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陽光房，差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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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陽光房，差評！
但現在的竇理反而更想找零壹質問, 這個時間點的人工智能比副本裏的稍微好說話些。她剛想向於淑芝提出需求，沒想到對方掏出了一只針管，咬著牙將裏面紅色的液體註入體內。
竇理覺得眼熟：“這是什麽？”
“回SAN道具……陳夢給的。”於淑芝臉色看起來稍微好了一點點, 但由內而外散發出一股將死的慘敗之氣，“稀缺貨，人類這邊目前只有我能拿的到。我們現在所處的是我的預言領域, 你知道的, 代價是扣SAN。”
顯然, 這是未來回SAN血漿的原型, 只在仿生人內部流通。
竇理皺眉：“你這個月第幾管了？”
對方竟然關心自己，於淑芝覺得有趣, 裂開嘴笑了：“為了見你，今天這是第五支。”
竇理瞳孔地震, 阻止勸導的話還沒開口，對方又哼了一聲：“剛剛最後一支也浪費在你這裏，結果一點情報都拿不到。”
她的SAN值在極速降低, 每一次強行拉高只會讓□□時間越來越短。竇理就算想見t零壹，這麽短的時間空耗於淑芝的生命也沒法做出或給改變什麽，甚至能找不找得到對方都還是個問題。
不過轉瞬，竇理就放棄了尋找零壹的想法，轉而對於淑芝道：“我不能告訴你未來的我如何解決加工廠副本, 但可以告訴你我現在所處副本的思路。如果有可能……你和陳夢或許能嘗試做出改變。”
聞言, 於淑芝眼睛亮了一下，不枉她強行堅持到現在把人留住。
竇理深吸一口氣，她現在所有的言行都被對方記錄著：“找到或者制造不合理。”
“詭異世界由無數規則限制, 那就跳脫規則、反過來利用規則。如果一個副本的存在從根源上不合理，那麽這個副本在規則上就不被承認存在。”
刁鉆的通關角度。
於淑芝先是訝異覺得過於天方夜譚不可能, 後又想起竇理本就是突破常識的存在，她急切確認到：“你成功了嗎？你找的什麽不合理之處？”
“……沒有。”竇理無奈，“如果我離開了副本，你就見不到我了。”
於淑芝神色黯淡下去，竇理看著她這副模樣，思索片刻說了更多：“按照之前的經驗，我認為思路沒有問題。我找到不合理之處是否定城市本身的存在定義。”
“……城市？”於淑芝疑惑。
竇理眼瞼微微下垂：“是的，我所在的副本是整個百分城市。”
這話如一道驚雷，於淑芝刷一下竄了起來，幾乎是恍然大悟般來回踱步，無數思緒反轉，她的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
竇理自己也不知道把這個信息告訴過去的於淑芝是否正確，更不知道自己在時間的穿行中是否能改變未來。
還是說時間的理論遵循祖父悖論，一切的一切都是註定的，就連這次她決定告訴於淑芝也是必然？
兩人陷入各自的沈思，最終還是維持這場見面的於淑芝敗下陣來，將這驚天爆炸消息暫時放在腦後：“如果你還在副本，我們後面是否還能見面？”
“……倒不如說，你見到的應該都是在這個副本內的我。”竇理給出了更可能的推斷。
於淑芝牙關緊咬，大腦飛速運轉，岌岌可危的SAN值即將跌破10點大關：“不、不！還有別的可能，如果在百分城市只能遇到處於百分城市的你，那麽也可能在別的副本遇到別的時間點的你！”
“就像在加工廠！”幾十年的閱歷，她反覆品味過與竇理為數不多的會面，早反應過來兩次時間點的差異。
於淑芝抓住竇理，她的SAN值快撐不住了，可再也沒有回SAN道具來一劑強心針。她只能強撐著：“告訴我，你去了哪些副本……”
