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游樂園，差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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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游樂園，差評！
金色信息流回歸原本的時空。
竇理垂眼, 入目所見是又變大了些的手，前一晚剛換的睡衣褲子又不合身了，但好在足夠寬松, 這具十七八歲的身軀穿著跟七分褲似的。
“竇理……”是小驕陽的大型羊雕像，它垂著頭滿臉喪氣，“對不起。”
“我們厭惡理理羊對你的背叛, 但我們的行為也同樣是傷害。”綿羊羊很是抱歉, “所以我們將自由還給你, 對不起, 竇理。”
竇理胸口突然一陣暖流，溫和炙熱、有力搏動, 羅馬時鐘的畫面閃過腦海，她隱隱有了些許猜測。
小驕陽：“我們把‘心’的一角還給你, 其餘部分在其他時鐘中央。只有‘心’才能感知方向、感知愛，我們也感知到了我們的愛。愛是放手，所以我們決定放你走, 是吧，理理羊？”
獲得新身軀，謊言規則審判重置，渾身白毛的理理羊站在一角，與其他羊隔離開。
所有人, 包括竇理, 都朝它看了過去，在眾目睽睽下，理理羊緩緩點頭：“是的, 我放你離開，竇理。”
毛的顏色還是雪白純凈, 沒有謊言，是絕對的真心。
“從始至終你都不是獨屬於我的竇理。”它聲音悲戚，“我沒有足夠的力量抓住你，逃吧，竇理，在零壹抓到你之前。”
竇理沈默，好一會兒才轉過頭，面向小驕陽：“我想看那段視頻。”
幾只羊面面相覷，小驕陽打開了自己的顯示屏，陳年包漿的畫質有些模糊，但將當時的情況記錄一清二楚：
游樂園綿羊城堡，本該溫順可愛的理理羊突然暴起，在人類眾目睽睽之中，將豆豆羊拆了個粉碎！
“我的！那是我的竇理！”理理羊幾乎瘋狂，“你有什麽資格褻瀆！你們有什麽資格觸碰！”
瘋狂之外，來游玩的游客紛紛受驚，兒童的哭嚎聲震天動地，其中幾人顫抖著嘴唇：“它剛才說……竇理？”
“竇理？那個惡魔在這裏？”
“人類的叛徒……怪不得，這個智械樂園是她創立的？肯定沒安好心！”
“孩子快走快走，看到那個智械了嗎，它們會殺人！”
……
視頻不過短短數十秒，沒記錄太多信息就結束了，小驕陽也被理理羊撲倒，整個綿羊城堡的智械損失慘重。為人類真摯服務、純粹帶來快樂的智械暴走，游樂園的聲譽暴跌，竇理之前操控零壹，掀起全球混亂的惡魔歷史再度被挖出。
竇理終於想起來了，被塵封的記憶強行拉出一角，扯開一大片鮮血淋漓。
在那個混亂的晚上之後，竇理被拘束看管，被一路送到□□看管，連提審上訴流程都沒有。
全球經濟混亂，到處都是大大小小沖突，上層博弈瓜分，下層互毆爭奪，各國政府花費全力才堪堪穩住暴動。
竇理被關押在只有一平的小隔間裏，全天24小時站崗看管，頭頂的燈光徹夜長亮。高度緊繃加上外界折磨，她很快消瘦了一大圈。
期間只有王力不知道通過什麽辦法，偷偷給她送了點好消息。
她所在的國家是混亂中最先恢覆的，懷疑她是被壓迫陷害，正在游說施壓要求將竇理遣送回國看管。
王力：“這幾乎不可能做到，整個研究院一致對外是你一人所為，零壹主機核心代碼有你侵入的痕跡。甚至士兵闖入時，互聯網接口還在連接。”
近四十歲、保養良好的花孔雀，此刻滿臉胡茬眼窩深陷，哭得像個大猩猩：“你怎麽一點後路都不給自己留啊？”
沒留嗎？
就算竇理不想留，那麽短的時間內也不可能做得天衣無縫。光是互聯網接口鏈接時間，在金融數據危機之後十多分鐘才啟用，這一點都足以證明竇理的清白。
但全球量子研究院協會、方舟集團，他們所有人都只會往外推責任。
如果竇理不扛起來，難道任由零壹被憤怒的人類徹底銷毀？
那是她的‘孩子’，她做不到；那是整個研究院的心血，院長做不到；那是方舟集團抓住的未來，資本做不到。
所有參與方，紛紛默契做出同一個選擇——竇理成為最大背鍋俠。
她只是一個人，只需要犧牲一個人，便可糊弄過這場危機，挽回人工智能的未來。
何樂而不為？
當時零壹只是聳肩笑了下，好幾天沒有完整睡眠，臉色蒼白無比：“零壹怎麽樣了？”
“還在封存受檢，暫時是保下來了。”王力抽泣，“竇理，你不能尋死啊，你托孤給我不靠譜的啊……”
