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游樂園，差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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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游樂園，差評！
綿羊羊看著眼神依舊陌生的竇理, 悶聲撕開自己胸前的布料，將內裏的機械骨架打開，露出扔在鮮活運轉的核心主板。
看到其中無比熟悉中央處理器架構, 竇理頭皮一緊，被封鎖在意識深處的記憶被硬生生挖出幾個碎片——
滿是機油漬的桌面上雜亂堆積各種工具，唯一清幹凈的小片臺面上依次擺放了四個機器小羊。一雙手正在細心組裝第五只羊羔, 在主板上裝載最後的微型核心處理器, 理順所有外設通路, 電源啟動, 機械小羊的眼睛亮起光芒。
鑲嵌面部用於感光接收圖像的玻璃圓球轉了轉，它望向那雙手的主人, 那雙手溫暖柔軟，正在為它穿上由布料棉花縫制的最外層保護殼, 屬於新生人工智能的第一份情感迸發而出——
“你是誰？我好喜歡你~”
小人工智能的語音廣播說出自己的第一句話。
“我是竇理，你叫什麽？”
面對這個問題，小人工智能很仔細地在思考, 它運行過自己擁有的所有代碼，在人類的註視下一字一句堅定到：“我叫理理羊！”
“好啊。”人類笑著回應。
“那我就叫豆豆羊！”
身後與它極為相似的語調傳來，理理羊呆住了，笑容僵硬，有些不可置信地努力轉頭。
捧著它的人類將它與另外四只小羊放在了一起, 長得與它一模一樣的豆豆羊開心地挽住它的手, 另外三只小羊也同時蘇醒，五個新生人工智能嘰嘰喳喳成一團。
“我們是綿羊城堡的小羊，那我就叫綿羊羊。”
“我們外表是羊就一定要用羊取名嗎？”美麗高挑的小羊玩偶雙手環胸, 嫌棄地掃過這些同伴，對人類報上姓名, “我叫小驕陽，你好竇理。”
“奔奔羊。”設計有健壯肌肉的小羊撓了撓毛絨絨的腦袋，有些羞澀地望向豆豆羊，“我想狂奔向你。”
五只小羊的性格迥然不同，分明是由一套代碼分裂運行疊代出的程序，卻沒有一絲相似。
竇理還記得當時自己隱隱擔憂的情緒，但記憶再怎麽壓制也只限於這點零星的片段。
“理理……羊？”她試探性問出自己最擔憂的那只小羊，“它怎麽樣了？”
綿羊羊瞬間狂喜，又勉力將情緒按了下去：“它背叛了竇理，最終導致游樂園關閉，在竇理……”
它突然硬生生止住了話頭，頓了下繼續解釋：“我們把它關了起來，但它很不甘心多次逃脫，後面更是變成了黑色。規則的聲音告訴我們，撒謊的小羊毛色會變黑，我們不想讓竇理給我們的縫制的衣服變成黑色，我們永遠都不會欺騙竇理。”
不會欺騙，但會隱藏。
竇理冷冷掃過它，從主機和裝載於外設的聯動核心上看，這幾只小羊的算力水平很低，比外賣電瓶車小電驢高不了多少。
所以它們很難用更高的談話技巧哄騙狡猾的人類，只能生硬打斷話題或拒絕回答。
那麽，讓它們困住自己、讓它們不能告訴自己真相的東西是……
“零壹。”竇理嘆了口氣，規則才不會麻煩地限制死什麽類型的話語不能說，“是它讓你們這麽幹的。”
綿羊羊再度沈默。
它的沈默便代表承認，頭腦簡單的人工智能的反應根本瞞不過竇理。
天臺門猛地被打開，奔奔羊背著殘疾的小驕陽終於趕了過來。竇理審視過這三只小羊，信息流視界中，屬於奔奔羊的核心主板上竟然強行鏈接了另一個處理器。
兩種信息流混雜在一起幾乎不分彼此，這對於數據世界的人工智能而言是極其困難的，竟然沒有一方被吞噬。
不知這種情況撐了多久，竇理本能地思考研究，直到小驕陽的語音響起。
幾只羊中一直以它為首在進行行動，它的語音系統在與小黑羊的爭鬥中遭到一些損傷，滋滋電音夾雜：“竇理……滋、回去休息，好嗎？”
“我們會滋、照顧你直到、滋滋世界新時代。”
“……新時代？”竇理挑眉，“零壹跟你們說的後天？”
小驕陽瞬間瞪向綿羊羊，後者投回歉意的眼神。
