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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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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靈

宋硯舟的話瞬間就讓江渺腦中浮現出某段記憶。

那天的月色皎潔,冷淡的清輝落進屋內,黑暗中借著微弱的光芒她依稀看到一點宋硯舟身上青紫的痕跡。

當時,她一時上頭橫沖直撞就要去天堂島單刀赴會,被宋硯舟攔了下來,她氣極,用了十足的力氣毫無章法地捶打他,他一聲不吭,也是那天,她才知道她打的有多重。

因為心懷愧疚,所以想解他扣子看得更清楚一些,誰知道那扣子掉了。

好巧不巧就落在那麽尷尬的位置。

蒼天可鑒,她當時只是單純的想撿個扣子。

至於摸……

江渺紅著臉聶聲道:“我不是故意摸的。”

宋硯舟垂眸凝視著她,唇角勾起一抹淺淡的弧度,“不是故意的?”

當然不是故意的!要是故意的,那是摸一下能解決的?!

她眼神亂飄,極其生硬地轉移了話題:“你去洗澡吧。”

宋硯舟卻好像並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偏了偏頭,彎眸與她對視,“真的不是故意的嗎?”

宋硯舟離她很近,倆人身體幾乎相貼,空氣都變得逼仄。

江渺覺得此刻像是被架在火爐上,上下不能,而罪魁禍首卻還在這裏言笑晏晏。

江渺紅著臉瞪了他一眼,索性破罐子破摔,“摸了又怎樣!誰讓你那麽不禁摸!”

宋硯舟被她這理直氣壯的語氣驚了一瞬,隨即又笑開,眼眸彎彎,語氣暧昧,像個勾人的妖精:

“我們這個年紀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尤其在面對喜歡的人,根本把持不住。”

“姐姐。”他輕聲叫她,“尤其在面對你,哪怕是一次觸摸,都能讓我血氣上湧。”

他俯身與她對視,眼神單純無害,“是不是,挺沒出息的。”

江渺瞪大了眼,震驚於他的直白。

“不過,現在我真的需要洗個澡。”他深深看了他一眼,那意味就好像是洗澡是因為她似的,“姐姐,洗澡間在哪?”

江渺楞楞地指了指正前方的位置,浴室門被關上,江渺才反應過來大口吸了口氧氣,渾身熱的像是在發燒,腦子像生銹了的機器怎麽都轉不動。

她機械式地走到冰箱前,打開,拿出兩瓶冰水,擡手就放到臉頰上。

冰涼的觸感讓臉頰上灼熱的溫度迅速下降,遲鈍的大腦也終於緩緩運轉起來。

他剛剛說,喜歡的人……

即使被他明裏暗裏表白多次,但再次聽到,她還是會忍不住為之心動,就像一瓶突然被打翻的橘子汽水,咕嘟咕嘟冒泡。

但是,不知為什麽,莫名地,她竟感覺到一絲遺憾。

遺憾什麽呢?遺憾沒有回應他的表白嗎?

她被自己腦海中閃過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連忙晃了晃腦袋。

冷靜點,江渺!不要被美色所惑!你可是比他多吃了七年白米飯!不能這麽沒出息!

江渺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眼神堅定的像是要入黨。

她擰開瓶蓋,仰頭灌下一口冰水,果然頭腦瞬間清醒了很多。

一瓶冰水下肚,那種灼熱感也隨之消退,江渺神清氣爽地吐了口氣,看了眼時間,臨近中午十一點。

正要擡步去廚房去看看有沒有午飯食材,於是突然傳來一道悶悶的男聲:“渺渺姐。”

江渺腳步一頓,轉了個方向,走到浴室門口:“怎麽了?”

“可以幫我拿一下衣服嗎?進來的太急,沒來得及拿。”

拿衣服……江渺有點想拒絕。但想了一下總不能讓他光著出來,還是硬著頭皮道:“等著。”

走到衣帽間,江渺隨手拿了件白T和短褲,接著是內褲,拉開抽屜,花花綠綠的內褲便躺在她眼前。

江渺有些眼花繚亂,索性心一橫隨手拿了一件大碼的,然後抱著那堆衣服走到浴室隔間。

浴室是幹濕分離的設計,淋浴間的玻璃做過模糊處理,看不到裏面的情況,縱使隔著一層玻璃,江渺卻心猿意馬起來。

立刻將衣服放下,她扔了句:“衣服放這了,自己拿。”便關上門走了出去。

站在浴室門口,江渺感覺自己的臉好像又要燒起來了,她呼出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臉頰。

閉上眼睛,努力揮霍掉腦子裏那些少兒不宜的畫面,靜心,靜下來,她努力去回想那首大悲咒的曲調,卻怎麽也想不起來,反而身上越來越熱。

忽然,眼前突然罩下一片陰影,伴隨著一陣潮濕的檸檬水汽。

江渺睜開眼,猝不及防地,一張清俊的臉放大在眼前。

他微微彎著腰,發絲未幹還凝著水珠,順著脖頸的曲線沒入衣領,一雙笑眼凝著她,“渺渺姐,原來你喜歡這款。”

江渺下意識屏住了呼吸,“什、什麽款?”