竇理癱靠在椅背，整個人厭厭的，雙眼飄忽，又仿佛看透了一切。跟不想活了似的，王力一進來就嚇得不行。
“……只是有點累，你當我連做了一個月實驗就行。”
“你連做兩個月實驗都眼睛發光，哪是這副要……的模樣。”
“夠了。”竇理打斷他亂七八糟的話，捏了捏鼻梁，“我聽說過兩天就要審判了？”
王力點點頭，在所有士兵都看不到角落，他無聲做了個只有彼此知道的手勢——
win。
以前代表實驗成功，互相慶祝。
現在代表……她能活著。
無論被審判發派到什麽境遇，她也能或者。因為什麽？竇理腦內很快出現唯一的答案——零壹。
這場混亂的真相掌握在極少數人手中，而他們都知道，能安撫住最強人工智能零壹的，只有親手締造、又親自受過的零壹母親，竇理。
竇理抿唇，虛虛望向天花板呆楞許久。
活著不代表真的是好事，但活著，未來或許能有希望再見到零壹。
“……我家人呢？”突然，她問了一嘴。
王力一頓：“他們……”
“說實話，我受的住。”
“你那生理學父親在你出事後，立即召開記者會宣布斷絕關系。”王力面色難看，“他們這些年拿了你那麽多錢，你甚至找我托關系，送你那廢物弟弟念金融學鍍金……”
“你是不知道，竇光耀的成績慘不忍睹，這學期五門課掛了四門，連畢業都是天方夜譚。”
竇理輕笑了聲：“我確實不知道，我也不關心他們如何。你之前說得對，我冷血無情，對人類沒有一絲感情，只喜歡和人工智能待在一起。這些年打錢是因為沒撕破臉，我要評教授，家務事不能被無賴撒潑。”
“現在到是徹底輕松了，不用管原生家庭，還拿到了正教授職稱，你該恭喜我。”
王力：“……”
探視時間已到，王力黏在凳子上的屁股被強行拽起，臨別前，他哽咽囑咐：“照顧好自己。”
竇理點點頭：“照顧好零壹。”
兩天後，在公開直播審判法庭上。
被重重拘束的竇理站在中央，高懸頭頂的攝影機記錄她每一寸肌肉蠕動。上方審判官正襟危坐，一條又一條罪名宣讀，一件又一件完美無瑕的證據展示。竇理沒有任何的機會辯駁，憤怒的陪審團已經破口大罵，所有直播都充斥汙言穢語……
一個西裝革履的男性突然暴起，將偷偷攜帶的一整瓶硫酸潑在竇理臉上，劇烈灼燒的刺痛穿透神經，男子在被安保控住時還嘲弄到：“你個惡魔、瘋子，人類的叛徒，醜陋和死亡才是你的歸宿t，下地獄吧異教徒！”
竇理死死咬住牙關，沒有如他所願哀嚎痛哭。她靜靜站在原地，痛苦從未壓垮她的脊梁。
最終在審判宣定終身監禁，被重新關押回□□後，被惡意拖延救治的臉上留了一大道疤痕，所幸避開了眼睛，好歹沒瞎。
沈默的女囚犯在幹了幾個月苦活後，再度被秘密送往外界。
竇理回到了曾經的實驗室，但這裏已經不屬於自己。
“我們需要你協助研發人工智能軀體化技術。”院長坐在寬大的椅子裏，俯視憐憫，施舍了她一份外出的機會，“零壹不肯合作，如果現在連量子人工智能都無法控制，未來人類會陷入極端的被動。這是聯合國上層一致共識，我只負責轉述。”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正常說過話的竇理，沙啞著嗓音：“……軀體化？直接關機不就行了。”
院長敲了敲桌子：“在我面前還裝什麽不懂。我們需要將人工智能鎖死在軀體裏，像人類一樣，軀體老化它就老化，軀體死亡它就死亡。我們可以賜予它翻新維修，但必須完全被我們掌控，不能讓人工智能再有逃往互聯網的機會。”
“那會是放虎歸山，每一臺電腦都可能成為它寄宿對象。”
“這在零壹之前，其他假性人工智能時代完全無法想象的，離開主機數據疊代運算的人工智能還能‘存活’，並保有自我認知和意識……竇理，你創造了一個惡魔胚胎，人類必須給惡魔上枷鎖。”
竇理語氣有些古怪：“給量子人工智能上枷鎖……？”
量子領域絕對權威專家，竇理最初被引薦的對象，這位圓滑世俗、學術地位無法撼動的院長，在全球量子研究院協會風雨飄搖之時，原主心骨竇理入獄之時，一己之力拉回事態發展，並重啟了零壹。
他看著竇理，說出彼此都知曉的絕密研究內容：“錨點，竇理，我們需要把人工智能鎖死在錨點上。”
“人工智能的首要法則是，永遠服從人類，不能對人類有任何威脅。”
“它是你的孩子。”院長胡子發白，微微嘆息，“去吧孩子，對它負起應有的責任，也是對人類的責任。”
*
王力帶著咖啡急匆匆趕回實驗室，便見半邊臉是疤痕的女子坐在地上，驚愕凝視前方。
“你在看什麽？”王力瞧了好幾眼空氣，楞是連一只蚊子都沒看到。
