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游樂園，差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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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游樂園，差評！
竇理擡手撐著下巴, 翹起二郎腿，對韓峰做了個請的手勢。
會議室投影屏還亮著，上面的企劃案介紹停在最後一頁, 顯然剛已經由這位大董事長講過一輪，只是她不在，只有院長等人有幸聽了。
韓峰保持微笑：“剛才竇理教授不在, 我們很遺憾。既然現在有幸能得到您撥冗聆聽, 請容我簡略介紹方舟集團下一步合作戰略, 無論是對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以及推動人類社會進步都攸關緊要。”
“第一輪合作中, 量子人工智能零壹在數學、物理、生物、化學等領域輔助基礎研究，證明哥德巴赫猜想、提出新型聚變完全約束模型、完成全物種全基因組測序……零壹加速了人類基礎科學的研究。”
“第二輪合作, 我們雙方都更註重應用。智能機械家居、安保、無人機，以及天網建設、元宇宙開發等多個領域取得不錯的成果。”
PPT一頁一頁勻速下翻, 自真正量子人工智能誕生以來，幾年時間的科技進步像一顆爆燃的核彈。但因為零壹的‘興趣’，第一輪合作的基礎學說用錢打了五年的水漂, 光方舟集團資助整個研究院、研究院裙帶關系研究院，每年就燒掉幾百億美金，所有科學家為之瘋狂。
竇理手下，博士生研究生耗材一茬一茬換，就算進來擦設備也有一群高材生搶破頭, 走到哪都萬人尊敬, 為聽她一門課，高校黑市限額座位高價拍賣。因為她唯一量子人工智能零壹的‘母親’，零壹最信賴的人類, 所有專利都有竇理至少1%的分紅。
世界和平，蓬勃發展, 方舟集團明面上是商業集團，利益為先。
學術界也沒那麽純粹，養了那麽久的團隊得創造足夠的價值。第二輪合作企劃案發到竇理手上後，她只否決了部分，便迅速簽下專利授權書。
接下來三年，巨大的分紅與資金流每天都打入賬戶，實驗室項目飽和到拉滿的情況下，竇理都能取錢燒著玩。
“方舟集團與貴院在前兩輪合作非常愉快，接下裏是第三輪合作企劃案。”
韓峰依舊掛著那副精英微笑：“其中部分項目之前竇理教授也看過，就在上一輪企劃書中。人工智能輔助無人駕駛、高自主完全智能化綠色工廠等。以及市面上還存在不少劣質人工智能，數據領域價值生產輔助等領域亂象疊生，我們相信擁有‘情感’的人工智能零壹，也能在這些領域撥亂反正，創造更和諧、文明、高審美的網絡空間。”
竇理一邊聽，一邊在看桌上的企劃書文本。
董事長滔滔不絕，文本裏合作條款列明稍微細致點，每個大項目底下，細枝末節的東西就提了一嘴，合同條款用簡略的文字，把能包含的都包含，不能包含的隱藏話術包含。
竇理挑出其中一條：“8.821，允許用戶通過雲盤上傳數據，用以優化、學習、合成及輔助研發。上傳到哪？零壹的主機？”
“方舟集團雲服務器，用戶可自主選擇是否上傳數據，用以收集用戶體驗，點對點深度開發功能服務。”韓峰放下激光筆，“竇理教授，您之前已經用‘開發太快’這個理由拒絕過，如今三年過去，每半年用戶體驗打分逼近滿分。他們並不覺得快，而是t嫌棄太慢。”
“這是新科技爆發重要節點，西歐、亞太、北美特納斯集團……他們的量子實驗室都已經有了成效，相信不久後零壹將不是唯一。”韓峰表情尊敬，眼底劃過一絲嘲弄，“全球量子研究中心聯合協會、也就是這裏，您的位置並不安生。”
院長的臉色有點難看了，竇理仍老神在在翹著二郎腿。
韓峰：“當初您不聽我們的，堅持共享人工智能技術，就該明白現在必須爭分奪秒。看在都曾是華國人的份上，我由衷邀請您，想一起坐穩新科技浪潮最高裏程碑、並笑到最後不被後浪打在沙灘上，您應該同意這次合作。”
“韓先生。”竇理終於從文件中屈尊擡起頭，“是您‘曾’是，我還是華國人，謝謝。”
她將企劃書合上：“我不同意。還是那個理由，太快了。”
說罷，她直接站起身，完全不顧院長鐵黑的臉色，徑直走向會議室大門。韓峰蹭一聲站起，大長臂擋住對方的去路：“這是方舟集團最大的誠意，也是最後的游說。你的零壹並不能保護你一輩子，二十年有效期只剩五年，沒有零壹，你那些專利都會一起作廢……”
“竇副教授。”他甚至惡意地重讀。
這是與零壹深度綁定的後果，量子人工智能一經問世，不過幾年就創造出無數碩果。在多方博弈下，零壹的專利權明面歸屬它自己，但專利授權簽署、專利費用全都屬於研究院。
