籌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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籌謀
萬壽節的前一天, 昆奢內亂的消息傳入京城。
昆奢王的弟弟圖利發動政變，率叛軍攻入王城，擁立被亥力王驅逐的巴特王子為新王, 眾部族紛紛起兵響應, 還有不少部族趁亂南下, 襲擾大楚邊境的村鎮民眾，青、同兩州不堪其擾, 傳書上奏。
得到消息的朝廷君臣都吃了一驚，沒想到昆奢王這麽廢，三年時間就把自己玩死。昌平帝有些懊悔當年和親, 連忙將幾位心腹愛臣喊進宮商議，擔憂著北地亂事, 連萬壽節都沒過好。
榮妃既憂又懼，日日守在禦書房求皇帝出兵, 救回淑樂公主。
婉月耐心等了幾天，等到北地商會送來信件，詳細記錄了昆奢政變的經過，見和寧平安無事, 她終於松了口氣, 選擇回檔。
回到了月初。
從床上爬起來, 婉月拒絕了蕊珠的侍奉，披了外衣就去書房，提筆快速做著記錄，將昆奢政變的來龍去脈在紙上還原, 沈思片刻, 又將幾封信件接連送出，通過特殊渠道奔馳發往北地。
“殿下, 您忙了一早上了，喝口茶潤潤嗓子吧。”
看著桌上寫了字的紙都被婉月撕碎浸進墨裏，蕊珠這才敢進門，走到她身邊放下一盞熱茶，動手整理桌案。
在婉月身邊伺候的人都知道，公主寫字的時候需要靜心，寫完之前誰都不能打擾。
“嗯。”
將筆遞到蕊珠手裏，看著她收拾，端起茶抿了一口，溫度適宜的熱茶下肚，婉月感覺有點餓了。
“什麽時辰了？”
“回殿下，已經辰時了。”
“難怪。”婉月起身活動了一下，“就說怎麽餓了。”
“早膳一直在小廚房溫著，奴婢這就讓人提來。”
聽她說餓了，蕊珠連忙放下清洗到一半的硯臺，喚了小宮人去提膳。
婉月梳洗了一番，用了一碗香噴噴的雞絲面，這才回到書房重新坐下，將計劃在腦內梳理了一遍。
此次昆奢政變，必須維持在可控範圍之內，不能讓叛軍贏得太輕松，只有雙方僵持不下，才能打得更久更激烈，最大程度的消耗北地人力物力，讓大楚趁機謀取好處。
不打得慘一些，怎能顯出楚朝的救苦救難，北地牧民怎會簞食壺漿以迎王師？
同時只有這樣，才能最大程度保障淑樂公主的安全。
她說過要帶姐姐回家的。
北地商會此時負責人正是方茹，經過幾年的歷練，她早不是當年蒲州的萌新掌櫃，行事更加幹練沈穩，深得婉月信任，見婉月啟用特殊渠道傳來密信，一看之下，她面色大變，隨後心中凜然。
兵變這麽大的事，她們身在北地都得不到確切消息，遠在京城的自家公主卻連幾點幾分何人何事都寫了清楚。
不是第一次感受婉月的神秘莫測，但每次想到這裏，她還是頭皮發麻，感覺全世界都充斥著公主的眼睛，天羅地網無孔不入。
連政變這種本該絕密的事都能打聽清楚，這些眼線該是何身份？
胡亂揣測了一番，越想越心驚，最終方茹拋開念頭，去認真做事。
多想無益，反正她老老實實給殿下幹活就是了。
很快，借著送貨的機會一道口信通過女衛傳到了和寧的耳中。
“十日後酉時三刻，帶女衛去找昆奢王？”
和寧裹著皮襖，正百無聊賴翻看從大楚送來的話本，聞言放下話本詫異地重覆了一遍，“這是要搞什麽？”
“奴婢也不知究竟。”女衛壓低聲音同她說，“但聽說，右督衛長準備叛變了。”
“多新鮮呢。”和寧轉頭看她，“他不是一直在叛變？”
“……這次不一樣。”女衛無奈，只能進一步解釋，“這次可能是兵變。”
“啊這……”
即使和寧在文華殿從沒認真聽過課，她也知道兵變意味著什麽。北地三年，風雨飄搖，動亂不斷，她一直被保護很好，躲在溫暖的帳裏沒經歷過腥風血雨，此時一聽就大驚失色，心頭發慌，“消息準確嗎？你是如何知道的？”
“消息準確，是殿下那邊的渠道，您放心，殿下說了，您不會有事的。”女衛答道。
和寧知道，她口中的殿下指得是婉月。
“那就好。”和寧放松了幾分。