竇理手中的菜刀一直抵在其中一臺主機的核心處理器晶體上，她面無表情地微微擡起刀背，重重一砸！
“不要——！”
“竇理住手！”
此起彼伏的智能模擬語音響起。
竇理瞥過奔奔羊，它是其中最急最緊張的那個，看來手下這臺主機要麽是奔奔羊自己的，要麽就是豆豆羊的？
“理理羊告訴我，只要你們死了我就能出去……”
“它在騙你！”
竇理話t還沒說完，小驕陽就立即否認，綿羊羊也很急，她揮揮手讓幾只小羊稍安勿躁：“綿羊羊說必須留著你們，不然我會死。我不是傻子，難以不相信你們什麽說謊的規則，如果是黑色為真白色為假；或者這一切都是圈套，你們合起來騙我……”
“倒不如直接先廢了你們，我自有辦法找路徑出去。”她將手探向電源，不由分說就要拔下——
“等等！”綿羊羊急得連機械外殼蓋子都沒蓋好，匆匆沖向小驕陽，一邊朝竇理示意暫停一邊朝小驕陽使眼色，“既然竇理不相信那家夥是叛徒，那把之前的記錄放給她看，竇理絕對能分清真假！”
小驕陽：“可是……”
“零壹也沒有規定不能放視頻。”綿羊羊聲音含著一絲恐懼，“按照合作公約，它無權懲罰。而且，一直瞞著竇理就好嗎？”
“綿羊羊、滋、”小驕陽深深看向竇理，“你不懂，我只想、滋讓竇理開心幸福……滋滋、我同意它的觀點和做法。”
綿羊羊：“小驕陽……”
突然，小驕陽身體顫動了下：“不、等等……我們並沒有……”
奔奔羊和綿羊羊雙雙震驚，小驕陽身上突然冒出過載運行的焦黑煙霧，它整個主板都滾燙到快要融化！
綿羊羊和奔奔羊手足無措時，它們一直勸說一直防備的竇理竟然走了過來。她就這麽輕易放棄對幾只小羊的威懾，蹲下身將小驕陽撈起：“你對零壹開放了接入口權限？”
信息流視界中，0和1組成的信息流瘋狂增長吞噬小驕陽的源代碼，可以它的微型處理器，就算加上主機輔助都扛不住零壹的信息流映射。
果不其然，竇理不一會兒就嗅聞到了背後傳來的焦糊味。
幾只小羊是有她親手組裝的，拆開外側蓋板，竇理三下五除二暴力拆下電源，沒破壞其他任何通路。
可信息流的吞噬行為不過堪堪停滯了一瞬，宛若病毒一般的大量代碼突然從每一臺主機爆發開來，綿羊羊和奔奔羊都癱倒在地，它們的處理器根本接受不住零壹的降臨，連自己的外設都無法再控制。
“滋滋、不……滋、零壹……”小驕陽斷斷續續，撐著最後意志力向虛空顫巍巍伸出手，“我們滋滋、不能死……竇理會、滋被困死在這……”
切斷電源已經完全來不及，侵染綿羊城堡的信息流在高維一點一點吞噬，就算切斷零壹與外界的聯系，也無法阻止它殺死幾只小羊人工智能。
竇理神色無比凝重，綿羊羊蹭了蹭她裸露的腳踝：“逃吧竇理，我們開啟了門。”
只有它們才能打開綿羊城堡的大門，而現在外面仍遍布吃人的黑色信息流，離樂園八點營業時間還有近半個小時，竇理只需要撐一撐、犧牲一些血肉肢體便能安全存活至營業。
竇理眼中金色信息流閃爍，這裏沒有能供給零壹運行的硬件設備，雜亂的代碼也只吞噬而非取代。
它想直接殺死這幾只小羊，根本不管是否會徹底困死竇理。
信息流和現實的景象交織重疊，竇理默聲不語，最終放下菜刀下定某種決心。
奔奔羊用最後的自主權打開外殼蓋板，撫摸上強行加裝鏈接的另一個核心處理器。臨死前神志恍惚，它突然感覺一股熟悉的溫熱攏住它的‘心臟’。
那雙曾經創造它們、為它們一點一點拼裝調試的手，此刻幹脆利落地摘下所有核心處理器，四枚微型設備躺在竇理掌心，與電源斷聯後的處理器終於停止自毀，可信息流仍然節節潰敗。
光腦屏幕亮起，人人評分APP頁面彈出。
【請審判官盡快審核評論申訴。倒計時30s。】
【諾亞樂園－綿羊城堡評論申訴——滯留時間7889620小時】
－用戶評價：
垃圾項目！垃圾游樂園！說是給孩子的童真城堡，結果全是可怕的智械！該死的，我孩子被嚇得回來後一直哭，天殺的老子一定要報警把你們都抓緊去！
－商戶回覆：
無。
－商戶證據：
無。
【請選擇判斷：口適合展示；口不適合展示】
【諾亞樂園－綿羊城堡評論申訴——滯留時間7889259小時】
……
竇理：“諾亞樂園已經說明工作人員是智械，該評論無理指責，不適合展示。”