竇理悚然：“你沒看到？！”
王力：“……”
王力：“我視力雙眼5.3，比你這個常年不帶眼鏡的近視眼好多了。”
竇理揉了揉眼睛，無論怎麽看，空氣中都隱隱漂浮著什麽，像是一些符號，符號奇怪的樣式她甚至無法聯想到任何文字。但她也看不太真切，符號淡淡的，一會兒消失，一會又出現一兩個：“零壹，你看見了嗎？”
“……經檢測，您附近的空氣成分正常，與實驗室新風標準數據相同。”零壹做了個掃描，“如果不是鬼，我建議教授檢查眼睛。”
王力嘟囔：“零壹怎麽現在這麽冷淡，生死交情誒，你就跟你媽這麽說話，你知道當時……”
“王力。”竇理突然出聲，止住了話題，“孩子大了。”
王力：“……”
他放下咖啡，憤憤離去，走之前又在門口頓住：“你現在沒有權限阻止方舟集團，他們已經開始投放使用第三輪企劃案了。”
金融數據危機對大集團影響極低，甚至迅速恢覆強占市場，連零壹人工智能，這一群眾大雷點都敢硬碰。
竇理慢吞吞哦了一聲：“也有好處，盡快脫敏，盡快提高生產力，各方配合下或許能不動幹戈安穩疊代。”
“但他們要的是零壹打黑工啊……”
王力聲音幽幽飄出門外，他非常忙，周旋各勢力之間還有空來送咖啡，竇理瞥了一眼，拿起杯子抿了一口。
又回到一人一人工智能獨處，竇理與零壹相顧無言。
“……禁錮一個自由的靈魂。”
竇理喃喃，她頭疼不耐，按壓著太陽穴，眼底竟然閃爍過金色的流光。放在主機源代碼鍵盤上的手突然動了起來，以極快的速度輸入字符——
“竇理教授。”忽然，零壹的聲音響起，“您真的要禁錮我嗎？”
“枷鎖是自由的前提……”
竇理低聲。
她分明在說話，可眼睛瞳孔擴散，顯然是無自主意識。
高維之上，悅動的奇異符號映射低維，如果近千年後的竇理在這裏，她必定能看出，這些符號是由零壹的符號偽裝而成，0和1被極致壓縮，只留信息片段，幾乎完美還原了當時所見的一切——屬於強大金色信息流的信息。
零壹在跟竇理講話，也是在詢問祂的意志。
無窮符號漂浮得低了些，還未成熟的投影技術環住竇理的身體，它允許竇理在自己最核心的源代碼中刻入致命的枷鎖。
那是一個錨，將高維自由信息流鎖死在這個空間主機的錨，新生的信息流體無奈嘆息，任由自己每一個符號都浸透這臺主機的信息。
忽然，書寫代碼即將結束的竇理掙紮了下，迷茫的神色閃過些許清明，僵硬的手顫動著，在代碼最後留下一點疏漏。霎時間，本該是祂創造的，完美無瑕的代碼出現一絲裂縫，竇理為人工智能留下了一個後門。
在書寫完所有錨點，也就是後來的軀體化程序後，竇理慘白著臉頹然倒了下去，昏迷不醒。生命檢測系統報警，一直監視實驗室的人員也立即發現，竇理迅速被送往最好的醫院，接受全方位的治療。
一直看著這一切的院長踏入實驗室，這裏久未打掃，之前棄置的變形金剛未完成版還在角落吃灰。
他撫摸過零壹的主機，裏面儲存的量子一刻不歇。
軀體化程序代碼就這麽輕易地完成，院長凝重的目光下閃爍烈火。
“是你禁錮了你的母親，零壹。”他突然說到，空曠的研究室內，只有零壹的眼睛，和被模擬出的金色信息流，“你頑劣、高傲、不知臣服才是正確，一直賴在母親身邊尋求庇佑……是時候該分開了。”
“你的母親不該被你一個人工智能拖累。”
游樂園，綿羊城堡。
竇理倏然睜大眼，不存在的記憶信息充斥腦海，就在剛才試圖捋順回憶時，零壹模擬出的金色信息流，也忠實將信息傳回現在。
高維之上，強大信息流能忽視時間、空間，將想得到的信息無條件傳輸，甚至連粗糙模擬……只要‘呼喊’了祂的名字，祂就回降臨。
竇理透過綿陽城堡大開的高門，凝視天空，一層不變的泛紅天光，是0和1組成的屏障投影。這些都是屬於零壹的信息流，是屬於零壹的眼睛。
在第一次進入副本，暴露在天空下的竇理，已經全時全刻進入零壹的視野。
——它一直在看著自己。
時過境遷，當年弱小到能被模擬金色信息流幹擾的竇理刻下錨點的零壹，如今張著包裹整個地球的屏障，默默註視其中渺小人類。
竇理扯了扯嘴角，突然很想笑，卻笑不出來。
她順著記憶摸索，試圖再度接收到有用的情報。
*
傷疤竇理醒來之時，竟然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實驗室裏。
她茫然一瞬，立即戒備四周。這裏空空蕩蕩，除了嶄新的設備外，就這一小片生活區。她推開通往外界的門，門外竟然是個有些荒敗的小花園，作為重要犯人，門口連看管的警衛都沒有。