到了北地之後，她才見識到自家妹妹的手段，通過日常送來的物資和信件，管中窺豹地推測婉月手下的勢力，每一樣都是令她心驚的程度。
她就很納悶，明明姐妹倆一起長大，自己竟完全不知妹妹何時經營出這樣龐大的勢力。
婉月每日埋頭苦學，哪來的時間經營這些？
但不管如何，妹妹總不會害自己的。
這樣想著，和寧安心躺下，享受遠方妹妹的庇護，即使身在北地，依舊安全感十足。此時也是一樣，知道這是婉月的安排，她就放棄思考，一口答應下來。
“十日後酉時三刻是吧，我記下了。”
“是，那您休息，奴婢去帳外候著。”女衛點了點頭，躬身退到外面，暗中比劃了幾個手勢，又有更多年輕貌美的女婢出現，隱隱將此處把守的密不透風。
萬壽節的前三天，婉月將昌平帝拉到軍器司。
“父皇，不是兒臣不願說，實在是口頭解釋不清楚，最好您親自看一眼。”
進門之後，熟門熟路將他帶到後院，等著袁子石帶人展示，婉月滿臉驕傲自信。“兒臣怕萬壽節獻禮太出風頭，所以提前給您送上。”
“越說越玄乎了。”
打量著坑坑窪窪的空曠場地，擺手示意跪了一地的軍器司官員起身，昌平帝的目光轉了一圈，蘇懷安便拉了椅子過來，用明黃色的龍紋軟墊包住。
拂了袖袍坐下，皇帝懷著來都來了，姑且看看的心情開始等待，“那朕就看看，你折騰出了什麽名堂。”
“您可做好心裏準備，千萬別被嚇到了。t”婉月瞇眼笑了。
“笑話。”他嗤笑一聲，神色傲然，“朕能被嚇到？”
不久之後，場中火光躍動，煙霧彌漫，一道雷霆在耳邊轟然炸響，昌平帝瞬間驚得站起，腳步不穩地後退兩步。
但除了婉月，全場沒人關註到這一點。宮人侍衛皆驚慌失措，上前將皇帝護在身後。
“什麽東西，這是什麽東西？”蘇懷安也面色發白，盯著場中煙霧籠罩下的大坑驚懼不已。
“此物名為震天雷。”煙霧漸漸散去，等眾人情緒平覆，婉月主動開口解釋，“是兒臣與軍器司袁大人商議後由火藥改良出的。此物以生鐵包裹，上接引信，內藏火藥。用時點燃引信將其擲出，便能造成目前的結果。”
“震天雷，果真名副其實。”
昌平帝也不是沒見識的人，剛開始的驚慌過後，他就想到了震天雷在炸山開路、軍事攻伐的多種用處，不顧宮人的阻攔，靠近大坑看了一眼，面上笑容越來越大。
“好！月兒你真是給了朕好大一個驚喜啊哈哈哈哈！”
“還沒結束呢。”等他看完，婉月笑瞇瞇的拉他往回走，“您再坐坐，還有一個好東西。”
“還有？”昌平帝聞言興致勃勃重新坐下，將圍在旁邊的宮人揮退，看見了一旁軍器官手中捧著的火銃。
“這又是何物？”
“此物名為火銃。”
接到婉月的眼神，知道她有意讓自己在皇帝面前露臉，袁子石內心感激，出聲為昌平帝解釋，簡單介紹一遍，他就手持火銃走到場中，對準了百步開外的靶子裝填彈藥，一槍射出。
眾目睽睽之下，木質的靶子應聲炸開，化成碎塊片片飛濺。
“嘶……”昌平帝又下意識起身，暗中估量了距離，再看看炸碎的靶子，對火銃的殺傷力有了大致預計。
“這火銃最遠射程是多少？”他出言詢問。
“目前最遠三百步，但超出百步就很難打中了。”袁子石還沒過來，婉月在旁邊幫忙回答。
百步射程，與弓箭差距不大。
但兩者的意義天差地別。
看著從場中走下的袁子石，昌平帝目光亮得驚人。
他知道軍器司這群文官的底細，雖管著軍器，實際上各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袁子石強些，但也只能說對射術略有涉獵，百步開外的精準射術是絕對沒有的。
而如今他能手持火銃，輕輕松松一次擊中靶子，這其中蘊含的意味令人振奮。
“這每月能產多少支？訓練多久能有你方才的準度？”袁子石剛走到面前，他就急切接連詢問。
“回陛下，目前軍器司能造火銃的匠人數量不多，一月最多能產八百支。”
袁子石躬身答道，“至於訓練，彈藥足夠的話，三個月既能射中百步靶。”
三個月！
即使再三做了心理建設，昌平帝仍然被這個答案驚到，一時間頭腦發懵，恍恍惚惚。