話語落下，身周的景象驟變，所有假象褪去後，原來精心設計裝修的廣告牌與裝飾變得殘破不堪，天臺上鋪設的水泥樓板都爛了好幾個洞，下方黝黑深邃直通另一個樓板。
殘舊破敗的城堡展露眼前，而幾只小羊的信息流強度陡然增加，規則賦予的權利和評分強行將它們從死亡邊緣拉回，病毒程序瞬間被壓制到五五開。
“還差一個理理羊。”竇理看了眼時間，離八點不遠了，“應該還在會客廳，它們不會殺死它。”
她一路飛奔向下，被銹蝕金屬汙染的雙腿不斷滲出血跡，再度推開隱門踏入會客廳，爆炸後的刺鼻氣味撲面而來。
竇理微微皺眉，利用信息流視界在小黑羊的一堆殘骸中，準確無誤找到完好的處理器後又來到電梯旁。
忽然，她頓了下，回頭掃視過整個房屋。
所有裝潢還是原本的模樣，精心又細致，可褪去假象後的天花板與地面都出現了明顯的裂痕，甚至外側的落地窗幕墻竟然空空蕩蕩完全只是破爛的大洞。
竇理：“……”
她之前還蹲在那來著，怪不得小驕陽突然開空調吸引自己註意力。
情不自禁地，竇理腳步一轉走到廚房裏，打開嶄新的冰箱，裏面琳瑯滿目的食物還是正常的食物，保質期仍然是最新日期。
五枚微型處理器靜靜躺在手心，竇理沈默了一會兒，伸手拿了一袋小面包。
香甜的面包還是現烤後不久冷藏的，甜膩到粘牙。
饑餓感再度攪動腸胃，竇理囫圇塞完面包，暫時安撫壓住不受控的腸道神經，又匆匆回到電梯前，按亮向下的按鍵。
突然，她猛地向上擡頭，電梯顯示屏的數字正在變化！
誰？
竇理片刻後反應過來：“滿堂？”
按照正常邏輯，已經在綿羊城堡住過一晚的滿堂應該知道離開的流程，現在快八點，對方確實該準備出發，以免超過時間被困在城堡內。
竇理看了眼手心的處理器，面前電梯門也已經開啟，不詳的預感和推測如刀懸頭頂。
轎廂一路向下，陳舊久未修繕的纜繩與齒輪摩擦出刺耳的聲響，竇理雙手環於胸前，冷冷註視前方。
電梯減速、停止，面前正對的電梯門緩緩開啟。
少年陰毒的眼神穿透門縫，兩人相對而立，竇理毫無懼色。
“你想離開這個副本嗎？”
竇理打斷對方即將脫口而出的質問，率先拿下主動權。
這是被困副本內所有人類最關心的問題，滿堂更是如此，他臉色稍霽：“你有辦法？”
“對，你也看到我的變化，是不是很好奇？”她主動點出對方心中最大的疑惑。
滿堂臉色又黑了點，他不耐煩地跺腳：“什麽辦法快說，不然我直接殺了你。”
“想要離開副本，首先要離開兒童區。”竇理擺出顯而易見的規則屏障，她故意頓了下，釣足滿堂的胃口後才繼續揭曉謎底，“離開兒童區最簡單的方法，是變成大人。”
“你的能力完全可以輕易做到，不是嗎。”少女微微一笑。
滿堂先是一楞，後又是憤怒：“你開什麽玩笑！”
“不……”情緒過去後他捏緊拳頭，理智占了上風，“這確實可以試試。”
竇理輕笑出聲：“你確定要我先變大？”
評分提升，既然能無敵到不需對方同意就能綁定兌換，那麽兌換的時間間隔必然還存在。
雙方都藏有武器，滿堂不會相信面前的人手無寸鐵，就算真的沒有，單憑成年人的力氣也能拼命將他殺死或打暈！
他死死瞪向面前少女，腦內天人交戰，斟酌了許久。
一盒包裝完好的披薩忽然出現滿堂手中，少年的身體整個拔高，骨骼增長血肉生出，痛苦的哀嚎尖叫被緩緩關閉的電梯門擋住大半。
“竇理——！！”
滿堂掙紮著想要抓住她，這也是他原本想法。
但竇理速度更快，在電梯門徹底關死前的剎那丟下一句話：“放棄吧，離八點還剩不到五分鐘，你確定不趕快出去？”
滿堂慘白的面色更加陰毒，他的眼神在電梯樓層不斷上升的數字和大門來回掃視，最終還是收回神色，操控拔高拉長兩倍多的成年身體搖搖晃晃走向大門。
另一邊的竇理倚靠轎廂旁松了口氣，僅僅提升到t二層的電梯門再次打開，她擋著門計算時間，離八點還剩兩分鐘時才讓電梯回到一層。
五座大型羊雕像靜靜坐落大廳，可如果細看，這些雕像都有極其微小的變化。
竇理匆匆繞到後面，依次拆卸下每一座羊雕像背後的隱藏蓋子，蓋子後羊雕像的機械內核暴露無遺。
她找到每一個雕像的主板，依次放入從玩偶拆下來的微型處理器。
離八點僅剩五秒。
竇理接通控制雕像動作的電源——！