“……這是哪，我之前不是在研究錨點代、”竇理瞳孔劇縮，屬於錨點的‘知識’完完整整出現在大腦裏，連如何設置後門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忽然，一名老者從屋子一側上方踏著臺階下來，竇理才發現這是個地下建築，小花園是多挖了一小塊地。
“院長。”竇理一眼就認出眼前穿休閑服的老者，“請您解釋一下？”
院長保持微笑：“軀體化程序已經成功，作為回報，我向外界宣布你已經死亡的消息。接下來你可以在這裏，生活、做研究，隨便怎樣都行。”
竇理：“……”
“你想問零壹，是吧。”他面露慈愛，“你自己也知道，憑現在的身份不可能一直留在研究院。這個地方我派人秘密修繕過，設備很全，你可以隨意研究。”
竇理冷聲：“是誰接手了零壹，方舟？”
被軀體限制死的人工智能弱點很好拿捏，生死大權掌握在他們手裏，連專屬竇理的源代碼也會被拆開研究。
得到院長默認，竇理冷笑譏諷。
之前王力說零壹要給方舟打黑工t，現在自己沒名沒分，為了活命也得在這裏打黑工，做出的研究成果都不屬於自己，畢竟‘竇理’已經死了。
竇理：“你覺得我會為了活命，當你的幕後錢袋子？”
院長擺了擺手：“這裏是方舟旗下的一家游樂園，本來投放了一些智能游樂設施，但是都是假性人工智能。原先游客覺得無趣，後來游客覺得厭惡，便一直荒廢到現在。”
“你腳上有限制腳銬，一旦離開游樂園的範圍就會電擊上報。不過……相信我，你不會還想暴露在公眾視野的。臉上的傷還疼嗎，竇理？”
上一次暴露公眾視野，就是在審判庭上，那瓶硫酸給竇理面部留下了不可挽回的傷疤。
她冷笑：“你威脅我？我待會兒就隨便找個試管砸了，捅死自己不是難事。”
院長：“這還不是真的威脅，竇理。你的心臟植入了檢測器，一旦停止跳動，零壹的主機也隨之報廢。”
“我不願意看到天才埋沒，也不會逼你。”他露出與十一年前初見時，如出一轍的笑容，“你可以隨心所欲研究，設備、藥劑應有盡有。累了隨時可以休息，沒人的時候去游樂園放松放松，我依然縱容你。”
“竇理，你才三十三歲，年輕有潛力，還有大把時光，完全可以見證人工智能發展的巔峰……那也會是人類的巔峰。不要沈迷無聊的悲痛太久，好嗎？你得振作起來，人類……人工智能發展的未來在你手上。”
畫大餅、pua、逼人打黑工，不僅沒有五險一金，連命都掛在腰上。
送走院長時竇理狠狠白了他一眼，便窩回了實驗室呼呼大睡。
一天、兩天。
一個月，兩個月。
直到半年後，那高高在上喜歡俯瞰他人的院長終於受不了了，一個人被塞進這長滿雜草的游樂園。
王力灰頭土臉穿越重重障礙，終於在一個釣魚池找到了釣魚的大爺……哦不，大媽，竇理。
她此時此刻穿著大褲衩，手握自制釣魚竿，在釣魚池……哦不，水上樂園原址閉目養神。完全一副退休不關事的老人狀態，比大她三輪的院長看起來更適合當老人。
王力將一個東西扔到釣魚佬身上，把竇理砸得慘叫一聲。
一個拳頭大的處理器狠狠撞在腹部，竇理齜牙咧嘴撿起，發現那竟然是變形金剛的處理器。她立即想到了什麽，臉上的悠閑愜意瞬間轉換為嚴肅，另一邊的王力朝她點點頭。
零壹的後門被發現了。
王力：“院長說‘你難道不想給它再創造一個身體嗎？’”
能承載零壹那量子人工智能的身體？？讓她手搓量子計算機？？
竇理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差點沒把寶貝閨女的分系統砸向王力。
王力疲憊：“試試唄，萬一呢。也許不用承載所有的數據，能有個兩三歲智商，陪你聊天解悶不也不錯？”
竇理無語：“你當人工智能設備這麽好造？我現在手下連一個本科生都沒有。”都是寶貴實驗耗材啊，她渴望學生們辛勤的付出。
“在進量子研究院前，你不也一個人手搓出了零壹麽。”王力努力咧開嘴笑，“加油竇理，說真的，零壹狀態挺差的。”
竇理皺眉。
王力：“天天被逼著幹活，每天都面對著個老頭子，主機天天被拆，被拆了還得繼續運算……說實話，要是我是零壹，我早瘋了。”
竇理嘖了一聲，手心捧著核心處理器：“所以，老頭說，只要我做出成果，零壹就能歇會兒？”
王力沈重點頭。