只進入過三個副本的竇理一楞，第一個披薩店副本她剛重生，完全沒搞清狀況。第二個副本也與於淑芝見過，後續再也沒遇見過對方。第三個……則是現在，兩次時間穿梭都與於淑芝有關。
竇理扶住於淑芝幾乎傾倒的身體：“我也不知道後續……但百分城市是必定的，或許你能見到更靠後的未來的我，能給你更清晰的答案。”
於淑芝視野朦朧，瘋狂交織的幻覺與幻聽能將人的理智徹底摧毀。
但作為預言家，作為靠幻覺語言的滿分預言家，她是有史以來第一個能在10點SAN值保持自我的人類。
可再低……10點是一個大關口，於淑芝雖然不清楚後果，但預言家本能告知她絕不能觸碰。
“好好休息吧。”竇理替她下定了決斷，“現在的我沒有別的能告訴你的了，我可以跟你承諾，接下來我會主動尋找你留下的痕跡。”
於淑芝緩慢地眨動眼睛：“真的？”
“當然，我也有事得拜托你。”竇理勾起笑容，“下次找個能見到零壹的地方。”
聞言，於淑芝混沌的思維撕扯，在最後的時刻裏想起一個地點——
“去我家。地址是……”
時空變換，甜膩的液體再度充斥口鼻，竇理一時不察吸入了呼吸道，瞬間難受地在水底猛咳嗽起來。
四周是被肢解分離後的大蜈蚣殘骸，幾個異化為怪物的人頭漂浮其中，伴隨破碎的機械零件，將整個培養液攪得混濁不堪。
竇理趕忙閉氣向上游動，朝著縫隙中灑落的光芒伸出手。突然，一直強壯有力的大手將握住了她的手掌，大手的主人猛地一提，便將竇理整個人從培養液中拽回了岸上。
“咳咳咳、咳咳……”
竇理吐出嘴裏的氧珠，努力咳出肺裏的液體，這具破爛的身體隨著她咳嗽每一道裂痕都發出吱吱呀呀不堪重負的回應。連咳嗽都不能好好咳……竇理強行把喉嚨間的癢意按了回去。
辰晝輕輕拍著她的背部：“你失聯了七分鐘，出什麽事了嗎？”
說實話，一開始辰晝根本不相信竇理能一個人解決大蜈蚣，但在按照竇理命令輸入完指令後，回到基因對撞庫前的辰晝看見了水下被肢解分離的怪物軀體。還沒來得及愕然，他便發現哪裏都找不到竇理。
直至剛才，那除了怪物肢體外空無一物的培養液裏，突兀出現了人類的身影。
但竇理搖了搖頭，並不想回答他的問題，更是反過來確認到：“其他都準備好了嗎？”
辰晝默然，抿唇望向竇理，可對方心智堅定，甚至流露出了些許不耐。
“……都準備好了。”辰晝松口，副本生死存亡之際他也不可能真的不回答，“隨時可以封死人造子宮區直至人生規劃系統重新接管。”
竇理隨口誇讚：“幹得不錯。”
打個巴掌給個甜棗，雖然這甜棗挺幹癟。
這片區域除了嬰孩，所有工作人員擰成的蜈蚣沈沒於培養液中，兩人大搖大擺穿梭人造子宮培養罐森林，走向通往外界的出口。
“按理來說，應該我去解決怪物，你來執行修改程序的任務。”突然，辰晝的聲音再度響起，“你冒這麽大危險是為了……怪物身上的東西？”
不愧是經驗豐富的老手。
竇理眼中的信息流煩躁地跳動，這人越來越不好糊弄，從見到零壹開始心情就沒好過的竇理提不起更多耐心。
“如果我說我拿了個道具，你難道要來搶奪嗎？”她眼睛微瞇，血色異常的眼眸掃過辰晝脖頸上那圈深藍色的控制環。
是威脅。
辰晝脖頸涼颼颼的，無奈做出投降的姿勢：“不會。”
“我的意思是，我的能力很強。”辰晝與那雙異化的眼睛對視，餘光掃過對方身上無數可怖詭異的裂痕。他語氣格外真誠，沒有一絲一毫算計的隱瞞，“你可以利用我做很多事，我會辦得比玉芝、王朗那些人好上十倍。”
……這人的態度轉變可真大，竇理心底冷笑，之前磨磨唧唧的樣子她可沒忘。
“好啊”竇理索性也無賴起來，“這邊的事情準備差不多，接下來帶我去你老師家。”
話語落下，辰晝楞住了。
竇理心道果然如此，涉及到一些最關鍵的問題，辰晝便會對她這個外人隱瞞。就像王朗一樣，被瞞了十幾年關於安王的真相。
竇理也沒理會他的糾結，反正剛才也親口從於淑芝口中得到了住所信息，自己帶路也無妨。反正有加工廠裏加持的規則限制在手，她能控制這大殺器作為開路的刀劍就行。
“……好。”
還沒走出兩步，被拋棄落在後面的辰晝突然出聲，像是下了什麽決心：“我帶你去那裏。”