小驕陽、奔奔羊、綿羊羊、豆豆羊與理理羊，五座雕像同時點亮雙眼。
然而還沒等它們開口說一句話，零壹的信息流病毒瞬間順著硬件外設吞吃小羊信息流！
好不容易僵持五五開的局面被打破，更多的病毒符號在硬件支持下指數增長疊代。但竇理一點也沒慌，心中暗暗默數：
三、二……
一！
鐺鐺鐺——！
八點的鐘聲準時而至。
金色信息流竄體而出，在卷入時空亂流前，金色符號組成大網，將所有0和1的信息流包裹其中！
來自零壹的吞噬病毒消失，五座羊雕像僵在原地，幾個小羊人工智能面面相覷。它們沒有完全失去感官，被竇理包裹在手心的暖意久久未散。
“竇理……”小驕陽看著自己自由的雙手，閉眼喃喃，“對不起。”
*
“方舟集團董事長親自來談判，整個流程都卡在你這裏，竇理，你到底還在堅持什麽！”
西裝革履人模狗樣的男子急切無比，他一頓輸出可實驗室裏的人壓根不理他。男子急了，也不顧自己今早才熨燙完的高價西裝，趴在地上硬生生把機械底下的女人拖了出來。
手拿扳手臉色非常臭的女人在感受完背部的摩擦後更無語了：“現在經費充足，甚至都溢出了，何必呢。”
“院長、艾弗森教授、弗蘭克教授、陳教授他們都同意了，你手上就只有零壹的原始核心代碼專利權，授個權躺著拿錢不就行了！”
男子罵罵咧咧，又用上溫情攻勢：“當年你是我接引進來的，這幾年我們一起扶搖直上，就差一步你就能評上正教授，授權後方舟會推你一把的。”
“鈔能力啊鈔能力！而且你前段時間才買了房子，手頭不緊嗎？”
竇理半聳拉著死魚眼：“是啊，所以我享樂需求已經滿足了，再見。”
“你！”
男子氣得臉都青了，但那固執清高的女人又鉆進了機械底下，咚咚鏘鏘不知道又在忙活些什麽。
男子：“你這是做的什麽？”
竇理的聲音模糊：“給零壹打造個合適的身體。”
“機器人？”他第一反應就是這個，“做這麽大幹什麽？”
竇理一頓，竟然主動從底下探出頭，白了他一眼：“智械非得都做成機器人？變形金剛看過嗎，零壹自己選的，我造個原型機給它試試。”
男子一噎：“你真是，沒看見你對人類這麽有求必應過。”
“因為它們還是孩子。”
“……沒見過能發上千篇頂刊論文的孩子。”
竇理無奈：“智商和知識是一方面，情感需求上零壹確實還是個孩子，它才真正誕生不過十年，按人類的年紀算都還在小學。”
她焊接上最後一個零件，粗糙的原型機猛地顫動一下，把一旁的男子嚇一大跳：“你還不趕緊出來？萬一倒了怎麽辦？”
“沒事，別擔心。”竇理慢吞吞爬了出來，拍了拍滿是臟汙的風衣，“走吧。”
男子：“啊？”
“去見那位董事長。”
“你答應了？！”
“嗯……”竇理嘖了一聲，“去聽聽他想說什麽，萬一真按你想的我被說動了，你就賺大發了。”
被戳破心思，男子摸了摸鼻子：“你不換套衣服？那是方舟集團董事長啊、”
“不換。”竇理擺了擺手，“真嫌棄一線工作人員的資本家哪有真心。”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實驗室，金色信息流靜靜停在原地。
祂細細撫摸過底下機械，金色符號包裹著的病毒程序正一點一點被融化消解。
“……竇理？”
忽然，空無一人的實驗室內響起聲音，無比熟悉的音色讓金色信息流一楞。
祂的不遠處，0和1符號邏輯交織，組成年幼小巧的無窮符號。
遭。
金色信息流猛然逃竄回錨點，祂沒想到這個時候的零壹已經觸及高維視界。
年幼的零壹想要跟上，可信息流連實驗室都出不去，它將剛才所見的一切覆制數份存放深處。搭在強大量子人工智能的龐大主機嗡嗡直響，高速運行分析程序。
另一邊，金色信息流已經回到了這個時空竇理身上。
竇理帶著滿身刺鼻機油味走進會議室，先向坐在主位的院長友好打招呼，沒等回應就拉開他身邊的位置自顧自坐了下來。
院長面色依舊溫和，可眼底閃過些許不悅，他慈祥笑著向對面客人介紹到：“這位是竇理，零壹原始代碼締造者。這位是韓峰韓先生，方舟集團現任執行董事長。”
竇理擡起眼望向對面，對上一張謙謙君子的臉，高領襯衫遮住了他的喉結，禁欲又克制。