他眉眼微揚,指了指自己的腰間,“內搭,蕾絲款。”

“!”完了!誰知隨手撈了一條竟然開到蕾絲款!

她還依稀記得她去挑內褲的時候,因為不知道宋硯舟的尺寸和習慣,所以大手一揮,店裏所有尺寸和類型的男性內褲她都來了一條,店員喜出望外,一邊包裝一邊給她介紹每條內褲的材質特點。

當時,那條蕾絲內褲店員怎麽說的來著。

奧對,她說,半蕾絲設計,若隱若現的禁忌美感,情趣必備。

救命!他這一臉看變態的神情是怎麽回事!

蒼天可鑒!她真的不是變態啊!!!

“不過,尺寸倒是剛好。”

“……”她現在只想原地找個地縫鉆進去。

半晌,江渺木著臉道:“我說巧合,你信嗎?”

“信。”

“……”

信個屁!反正她沒看出一點“信”的痕跡來。

明明大這人七歲,可偏偏一到這種時候她就像個未經世事的小孩,一點騷話就被撩的找不著北,一直處於下風,她頓時有些氣惱,說話也不經大腦:“你不是也喜歡!裝什麽裝!”

他直起身,笑著聳了下肩,語調懶散,“當然,我很喜歡啊。”

“!”

江渺震驚擡眸,頓時對上男生戲謔的目光,聽見他又道:“愛屋及烏。”

江渺想也沒想下意識脫口而出:“你竟然拿我跟內褲比?!”

“……”宋硯舟明顯一噎。

江渺:“……”

古人雲,三思而後行,果然,實踐出真知。

一時間,連空氣都靜默下來,江渺僵硬地擡腳繞過他,沈默地朝廚房的方向走。

等到了廚房,江渺才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

站在冰箱前,冷氣呼呼地冒出來,她直直站在那感受著冰冷的溫度,企圖讓那顆躁動的心平覆下來。

想到剛剛宋硯舟說的話,江渺感覺像是顛倒了自己的世界觀。

明明平日裏看起來那麽溫和紳士的人,私底下怎麽這麽騷氣!

她撇了撇嘴,從冰箱裏拿了兩個土豆,不滿地嘟囔了句:“這麽騷,就應該穿騷粉色。”

“粉色是不是太靚了?”一道聲音倏地在身後響起。

江渺嚇了一跳,手一松,土豆順勢滾落在地,咕嚕嚕恰好停在宋硯舟腳邊。

江渺心有餘悸,“你怎麽走路沒聲音?!”

宋硯舟將土豆拾起來,無辜狀,“我敲門了,你沒聽見。”

“……”

宋硯舟揚了揚手中的土豆,“炒土豆絲?我來削土豆吧。”

“不行,你是患者,我來做飯。”江渺不容拒絕地搶過他手裏的土豆。

宋硯舟無奈,便站在一旁看。

江渺削完土豆,並未擦成絲,而是切成了塊,對此,江渺解釋道:“中午給你做土豆燉牛腩。”

宋硯舟意外地挑了挑眉。

說著,江渺從冰箱裏拿出牛腩,切好之後,從櫃子裏拿出一口新鍋。

宋硯舟有些訝異:“新的?”

江渺朝門後揚了揚下巴,“剩下的在那。”

無人註意的角落裏塞了五口黑漆漆的鍋,每一個每一個的鍋底都被燒了個大洞,還有一個早有耳聞的小米鍋巴也躺在那裏。

宋硯舟:“……渺渺姐,要不我來吧。”

“不用,我查了教程的。”

“我廚藝還是不錯的。”

“不用,我來。”

“我——”打下手也行。

話未說完,正在研究教程的江渺突然不耐地轉過身,推著他的後背就把他往外轟:“出去等著。”

關上門,終於沒了打擾,江渺繼續將教程看完,雄心壯志地開啟了新菜品之旅。

反倒是宋硯舟有些坐立難安,一直觀察著廚房的情況,直到聞到一股糊味,他蹭地站起身就往廚房沖,嘩地拉開門,屋內白煙裊裊,竈臺上的鍋火勢瞬起。

“渺渺姐!”