“因為異詭局對預言家的忌憚，我老師的住所已經不在原地，被打包扔進了一個非常難抵達的地方。”下定決心後的辰晝就像開了閘的大壩，將所有信息統統告知，“他們原本想毀了那裏，但我老師不知道做了什麽，整間屋子形成了一個類似副本的小空間。”
“無法摧毀、無法改變內裝，只能將整個房間掏出扔進海底。”
……海底？？？？
收到這個信息的竇理宛若被雷劈過，剛剛對於淑芝的安撫更多是為了自己的目的，她想再次見到那個時間點的零壹，故而一回來就馬不停蹄尋找下一個時空穿越點。
本以為就是坐個列車能到達的住宅小區，沒成想還得潛入幾千米的海底啊！
竇理牙齦發酸，對自己的倒黴蛋體質兩眼一抹黑。
辰晝：“正常路徑很難進入，但那是我的老t師，因她的預言，在設立屏障之初便給了我傳輸到那的鑰匙。”
竇理愕然偏過頭，身後的男子朝她露出溫和又靦腆的笑容：“傳輸的鑰匙在我家，是個量子傳輸錨點。”
意思就是辰晝也沒法帶出來，只能去他家進行傳送。
撇去莫名的一點尷尬，竇理當然同意了這個行程，但冥冥之中，她升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先過去吧。”竇理的神色有些凝重，“盡快，我趕時間。”
孕育中心的高樓逐漸消失在身後，經過一個結算點，兩人的身份卡裏都收到了價值數額。竇理作為頂級負債人，運維工作的那點工資就跟滴入大海裏的一滴牛奶，連杯水車薪都算不上，這趟的士的錢自然是辰晝出的。
付了錢的的士是難得安逸沒有危險的空間，沒有繁雜的規則限制，辰晝與竇理一人坐在一邊。
離目的地有近二十分鐘的路程，辰晝正襟危坐，一旁的竇理撐著臉癱坐倚靠車門。由於脊椎分叉成兩個上半身，辰晝說是正坐，但側面那半上身幾乎是正對著竇理。後者被欲言又止的眼神看了一路，緩緩悶聲到：“這個副本與於淑芝有很多關聯，如果按你所說她的屋子裏有她刻意留下的限制，我猜測裏面會有很重要的線索。”
算是解釋了自己的行為，辰晝頷首，沒點破其中的邏輯不通，順著話頭接上：“我的身份戶口掛在中央城異詭局下，在百分城市的住處也是老師送我的，老師的家原本就在我樓下不遠。”
“我們經常出任務，絕大部分時間在副本或其他地方，很少回到百分城市。後來……這十幾年我只回來過一兩次，平常住在中央城異詭局員工宿舍。”
聞言，竇理眉頭又緊蹙了一撇。
如此刻意，如此大張旗鼓……還是在辰晝的屋子設下聯系，以防死後沒有通路到達。
不祥的預感越來越濃了，竇理忍不住疲憊地按了按眉心。
租用的士的速度由勻速減慢，辰晝看向窗外：“到了。”
竇理也將註意力放在接收嶄新的地圖信息，無數信息流透過異化的雙眼拆解進入大腦。在車輛徹底停下後，周邊的信息已然被她了解的七七八八。
這片住宅區也是百分小區之一，與她所在的住所一樣，位處整個城市的一圈邊陲。一棟又一棟幾乎一模一樣的住宅立體高樓以海上平臺為基底，高聳入雲、管道交織，稀薄的天空只能在夾縫中瞥到一抹，稍微換個視角就見不得了。
辰晝：“住宅樓內的規則大概率類似之前，我們可以從垃圾運輸管道反向進入。”
“為什麽不從大門進入？”竇理又抓住了一絲不對。
辰晝的笑容滿是歉意：“……抱歉，之前一直沒說，我的住所也是666號。跟你一樣，在，清潔工小屋是665。”
“這個城市所有住宅樓都沒有666號，除了我們那兩間？”
“對不起，我確實不清楚你住的666號房間是否是我老師的手筆，之前也並沒有刻意瞞著你。”他有些頭疼，只能致歉解釋。眼前的證據是在赤裸裸，既然決定帶人來他遲早都會暴露，辰晝索性現在先行承認了。
竇理到沒介懷這點隱瞞，兩人才相識不過一天，自己瞞著對方的事也不少。
她只是聯想起了上個副本，寒鴉在聽到她住處後那莫名其妙的怒意。
是因為辰晝這個先例？
竇理迫不及待想見到於淑芝了，催促著辰晝找到垃圾運輸管道，兩人一前一後反向爬回了住宅樓內。