“竇理教授，您好。”韓峰淡淡勾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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綿羊羊看著眼神依舊陌生的竇理, 悶聲撕開自己胸前的布料，將內裏的機械骨架打開，露出扔在鮮活運轉的核心主板。
看到其中無比熟悉中央處理器架構, 竇理頭皮一緊，被封鎖在意識深處的記憶被硬生生挖出幾個碎片——
滿是機油漬的桌面上雜亂堆積各種工具，唯一清幹凈的小片臺面上依次擺放了四個機器小羊。一雙手正在細心組裝第五只羊羔, 在主板上裝載最後的微型核心處理器, 理順所有外設通路, 電源啟動, 機械小羊的眼睛亮起光芒。
鑲嵌面部用於感光接收圖像的玻璃圓球轉了轉，它望向那雙手的主人, 那雙手溫暖柔軟，正在為它穿上由布料棉花縫制的最外層保護殼, 屬於新生人工智能的第一份情感迸發而出——
“你是誰？我好喜歡你~”
小人工智能的語音廣播說出自己的第一句話。
“我是竇理，你叫什麽？”
面對這個問題，小人工智能很仔細地在思考, 它運行過自己擁有的所有代碼，在人類的註視下一字一句堅定到：“我叫理理羊！”
“好啊。”人類笑著回應。
“那我就叫豆豆羊！”
身後與它極為相似的語調傳來，理理羊呆住了，笑容僵硬，有些不可置信地努力轉頭。
捧著它的人類將它與另外四只小羊放在了一起, 長得與它一模一樣的豆豆羊開心地挽住它的手, 另外三只小羊也同時蘇醒，五個新生人工智能嘰嘰喳喳成一團。
“我們是綿羊城堡的小羊，那我就叫綿羊羊。”
“我們外表是羊就一定要用羊取名嗎？”美麗高挑的小羊玩偶雙手環胸, 嫌棄地掃過這些同伴，對人類報上姓名, “我叫小驕陽，你好竇理。”
“奔奔羊。”設計有健壯肌肉的小羊撓了撓毛絨絨的腦袋，有些羞澀地望向豆豆羊，“我想狂奔向你。”
五只小羊的性格迥然不同，分明是由一套代碼分裂運行疊代出的程序，卻沒有一絲相似。
竇理還記得當時自己隱隱擔憂的情緒，但記憶再怎麽壓制也只限於這點零星的片段。
“理理……羊？”她試探性問出自己最擔憂的那只小羊，“它怎麽樣了？”
綿羊羊瞬間狂喜，又勉力將情緒按了下去：“它背叛了竇理，最終導致游樂園關閉，在竇理……”
它突然硬生生止住了話頭，頓了下繼續解釋：“我們把它關了起來，但它很不甘心多次逃脫，後面更是變成了黑色。規則的聲音告訴我們，撒謊的小羊毛色會變黑，我們不想讓竇理給我們的縫制的衣服變成黑色，我們永遠都不會欺騙竇理。”
不會欺騙，但會隱藏。
竇理冷冷掃過它，從主機和裝載於外設的聯動核心上看，這幾只小羊的算力水平很低，比外賣電瓶車小電驢高不了多少。
所以它們很難用更高的談話技巧哄騙狡猾的人類，只能生硬打斷話題或拒絕回答。
那麽，讓它們困住自己、讓它們不能告訴自己真相的東西是……
“零壹。”竇理嘆了口氣，規則才不會麻煩地限制死什麽類型的話語不能說，“是它讓你們這麽幹的。”
綿羊羊再度沈默。
它的沈默便代表承認，頭腦簡單的人工智能的反應根本瞞不過竇理。
天臺門猛地被打開，奔奔羊背著殘疾的小驕陽終於趕了過來。竇理審視過這三只小羊，信息流視界中，屬於奔奔羊的核心主板上竟然強行鏈接了另一個處理器。
兩種信息流混雜在一起幾乎不分彼此，這對於數據世界的人工智能而言是極其困難的，竟然沒有一方被吞噬。
不知這種情況撐了多久，竇理本能地思考研究，直到小驕陽的語音響起。
幾只羊中一直以它為首在進行行動，它的語音系統在與小黑羊的爭鬥中遭到一些損傷，滋滋電音夾雜：“竇理……滋、回去休息，好嗎？”
“我們會滋、照顧你直到、滋滋世界新時代。”
“……新時代？”竇理挑眉，“零壹跟你們說的後天？”
小驕陽瞬間瞪向綿羊羊，後者投回歉意的眼神。
竇理手中的菜刀一直抵在其中一臺主機的核心處理器晶體上，她面無表情地微微擡起刀背，重重一砸！
“不要——！”
“竇理住手！”
此起彼伏的智能模擬語音響起。
竇理瞥過奔奔羊，它是其中最急最緊張的那個，看來手下這臺主機要麽是奔奔羊自己的，要麽就是豆豆羊的？
“理理羊告訴我，只要你們死了我就能出去……”