竇理擁有零壹源代碼，看似零壹為她創造了無數價值，可自己本身的發明卻因與零壹息息相關，而都綁死了人工智能本身，導致專利認定上自己只能拿零星的一點，並且還與零壹的源代碼所有權掛鉤。
作為來自東方的華國人，在這裏吃過的憋跟前輩們類似。
但竇理不同在於，她足夠自信、足夠狂妄，隨著年歲增長最後一點懦弱都被她扔進垃圾桶：“韓先生，我記得你是今年才被任命董事長的？”
韓峰皺眉，微微頷首。
“這身衣服是他們請的設計師專門給你選的？”
“……”
對方沒回答，竇理從他表情讀出了答案，樂笑了：“最後的誠意是鳳凰美男計。嘖……”
韓峰臉都綠了。
竇理側身避開韓峰，瞥了眼門外蹲守的西裝男，打開門揚長而去，完全不顧被門暴擊鼻梁的‘老朋友’、‘合夥人’。她打開自己的手機，將那條西裝男發來的，寫有高檔餐廳位置號碼的短信扔進垃圾桶。
回自己個人辦公室，也就是零壹主機房的路上，竇理腳步一轉，先到學生們在的實驗室轉了一圈，解答了些問題，將其他實驗室發來的郵件挑挑揀揀，整理出一些後命令到：“其他全部回絕，這些問題留下，讓陳朗、高文欣和愛芙到我辦公室來。”
站在一旁的博士生連連點頭：“好的教授。”
拿著資料回到辦公室的竇理，一打開門就看到西裝男頹然癱坐，幽怨的眼神快把她射穿了：“我現在有事，要找我先去給我買杯咖啡，然後隨便找個地方等著。”
怨種老朋友哎了一聲，垂頭喪氣拎回五杯咖啡，唯一加奶加三包糖的扔給竇理，其他分給在場的怨種學生們，還給自己留了一杯。
果不其然，這場跨越晚飯的實驗和教導持續到晚上十點，學生們才恍恍惚惚地離開。
“我看你才是剝削狂，覺得方舟集團推進太快，你自己不也壓榨學生沒邊？”西裝男把飯盒扔到外面垃圾桶，給竇理遞了個熱好的三明治。
竇理隨意囫圇吞了，又鉆回機械底下，送走學生後是她的私人時間，終於有空繼續組裝變形金剛：“我拖著方舟集團就是為了有更多時間趕進度，你知道的。”
“哈？你們實驗室進度夠快了，壓著那麽多專利技術不給授權，你真打算全部公開共享，一點利益都不拿？”
“哪裏有很多專利技術沒給，該給的我都給了。”機械底下的竇理聲音模模糊糊，“你說那些還在實驗中的？零壹還很不成熟，沒有達成可投入使用條件。”
西裝男翻了個白眼，朝那邊主機喊到：“餵，零壹，你媽說你還是小丫頭片子，還不趕快拿出你10000p算力打你媽的臉？”
零壹：“竇理教授說得對。我還不成熟，現有能源難以長時間維持我的運轉，目前只推理出新型聚變完全約束模型，材料研究仍只停留實驗階段，真正實現可控核聚變能源應用至少還需兩年。”
“不僅是能源不成熟。”竇理從變形金剛底下爬出，摸了摸零壹的主機，“零壹還在學習人類歷史、哲學、文學，它還只是個手握核彈的孩子。”
零壹沈默，主機顯示屏上出現一張‘貓貓被摸.jpg’表情包。
竇理樂呵呵笑了：“乖！”
被這一人一人工智能辣到眼睛，西裝男欲言又止，沈聲嘆氣：“……你別後悔就行，零壹已經夠成熟了，它不會一直在你的羽翼下。”
竇理瞥了他一眼：“我又不是母雞。”
你這行為還不夠母雞？！西裝男嘴角抽搐。
“……再過五年吧。”竇理勾起唇，眼神裏滿是慈愛，“等專利權到了，零壹也該成年了。”
從屏幕反射上看到這張臉的西裝男：“……”
說實話，竇理也三十二歲了，普通人這個年紀懷孕生子的不少。他也不是沒見過竇理對別的男性感興趣，只不過對方都只回答‘欣賞美人之常情’，能稍微進一步的一個都沒有。
哦，關於他自己，早在好幾年前就被發好人卡了。
“算了，我拉合作的研究員也不只你一個。”西裝男站起身，拍了拍褲子，“祝你好運，竇理教授。”
竇理眉頭微挑：“好運？哪個項目？我比較希望你祝福的是變形金剛。”
西裝男一噎：“……行吧行吧，祝你早點擁有零壹版變形金剛初版、plus版、究極無敵霹靂版。”
“哈哈哈哈。”竇理笑到腰都彎了。
金色信息流藏身竇理身體內，屬於零壹的符號一直圍繞著祂，但祂與竇理同根同源，零壹完全無法發現端倪。
合作失敗，但兩人的友誼完全沒受損，一路磕磕絆絆，一起打趣歡笑……除去那些勾心鬥角外，和諧快樂的像夢一樣。
但夢也只到今天了。
祂靜靜望著，金色信息流無法幹涉這個時空的一切，祂只能徒勞地註視悲劇發生。
‘叮鈴鈴——！！’
刺耳的警笛聲爆鳴，將夢中的竇理驚醒，她錯愕地從實驗室小板床上爬起，手機已經瞬間被來電信息占滿！
她越過無數亂七八糟的人，先接通了西裝男的，開啟免提後刷短信。
“竇理！快啟動零壹主機，人工智能失控暴走了！！它侵入了整個互聯網，所有金融數據都在被摧毀！”
……什麽暴走？什麽數據？
竇理刷過短信，不同於西裝男的，來自研究院學生、同事、甚至院長和別的院的合作人，他們紛紛發來相反的短信——