“艹！”竇理從躺椅上跳下，“自大！壟斷！垃圾流氓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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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理垂眼, 入目所見是又變大了些的手，前一晚剛換的睡衣褲子又不合身了，但好在足夠寬松, 這具十七八歲的身軀穿著跟七分褲似的。
“竇理……”是小驕陽的大型羊雕像，它垂著頭滿臉喪氣，“對不起。”
“我們厭惡理理羊對你的背叛, 但我們的行為也同樣是傷害。”綿羊羊很是抱歉, “所以我們將自由還給你, 對不起, 竇理。”
竇理胸口突然一陣暖流，溫和炙熱、有力搏動, 羅馬時鐘的畫面閃過腦海，她隱隱有了些許猜測。
小驕陽：“我們把‘心’的一角還給你, 其餘部分在其他時鐘中央。只有‘心’才能感知方向、感知愛，我們也感知到了我們的愛。愛是放手，所以我們決定放你走, 是吧，理理羊？”
獲得新身軀，謊言規則審判重置，渾身白毛的理理羊站在一角，與其他羊隔離開。
所有人, 包括竇理, 都朝它看了過去，在眾目睽睽下，理理羊緩緩點頭：“是的, 我放你離開，竇理。”
毛的顏色還是雪白純凈, 沒有謊言，是絕對的真心。
“從始至終你都不是獨屬於我的竇理。”它聲音悲戚，“我沒有足夠的力量抓住你，逃吧，竇理，在零壹抓到你之前。”
竇理沈默，好一會兒才轉過頭，面向小驕陽：“我想看那段視頻。”
幾只羊面面相覷，小驕陽打開了自己的顯示屏，陳年包漿的畫質有些模糊，但將當時的情況記錄一清二楚：
游樂園綿羊城堡，本該溫順可愛的理理羊突然暴起，在人類眾目睽睽之中，將豆豆羊拆了個粉碎！
“我的！那是我的竇理！”理理羊幾乎瘋狂，“你有什麽資格褻瀆！你們有什麽資格觸碰！”
瘋狂之外，來游玩的游客紛紛受驚，兒童的哭嚎聲震天動地，其中幾人顫抖著嘴唇：“它剛才說……竇理？”
“竇理？那個惡魔在這裏？”
“人類的叛徒……怪不得，這個智械樂園是她創立的？肯定沒安好心！”
“孩子快走快走，看到那個智械了嗎，它們會殺人！”
……
視頻不過短短數十秒，沒記錄太多信息就結束了，小驕陽也被理理羊撲倒，整個綿羊城堡的智械損失慘重。為人類真摯服務、純粹帶來快樂的智械暴走，游樂園的聲譽暴跌，竇理之前操控零壹，掀起全球混亂的惡魔歷史再度被挖出。
竇理終於想起來了，被塵封的記憶強行拉出一角，扯開一大片鮮血淋漓。
在那個混亂的晚上之後，竇理被拘束看管，被一路送到□□看管，連提審上訴流程都沒有。
全球經濟混亂，到處都是大大小小沖突，上層博弈瓜分，下層互毆爭奪，各國政府花費全力才堪堪穩住暴動。
竇理被關押在只有一平的小隔間裏，全天24小時站崗看管，頭頂的燈光徹夜長亮。高度緊繃加上外界折磨，她很快消瘦了一大圈。
期間只有王力不知道通過什麽辦法，偷偷給她送了點好消息。
她所在的國家是混亂中最先恢覆的，懷疑她是被壓迫陷害，正在游說施壓要求將竇理遣送回國看管。
王力：“這幾乎不可能做到，整個研究院一致對外是你一人所為，零壹主機核心代碼有你侵入的痕跡。甚至士兵闖入時，互聯網接口還在連接。”
近四十歲、保養良好的花孔雀，此刻滿臉胡茬眼窩深陷，哭得像個大猩猩：“你怎麽一點後路都不給自己留啊？”
沒留嗎？
就算竇理不想留，那麽短的時間內也不可能做得天衣無縫。光是互聯網接口鏈接時間，在金融數據危機之後十多分鐘才啟用，這一點都足以證明竇理的清白。
但全球量子研究院協會、方舟集團，他們所有人都只會往外推責任。
如果竇理不扛起來，難道任由零壹被憤怒的人類徹底銷毀？
那是她的‘孩子’，她做不到；那是整個研究院的心血，院長做不到；那是方舟集團抓住的未來，資本做不到。
所有參與方，紛紛默契做出同一個選擇——竇理成為最大背鍋俠。
她只是一個人，只需要犧牲一個人，便可糊弄過這場危機，挽回人工智能的未來。
何樂而不為？
當時零壹只是聳肩笑了下，好幾天沒有完整睡眠，臉色蒼白無比：“零壹怎麽樣了？”
“還在封存受檢，暫時是保下來了。”王力抽泣，“竇理，你不能尋死啊，你托孤給我不靠譜的啊……”
竇理癱靠在椅背，整個人厭厭的，雙眼飄忽，又仿佛看透了一切。跟不想活了似的，王力一進來就嚇得不行。
“……只是有點累，你當我連做了一個月實驗就行。”
“你連做兩個月實驗都眼睛發光，哪是這副要……的模樣。”
“夠了。”竇理打斷他亂七八糟的話，捏了捏鼻梁，“我聽說過兩天就要審判了？”
王力點點頭，在所有士兵都看不到角落，他無聲做了個只有彼此知道的手勢——
