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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鏡庭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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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鏡庭神女

馬射結束後,還有兵陣、摔跤。

明景宸和高炎定直到所有比試都出了結果,才離開了高臺。

高炎定提議要帶他去鷺山上瞧瞧,“現如今山上的桃子長勢喜人,先前你吃的就是這上頭摘的。鷺山上風光無限,樹長得高大蔥郁,比這兒涼快多了。先前考慮到你身子不好,日頭又曬,才堅持讓你坐馬車。你若高興,我去找匹溫順的馬,咱倆上山兜兜風去。”

雖然他心底更向往兩人共乘一騎。

明景宸擡眼望了望大營後方的鷺山,現下回安宛尚早,況且下次何時能“放風”還是未知數,既然是高炎定主動提出的,他也樂得多在此地消磨會兒時光。

“好,就依你說的辦。”

高炎定的辦事效力奇高,很快他親自牽了匹毛色雪白,只有四蹄墨黑的馬兒過來。

這馬毛光油亮,雙目炯炯,連嘶鳴都雄赳赳的,只體型上與高炎定那匹比起來,差了好大一截。

明景宸摸摸馬頸上的鬃毛,問:“馬駒?”

高炎定道:“沒錯,這馬只有兩歲,可是我花萬金從戎黎馬市上購來的,據說有馬王的血統。先前養在營裏有專人餵養,還不曾給人騎過。今日你先騎著試試,若合眼緣,等它長成了我就轉送給你。”

神駒說送就送,高炎定如此大手筆若是換做旁人,不說感動得痛哭流涕,也會欣喜若狂,可明景宸依舊冷冷清清的,連個激動的眼神也無,好比是三伏天當頭澆下一桶雪水,叫人透心涼。

高炎定失落之餘只能強打起精神,再接再厲。

他本要扶明景宸上馬,對方卻拂開衣袖,利落地踏上馬鐙穩當地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睥睨著他,仿佛在說:瞧不起誰呢?

馬屁拍在馬腿上,高炎定只能悻悻然地騎上自己的那匹馬,暗道自己大意了,竟連對方馬術一流的事都給忘了。

兩人並駕齊驅地騎馬沿著山道往鷺山上行去。

果然如高炎定所說,山徑兩邊枝繁葉茂,濃蔭遮天,很大程度上緩解了暑熱。

兩匹馬一前一後,踏過山澗,穿過灌木,來到半山腰處的桃林。

“山上的果樹都是我讓人請了經驗豐富的老農種的,往日裏閑暇之餘,營裏的人也會上來幫忙。喏,那邊還有蘋果、柿子,等到了秋日,一大籮筐一大籮筐地運下山去,個頂個的汁多肉甜。”

可惜高炎定今日又失策了,他伸手要去摘桃,甫一擡頭就傻眼了。

怪只怪他運道實在不好,如果早兩天這兒的桃子是要多少有多少,他跺一跺腳,掉下來的桃山桃海能把他和明景宸埋了。

然而因為桃子陸續成熟,山下的將軍們怕被鳥雀害蟲咬壞了,又適逢軍中大比,便讓士兵們連夜上山將桃子摘了犒勞三軍,也給從甘州、鶩州來的兄弟們嘗嘗他們親手種的成果,好顯擺一二。

這樣一來導致現在桃樹上除了葉子就是枝條,連個屁都沒有。

明景宸似笑非笑,“桃呢?被孫猴子霍霍完了?”

“這群混賬壞我大事。”高炎定鬧了個大沒臉後也不嫌臊,理直氣壯地變了口風,“這兒結的桃兒遠沒城裏的香甜,等回去我買一簍子水蜜桃送到聽雪堂裏給你賠罪。”

兩人在山上又大致兜了一圈,倒也頗有野趣,等下山的時候已臨近黃昏。

分別的時候,徐虎和王屎蛋一人扛了一筐桃子、李子到明景宸面前,兩個一向粗豪的漢子拘束得連頭都不敢擡,一來是因為鎮北王在一旁虎視眈眈,二來明景宸不僅人長得和天仙似的,箭術還冠絕三軍,令他二人佩服得五體投地,擔心自己粗野的相貌舉止輕慢了對方。

“這……這位……英雄豪傑……”

明景宸還是頭一回聽人稱呼自己是英雄豪傑,不禁略詫異地看著他們。

被他這樣一雙明眸註視著,徐虎和王屎蛋從腳尖到腦袋頂渾身燙得冒煙,連忙加快了語速,“這是咱們兄弟種的果子,營裏頭沒啥旁的好東西送你,這兩筐帶回去給家裏婆娘孩子嘗個鮮罷。”說完,不等回應,兩人一溜煙跑了。

高炎定扭了扭手腕,咬牙切齒道:“這兩個光吃白飯不長眼的東西!”