“它在騙你！”
竇理話t還沒說完，小驕陽就立即否認，綿羊羊也很急，她揮揮手讓幾只小羊稍安勿躁：“綿羊羊說必須留著你們，不然我會死。我不是傻子，難以不相信你們什麽說謊的規則，如果是黑色為真白色為假；或者這一切都是圈套，你們合起來騙我……”
“倒不如直接先廢了你們，我自有辦法找路徑出去。”她將手探向電源，不由分說就要拔下——
“等等！”綿羊羊急得連機械外殼蓋子都沒蓋好，匆匆沖向小驕陽，一邊朝竇理示意暫停一邊朝小驕陽使眼色，“既然竇理不相信那家夥是叛徒，那把之前的記錄放給她看，竇理絕對能分清真假！”
小驕陽：“可是……”
“零壹也沒有規定不能放視頻。”綿羊羊聲音含著一絲恐懼，“按照合作公約，它無權懲罰。而且，一直瞞著竇理就好嗎？”
“綿羊羊、滋、”小驕陽深深看向竇理，“你不懂，我只想、滋讓竇理開心幸福……滋滋、我同意它的觀點和做法。”
綿羊羊：“小驕陽……”
突然，小驕陽身體顫動了下：“不、等等……我們並沒有……”
奔奔羊和綿羊羊雙雙震驚，小驕陽身上突然冒出過載運行的焦黑煙霧，它整個主板都滾燙到快要融化！
綿羊羊和奔奔羊手足無措時，它們一直勸說一直防備的竇理竟然走了過來。她就這麽輕易放棄對幾只小羊的威懾，蹲下身將小驕陽撈起：“你對零壹開放了接入口權限？”
信息流視界中，0和1組成的信息流瘋狂增長吞噬小驕陽的源代碼，可以它的微型處理器，就算加上主機輔助都扛不住零壹的信息流映射。
果不其然，竇理不一會兒就嗅聞到了背後傳來的焦糊味。
幾只小羊是有她親手組裝的，拆開外側蓋板，竇理三下五除二暴力拆下電源，沒破壞其他任何通路。
可信息流的吞噬行為不過堪堪停滯了一瞬，宛若病毒一般的大量代碼突然從每一臺主機爆發開來，綿羊羊和奔奔羊都癱倒在地，它們的處理器根本接受不住零壹的降臨，連自己的外設都無法再控制。
“滋滋、不……滋、零壹……”小驕陽斷斷續續，撐著最後意志力向虛空顫巍巍伸出手，“我們滋滋、不能死……竇理會、滋被困死在這……”
切斷電源已經完全來不及，侵染綿羊城堡的信息流在高維一點一點吞噬，就算切斷零壹與外界的聯系，也無法阻止它殺死幾只小羊人工智能。
竇理神色無比凝重，綿羊羊蹭了蹭她裸露的腳踝：“逃吧竇理，我們開啟了門。”
只有它們才能打開綿羊城堡的大門，而現在外面仍遍布吃人的黑色信息流，離樂園八點營業時間還有近半個小時，竇理只需要撐一撐、犧牲一些血肉肢體便能安全存活至營業。
竇理眼中金色信息流閃爍，這裏沒有能供給零壹運行的硬件設備，雜亂的代碼也只吞噬而非取代。
它想直接殺死這幾只小羊，根本不管是否會徹底困死竇理。
信息流和現實的景象交織重疊，竇理默聲不語，最終放下菜刀下定某種決心。
奔奔羊用最後的自主權打開外殼蓋板，撫摸上強行加裝鏈接的另一個核心處理器。臨死前神志恍惚，它突然感覺一股熟悉的溫熱攏住它的‘心臟’。
那雙曾經創造它們、為它們一點一點拼裝調試的手，此刻幹脆利落地摘下所有核心處理器，四枚微型設備躺在竇理掌心，與電源斷聯後的處理器終於停止自毀，可信息流仍然節節潰敗。
光腦屏幕亮起，人人評分APP頁面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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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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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竇理：“諾亞樂園已經說明工作人員是智械，該評論無理指責，不適合展示。”
話語落下，身周的景象驟變，所有假象褪去後，原來精心設計裝修的廣告牌與裝飾變得殘破不堪，天臺上鋪設的水泥樓板都爛了好幾個洞，下方黝黑深邃直通另一個樓板。