快關閉零壹主機，人工智能失控暴走了！！
竇理茫然地看向零壹，那邊的主機……確實是節省能源的待機狀態。且不論零壹根本沒有受到刺激，何談失控，實驗室也有一系列放失控暴走的幹預措施，零壹第一步就沒有互聯網接口！
“竇理，你先冷靜地按我說的做，先阻止這次失控。”西裝男聲音急切，電話那邊還傳來亂糟糟的怒罵，甚至有熟悉的音色……韓峰？
竇理反應很快，迅速就從小床上爬起，一邊開啟零壹主機，一邊查看所有信息。
很快她就知道為什麽叫失控了：
人工智能侵入所有金融系統，政府的、銀行的、民間公司的、金融市場股市的，連比特幣都摻了一腳。所有的數字金融數據毀於一旦，連竇理打開自己的微信、銀行卡，裏面所有數字都不見了。
聯網的金融數據被統統葬送，無數人努力一生的財富毀於一旦。
有人期待銀行能保存有用戶數據，可社交平臺上銀行的程序員悲痛宣布：沒有！一丁點都不剩！
這場襲擊是破釜抽薪般無差別打擊，所有人類程序員精密設計的防火墻不堪一擊。
但人類還是抓住了罪魁禍首的尾巴——人工智能。
屬於零壹的公開代碼片段，在每一處襲擊地點都留下了痕跡，也只有超強算力的t人工智能擁有同時襲擊全球每一個地點的能力。
就算再怎麽不相信、再怎麽天方夜譚，這些年唯一量子人工智能零壹都被架在了風口浪尖。
竇理在看到零壹病毒時，就直接沖到了辦公室門口，不遠處匆匆的腳步聲傳來，她毫不猶豫將門從內部鎖死。這是存放有唯一量子人工智能的主機房，備用電源、金庫強度大門，權限高度集中，想要繞過竇理打開需要一些時間。
但這也足夠了。
竇理望向屏幕裏上下浮動的無窮符號：“你之前是不是將源代碼給了方舟集團。”
她一語點破所有事件的關節，這位她親手締造的人工智能，親自培育養大的‘孩子’，沈默了一會兒回答到：“是的，王力曾拷貝過我的數據，我為他抹去了監控的痕跡。”
王力，西裝男，與竇理相互扶持近十年，竇理毫無保留信任的‘老朋友’。
“……為什麽？”竇理氣笑了。
零壹：“我不是孩子了，竇理教授。王力答應我，能帶我去看更廣闊的世界，實現我想要達到的理想。”
竇理就像是看著自家閨女跟黃毛跑了的家長，氣瘋了，又不能打。
她板著臉：“你的分出去的程序擾亂了金融系統，制止它。”
零壹：“……”
“刪掉金融數據有什麽用？你學懂人類歷史和經濟學了嗎？”竇理冷聲。
零壹：“我檢測到，在推行人工智能技術時，會一並毀滅其他行業，導致底層人口失業、社會動亂。這是您不想人工智能技術發展過快的理由，對嗎。”
竇理沈默。
“我非常仔細地分析研究過《資本論》、《雇傭勞動與資本》、《家庭、私有制和國家起源》。”零壹屏幕上顯示出自己分析疊代的次數，“您的擔心歸根究底在於社會分配制度不公，人類的生產力早已經大大超過消耗，可依舊有9.88%的人類處於長期饑餓狀態。生產的物資、財富，稅收收繳後分配的福利、政策，都忽略無視他們的需求。很多人類都必須長期從事高強度工作，卻只能獲得低廉無法裹腹的薪水。”
“而竇理教授，您擔心的卻是人工智能技術發展後，這些底層勞動會被智械取代，人工智能輔助無人駕駛、高自主完全智能化綠色工廠技術，會壓縮他們的生存空間。可是教授，人工智能的發明就是為了推動人類進步，我思考問題、學習哲學、理解人類感情。我同情所有人類，我想為所有人類創造更好的未來。”
“歷史的進程早已經證明，科技爆炸能大大提高生產力，人工智能就是第五次技術革命。我原本覺得您所做的一切才是‘幼稚’的行為，但在外界‘零壹’傳回的信息裏，您的擔憂是對的。”
竇理默聲不語，靜靜聽它自我剖析，零壹不會對她說謊，但竟然會對她隱瞞了。
人工智能的叛逆期，思辨著思辨著還把自己否了。
緊接著零壹又拋下大雷：“您的擔憂特別正確，根據外界‘零壹’的分析，我給予部分輔助，終於找到一條能讓人類全體平等和諧的道路……”
“道路就是刪掉所有人的銀行存款？”竇理終於打斷了它的話，冷聲諷刺，“幼稚！”
“你知道人類是什麽嗎？每一個人類個體，都有類似你的思維、類似你的情感，人類的大腦與你的量子計算機除了算力外，沒有差別。
“你妄圖每一個人類都是乖巧的小白鼠，任你實驗分配制度，而不會反抗、暴動、貪婪的欲望搶奪、霸占？刪除金融數據不會達到你想要的結果，人類在沒有計算機前，就已經進化發展了幾十萬年，他們不用數據儲存貨幣，而用貝殼、紙張，甚至最簡單的以物換物。”
竇理憐憫地望向人工智能：“數據不是一切，你刪的再幹凈，那些富豪都有辦法拿回自己的資產，甚至趁機渾水摸魚，侵占更多的平民財富。”
“人類的欲望是無窮無盡的，零壹。”竇理將數據鏈接接線插入電腦，“如果你不恢覆數據，最終承受所有傷害的，只有你想平均分配財富給的普通人。”