晚上,梅姑伺候明景宸換寢衣的時候,發現他兩條胳膊現了青紫,嚇得要去找薛蒼術來看看。

明景宸趕忙攔住她,兩頰上因為赧然布上一層紅暈,“不妨事,白日裏玩弓箭稍稍有些拉傷,冷敷一下便好了,別驚動了旁人。”

要是叫了薛蒼術,這事八成又會傳到高炎定耳朵裏,不用多費思量,他一準會明白過來這傷是怎麽來的,還不知私底下會如何嘲笑自己呢。

梅姑拗不過他,只好照辦,取了冰塊包在絹帕裏一邊冰敷一邊給他按揉臂膀,“若是明早沒有好轉,奴婢可不會再由著您了,肯定要找薛神醫來看看才能安心。”

明景宸道:“這點小事都去找她,真是大材小用了。”

梅姑不讚同,“您的事,都不是小事。您還年輕,加上前頭受的罪,更要仔細保養,免得落下病根,到頭來受罪的是您,心疼的可是我們。”

明景宸眼底隱有觸動,他笑道:“我何德何能,讓你們生了掛念之心,這豈不是我的罪過。”

梅姑沒應聲,心道,這景公子年紀輕輕的,怎麽時不時會給人一種看破紅塵,暮氣沈沈之感。

情深不壽,慧極必傷。

這可不是什麽好事。***見近來府裏各處安好,譚妃萬事順遂,沒有不舒心的,閑暇之餘就想找些事做解解悶,便命人開了庫房,將些老物件拿出來整理,若是遇到有損毀的,登記造冊後再找人修補妥當。

這些老物件都是前頭幾位仙逝的長輩留下的遺物,多而雜,零零總總的有上千件。

譚妃和綠蠟幾個心腹侍女忙活了大半個月,也才理了一小半。

這日午後,譚妃午睡起身後,有小廝擡了只箱子進來給她過目。

箱子很是老舊,即便已經用絹帕蘸水細細地擦拭過,仍擋不住積年的陳腐味兒撲鼻而來。

譚妃用帕子捂著口鼻,命他們取出裏頭的物件好讓她細看。

小廝、侍女們應承後,將箱子上的銅鎖打開。

原來裏頭裝的是十來卷字畫,其中有的卷軸松了,有的紙張泛黃蟲蛀得厲害,也不知是多少年前的東西了。

等它們被小心翼翼地在桌上鋪陳開,譚妃看了才知,這些並非自己預想的普通古玩字畫,瞧上頭的筆跡與落款,都是太公公高玄正的手筆。

譚妃不敢輕忽,讓人造冊後先擡去給高炎定過目。

到了晚間,高炎定才知道這回事,他一邊凈手一邊命金鼓將箱子擡進來容他細觀。

祖父玄正先生文章做得好,字畫也是一絕。

高炎定看了幾卷,發現確實是祖父的墨寶,也不知當初因為何事竟然會與旁的雜物混在一塊兒堆在庫房中數十年不見天日,導致這紙張又脆又黃,他都不敢輕易去碰,就怕糟蹋了這些無價之寶。

“明日去外頭找找有沒有擅長修理裝裱書畫的老先生,請來好好修補修補。”他記得明景宸對祖父的文集愛不釋手,想來若是看到這些字畫,對方定會喜不自禁。

高炎定滿腦子如何討心上人歡心的念頭,走馬觀花地將字畫看了一通,連寫的什麽都沒記住。

等金鼓開始收拾,他忽然驚訝地叫住了打算去聽雪堂的高炎定,“王爺,您來看。”

“什麽?”高炎定慵懶地瞥了一眼,發現原來是一卷畫上的落款處空了一塊,而且還沒有具體年月。

“真是奇怪。”高炎定這才仔細看起了這幅畫。

這是一幅山水畫,畫的是座崇山峻嶺上的明月東升。

旁邊還有題詞,看筆跡確實是祖父的字無疑了,可怪就怪在,仔細一看,除去這闕詞,整幅畫不論從筆墨技法、流派以及個人風格,都與過去見過的祖父畫作大相徑庭。

高炎定對書畫研究不深,能看出並非出自高玄正之手已是極限。手指從崢嶸險峻的山巔滑至高懸蒼穹的明月,他越觀摩此畫越生出幾分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悲壯豪情。

此外,還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卻又說不上來究竟是什麽。

高炎定望著畫怔怔出了許久的神,久到金鼓喚了他好幾聲,他才反應過來,“把收起來的再拿出來瞧瞧。”

金鼓依言照辦。

高炎定才發現除了方才那幅,其餘的大多都是作於先帝末年到天授初年這段期間,且這些書畫大多描繪的是山水景色。

要是自己沒記錯,那時候的祖父因為不滿朝堂上的烏煙瘴氣,怒而掛冠而去,為紓解苦悶和不得志,整日寄情於山水之間,聊以自,慰。

這十來卷書畫想必就是在游山玩水時有感而發作下的。這樣的話,方才那幅山巔明月圖是否也屬於這一時期?

興許是祖父與人同游此山,那人作畫,祖父題詞。可……為何那友人沒有落款呢?連年月都不可考?他並不覺得祖父和他友人會犯這樣低級的錯誤。

真是奇哉怪哉。

高炎定帶著疑惑又將其餘的書畫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最後註意力來到了一幅作於天授六年的畫上。

畫上繪著波瀾壯闊的湖泊,浩浩湯湯,霧霭蒼茫,兩岸蘆葦青青,山明水秀。

似乎沒什麽特別的。

金鼓眼尖,驚訝地指著湖心的一處白影道:“王爺您瞧,老太爺畫了個神仙。”

高炎定半信半疑,順著他所指的位置定睛去看。

只見先前還當是魚帆的白影果然有些異樣。

那白影有頭身之分,像是穿著一身廣袖長裾,腳踏淩波,飄然遠去。

金鼓道:“古時有陳王在洛水遇宓妃,您說,會不會是咱老太爺也在湖邊見到了神女?”

【作者有話說】

早已作古的玄正先生冥冥之中給蠢鈍的乖孫留了個重要提示。

重要線索+1的情況下,王爺能猜出什麽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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