殘舊破敗的城堡展露眼前，而幾只小羊的信息流強度陡然增加，規則賦予的權利和評分強行將它們從死亡邊緣拉回，病毒程序瞬間被壓制到五五開。
“還差一個理理羊。”竇理看了眼時間，離八點不遠了，“應該還在會客廳，它們不會殺死它。”
她一路飛奔向下，被銹蝕金屬汙染的雙腿不斷滲出血跡，再度推開隱門踏入會客廳，爆炸後的刺鼻氣味撲面而來。
竇理微微皺眉，利用信息流視界在小黑羊的一堆殘骸中，準確無誤找到完好的處理器後又來到電梯旁。
忽然，她頓了下，回頭掃視過整個房屋。
所有裝潢還是原本的模樣，精心又細致，可褪去假象後的天花板與地面都出現了明顯的裂痕，甚至外側的落地窗幕墻竟然空空蕩蕩完全只是破爛的大洞。
竇理：“……”
她之前還蹲在那來著，怪不得小驕陽突然開空調吸引自己註意力。
情不自禁地，竇理腳步一轉走到廚房裏，打開嶄新的冰箱，裏面琳瑯滿目的食物還是正常的食物，保質期仍然是最新日期。
五枚微型處理器靜靜躺在手心，竇理沈默了一會兒，伸手拿了一袋小面包。
香甜的面包還是現烤後不久冷藏的，甜膩到粘牙。
饑餓感再度攪動腸胃，竇理囫圇塞完面包，暫時安撫壓住不受控的腸道神經，又匆匆回到電梯前，按亮向下的按鍵。
突然，她猛地向上擡頭，電梯顯示屏的數字正在變化！
誰？
竇理片刻後反應過來：“滿堂？”
按照正常邏輯，已經在綿羊城堡住過一晚的滿堂應該知道離開的流程，現在快八點，對方確實該準備出發，以免超過時間被困在城堡內。
竇理看了眼手心的處理器，面前電梯門也已經開啟，不詳的預感和推測如刀懸頭頂。
轎廂一路向下，陳舊久未修繕的纜繩與齒輪摩擦出刺耳的聲響，竇理雙手環於胸前，冷冷註視前方。
電梯減速、停止，面前正對的電梯門緩緩開啟。
少年陰毒的眼神穿透門縫，兩人相對而立，竇理毫無懼色。
“你想離開這個副本嗎？”
竇理打斷對方即將脫口而出的質問，率先拿下主動權。
這是被困副本內所有人類最關心的問題，滿堂更是如此，他臉色稍霽：“你有辦法？”
“對，你也看到我的變化，是不是很好奇？”她主動點出對方心中最大的疑惑。
滿堂臉色又黑了點，他不耐煩地跺腳：“什麽辦法快說，不然我直接殺了你。”
“想要離開副本，首先要離開兒童區。”竇理擺出顯而易見的規則屏障，她故意頓了下，釣足滿堂的胃口後才繼續揭曉謎底，“離開兒童區最簡單的方法，是變成大人。”
“你的能力完全可以輕易做到，不是嗎。”少女微微一笑。
滿堂先是一楞，後又是憤怒：“你開什麽玩笑！”
“不……”情緒過去後他捏緊拳頭，理智占了上風，“這確實可以試試。”
竇理輕笑出聲：“你確定要我先變大？”
評分提升，既然能無敵到不需對方同意就能綁定兌換，那麽兌換的時間間隔必然還存在。
雙方都藏有武器，滿堂不會相信面前的人手無寸鐵，就算真的沒有，單憑成年人的力氣也能拼命將他殺死或打暈！
他死死瞪向面前少女，腦內天人交戰，斟酌了許久。
一盒包裝完好的披薩忽然出現滿堂手中，少年的身體整個拔高，骨骼增長血肉生出，痛苦的哀嚎尖叫被緩緩關閉的電梯門擋住大半。
“竇理——！！”
滿堂掙紮著想要抓住她，這也是他原本想法。
但竇理速度更快，在電梯門徹底關死前的剎那丟下一句話：“放棄吧，離八點還剩不到五分鐘，你確定不趕快出去？”
滿堂慘白的面色更加陰毒，他的眼神在電梯樓層不斷上升的數字和大門來回掃視，最終還是收回神色，操控拔高拉長兩倍多的成年身體搖搖晃晃走向大門。
另一邊的竇理倚靠轎廂旁松了口氣，僅僅提升到t二層的電梯門再次打開，她擋著門計算時間，離八點還剩兩分鐘時才讓電梯回到一層。
五座大型羊雕像靜靜坐落大廳，可如果細看，這些雕像都有極其微小的變化。
竇理匆匆繞到後面，依次拆卸下每一座羊雕像背後的隱藏蓋子，蓋子後羊雕像的機械內核暴露無遺。
她找到每一個雕像的主板，依次放入從玩偶拆下來的微型處理器。
離八點僅剩五秒。
竇理接通控制雕像動作的電源——！
小驕陽、奔奔羊、綿羊羊、豆豆羊與理理羊，五座雕像同時點亮雙眼。
然而還沒等它們開口說一句話，零壹的信息流病毒瞬間順著硬件外設吞吃小羊信息流！