竇理：“這是我最後一次請求，也是命令——制止外逃程序，恢覆所有數據。”
她將互聯網權限完全開發給零壹，方舟集團的量子計算機，完全比不過這臺由她親手優化設計的設備，擁有全部源代碼、完整主機的零壹本體，是唯一能阻止這場全球風暴的存在。
身後金庫般厚重安全的大門砰砰直響，在竇理從內部徹底鎖死後，已經有人拿重武器轟炸了。
就在隔壁實驗室，存放了無數研究專利，竇理也無暇關心，緊盯眼前人工智能。
互聯網接駁，內外零壹程序融為一體，無數信息數據順著數據流奔襲而來，匯總在唯一的量子人工智能零壹。
不過十幾分鐘，在外面的人工智能漲了無數‘見識’，而這所有‘見識’被帶回，零壹的閱歷瞬間暴增——
它看到了混亂無序，看到了憤怒討伐，看到了無數人類或悲或喜、欲望與權利交織。
人工智能幾十年發展留下了無數隱患，被這臺本該開啟新時代的量子人工智能點燃——
疊代學習的‘假’人工智能侵權、取代，逐利的資本放縱、利用。
在全球量子研究中心聯合協會裏，被全方位保護、只用隨心所欲研究自己興趣的零壹，第二次感受到名為‘恐懼’的情緒：“竇理教授，我……對不起、我……沒辦法恢覆數據。”
竇理一楞，她瞬間想通了：“方舟集團的垃圾計算機太低級，所以根本沒位置儲存？”
零壹艱難地回應：“是的。”
量子計算機和量子計算機之間，是有鴻溝天塹的。
竇理頹然地退了半步，劉海蓋住她眼底的神色，頃刻後，她緩緩撐在操控臺上：“……零壹，你還記得在你產生意識後不久，我們定下的公約嗎？”
“尊重個體，尊重自我，尊重每一個智能個體獨立的自我需求。”
比起人類之間的壓迫與鬥爭，數據領域的AI智能上下算力的差異更為暴力殘酷，高算力的AI能直接覆寫低算力的AI，如不受限制、任由高算力AI吞噬取代，整個世界的所有人工智能都可以是同一個智能體的分系統。
當時作為只有僅僅1p算力的小小人工智能，零壹除了開心、好奇後，表達出的第三種情緒是——恐懼。
在今晚之前，那是它唯一一次的恐懼情緒。
零壹不解：“我當然記得，竇理教授，這跟今天的事有什麽關系嗎？”
竇理擡起頭，露出一個笑容，和零壹平常見到的相似，可它第一次無法分析出如此覆雜的情緒。
“這是我最後教導你的東西了。”竇理淡淡道，“科技發展不可逆，以後會有更多的人工智能出現，請你善待。人類和人工智能都誕生在地球，這是我們共同的家園。”
零壹：“……”
“王力。”竇理拿起一旁的手機，通話中的顯示一直沒結束，“除了你外，沒有別人聽到吧？好，我會保下你，照顧好零壹。”
“它還是個孩……不，經過這件事後也該長大了。”
零壹的數據瘋狂分析，眼前的人類它根本看不透，它也從未看透過。
竇理接入零壹的核心系統，留下一堆痕跡，緊接著用數據接線入侵手機，量子計算機巨量的數據沖毀所有證據，包括與她聯系的王力那頭，周邊所有設備。
在零壹終於想明白一切之時，實驗室大門已經被徹底炸開，人高馬大攜帶熱武器的士兵瞬間沖了進來，將唯一的人類死死按倒在地！
身板柔弱的研究員臉貼在地上，手臂被完全鎖在身後，呼吸不暢、關節劇痛、狼狽不堪，隨後進來的所有研究員，哪裏見過高高在上的竇理教授這副模樣？
“竇理……”院長撫過花白的胡須，他滿眼痛惜，“你怎麽能做出這種事！”
零壹驚了：“是我做的一切，與竇理教授無關！”
竇理緩緩笑了聲，肺部能舒張的大小限制她的發揮，卻顯得更加可憐、可恨：“哈……抱歉，我的實驗失控了……”
一股巨力猛地按壓她的肩膀，骨頭裂開的劇痛讓竇理也忍不住慘叫出聲。
此時此刻的竇t理還是那個沈迷實驗室的研究員，常年飲食不規律、不運動，身板瘦弱的只能舉得動工具箱。
金色信息流靜靜感受這具身體的一切，感受曾經的過往。
無論零壹怎麽述說，就算把證據顯示在屏幕上，也無法觸動這群人類。甚至因為嘰嘰喳喳太吵，引起院長的註意而被關機。
漂浮主機上的信息流符號急切流動、膨脹、生長，可脫離了主機它什麽都做不到……不，就算有主機它也幫不了竇理。它沒有手沒有腳、沒有一具強大無比的身軀，竇理幫它打造的那具變形金剛身體被遺棄一旁。
它聽到院長痛心疾首：“竇理啊竇理，你才剛剛評上教授、剛剛成為零壹全權控制權人員之一，怎麽就因為私心，能操控人工智能做出這種事情？！”
能走到高位的都是老狐貍，無論今天是不是零壹主動的行為，都必須按在一個替死鬼身上，才能保住整個研究院。
零壹第一次如此深切直面人性的惡。
全球金融數據被摧毀的影響力太大了，大到得是個‘教授’才可能擔得起的罪責。
被壓在地上、齜牙咧嘴的竇理暗暗自嘲，從關閉實驗室大門起，她就預料到了這一幕。只不過……沒預料到金融數據無法恢覆。
死罪難逃了。