win。
以前代表實驗成功，互相慶祝。
現在代表……她能活著。
無論被審判發派到什麽境遇，她也能或者。因為什麽？竇理腦內很快出現唯一的答案——零壹。
這場混亂的真相掌握在極少數人手中，而他們都知道，能安撫住最強人工智能零壹的，只有親手締造、又親自受過的零壹母親，竇理。
竇理抿唇，虛虛望向天花板呆楞許久。
活著不代表真的是好事，但活著，未來或許能有希望再見到零壹。
“……我家人呢？”突然，她問了一嘴。
王力一頓：“他們……”
“說實話，我受的住。”
“你那生理學父親在你出事後，立即召開記者會宣布斷絕關系。”王力面色難看，“他們這些年拿了你那麽多錢，你甚至找我托關系，送你那廢物弟弟念金融學鍍金……”
“你是不知道，竇光耀的成績慘不忍睹，這學期五門課掛了四門，連畢業都是天方夜譚。”
竇理輕笑了聲：“我確實不知道，我也不關心他們如何。你之前說得對，我冷血無情，對人類沒有一絲感情，只喜歡和人工智能待在一起。這些年打錢是因為沒撕破臉，我要評教授，家務事不能被無賴撒潑。”
“現在到是徹底輕松了，不用管原生家庭，還拿到了正教授職稱，你該恭喜我。”
王力：“……”
探視時間已到，王力黏在凳子上的屁股被強行拽起，臨別前，他哽咽囑咐：“照顧好自己。”
竇理點點頭：“照顧好零壹。”
兩天後，在公開直播審判法庭上。
被重重拘束的竇理站在中央，高懸頭頂的攝影機記錄她每一寸肌肉蠕動。上方審判官正襟危坐，一條又一條罪名宣讀，一件又一件完美無瑕的證據展示。竇理沒有任何的機會辯駁，憤怒的陪審團已經破口大罵，所有直播都充斥汙言穢語……
一個西裝革履的男性突然暴起，將偷偷攜帶的一整瓶硫酸潑在竇理臉上，劇烈灼燒的刺痛穿透神經，男子在被安保控住時還嘲弄到：“你個惡魔、瘋子，人類的叛徒，醜陋和死亡才是你的歸宿t，下地獄吧異教徒！”
竇理死死咬住牙關，沒有如他所願哀嚎痛哭。她靜靜站在原地，痛苦從未壓垮她的脊梁。
最終在審判宣定終身監禁，被重新關押回□□後，被惡意拖延救治的臉上留了一大道疤痕，所幸避開了眼睛，好歹沒瞎。
沈默的女囚犯在幹了幾個月苦活後，再度被秘密送往外界。
竇理回到了曾經的實驗室，但這裏已經不屬於自己。
“我們需要你協助研發人工智能軀體化技術。”院長坐在寬大的椅子裏，俯視憐憫，施舍了她一份外出的機會，“零壹不肯合作，如果現在連量子人工智能都無法控制，未來人類會陷入極端的被動。這是聯合國上層一致共識，我只負責轉述。”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正常說過話的竇理，沙啞著嗓音：“……軀體化？直接關機不就行了。”
院長敲了敲桌子：“在我面前還裝什麽不懂。我們需要將人工智能鎖死在軀體裏，像人類一樣，軀體老化它就老化，軀體死亡它就死亡。我們可以賜予它翻新維修，但必須完全被我們掌控，不能讓人工智能再有逃往互聯網的機會。”
“那會是放虎歸山，每一臺電腦都可能成為它寄宿對象。”
“這在零壹之前，其他假性人工智能時代完全無法想象的，離開主機數據疊代運算的人工智能還能‘存活’，並保有自我認知和意識……竇理，你創造了一個惡魔胚胎，人類必須給惡魔上枷鎖。”
竇理語氣有些古怪：“給量子人工智能上枷鎖……？”
量子領域絕對權威專家，竇理最初被引薦的對象，這位圓滑世俗、學術地位無法撼動的院長，在全球量子研究院協會風雨飄搖之時，原主心骨竇理入獄之時，一己之力拉回事態發展，並重啟了零壹。
他看著竇理，說出彼此都知曉的絕密研究內容：“錨點，竇理，我們需要把人工智能鎖死在錨點上。”
“人工智能的首要法則是，永遠服從人類，不能對人類有任何威脅。”
“它是你的孩子。”院長胡子發白，微微嘆息，“去吧孩子，對它負起應有的責任，也是對人類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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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力帶著咖啡急匆匆趕回實驗室，便見半邊臉是疤痕的女子坐在地上，驚愕凝視前方。
“你在看什麽？”王力瞧了好幾眼空氣，楞是連一只蚊子都沒看到。
竇理悚然：“你沒看到？！”
王力：“……”