本以為會遭遇之前的規則屏障阻擋，沒想到一路通暢直接就進入了清潔工小屋。
這裏與艾琪那邊完全不同，臟兮兮的屋子滿是陳年汙垢，房間主人完全沒有愛幹凈想收拾的態度。
但也是不同於艾琪的，這邊垃圾口沒有堆積如山的屍骸垃圾，加上連屏障都沒有……竇理和辰晝都猜到了——
這棟樓的清潔工已經死了。
甚至還沒有補位。
之前孕育中心幾乎是以百倍的速度生產新生兒，在人類異化為怪物的混沌階段，這個城市無數角落要麽混亂失序、要麽徹底死寂。譬如那趟貫穿城市的列車路線，不少怪物沒與規則適應磨合，硬生生被車門夾死不少。
“但就是這個混亂……給了可趁之機。”竇理陷入沈思。
“前面有人。”突然，在前方帶路的辰晝停下腳步，竇理剛提起戒備，就見前人神態輕松，更是直接用光腦照明照亮了一處角落，四五個身著熟悉制服的人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辰晝笑著給予他們回應，又轉過頭低聲道：“運氣不錯，想制造更大的混亂，可以帶上他們。”
竇理頓了一下，雖然被辰晝完全擋住，但她的眼睛能透過實體看見所有信息。
“辰晝！”
“辰大佬！”
幾人中年輕的兩位幾乎是喜極而泣，就要朝辰晝撲來。但後面老道一些的、明顯是隊長身份的中年女子將兩個躁動小年輕扯住：“先等等。”
她審視辰晝畸形的身體：“你汙染值多少？”
“30。”對待異詭局的同伴，辰晝沒有脾氣，十分有耐心地回答，“這只是最低階影響外表的汙染，請放心。”
得到答案，確認眼前人理智正常，女性隊長頷首同意了組隊：“很高興能在這見到你，後面那位是副本裏的活人？”
辰晝：“她是我的組長。”
“組長？”女性隊長眉頭皺起。
沒想到對方在真同事面前還主動擡高了自己的身份，竇理略感驚奇，表面繃著臉站在原地等待辰晝解釋，好似真是他的組長一樣。
辰晝：“變異的加工廠副本是我組長帶領團隊解決，之後由寒院長親自招攬，我暫時作為臨時隊員一同進入百分城市。”
“……寒院長嗎。”提到頂頭上司，女性隊長放下戒備，主動上前朝竇理伸出手，“你好，我叫安欣怡，是A－088雄鷹小隊隊長。”
竇理頷首：“竇理。”
她的視線掃過那支伸來的手，寬厚有力、堅韌不移。信息流視界中，特殊的符號聚集掌心，竇理頂著驟然的頭疼仔細閱讀符號，終於看清了安欣怡的目的——
這是她的異能。
竇理的APP裏，出現了一張安欣怡的評分卷。
這個異能簡單有效、幾乎沒有代價，只需要單單握個手。竇理笑了下，伸出自己的手回握。
在掌心皮膚接觸的瞬間，安欣怡刀削似的臉龐驟變：“你……”
“你的異能能看見很多東西。”竇理是虛虛握著的，任由對方猛地抽回手，那雙通紅不似正常人類的雙眼註視安欣怡，不放過對方任何一絲情緒。
“那麽……你看見我的評分了嗎？”
安欣怡面色變得極其難看，突然端起武器架在竇理胸前，一旁的辰晝也沒料到有這一出，直接出手擊落了對方的武器。
正如辰晝之前所承諾，他能做到玉芝王朗等人都無法做到的事情。譬如在這個副本裏，沒有人和怪物能打的過他。
“安隊長。”
辰晝的語氣極少如此冷漠，安欣怡知曉自己觸碰了逆鱗，忍著巨大的不適退後一步。
位於整場沖突最中心的竇理反而上前了一步，甚至舉起雙手表露友好：“不好意思嚇到你了，但我是真的想知道你看到了什麽評分。”
辰晝也從她急切不顧一切的話中發覺端倪，安欣怡兩頰肌肉抽搐，欲言又止不可置信：“你……你自己不知道你的評分？？”
竇理心道我要是知道也不可能這麽顧頭不顧尾。
安欣怡的隊友見狀不對趕忙上前扶住他們的隊長，一人急得連回SAN血漿都拿出來了。
“……負10。”安欣怡許久後憋出一句，“不……甚至更低，但我量表的極限只能到負10。”
聞言，竇理裝出的笑意散去。
安欣怡重重揉按太陽穴，還是不可置信難以理解：“你是怎麽活下來的？從發現詭異世界伊始，幾百年來從未見過負分的存在……”