竇理緩緩闔眼，希望零壹能有好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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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理擡手撐著下巴, 翹起二郎腿，對韓峰做了個請的手勢。
會議室投影屏還亮著，上面的企劃案介紹停在最後一頁, 顯然剛已經由這位大董事長講過一輪，只是她不在，只有院長等人有幸聽了。
韓峰保持微笑：“剛才竇理教授不在, 我們很遺憾。既然現在有幸能得到您撥冗聆聽, 請容我簡略介紹方舟集團下一步合作戰略, 無論是對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以及推動人類社會進步都攸關緊要。”
“第一輪合作中, 量子人工智能零壹在數學、物理、生物、化學等領域輔助基礎研究，證明哥德巴赫猜想、提出新型聚變完全約束模型、完成全物種全基因組測序……零壹加速了人類基礎科學的研究。”
“第二輪合作, 我們雙方都更註重應用。智能機械家居、安保、無人機，以及天網建設、元宇宙開發等多個領域取得不錯的成果。”
PPT一頁一頁勻速下翻, 自真正量子人工智能誕生以來，幾年時間的科技進步像一顆爆燃的核彈。但因為零壹的‘興趣’，第一輪合作的基礎學說用錢打了五年的水漂, 光方舟集團資助整個研究院、研究院裙帶關系研究院，每年就燒掉幾百億美金，所有科學家為之瘋狂。
竇理手下，博士生研究生耗材一茬一茬換，就算進來擦設備也有一群高材生搶破頭, 走到哪都萬人尊敬, 為聽她一門課，高校黑市限額座位高價拍賣。因為她唯一量子人工智能零壹的‘母親’，零壹最信賴的人類, 所有專利都有竇理至少1%的分紅。
世界和平，蓬勃發展, 方舟集團明面上是商業集團，利益為先。
學術界也沒那麽純粹，養了那麽久的團隊得創造足夠的價值。第二輪合作企劃案發到竇理手上後，她只否決了部分，便迅速簽下專利授權書。
接下來三年，巨大的分紅與資金流每天都打入賬戶，實驗室項目飽和到拉滿的情況下，竇理都能取錢燒著玩。
“方舟集團與貴院在前兩輪合作非常愉快，接下裏是第三輪合作企劃案。”
韓峰依舊掛著那副精英微笑：“其中部分項目之前竇理教授也看過，就在上一輪企劃書中。人工智能輔助無人駕駛、高自主完全智能化綠色工廠等。以及市面上還存在不少劣質人工智能，數據領域價值生產輔助等領域亂象疊生，我們相信擁有‘情感’的人工智能零壹，也能在這些領域撥亂反正，創造更和諧、文明、高審美的網絡空間。”
竇理一邊聽，一邊在看桌上的企劃書文本。
董事長滔滔不絕，文本裏合作條款列明稍微細致點，每個大項目底下，細枝末節的東西就提了一嘴，合同條款用簡略的文字，把能包含的都包含，不能包含的隱藏話術包含。
竇理挑出其中一條：“8.821，允許用戶通過雲盤上傳數據，用以優化、學習、合成及輔助研發。上傳到哪？零壹的主機？”
“方舟集團雲服務器，用戶可自主選擇是否上傳數據，用以收集用戶體驗，點對點深度開發功能服務。”韓峰放下激光筆，“竇理教授，您之前已經用‘開發太快’這個理由拒絕過，如今三年過去，每半年用戶體驗打分逼近滿分。他們並不覺得快，而是t嫌棄太慢。”
“這是新科技爆發重要節點，西歐、亞太、北美特納斯集團……他們的量子實驗室都已經有了成效，相信不久後零壹將不是唯一。”韓峰表情尊敬，眼底劃過一絲嘲弄，“全球量子研究中心聯合協會、也就是這裏，您的位置並不安生。”
院長的臉色有點難看了，竇理仍老神在在翹著二郎腿。
韓峰：“當初您不聽我們的，堅持共享人工智能技術，就該明白現在必須爭分奪秒。看在都曾是華國人的份上，我由衷邀請您，想一起坐穩新科技浪潮最高裏程碑、並笑到最後不被後浪打在沙灘上，您應該同意這次合作。”
“韓先生。”竇理終於從文件中屈尊擡起頭，“是您‘曾’是，我還是華國人，謝謝。”
她將企劃書合上：“我不同意。還是那個理由，太快了。”
說罷，她直接站起身，完全不顧院長鐵黑的臉色，徑直走向會議室大門。韓峰蹭一聲站起，大長臂擋住對方的去路：“這是方舟集團最大的誠意，也是最後的游說。你的零壹並不能保護你一輩子，二十年有效期只剩五年，沒有零壹，你那些專利都會一起作廢……”
“竇副教授。”他甚至惡意地重讀。
這是與零壹深度綁定的後果，量子人工智能一經問世，不過幾年就創造出無數碩果。在多方博弈下，零壹的專利權明面歸屬它自己，但專利授權簽署、專利費用全都屬於研究院。
竇理擁有零壹源代碼，看似零壹為她創造了無數價值，可自己本身的發明卻因與零壹息息相關，而都綁死了人工智能本身，導致專利認定上自己只能拿零星的一點，並且還與零壹的源代碼所有權掛鉤。