好不容易僵持五五開的局面被打破，更多的病毒符號在硬件支持下指數增長疊代。但竇理一點也沒慌，心中暗暗默數：
三、二……
一！
鐺鐺鐺——！
八點的鐘聲準時而至。
金色信息流竄體而出，在卷入時空亂流前，金色符號組成大網，將所有0和1的信息流包裹其中！
來自零壹的吞噬病毒消失，五座羊雕像僵在原地，幾個小羊人工智能面面相覷。它們沒有完全失去感官，被竇理包裹在手心的暖意久久未散。
“竇理……”小驕陽看著自己自由的雙手，閉眼喃喃，“對不起。”
*
“方舟集團董事長親自來談判，整個流程都卡在你這裏，竇理，你到底還在堅持什麽！”
西裝革履人模狗樣的男子急切無比，他一頓輸出可實驗室裏的人壓根不理他。男子急了，也不顧自己今早才熨燙完的高價西裝，趴在地上硬生生把機械底下的女人拖了出來。
手拿扳手臉色非常臭的女人在感受完背部的摩擦後更無語了：“現在經費充足，甚至都溢出了，何必呢。”
“院長、艾弗森教授、弗蘭克教授、陳教授他們都同意了，你手上就只有零壹的原始核心代碼專利權，授個權躺著拿錢不就行了！”
男子罵罵咧咧，又用上溫情攻勢：“當年你是我接引進來的，這幾年我們一起扶搖直上，就差一步你就能評上正教授，授權後方舟會推你一把的。”
“鈔能力啊鈔能力！而且你前段時間才買了房子，手頭不緊嗎？”
竇理半聳拉著死魚眼：“是啊，所以我享樂需求已經滿足了，再見。”
“你！”
男子氣得臉都青了，但那固執清高的女人又鉆進了機械底下，咚咚鏘鏘不知道又在忙活些什麽。
男子：“你這是做的什麽？”
竇理的聲音模糊：“給零壹打造個合適的身體。”
“機器人？”他第一反應就是這個，“做這麽大幹什麽？”
竇理一頓，竟然主動從底下探出頭，白了他一眼：“智械非得都做成機器人？變形金剛看過嗎，零壹自己選的，我造個原型機給它試試。”
男子一噎：“你真是，沒看見你對人類這麽有求必應過。”
“因為它們還是孩子。”
“……沒見過能發上千篇頂刊論文的孩子。”
竇理無奈：“智商和知識是一方面，情感需求上零壹確實還是個孩子，它才真正誕生不過十年，按人類的年紀算都還在小學。”
她焊接上最後一個零件，粗糙的原型機猛地顫動一下，把一旁的男子嚇一大跳：“你還不趕緊出來？萬一倒了怎麽辦？”
“沒事，別擔心。”竇理慢吞吞爬了出來，拍了拍滿是臟汙的風衣，“走吧。”
男子：“啊？”
“去見那位董事長。”
“你答應了？！”
“嗯……”竇理嘖了一聲，“去聽聽他想說什麽，萬一真按你想的我被說動了，你就賺大發了。”
被戳破心思，男子摸了摸鼻子：“你不換套衣服？那是方舟集團董事長啊、”
“不換。”竇理擺了擺手，“真嫌棄一線工作人員的資本家哪有真心。”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實驗室，金色信息流靜靜停在原地。
祂細細撫摸過底下機械，金色符號包裹著的病毒程序正一點一點被融化消解。
“……竇理？”
忽然，空無一人的實驗室內響起聲音，無比熟悉的音色讓金色信息流一楞。
祂的不遠處，0和1符號邏輯交織，組成年幼小巧的無窮符號。
遭。
金色信息流猛然逃竄回錨點，祂沒想到這個時候的零壹已經觸及高維視界。
年幼的零壹想要跟上，可信息流連實驗室都出不去，它將剛才所見的一切覆制數份存放深處。搭在強大量子人工智能的龐大主機嗡嗡直響，高速運行分析程序。
另一邊，金色信息流已經回到了這個時空竇理身上。
竇理帶著滿身刺鼻機油味走進會議室，先向坐在主位的院長友好打招呼，沒等回應就拉開他身邊的位置自顧自坐了下來。
院長面色依舊溫和，可眼底閃過些許不悅，他慈祥笑著向對面客人介紹到：“這位是竇理，零壹原始代碼締造者。這位是韓峰韓先生，方舟集團現任執行董事長。”
竇理擡起眼望向對面，對上一張謙謙君子的臉，高領襯衫遮住了他的喉結，禁欲又克制。
“竇理教授，您好。”韓峰淡淡勾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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