“無論人還是怪物，在低於1分後就會徹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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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的竇理反而更想找零壹質問, 這個時間點的人工智能比副本裏的稍微好說話些。她剛想向於淑芝提出需求，沒想到對方掏出了一只針管，咬著牙將裏面紅色的液體註入體內。
竇理覺得眼熟：“這是什麽？”
“回SAN道具……陳夢給的。”於淑芝臉色看起來稍微好了一點點, 但由內而外散發出一股將死的慘敗之氣，“稀缺貨，人類這邊目前只有我能拿的到。我們現在所處的是我的預言領域, 你知道的, 代價是扣SAN。”
顯然, 這是未來回SAN血漿的原型, 只在仿生人內部流通。
竇理皺眉：“你這個月第幾管了？”
對方竟然關心自己，於淑芝覺得有趣, 裂開嘴笑了：“為了見你，今天這是第五支。”
竇理瞳孔地震, 阻止勸導的話還沒開口，對方又哼了一聲：“剛剛最後一支也浪費在你這裏，結果一點情報都拿不到。”
她的SAN值在極速降低, 每一次強行拉高只會讓□□時間越來越短。竇理就算想見t零壹，這麽短的時間空耗於淑芝的生命也沒法做出或給改變什麽，甚至能找不找得到對方都還是個問題。
不過轉瞬，竇理就放棄了尋找零壹的想法，轉而對於淑芝道：“我不能告訴你未來的我如何解決加工廠副本, 但可以告訴你我現在所處副本的思路。如果有可能……你和陳夢或許能嘗試做出改變。”
聞言, 於淑芝眼睛亮了一下，不枉她強行堅持到現在把人留住。
竇理深吸一口氣，她現在所有的言行都被對方記錄著：“找到或者制造不合理。”
“詭異世界由無數規則限制, 那就跳脫規則、反過來利用規則。如果一個副本的存在從根源上不合理，那麽這個副本在規則上就不被承認存在。”
刁鉆的通關角度。
於淑芝先是訝異覺得過於天方夜譚不可能, 後又想起竇理本就是突破常識的存在，她急切確認到：“你成功了嗎？你找的什麽不合理之處？”
“……沒有。”竇理無奈，“如果我離開了副本，你就見不到我了。”
於淑芝神色黯淡下去，竇理看著她這副模樣，思索片刻說了更多：“按照之前的經驗，我認為思路沒有問題。我找到不合理之處是否定城市本身的存在定義。”
“……城市？”於淑芝疑惑。
竇理眼瞼微微下垂：“是的，我所在的副本是整個百分城市。”
這話如一道驚雷，於淑芝刷一下竄了起來，幾乎是恍然大悟般來回踱步，無數思緒反轉，她的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
竇理自己也不知道把這個信息告訴過去的於淑芝是否正確，更不知道自己在時間的穿行中是否能改變未來。
還是說時間的理論遵循祖父悖論，一切的一切都是註定的，就連這次她決定告訴於淑芝也是必然？
兩人陷入各自的沈思，最終還是維持這場見面的於淑芝敗下陣來，將這驚天爆炸消息暫時放在腦後：“如果你還在副本，我們後面是否還能見面？”
“……倒不如說，你見到的應該都是在這個副本內的我。”竇理給出了更可能的推斷。
於淑芝牙關緊咬，大腦飛速運轉，岌岌可危的SAN值即將跌破10點大關：“不、不！還有別的可能，如果在百分城市只能遇到處於百分城市的你，那麽也可能在別的副本遇到別的時間點的你！”
“就像在加工廠！”幾十年的閱歷，她反覆品味過與竇理為數不多的會面，早反應過來兩次時間點的差異。
於淑芝抓住竇理，她的SAN值快撐不住了，可再也沒有回SAN道具來一劑強心針。她只能強撐著：“告訴我，你去了哪些副本……”
只進入過三個副本的竇理一楞，第一個披薩店副本她剛重生，完全沒搞清狀況。第二個副本也與於淑芝見過，後續再也沒遇見過對方。第三個……則是現在，兩次時間穿梭都與於淑芝有關。