作為來自東方的華國人，在這裏吃過的憋跟前輩們類似。
但竇理不同在於，她足夠自信、足夠狂妄，隨著年歲增長最後一點懦弱都被她扔進垃圾桶：“韓先生，我記得你是今年才被任命董事長的？”
韓峰皺眉，微微頷首。
“這身衣服是他們請的設計師專門給你選的？”
“……”
對方沒回答，竇理從他表情讀出了答案，樂笑了：“最後的誠意是鳳凰美男計。嘖……”
韓峰臉都綠了。
竇理側身避開韓峰，瞥了眼門外蹲守的西裝男，打開門揚長而去，完全不顧被門暴擊鼻梁的‘老朋友’、‘合夥人’。她打開自己的手機，將那條西裝男發來的，寫有高檔餐廳位置號碼的短信扔進垃圾桶。
回自己個人辦公室，也就是零壹主機房的路上，竇理腳步一轉，先到學生們在的實驗室轉了一圈，解答了些問題，將其他實驗室發來的郵件挑挑揀揀，整理出一些後命令到：“其他全部回絕，這些問題留下，讓陳朗、高文欣和愛芙到我辦公室來。”
站在一旁的博士生連連點頭：“好的教授。”
拿著資料回到辦公室的竇理，一打開門就看到西裝男頹然癱坐，幽怨的眼神快把她射穿了：“我現在有事，要找我先去給我買杯咖啡，然後隨便找個地方等著。”
怨種老朋友哎了一聲，垂頭喪氣拎回五杯咖啡，唯一加奶加三包糖的扔給竇理，其他分給在場的怨種學生們，還給自己留了一杯。
果不其然，這場跨越晚飯的實驗和教導持續到晚上十點，學生們才恍恍惚惚地離開。
“我看你才是剝削狂，覺得方舟集團推進太快，你自己不也壓榨學生沒邊？”西裝男把飯盒扔到外面垃圾桶，給竇理遞了個熱好的三明治。
竇理隨意囫圇吞了，又鉆回機械底下，送走學生後是她的私人時間，終於有空繼續組裝變形金剛：“我拖著方舟集團就是為了有更多時間趕進度，你知道的。”
“哈？你們實驗室進度夠快了，壓著那麽多專利技術不給授權，你真打算全部公開共享，一點利益都不拿？”
“哪裏有很多專利技術沒給，該給的我都給了。”機械底下的竇理聲音模模糊糊，“你說那些還在實驗中的？零壹還很不成熟，沒有達成可投入使用條件。”
西裝男翻了個白眼，朝那邊主機喊到：“餵，零壹，你媽說你還是小丫頭片子，還不趕快拿出你10000p算力打你媽的臉？”
零壹：“竇理教授說得對。我還不成熟，現有能源難以長時間維持我的運轉，目前只推理出新型聚變完全約束模型，材料研究仍只停留實驗階段，真正實現可控核聚變能源應用至少還需兩年。”
“不僅是能源不成熟。”竇理從變形金剛底下爬出，摸了摸零壹的主機，“零壹還在學習人類歷史、哲學、文學，它還只是個手握核彈的孩子。”
零壹沈默，主機顯示屏上出現一張‘貓貓被摸.jpg’表情包。
竇理樂呵呵笑了：“乖！”
被這一人一人工智能辣到眼睛，西裝男欲言又止，沈聲嘆氣：“……你別後悔就行，零壹已經夠成熟了，它不會一直在你的羽翼下。”
竇理瞥了他一眼：“我又不是母雞。”
你這行為還不夠母雞？！西裝男嘴角抽搐。
“……再過五年吧。”竇理勾起唇，眼神裏滿是慈愛，“等專利權到了，零壹也該成年了。”
從屏幕反射上看到這張臉的西裝男：“……”
說實話，竇理也三十二歲了，普通人這個年紀懷孕生子的不少。他也不是沒見過竇理對別的男性感興趣，只不過對方都只回答‘欣賞美人之常情’，能稍微進一步的一個都沒有。
哦，關於他自己，早在好幾年前就被發好人卡了。
“算了，我拉合作的研究員也不只你一個。”西裝男站起身，拍了拍褲子，“祝你好運，竇理教授。”
竇理眉頭微挑：“好運？哪個項目？我比較希望你祝福的是變形金剛。”
西裝男一噎：“……行吧行吧，祝你早點擁有零壹版變形金剛初版、plus版、究極無敵霹靂版。”
“哈哈哈哈。”竇理笑到腰都彎了。
金色信息流藏身竇理身體內，屬於零壹的符號一直圍繞著祂，但祂與竇理同根同源，零壹完全無法發現端倪。
合作失敗，但兩人的友誼完全沒受損，一路磕磕絆絆，一起打趣歡笑……除去那些勾心鬥角外，和諧快樂的像夢一樣。
但夢也只到今天了。
祂靜靜望著，金色信息流無法幹涉這個時空的一切，祂只能徒勞地註視悲劇發生。
‘叮鈴鈴——！！’
刺耳的警笛聲爆鳴，將夢中的竇理驚醒，她錯愕地從實驗室小板床上爬起，手機已經瞬間被來電信息占滿！
她越過無數亂七八糟的人，先接通了西裝男的，開啟免提後刷短信。
“竇理！快啟動零壹主機，人工智能失控暴走了！！它侵入了整個互聯網，所有金融數據都在被摧毀！”
……什麽暴走？什麽數據？
竇理刷過短信，不同於西裝男的，來自研究院學生、同事、甚至院長和別的院的合作人，他們紛紛發來相反的短信——
快關閉零壹主機，人工智能失控暴走了！！
竇理茫然地看向零壹，那邊的主機……確實是節省能源的待機狀態。且不論零壹根本沒有受到刺激，何談失控，實驗室也有一系列放失控暴走的幹預措施，零壹第一步就沒有互聯網接口！
