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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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5 章
河岸邊潺潺水聲流過, 水面映照著一輪銀月，以及無數在天幕上綻放著的漂亮焰火。
焰火與燈光熠熠，共同照在她的烏發上, 泛著柔軟的光澤, 看起來鮮妍又明媚，似無盡的生機與活力皆傾註於她的身上。
溫無越低垂著眼，雙手攏在袖中, 指骨捏得發白, 眼眸泛酸，悶得人喘不上氣來。
腦海中無端想起那只小黑貓的銳利眼神，以及它輕飄飄的一句話。
“你心裏應當清楚，你與她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她本該值得更好的。”
只這般輕巧的一句話，便將他那點可憐的自尊心徹底摔碎。
他當然知道。
從見她的第一面就知道。
所以能陪他走過這麽一段時間，已經足夠令人滿足的了。
是的, 她本該有大好的前程, 而不是圍著他這般一個陷在泥潭中的人。
泥潭會腐蝕一切的生機, 他不該那般自私，偏要強求她留在自己身邊。
“希冀”這一詞，從不屬於他, 但她太溫暖了, 就讓他再自私一點，在這片刻的暖意裏頭再沈淪一會吧。
像是自嘲般, 溫無越無聲地笑了一下, 將那陣低落情緒調整好, 把面前的少女輕輕攬入懷中。
心臟似是憑空撕裂開一大片缺口，呼呼的北風正在往裏頭洶湧地灌進。
他將臉頰深埋在肩窩處汲取著那股清雅的香氣, 一遍又一遍地撫過她腦後的烏發，試圖用這點稀少的暖意來填補心腔中的空缺。
只不過他雖是盡力掩藏了自己真實的情緒，但聲音中還是帶著一股難以自抑的哀傷。
“溫無越，自然是想娶姚念蕓為妻。”
“很想很想……”
如銀的月輝搖碎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亦同樣照得青年側臉蒼白如紙，像一捧新落的雪。給人一股柔弱的感覺，宛如即將碎裂開來的琉璃。
姚念蕓擡手，回抱住他的脊背，靈力悄無聲息地探進他深處的識海。
那棵頑固的漆黑荊棘隱隱有松動的跡象，她松了一口氣，只滿心滿意沈浸在即將拔出那最後一簇荊棘的喜悅中，自然也就沒註意到他此刻話中的顫意。
待姚念蕓重新揚起眼眸時，懷中的人早已恢覆成如往常那般的溫柔笑容，她眉眼彎成勾玉的弧度，臉上也滿是期待的神情，捧著他的臉道：“那就好，師兄別忘了下婚書定婚契，你可是要來娶我的人。”
她眼珠提溜一轉，笑吟吟地瞧著他道：“在此之前……我要先收點利息。”
被風吹得微涼的發絲輕柔地掃過臉頰，勾起一陣癢意。
溫無越輕輕按住臉上那雙細嫩的柔夷，瞧著她清澈水眸中不加掩飾的喜歡，心下已然平靜了不少，此刻也順著她的話往下問，“……什麽利息？”
天色愈發暗沈，街上的行人如織，逐漸變得喧鬧。
坐在最高的閣樓頂上，能直接看到焰火在不遠處的天幕中炸出最盛的花。
姚念蕓依偎在溫無越懷中，既興奮又好奇地俯瞰萬丈之下的長街。
從高處往下看，整條長街都浸在萬千魚龍舞燈之下，流光溢彩。
遠離了觥籌交錯的嘈雜之音後，此刻耳中便只聽到了偶爾呼呼的風聲，還有那時不時響起的焰火砰聲。
“這裏還真是絕佳的觀賞之處，都不用去擠那虹橋了。”
姚念蕓笑瞇瞇地回頭，去尋他的視線，“師兄，你是在哪裏發現的？”
焰光絨暖，勾得那一雙細琢的桃花眸愈發軟和下來，煙花雖盛，可那雙眸中的視線卻至此至終都落在少女唇角那抹嬌俏的弧度上。
“先前出門去集市采購時發現的。”