一個弓手需要經過數十年的苦練，而手持火銃練三個月就能做到。
這個消息傳出去，那些武人不得瘋了？
“陛下，這火銃雖快，制造上仍有許多不足。”看出他的想法，生怕他對火銃希望過高，袁子石又連忙解釋，“火銃射速雖快，但每射一次都要重新裝填火藥，裝填費時較長。此外，射擊時熱度過高，每支火銃最多用兩次就要維修養護……”
“這樣啊。”
想起他方才趴在那裏搗鼓了半天，才將火藥裝填完成，昌平帝發熱的頭腦果然被這盆冷水澆得冷靜。
暗中比較了弓箭與火銃的優劣。
弓箭制造成本低，攜帶方便，連射較快。火銃彈藥裝填時間長，產量低，沈重又嬌貴，攜帶養護都十分不便，每次還只能用一、兩次。
“也很不錯了。”這樣想著，他仍然很高興，拍著袁子石的手臂溫言鼓勵，“數月間造出這等神物，有所缺陷也難免，朕相信袁卿定能繼續改良，造出更好的火銃，將來大楚馬踏山河，皆是袁卿之功！”
“陛下……”
因為性情不討喜，坐了數十年冷板凳的袁子石聽不得這個。被皇帝一拍，這位矮小黑瘦滿臉胡茬的中年男子頓時漲紅了臉，聽完他的話，腰板更加挺直，如註入了一缸雞血，慷慨激昂地撲通一聲跪下。
“陛下放心，臣誓死為您造出更好的火銃！”
“朕信袁卿。”
昌平帝神色欣慰，鼓勵完這邊也沒忘了女兒，笑著拉她往外走，邊走邊說，“月兒又為大楚立下一功，可有什麽想要的？”
“目前還沒有。這個獎勵能不能先欠著”婉月目光靈動，笑容狡黠，“等女兒想出來了再說。”
“行啊。”昌平帝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爽快應下，“你想好了隨時跟朕說。”
“多謝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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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消息的朝廷君臣都吃了一驚，沒想到昆奢王這麽廢，三年時間就把自己玩死。昌平帝有些懊悔當年和親, 連忙將幾位心腹愛臣喊進宮商議，擔憂著北地亂事, 連萬壽節都沒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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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床上爬起來, 婉月拒絕了蕊珠的侍奉，披了外衣就去書房，提筆快速做著記錄，將昆奢政變的來龍去脈在紙上還原, 沈思片刻, 又將幾封信件接連送出，通過特殊渠道奔馳發往北地。
“殿下, 您忙了一早上了，喝口茶潤潤嗓子吧。”
看著桌上寫了字的紙都被婉月撕碎浸進墨裏，蕊珠這才敢進門，走到她身邊放下一盞熱茶，動手整理桌案。
在婉月身邊伺候的人都知道，公主寫字的時候需要靜心，寫完之前誰都不能打擾。
“嗯。”
將筆遞到蕊珠手裏，看著她收拾，端起茶抿了一口，溫度適宜的熱茶下肚，婉月感覺有點餓了。
“什麽時辰了？”
“回殿下，已經辰時了。”
“難怪。”婉月起身活動了一下，“就說怎麽餓了。”
“早膳一直在小廚房溫著，奴婢這就讓人提來。”
聽她說餓了，蕊珠連忙放下清洗到一半的硯臺，喚了小宮人去提膳。
婉月梳洗了一番，用了一碗香噴噴的雞絲面，這才回到書房重新坐下，將計劃在腦內梳理了一遍。
此次昆奢政變，必須維持在可控範圍之內，不能讓叛軍贏得太輕松，只有雙方僵持不下，才能打得更久更激烈，最大程度的消耗北地人力物力，讓大楚趁機謀取好處。
不打得慘一些，怎能顯出楚朝的救苦救難，北地牧民怎會簞食壺漿以迎王師？