竇理扶住於淑芝幾乎傾倒的身體：“我也不知道後續……但百分城市是必定的，或許你能見到更靠後的未來的我，能給你更清晰的答案。”
於淑芝視野朦朧，瘋狂交織的幻覺與幻聽能將人的理智徹底摧毀。
但作為預言家，作為靠幻覺語言的滿分預言家，她是有史以來第一個能在10點SAN值保持自我的人類。
可再低……10點是一個大關口，於淑芝雖然不清楚後果，但預言家本能告知她絕不能觸碰。
“好好休息吧。”竇理替她下定了決斷，“現在的我沒有別的能告訴你的了，我可以跟你承諾，接下來我會主動尋找你留下的痕跡。”
於淑芝緩慢地眨動眼睛：“真的？”
“當然，我也有事得拜托你。”竇理勾起笑容，“下次找個能見到零壹的地方。”
聞言，於淑芝混沌的思維撕扯，在最後的時刻裏想起一個地點——
“去我家。地址是……”
時空變換，甜膩的液體再度充斥口鼻，竇理一時不察吸入了呼吸道，瞬間難受地在水底猛咳嗽起來。
四周是被肢解分離後的大蜈蚣殘骸，幾個異化為怪物的人頭漂浮其中，伴隨破碎的機械零件，將整個培養液攪得混濁不堪。
竇理趕忙閉氣向上游動，朝著縫隙中灑落的光芒伸出手。突然，一直強壯有力的大手將握住了她的手掌，大手的主人猛地一提，便將竇理整個人從培養液中拽回了岸上。
“咳咳咳、咳咳……”
竇理吐出嘴裏的氧珠，努力咳出肺裏的液體，這具破爛的身體隨著她咳嗽每一道裂痕都發出吱吱呀呀不堪重負的回應。連咳嗽都不能好好咳……竇理強行把喉嚨間的癢意按了回去。
辰晝輕輕拍著她的背部：“你失聯了七分鐘，出什麽事了嗎？”
說實話，一開始辰晝根本不相信竇理能一個人解決大蜈蚣，但在按照竇理命令輸入完指令後，回到基因對撞庫前的辰晝看見了水下被肢解分離的怪物軀體。還沒來得及愕然，他便發現哪裏都找不到竇理。
直至剛才，那除了怪物肢體外空無一物的培養液裏，突兀出現了人類的身影。
但竇理搖了搖頭，並不想回答他的問題，更是反過來確認到：“其他都準備好了嗎？”
辰晝默然，抿唇望向竇理，可對方心智堅定，甚至流露出了些許不耐。
“……都準備好了。”辰晝松口，副本生死存亡之際他也不可能真的不回答，“隨時可以封死人造子宮區直至人生規劃系統重新接管。”
竇理隨口誇讚：“幹得不錯。”
打個巴掌給個甜棗，雖然這甜棗挺幹癟。
這片區域除了嬰孩，所有工作人員擰成的蜈蚣沈沒於培養液中，兩人大搖大擺穿梭人造子宮培養罐森林，走向通往外界的出口。
“按理來說，應該我去解決怪物，你來執行修改程序的任務。”突然，辰晝的聲音再度響起，“你冒這麽大危險是為了……怪物身上的東西？”
不愧是經驗豐富的老手。
竇理眼中的信息流煩躁地跳動，這人越來越不好糊弄，從見到零壹開始心情就沒好過的竇理提不起更多耐心。
“如果我說我拿了個道具，你難道要來搶奪嗎？”她眼睛微瞇，血色異常的眼眸掃過辰晝脖頸上那圈深藍色的控制環。
是威脅。
辰晝脖頸涼颼颼的，無奈做出投降的姿勢：“不會。”
“我的意思是，我的能力很強。”辰晝與那雙異化的眼睛對視，餘光掃過對方身上無數可怖詭異的裂痕。他語氣格外真誠，沒有一絲一毫算計的隱瞞，“你可以利用我做很多事，我會辦得比玉芝、王朗那些人好上十倍。”
……這人的態度轉變可真大，竇理心底冷笑，之前磨磨唧唧的樣子她可沒忘。
“好啊”竇理索性也無賴起來，“這邊的事情準備差不多，接下來帶我去你老師家。”
話語落下，辰晝楞住了。
竇理心道果然如此，涉及到一些最關鍵的問題，辰晝便會對她這個外人隱瞞。就像王朗一樣，被瞞了十幾年關於安王的真相。
竇理也沒理會他的糾結，反正剛才也親口從於淑芝口中得到了住所信息，自己帶路也無妨。反正有加工廠裏加持的規則限制在手，她能控制這大殺器作為開路的刀劍就行。
“……好。”
還沒走出兩步，被拋棄落在後面的辰晝突然出聲，像是下了什麽決心：“我帶你去那裏。”
“因為異詭局對預言家的忌憚，我老師的住所已經不在原地，被打包扔進了一個非常難抵達的地方。”下定決心後的辰晝就像開了閘的大壩，將所有信息統統告知，“他們原本想毀了那裏，但我老師不知道做了什麽，整間屋子形成了一個類似副本的小空間。”
