已經做出,火銃則多費了些功夫,好在終於成功了。

“讓我看看。”她朝著袁子石招了招手。

揉了揉震得嗡嗡作響的耳朵,袁子石看懂了她的手勢,小心翼翼將火銃的彈藥退出,這才雙手捧到她的面前。

婉月也不在意,她只是想近距離看看而已。

生鐵打造的火銃入手頗沈,摸了摸仍然發燙的銃管,她感覺還算滿意。

這種程度的火器,對付北地部族已是足夠。

“袁大人,火銃和震天雷之事請你暫時保密。”她又說道,“下月是萬壽節,我想把它們當成禮物獻上。”

“殿下放心。”

這個要求也合情理,袁子石沒有多想,一口答應下來。“下官定會守口如瓶。”

“甚好。”

萬事俱備,現在就等昆奢的好消息了。

掂了掂手中火銃,婉月在內心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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