同時只有這樣，才能最大程度保障淑樂公主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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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商會此時負責人正是方茹，經過幾年的歷練，她早不是當年蒲州的萌新掌櫃，行事更加幹練沈穩，深得婉月信任，見婉月啟用特殊渠道傳來密信，一看之下，她面色大變，隨後心中凜然。
兵變這麽大的事，她們身在北地都得不到確切消息，遠在京城的自家公主卻連幾點幾分何人何事都寫了清楚。
不是第一次感受婉月的神秘莫測，但每次想到這裏，她還是頭皮發麻，感覺全世界都充斥著公主的眼睛，天羅地網無孔不入。
連政變這種本該絕密的事都能打聽清楚，這些眼線該是何身份？
胡亂揣測了一番，越想越心驚，最終方茹拋開念頭，去認真做事。
多想無益，反正她老老實實給殿下幹活就是了。
很快，借著送貨的機會一道口信通過女衛傳到了和寧的耳中。
“十日後酉時三刻，帶女衛去找昆奢王？”
和寧裹著皮襖，正百無聊賴翻看從大楚送來的話本，聞言放下話本詫異地重覆了一遍，“這是要搞什麽？”
“奴婢也不知究竟。”女衛壓低聲音同她說，“但聽說，右督衛長準備叛變了。”
“多新鮮呢。”和寧轉頭看她，“他不是一直在叛變？”
“……這次不一樣。”女衛無奈，只能進一步解釋，“這次可能是兵變。”
“啊這……”
即使和寧在文華殿從沒認真聽過課，她也知道兵變意味著什麽。北地三年，風雨飄搖，動亂不斷，她一直被保護很好，躲在溫暖的帳裏沒經歷過腥風血雨，此時一聽就大驚失色，心頭發慌，“消息準確嗎？你是如何知道的？”
“消息準確，是殿下那邊的渠道，您放心，殿下說了，您不會有事的。”女衛答道。
和寧知道，她口中的殿下指得是婉月。
“那就好。”和寧放松了幾分。
到了北地之後，她才見識到自家妹妹的手段，通過日常送來的物資和信件，管中窺豹地推測婉月手下的勢力，每一樣都是令她心驚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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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月每日埋頭苦學，哪來的時間經營這些？
但不管如何，妹妹總不會害自己的。
這樣想著，和寧安心躺下，享受遠方妹妹的庇護，即使身在北地，依舊安全感十足。此時也是一樣，知道這是婉月的安排，她就放棄思考，一口答應下來。
“十日後酉時三刻是吧，我記下了。”
“是，那您休息，奴婢去帳外候著。”女衛點了點頭，躬身退到外面，暗中比劃了幾個手勢，又有更多年輕貌美的女婢出現，隱隱將此處把守的密不透風。
萬壽節的前三天，婉月將昌平帝拉到軍器司。
“父皇，不是兒臣不願說，實在是口頭解釋不清楚，最好您親自看一眼。”
進門之後，熟門熟路將他帶到後院，等著袁子石帶人展示，婉月滿臉驕傲自信。“兒臣怕萬壽節獻禮太出風頭，所以提前給您送上。”
“越說越玄乎了。”
打量著坑坑窪窪的空曠場地，擺手示意跪了一地的軍器司官員起身，昌平帝的目光轉了一圈，蘇懷安便拉了椅子過來，用明黃色的龍紋軟墊包住。
拂了袖袍坐下，皇帝懷著來都來了，姑且看看的心情開始等待，“那朕就看看，你折騰出了什麽名堂。”
“您可做好心裏準備，千萬別被嚇到了。t”婉月瞇眼笑了。
“笑話。”他嗤笑一聲，神色傲然，“朕能被嚇到？”
不久之後，場中火光躍動，煙霧彌漫，一道雷霆在耳邊轟然炸響，昌平帝瞬間驚得站起，腳步不穩地後退兩步。
但除了婉月，全場沒人關註到這一點。宮人侍衛皆驚慌失措，上前將皇帝護在身後。
“什麽東西，這是什麽東西？”蘇懷安也面色發白，盯著場中煙霧籠罩下的大坑驚懼不已。