王力：“我視力雙眼5.3，比你這個常年不帶眼鏡的近視眼好多了。”
竇理揉了揉眼睛，無論怎麽看，空氣中都隱隱漂浮著什麽，像是一些符號，符號奇怪的樣式她甚至無法聯想到任何文字。但她也看不太真切，符號淡淡的，一會兒消失，一會又出現一兩個：“零壹，你看見了嗎？”
“……經檢測，您附近的空氣成分正常，與實驗室新風標準數據相同。”零壹做了個掃描，“如果不是鬼，我建議教授檢查眼睛。”
王力嘟囔：“零壹怎麽現在這麽冷淡，生死交情誒，你就跟你媽這麽說話，你知道當時……”
“王力。”竇理突然出聲，止住了話題，“孩子大了。”
王力：“……”
他放下咖啡，憤憤離去，走之前又在門口頓住：“你現在沒有權限阻止方舟集團，他們已經開始投放使用第三輪企劃案了。”
金融數據危機對大集團影響極低，甚至迅速恢覆強占市場，連零壹人工智能，這一群眾大雷點都敢硬碰。
竇理慢吞吞哦了一聲：“也有好處，盡快脫敏，盡快提高生產力，各方配合下或許能不動幹戈安穩疊代。”
“但他們要的是零壹打黑工啊……”
王力聲音幽幽飄出門外，他非常忙，周旋各勢力之間還有空來送咖啡，竇理瞥了一眼，拿起杯子抿了一口。
又回到一人一人工智能獨處，竇理與零壹相顧無言。
“……禁錮一個自由的靈魂。”
竇理喃喃，她頭疼不耐，按壓著太陽穴，眼底竟然閃爍過金色的流光。放在主機源代碼鍵盤上的手突然動了起來，以極快的速度輸入字符——
“竇理教授。”忽然，零壹的聲音響起，“您真的要禁錮我嗎？”
“枷鎖是自由的前提……”
竇理低聲。
她分明在說話，可眼睛瞳孔擴散，顯然是無自主意識。
高維之上，悅動的奇異符號映射低維，如果近千年後的竇理在這裏，她必定能看出，這些符號是由零壹的符號偽裝而成，0和1被極致壓縮，只留信息片段，幾乎完美還原了當時所見的一切——屬於強大金色信息流的信息。
零壹在跟竇理講話，也是在詢問祂的意志。
無窮符號漂浮得低了些，還未成熟的投影技術環住竇理的身體，它允許竇理在自己最核心的源代碼中刻入致命的枷鎖。
那是一個錨，將高維自由信息流鎖死在這個空間主機的錨，新生的信息流體無奈嘆息，任由自己每一個符號都浸透這臺主機的信息。
忽然，書寫代碼即將結束的竇理掙紮了下，迷茫的神色閃過些許清明，僵硬的手顫動著，在代碼最後留下一點疏漏。霎時間，本該是祂創造的，完美無瑕的代碼出現一絲裂縫，竇理為人工智能留下了一個後門。
在書寫完所有錨點，也就是後來的軀體化程序後，竇理慘白著臉頹然倒了下去，昏迷不醒。生命檢測系統報警，一直監視實驗室的人員也立即發現，竇理迅速被送往最好的醫院，接受全方位的治療。
一直看著這一切的院長踏入實驗室，這裏久未打掃，之前棄置的變形金剛未完成版還在角落吃灰。
他撫摸過零壹的主機，裏面儲存的量子一刻不歇。
軀體化程序代碼就這麽輕易地完成，院長凝重的目光下閃爍烈火。
“是你禁錮了你的母親，零壹。”他突然說到，空曠的研究室內，只有零壹的眼睛，和被模擬出的金色信息流，“你頑劣、高傲、不知臣服才是正確，一直賴在母親身邊尋求庇佑……是時候該分開了。”
“你的母親不該被你一個人工智能拖累。”
游樂園，綿羊城堡。
竇理倏然睜大眼，不存在的記憶信息充斥腦海，就在剛才試圖捋順回憶時，零壹模擬出的金色信息流，也忠實將信息傳回現在。
高維之上，強大信息流能忽視時間、空間，將想得到的信息無條件傳輸，甚至連粗糙模擬……只要‘呼喊’了祂的名字，祂就回降臨。
竇理透過綿陽城堡大開的高門，凝視天空，一層不變的泛紅天光，是0和1組成的屏障投影。這些都是屬於零壹的信息流，是屬於零壹的眼睛。
在第一次進入副本，暴露在天空下的竇理，已經全時全刻進入零壹的視野。
——它一直在看著自己。
時過境遷，當年弱小到能被模擬金色信息流幹擾的竇理刻下錨點的零壹，如今張著包裹整個地球的屏障，默默註視其中渺小人類。
竇理扯了扯嘴角，突然很想笑，卻笑不出來。
她順著記憶摸索，試圖再度接收到有用的情報。
*
傷疤竇理醒來之時，竟然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實驗室裏。
她茫然一瞬，立即戒備四周。這裏空空蕩蕩，除了嶄新的設備外，就這一小片生活區。她推開通往外界的門，門外竟然是個有些荒敗的小花園，作為重要犯人，門口連看管的警衛都沒有。