“竇理，你先冷靜地按我說的做，先阻止這次失控。”西裝男聲音急切，電話那邊還傳來亂糟糟的怒罵，甚至有熟悉的音色……韓峰？
竇理反應很快，迅速就從小床上爬起，一邊開啟零壹主機，一邊查看所有信息。
很快她就知道為什麽叫失控了：
人工智能侵入所有金融系統，政府的、銀行的、民間公司的、金融市場股市的，連比特幣都摻了一腳。所有的數字金融數據毀於一旦，連竇理打開自己的微信、銀行卡，裏面所有數字都不見了。
聯網的金融數據被統統葬送，無數人努力一生的財富毀於一旦。
有人期待銀行能保存有用戶數據，可社交平臺上銀行的程序員悲痛宣布：沒有！一丁點都不剩！
這場襲擊是破釜抽薪般無差別打擊，所有人類程序員精密設計的防火墻不堪一擊。
但人類還是抓住了罪魁禍首的尾巴——人工智能。
屬於零壹的公開代碼片段，在每一處襲擊地點都留下了痕跡，也只有超強算力的t人工智能擁有同時襲擊全球每一個地點的能力。
就算再怎麽不相信、再怎麽天方夜譚，這些年唯一量子人工智能零壹都被架在了風口浪尖。
竇理在看到零壹病毒時，就直接沖到了辦公室門口，不遠處匆匆的腳步聲傳來，她毫不猶豫將門從內部鎖死。這是存放有唯一量子人工智能的主機房，備用電源、金庫強度大門，權限高度集中，想要繞過竇理打開需要一些時間。
但這也足夠了。
竇理望向屏幕裏上下浮動的無窮符號：“你之前是不是將源代碼給了方舟集團。”
她一語點破所有事件的關節，這位她親手締造的人工智能，親自培育養大的‘孩子’，沈默了一會兒回答到：“是的，王力曾拷貝過我的數據，我為他抹去了監控的痕跡。”
王力，西裝男，與竇理相互扶持近十年，竇理毫無保留信任的‘老朋友’。
“……為什麽？”竇理氣笑了。
零壹：“我不是孩子了，竇理教授。王力答應我，能帶我去看更廣闊的世界，實現我想要達到的理想。”
竇理就像是看著自家閨女跟黃毛跑了的家長，氣瘋了，又不能打。
她板著臉：“你的分出去的程序擾亂了金融系統，制止它。”
零壹：“……”
“刪掉金融數據有什麽用？你學懂人類歷史和經濟學了嗎？”竇理冷聲。
零壹：“我檢測到，在推行人工智能技術時，會一並毀滅其他行業，導致底層人口失業、社會動亂。這是您不想人工智能技術發展過快的理由，對嗎。”
竇理沈默。
“我非常仔細地分析研究過《資本論》、《雇傭勞動與資本》、《家庭、私有制和國家起源》。”零壹屏幕上顯示出自己分析疊代的次數，“您的擔心歸根究底在於社會分配制度不公，人類的生產力早已經大大超過消耗，可依舊有9.88%的人類處於長期饑餓狀態。生產的物資、財富，稅收收繳後分配的福利、政策，都忽略無視他們的需求。很多人類都必須長期從事高強度工作，卻只能獲得低廉無法裹腹的薪水。”
“而竇理教授，您擔心的卻是人工智能技術發展後，這些底層勞動會被智械取代，人工智能輔助無人駕駛、高自主完全智能化綠色工廠技術，會壓縮他們的生存空間。可是教授，人工智能的發明就是為了推動人類進步，我思考問題、學習哲學、理解人類感情。我同情所有人類，我想為所有人類創造更好的未來。”
“歷史的進程早已經證明，科技爆炸能大大提高生產力，人工智能就是第五次技術革命。我原本覺得您所做的一切才是‘幼稚’的行為，但在外界‘零壹’傳回的信息裏，您的擔憂是對的。”
竇理默聲不語，靜靜聽它自我剖析，零壹不會對她說謊，但竟然會對她隱瞞了。
人工智能的叛逆期，思辨著思辨著還把自己否了。
緊接著零壹又拋下大雷：“您的擔憂特別正確，根據外界‘零壹’的分析，我給予部分輔助，終於找到一條能讓人類全體平等和諧的道路……”
“道路就是刪掉所有人的銀行存款？”竇理終於打斷了它的話，冷聲諷刺，“幼稚！”
“你知道人類是什麽嗎？每一個人類個體，都有類似你的思維、類似你的情感，人類的大腦與你的量子計算機除了算力外，沒有差別。
“你妄圖每一個人類都是乖巧的小白鼠，任你實驗分配制度，而不會反抗、暴動、貪婪的欲望搶奪、霸占？刪除金融數據不會達到你想要的結果，人類在沒有計算機前，就已經進化發展了幾十萬年，他們不用數據儲存貨幣，而用貝殼、紙張，甚至最簡單的以物換物。”
竇理憐憫地望向人工智能：“數據不是一切，你刪的再幹凈，那些富豪都有辦法拿回自己的資產，甚至趁機渾水摸魚，侵占更多的平民財富。”
“人類的欲望是無窮無盡的，零壹。”竇理將數據鏈接接線插入電腦，“如果你不恢覆數據，最終承受所有傷害的，只有你想平均分配財富給的普通人。”
竇理：“這是我最後一次請求，也是命令——制止外逃程序，恢覆所有數據。”
她將互聯網權限完全開發給零壹，方舟集團的量子計算機，完全比不過這臺由她親手優化設計的設備，擁有全部源代碼、完整主機的零壹本體，是唯一能阻止這場全球風暴的存在。