“此物名為震天雷。”煙霧漸漸散去，等眾人情緒平覆，婉月主動開口解釋，“是兒臣與軍器司袁大人商議後由火藥改良出的。此物以生鐵包裹，上接引信，內藏火藥。用時點燃引信將其擲出，便能造成目前的結果。”
“震天雷，果真名副其實。”
昌平帝也不是沒見識的人，剛開始的驚慌過後，他就想到了震天雷在炸山開路、軍事攻伐的多種用處，不顧宮人的阻攔，靠近大坑看了一眼，面上笑容越來越大。
“好！月兒你真是給了朕好大一個驚喜啊哈哈哈哈！”
“還沒結束呢。”等他看完，婉月笑瞇瞇的拉他往回走，“您再坐坐，還有一個好東西。”
“還有？”昌平帝聞言興致勃勃重新坐下，將圍在旁邊的宮人揮退，看見了一旁軍器官手中捧著的火銃。
“這又是何物？”
“此物名為火銃。”
接到婉月的眼神，知道她有意讓自己在皇帝面前露臉，袁子石內心感激，出聲為昌平帝解釋，簡單介紹一遍，他就手持火銃走到場中，對準了百步開外的靶子裝填彈藥，一槍射出。
眾目睽睽之下，木質的靶子應聲炸開，化成碎塊片片飛濺。
“嘶……”昌平帝又下意識起身，暗中估量了距離，再看看炸碎的靶子，對火銃的殺傷力有了大致預計。
“這火銃最遠射程是多少？”他出言詢問。
“目前最遠三百步，但超出百步就很難打中了。”袁子石還沒過來，婉月在旁邊幫忙回答。
百步射程，與弓箭差距不大。
但兩者的意義天差地別。
看著從場中走下的袁子石，昌平帝目光亮得驚人。
他知道軍器司這群文官的底細，雖管著軍器，實際上各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袁子石強些，但也只能說對射術略有涉獵，百步開外的精準射術是絕對沒有的。
而如今他能手持火銃，輕輕松松一次擊中靶子，這其中蘊含的意味令人振奮。
“這每月能產多少支？訓練多久能有你方才的準度？”袁子石剛走到面前，他就急切接連詢問。
“回陛下，目前軍器司能造火銃的匠人數量不多，一月最多能產八百支。”
袁子石躬身答道，“至於訓練，彈藥足夠的話，三個月既能射中百步靶。”
三個月！
即使再三做了心理建設，昌平帝仍然被這個答案驚到，一時間頭腦發懵，恍恍惚惚。
一個弓手需要經過數十年的苦練，而手持火銃練三個月就能做到。
這個消息傳出去，那些武人不得瘋了？
“陛下，這火銃雖快，制造上仍有許多不足。”看出他的想法，生怕他對火銃希望過高，袁子石又連忙解釋，“火銃射速雖快，但每射一次都要重新裝填火藥，裝填費時較長。此外，射擊時熱度過高，每支火銃最多用兩次就要維修養護……”
“這樣啊。”
想起他方才趴在那裏搗鼓了半天，才將火藥裝填完成，昌平帝發熱的頭腦果然被這盆冷水澆得冷靜。
暗中比較了弓箭與火銃的優劣。
弓箭制造成本低，攜帶方便，連射較快。火銃彈藥裝填時間長，產量低，沈重又嬌貴，攜帶養護都十分不便，每次還只能用一、兩次。
“也很不錯了。”這樣想著，他仍然很高興，拍著袁子石的手臂溫言鼓勵，“數月間造出這等神物，有所缺陷也難免，朕相信袁卿定能繼續改良，造出更好的火銃，將來大楚馬踏山河，皆是袁卿之功！”
“陛下……”
因為性情不討喜，坐了數十年冷板凳的袁子石聽不得這個。被皇帝一拍，這位矮小黑瘦滿臉胡茬的中年男子頓時漲紅了臉，聽完他的話，腰板更加挺直，如註入了一缸雞血，慷慨激昂地撲通一聲跪下。
“陛下放心，臣誓死為您造出更好的火銃！”
“朕信袁卿。”
昌平帝神色欣慰，鼓勵完這邊也沒忘了女兒，笑著拉她往外走，邊走邊說，“月兒又為大楚立下一功，可有什麽想要的？”
“目前還沒有。這個獎勵能不能先欠著”婉月目光靈動，笑容狡黠，“等女兒想出來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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