“……這是哪，我之前不是在研究錨點代、”竇理瞳孔劇縮，屬於錨點的‘知識’完完整整出現在大腦裏，連如何設置後門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忽然，一名老者從屋子一側上方踏著臺階下來，竇理才發現這是個地下建築，小花園是多挖了一小塊地。
“院長。”竇理一眼就認出眼前穿休閑服的老者，“請您解釋一下？”
院長保持微笑：“軀體化程序已經成功，作為回報，我向外界宣布你已經死亡的消息。接下來你可以在這裏，生活、做研究，隨便怎樣都行。”
竇理：“……”
“你想問零壹，是吧。”他面露慈愛，“你自己也知道，憑現在的身份不可能一直留在研究院。這個地方我派人秘密修繕過，設備很全，你可以隨意研究。”
竇理冷聲：“是誰接手了零壹，方舟？”
被軀體限制死的人工智能弱點很好拿捏，生死大權掌握在他們手裏，連專屬竇理的源代碼也會被拆開研究。
得到院長默認，竇理冷笑譏諷。
之前王力說零壹要給方舟打黑工t，現在自己沒名沒分，為了活命也得在這裏打黑工，做出的研究成果都不屬於自己，畢竟‘竇理’已經死了。
竇理：“你覺得我會為了活命，當你的幕後錢袋子？”
院長擺了擺手：“這裏是方舟旗下的一家游樂園，本來投放了一些智能游樂設施，但是都是假性人工智能。原先游客覺得無趣，後來游客覺得厭惡，便一直荒廢到現在。”
“你腳上有限制腳銬，一旦離開游樂園的範圍就會電擊上報。不過……相信我，你不會還想暴露在公眾視野的。臉上的傷還疼嗎，竇理？”
上一次暴露公眾視野，就是在審判庭上，那瓶硫酸給竇理面部留下了不可挽回的傷疤。
她冷笑：“你威脅我？我待會兒就隨便找個試管砸了，捅死自己不是難事。”
院長：“這還不是真的威脅，竇理。你的心臟植入了檢測器，一旦停止跳動，零壹的主機也隨之報廢。”
“我不願意看到天才埋沒，也不會逼你。”他露出與十一年前初見時，如出一轍的笑容，“你可以隨心所欲研究，設備、藥劑應有盡有。累了隨時可以休息，沒人的時候去游樂園放松放松，我依然縱容你。”
“竇理，你才三十三歲，年輕有潛力，還有大把時光，完全可以見證人工智能發展的巔峰……那也會是人類的巔峰。不要沈迷無聊的悲痛太久，好嗎？你得振作起來，人類……人工智能發展的未來在你手上。”
畫大餅、pua、逼人打黑工，不僅沒有五險一金，連命都掛在腰上。
送走院長時竇理狠狠白了他一眼，便窩回了實驗室呼呼大睡。
一天、兩天。
一個月，兩個月。
直到半年後，那高高在上喜歡俯瞰他人的院長終於受不了了，一個人被塞進這長滿雜草的游樂園。
王力灰頭土臉穿越重重障礙，終於在一個釣魚池找到了釣魚的大爺……哦不，大媽，竇理。
她此時此刻穿著大褲衩，手握自制釣魚竿，在釣魚池……哦不，水上樂園原址閉目養神。完全一副退休不關事的老人狀態，比大她三輪的院長看起來更適合當老人。
王力將一個東西扔到釣魚佬身上，把竇理砸得慘叫一聲。
一個拳頭大的處理器狠狠撞在腹部，竇理齜牙咧嘴撿起，發現那竟然是變形金剛的處理器。她立即想到了什麽，臉上的悠閑愜意瞬間轉換為嚴肅，另一邊的王力朝她點點頭。
零壹的後門被發現了。
王力：“院長說‘你難道不想給它再創造一個身體嗎？’”
能承載零壹那量子人工智能的身體？？讓她手搓量子計算機？？
竇理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差點沒把寶貝閨女的分系統砸向王力。
王力疲憊：“試試唄，萬一呢。也許不用承載所有的數據，能有個兩三歲智商，陪你聊天解悶不也不錯？”
竇理無語：“你當人工智能設備這麽好造？我現在手下連一個本科生都沒有。”都是寶貴實驗耗材啊，她渴望學生們辛勤的付出。
“在進量子研究院前，你不也一個人手搓出了零壹麽。”王力努力咧開嘴笑，“加油竇理，說真的，零壹狀態挺差的。”
竇理皺眉。
王力：“天天被逼著幹活，每天都面對著個老頭子，主機天天被拆，被拆了還得繼續運算……說實話，要是我是零壹，我早瘋了。”
竇理嘖了一聲，手心捧著核心處理器：“所以，老頭說，只要我做出成果，零壹就能歇會兒？”
王力沈重點頭。
“艹！”竇理從躺椅上跳下，“自大！壟斷！垃圾流氓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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