身後金庫般厚重安全的大門砰砰直響，在竇理從內部徹底鎖死後，已經有人拿重武器轟炸了。
就在隔壁實驗室，存放了無數研究專利，竇理也無暇關心，緊盯眼前人工智能。
互聯網接駁，內外零壹程序融為一體，無數信息數據順著數據流奔襲而來，匯總在唯一的量子人工智能零壹。
不過十幾分鐘，在外面的人工智能漲了無數‘見識’，而這所有‘見識’被帶回，零壹的閱歷瞬間暴增——
它看到了混亂無序，看到了憤怒討伐，看到了無數人類或悲或喜、欲望與權利交織。
人工智能幾十年發展留下了無數隱患，被這臺本該開啟新時代的量子人工智能點燃——
疊代學習的‘假’人工智能侵權、取代，逐利的資本放縱、利用。
在全球量子研究中心聯合協會裏，被全方位保護、只用隨心所欲研究自己興趣的零壹，第二次感受到名為‘恐懼’的情緒：“竇理教授，我……對不起、我……沒辦法恢覆數據。”
竇理一楞，她瞬間想通了：“方舟集團的垃圾計算機太低級，所以根本沒位置儲存？”
零壹艱難地回應：“是的。”
量子計算機和量子計算機之間，是有鴻溝天塹的。
竇理頹然地退了半步，劉海蓋住她眼底的神色，頃刻後，她緩緩撐在操控臺上：“……零壹，你還記得在你產生意識後不久，我們定下的公約嗎？”
“尊重個體，尊重自我，尊重每一個智能個體獨立的自我需求。”
比起人類之間的壓迫與鬥爭，數據領域的AI智能上下算力的差異更為暴力殘酷，高算力的AI能直接覆寫低算力的AI，如不受限制、任由高算力AI吞噬取代，整個世界的所有人工智能都可以是同一個智能體的分系統。
當時作為只有僅僅1p算力的小小人工智能，零壹除了開心、好奇後，表達出的第三種情緒是——恐懼。
在今晚之前，那是它唯一一次的恐懼情緒。
零壹不解：“我當然記得，竇理教授，這跟今天的事有什麽關系嗎？”
竇理擡起頭，露出一個笑容，和零壹平常見到的相似，可它第一次無法分析出如此覆雜的情緒。
“這是我最後教導你的東西了。”竇理淡淡道，“科技發展不可逆，以後會有更多的人工智能出現，請你善待。人類和人工智能都誕生在地球，這是我們共同的家園。”
零壹：“……”
“王力。”竇理拿起一旁的手機，通話中的顯示一直沒結束，“除了你外，沒有別人聽到吧？好，我會保下你，照顧好零壹。”
“它還是個孩……不，經過這件事後也該長大了。”
零壹的數據瘋狂分析，眼前的人類它根本看不透，它也從未看透過。
竇理接入零壹的核心系統，留下一堆痕跡，緊接著用數據接線入侵手機，量子計算機巨量的數據沖毀所有證據，包括與她聯系的王力那頭，周邊所有設備。
在零壹終於想明白一切之時，實驗室大門已經被徹底炸開，人高馬大攜帶熱武器的士兵瞬間沖了進來，將唯一的人類死死按倒在地！
身板柔弱的研究員臉貼在地上，手臂被完全鎖在身後，呼吸不暢、關節劇痛、狼狽不堪，隨後進來的所有研究員，哪裏見過高高在上的竇理教授這副模樣？
“竇理……”院長撫過花白的胡須，他滿眼痛惜，“你怎麽能做出這種事！”
零壹驚了：“是我做的一切，與竇理教授無關！”
竇理緩緩笑了聲，肺部能舒張的大小限制她的發揮，卻顯得更加可憐、可恨：“哈……抱歉，我的實驗失控了……”
一股巨力猛地按壓她的肩膀，骨頭裂開的劇痛讓竇理也忍不住慘叫出聲。
此時此刻的竇t理還是那個沈迷實驗室的研究員，常年飲食不規律、不運動，身板瘦弱的只能舉得動工具箱。
金色信息流靜靜感受這具身體的一切，感受曾經的過往。
無論零壹怎麽述說，就算把證據顯示在屏幕上，也無法觸動這群人類。甚至因為嘰嘰喳喳太吵，引起院長的註意而被關機。
漂浮主機上的信息流符號急切流動、膨脹、生長，可脫離了主機它什麽都做不到……不，就算有主機它也幫不了竇理。它沒有手沒有腳、沒有一具強大無比的身軀，竇理幫它打造的那具變形金剛身體被遺棄一旁。
它聽到院長痛心疾首：“竇理啊竇理，你才剛剛評上教授、剛剛成為零壹全權控制權人員之一，怎麽就因為私心，能操控人工智能做出這種事情？！”
能走到高位的都是老狐貍，無論今天是不是零壹主動的行為，都必須按在一個替死鬼身上，才能保住整個研究院。
零壹第一次如此深切直面人性的惡。
全球金融數據被摧毀的影響力太大了，大到得是個‘教授’才可能擔得起的罪責。
被壓在地上、齜牙咧嘴的竇理暗暗自嘲，從關閉實驗室大門起，她就預料到了這一幕。只不過……沒預料到金融數據無法恢覆。
死罪難逃了。
竇理緩緩闔眼，希望零壹能有好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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