“無法摧毀、無法改變內裝，只能將整個房間掏出扔進海底。”
……海底？？？？
收到這個信息的竇理宛若被雷劈過，剛剛對於淑芝的安撫更多是為了自己的目的，她想再次見到那個時間點的零壹，故而一回來就馬不停蹄尋找下一個時空穿越點。
本以為就是坐個列車能到達的住宅小區，沒成想還得潛入幾千米的海底啊！
竇理牙齦發酸，對自己的倒黴蛋體質兩眼一抹黑。
辰晝：“正常路徑很難進入，但那是我的老t師，因她的預言，在設立屏障之初便給了我傳輸到那的鑰匙。”
竇理愕然偏過頭，身後的男子朝她露出溫和又靦腆的笑容：“傳輸的鑰匙在我家，是個量子傳輸錨點。”
意思就是辰晝也沒法帶出來，只能去他家進行傳送。
撇去莫名的一點尷尬，竇理當然同意了這個行程，但冥冥之中，她升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先過去吧。”竇理的神色有些凝重，“盡快，我趕時間。”
孕育中心的高樓逐漸消失在身後，經過一個結算點，兩人的身份卡裏都收到了價值數額。竇理作為頂級負債人，運維工作的那點工資就跟滴入大海裏的一滴牛奶，連杯水車薪都算不上，這趟的士的錢自然是辰晝出的。
付了錢的的士是難得安逸沒有危險的空間，沒有繁雜的規則限制，辰晝與竇理一人坐在一邊。
離目的地有近二十分鐘的路程，辰晝正襟危坐，一旁的竇理撐著臉癱坐倚靠車門。由於脊椎分叉成兩個上半身，辰晝說是正坐，但側面那半上身幾乎是正對著竇理。後者被欲言又止的眼神看了一路，緩緩悶聲到：“這個副本與於淑芝有很多關聯，如果按你所說她的屋子裏有她刻意留下的限制，我猜測裏面會有很重要的線索。”
算是解釋了自己的行為，辰晝頷首，沒點破其中的邏輯不通，順著話頭接上：“我的身份戶口掛在中央城異詭局下，在百分城市的住處也是老師送我的，老師的家原本就在我樓下不遠。”
“我們經常出任務，絕大部分時間在副本或其他地方，很少回到百分城市。後來……這十幾年我只回來過一兩次，平常住在中央城異詭局員工宿舍。”
聞言，竇理眉頭又緊蹙了一撇。
如此刻意，如此大張旗鼓……還是在辰晝的屋子設下聯系，以防死後沒有通路到達。
不祥的預感越來越濃了，竇理忍不住疲憊地按了按眉心。
租用的士的速度由勻速減慢，辰晝看向窗外：“到了。”
竇理也將註意力放在接收嶄新的地圖信息，無數信息流透過異化的雙眼拆解進入大腦。在車輛徹底停下後，周邊的信息已然被她了解的七七八八。
這片住宅區也是百分小區之一，與她所在的住所一樣，位處整個城市的一圈邊陲。一棟又一棟幾乎一模一樣的住宅立體高樓以海上平臺為基底，高聳入雲、管道交織，稀薄的天空只能在夾縫中瞥到一抹，稍微換個視角就見不得了。
辰晝：“住宅樓內的規則大概率類似之前，我們可以從垃圾運輸管道反向進入。”
“為什麽不從大門進入？”竇理又抓住了一絲不對。
辰晝的笑容滿是歉意：“……抱歉，之前一直沒說，我的住所也是666號。跟你一樣，在，清潔工小屋是665。”
“這個城市所有住宅樓都沒有666號，除了我們那兩間？”
“對不起，我確實不清楚你住的666號房間是否是我老師的手筆，之前也並沒有刻意瞞著你。”他有些頭疼，只能致歉解釋。眼前的證據是在赤裸裸，既然決定帶人來他遲早都會暴露，辰晝索性現在先行承認了。
竇理到沒介懷這點隱瞞，兩人才相識不過一天，自己瞞著對方的事也不少。
她只是聯想起了上個副本，寒鴉在聽到她住處後那莫名其妙的怒意。
是因為辰晝這個先例？
竇理迫不及待想見到於淑芝了，催促著辰晝找到垃圾運輸管道，兩人一前一後反向爬回了住宅樓內。
本以為會遭遇之前的規則屏障阻擋，沒想到一路通暢直接就進入了清潔工小屋。
這裏與艾琪那邊完全不同，臟兮兮的屋子滿是陳年汙垢，房間主人完全沒有愛幹凈想收拾的態度。