宋硯舟眼疾手快地拿了鍋蓋往那鍋上一罩,火苗悉數被撲滅。

他急忙查看江渺的狀況,“渺渺姐,沒事吧。”

江渺沒忍住嗆咳了兩聲,擺了擺手,“沒事沒事 ,小意外。”

宋硯舟打開抽油煙機,沒一會兒,屋內不再那麽嗆人,白煙也散盡,江渺掀開鍋蓋,有些遺憾地看著鍋裏已經糊到認不出的牛腩,嘆了口氣。

宋硯舟本想安慰兩句,誰知江渺惋惜地看了他一眼:“看來你沒有這個榮幸嘗到我的新菜品了,只能吃外賣嘍。”

“土豆絲,吃不吃?”

“啊?”

他無奈失笑,按住她的肩膀,轉過身,解下她身上的圍裙,系到自己身上,然後將她送出去,“乖乖等著,一會吃飯。”

江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宋硯舟送了出來,廚房門被拉上,江渺起初還想進去幫忙,但想了想自己的水平,為了不拖後腿還是按兵不動。

讓一個病號給自己做飯,江渺其實也有點不好意思,沒辦法心安理得地坐在那等吃飯,但廚房宋硯舟又不讓她進,只能沒事找事將幹幹凈凈的餐桌擦了一遍又一遍。

陣陣香氣順著廚房飄出來,終於“嘩啦”一聲,廚房門被打開,宋硯舟端著一盤土豆絲走了出來,江渺趕緊一起幫忙端飯。

“做了醋溜土豆絲,煮了米粥,還有熱了兩袋冰箱裏拿出的春餅。”倆人都落座後,宋硯舟才慢悠悠道。

他撕開一張春餅將土豆絲加進去,包好,然後遞給江渺:“味道應該不錯,嘗嘗?”

江渺道了聲謝,然後接過咬了一口,微微酸的土豆絲配合薄薄的春餅簡直絕配,江渺讚賞地豎了個大拇指:“超好吃!”

看著江渺大快朵頤的樣子,宋硯舟心情很好地牽了牽唇角。

吃完飯後,為了減少自己的愧疚感,江渺搶著去洗了碗,宋硯舟也沒阻攔。

晚上的時候,依舊是宋硯舟做飯,江渺有些難為情,宋硯舟道:“我做飯,你來洗碗。”

但她還是不好意思,後來宋硯舟又道:“渺渺姐,能不能幫我打個下手?”

江渺欣然答應,縱然都是一些很簡單的活,但她終於能放下心來享受晚餐。

晚飯過後,宋硯舟提議看個電影,江渺打開投影屏坐在沙發上,問宋硯舟的意見,“想看什麽電影?”

“海蒂和爺爺。”

江渺意外地看他一眼,“真巧,我也想看這個。”

宋硯舟沒說話,只是無聲彎了彎唇角。

江渺拉上窗簾,關掉燈,空間徹底暗下來,與此同時,電影也正式開始放映。

宋硯舟向來對這種類型電影不感冒,但江渺好像不一樣,或許是作家的感性思維,直至電影結束她都哭的不能自已。

一邊哭一邊道:“宋硯舟,你別理我,讓我自己平靜一下。”

黑暗中,宋硯舟聽著旁邊的啜泣聲,實在忍無可忍,一把將人拽進懷裏。

“我都說了,讓我自己靜一下。”懷裏的人嘟囔道。

他無奈嘆了聲,“那怎麽辦,你哭的我心臟疼。”

懷裏的人沒再出聲,宋硯舟一手環在她的腰間,一手輕輕拍著她的背。

良久,江渺退出他的懷抱,坐直身體,吸了吸鼻子,說話時還帶著鼻音:“海蒂這麽好的小孩,都快把我的恐婚癥治好了。”

宋硯舟笑了聲,“這麽有效?”

“嗯,海蒂、爺爺、克拉拉還有祖母,他們每個人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你也是。”

忽然的話題跳脫讓她猝不及防,她偏頭看向宋硯舟。

屏幕的微光映在他臉上,江渺聽見他說:“克拉拉和爺爺都是海蒂珍惜而重要的人,對我來說,你也是很珍重的人。”

片尾曲播放完,房間徹底陷入黑暗,感官便更加敏感起來,男生的神色並不真切,昏暗中,江渺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輪廓,但莫名地,她好似感覺到對面灼熱的視線。

忽的,一只手掌貼上她的後頸,順著那力道,江渺被按在他的懷裏。

鼻尖縈繞著淡淡的檸檬清香,耳邊是清晰有力的心跳聲。

胸腔微動,他的聲音自頭頂響起,極具溫柔繾眷:

“愛是人類刻在基因裏的本能,而保護你是我的本能。”

“所以,不要自責,也不要偷偷難過,更不要妄自菲薄。”

他的聲音平緩而有力,仿佛將她這些天的焦慮和愧疚一點點溫柔拂去。

“我們渺渺這麽好,這麽優秀,怎麽會是什麽災星,哪有這麽漂亮的災星。”他輕輕笑了聲,手掌揉了揉她的後腦,聲音有些低,卻認真,“明明是幸運星才對——”

“——我獨一無二的幸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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