但也是不同於艾琪的，這邊垃圾口沒有堆積如山的屍骸垃圾，加上連屏障都沒有……竇理和辰晝都猜到了——
這棟樓的清潔工已經死了。
甚至還沒有補位。
之前孕育中心幾乎是以百倍的速度生產新生兒，在人類異化為怪物的混沌階段，這個城市無數角落要麽混亂失序、要麽徹底死寂。譬如那趟貫穿城市的列車路線，不少怪物沒與規則適應磨合，硬生生被車門夾死不少。
“但就是這個混亂……給了可趁之機。”竇理陷入沈思。
“前面有人。”突然，在前方帶路的辰晝停下腳步，竇理剛提起戒備，就見前人神態輕松，更是直接用光腦照明照亮了一處角落，四五個身著熟悉制服的人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辰晝笑著給予他們回應，又轉過頭低聲道：“運氣不錯，想制造更大的混亂，可以帶上他們。”
竇理頓了一下，雖然被辰晝完全擋住，但她的眼睛能透過實體看見所有信息。
“辰晝！”
“辰大佬！”
幾人中年輕的兩位幾乎是喜極而泣，就要朝辰晝撲來。但後面老道一些的、明顯是隊長身份的中年女子將兩個躁動小年輕扯住：“先等等。”
她審視辰晝畸形的身體：“你汙染值多少？”
“30。”對待異詭局的同伴，辰晝沒有脾氣，十分有耐心地回答，“這只是最低階影響外表的汙染，請放心。”
得到答案，確認眼前人理智正常，女性隊長頷首同意了組隊：“很高興能在這見到你，後面那位是副本裏的活人？”
辰晝：“她是我的組長。”
“組長？”女性隊長眉頭皺起。
沒想到對方在真同事面前還主動擡高了自己的身份，竇理略感驚奇，表面繃著臉站在原地等待辰晝解釋，好似真是他的組長一樣。
辰晝：“變異的加工廠副本是我組長帶領團隊解決，之後由寒院長親自招攬，我暫時作為臨時隊員一同進入百分城市。”
“……寒院長嗎。”提到頂頭上司，女性隊長放下戒備，主動上前朝竇理伸出手，“你好，我叫安欣怡，是A－088雄鷹小隊隊長。”
竇理頷首：“竇理。”
她的視線掃過那支伸來的手，寬厚有力、堅韌不移。信息流視界中，特殊的符號聚集掌心，竇理頂著驟然的頭疼仔細閱讀符號，終於看清了安欣怡的目的——
這是她的異能。
竇理的APP裏，出現了一張安欣怡的評分卷。
這個異能簡單有效、幾乎沒有代價，只需要單單握個手。竇理笑了下，伸出自己的手回握。
在掌心皮膚接觸的瞬間，安欣怡刀削似的臉龐驟變：“你……”
“你的異能能看見很多東西。”竇理是虛虛握著的，任由對方猛地抽回手，那雙通紅不似正常人類的雙眼註視安欣怡，不放過對方任何一絲情緒。
“那麽……你看見我的評分了嗎？”
安欣怡面色變得極其難看，突然端起武器架在竇理胸前，一旁的辰晝也沒料到有這一出，直接出手擊落了對方的武器。
正如辰晝之前所承諾，他能做到玉芝王朗等人都無法做到的事情。譬如在這個副本裏，沒有人和怪物能打的過他。
“安隊長。”
辰晝的語氣極少如此冷漠，安欣怡知曉自己觸碰了逆鱗，忍著巨大的不適退後一步。
位於整場沖突最中心的竇理反而上前了一步，甚至舉起雙手表露友好：“不好意思嚇到你了，但我是真的想知道你看到了什麽評分。”
辰晝也從她急切不顧一切的話中發覺端倪，安欣怡兩頰肌肉抽搐，欲言又止不可置信：“你……你自己不知道你的評分？？”
竇理心道我要是知道也不可能這麽顧頭不顧尾。
安欣怡的隊友見狀不對趕忙上前扶住他們的隊長，一人急得連回SAN血漿都拿出來了。
“……負10。”安欣怡許久後憋出一句，“不……甚至更低，但我量表的極限只能到負10。”
聞言，竇理裝出的笑意散去。
安欣怡重重揉按太陽穴，還是不可置信難以理解：“你是怎麽活下來的？從發現詭異世界伊始，幾百年來從未見過負分的存在……”
“無論人還是怪物，在低於1分後就會徹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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