溫無越躬身微傾，微涼唇瓣貼在她雲鬢間廝磨，親昵道：“可還滿足你的利息？”
“還……還行吧。”
頸側被一陣熱意纏繞，姚念蕓稍稍側臉，將燒得滾燙的臉垂下，撇著嘴道：“只能算勉強滿足一點，但不多。”
今夜出行本意是想試探一下溫無越，她說要嫁給他時，那識海中的惡念荊棘能否受他自身的情緒所影響，從而有所松動。
以識海交融的法子剔除終歸還是不能完全根除那片荊棘。
只是沒想到的是，她都暗示說早點回家了，也不知道是溫無越發現了什麽端倪還是別的原因，一門心思還想著出門前她說的那句‘今晚必須要看到最大焰火’。
虹橋那處的風景極佳，但她沒想到的是，都這個時辰了，那虹橋處的游人還是這般的多。
無奈之下，便只好跟著他一起窩在這閣樓頂上看焰火。不過此處風景倒也別致，雖看不了虹橋與焰火共映，但卻能觀賞一番星辰日月高天際，雪散煙花遍海隅⑴的趣味。
只不過她的正事啊，就這般被迫停了，可惡……
姚念蕓面上表情如常，但心裏的小人卻是委屈巴巴的，咬著一角手絹，滿心遺憾。
只得無奈地收回思緒，轉而看向不遠處的焰火。
銀輝灑落周身，給坐在琉璃瓦上的少女鍍上一輪銀邊，似淩淩清夜中的一顆明亮晨星。
溫無越腦中思緒萬千，伸手攏住懷中的小人，嗓音低啞，“能同我說說，你以前居住的那個地方，是怎樣的嗎？”
姚念蕓怔楞一瞬，面上有些遲疑。
雖然很早便知曉他對她的身份有所懷疑，但眼下還是頭一回這般直接地聽到他問出來。
只是事到如今，也沒有隱瞞的必要。
姚念蕓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將從前的經歷簡單地介紹了一下，說話的途中也有些謹慎地註意著自己的言辭，生怕三千天道認為是她洩露天機。
少女眼睛亮亮的，像一對璀璨寶珠，在說著自己以前的事情時，笑靨比她從前給他吃的糖葫蘆還要多生出幾絲甜意，讓他仿佛感覺懷中真的像抱了一個小小的太陽，胸腔間暖融融的，似填充著棉花般，柔軟得不可思議。
溫無越表情十分認真地聽著她娓娓道來的述說，指腹逐節上移，駐在她的眼尾間。
她的聲調清晰，字裏行間很是簡潔明了，只寥寥數語便勾勒出一個他沒見過的地方。
眼眸似盛了一灣春水，又或是潭抱秋月，怎麽都看不夠，只單單是這般看著，便能讓他沈溺其中，酩酊大醉。
“……我以前居住的地方，就是這樣的了，很普通也很平凡。”
見他接受良好，姚念蕓也就長呼了一口氣，繼而捂住了青年被風吹冷的柔軟臉頰，“那你呢，你又是怎麽知道我不是你師妹的？”
溫無越握住那只柔夷，在她掌心中印下一吻，“見你第一眼時，腦海便有道聲音一直在哄騙著說，‘這是你剛收的小師妹，你要對她好一些’。”
“我的記憶不會有錯，那年棲雲宗攏共只收了九百個弟子，而你，是九百零一個。”
他扶在她腰間的手逐漸收緊，額抵著額，“事後我去查過你拜入棲雲宗前的經歷，自小雙親去世，沒有父母也沒有朋友，偶然有一天被點化修道，便拜入宗門。”
溫無越在她薄薄的眼簾處親了一口，繼而笑道：“你不覺得，有點幹凈得過於匪夷所思了嗎？”
“啊？原來我那麽早就被懷疑了。”
姚念蕓蹙著眉，手指戳著他的胸膛，一張小臉皺成苦瓜相，小聲嘀咕道：“墨墨你還真是害我不淺。”
那時候她再三問過嗣靈，有關於她身份的問題該怎麽辦，嗣靈還拍著胸脯說保證沒有問題。
現在看來，問題可大了！
“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懊惱也沒用。”
溫無越輕輕剮了一下她的瓊鼻，笑了笑，並沒有將剩下的話說出。
棲雲宗可養不出如她這般天真爛漫性子的姑娘。
在見到她的第一眼時，他便覺著這姑娘單純得像一張白紙，面上對人的喜惡不加掩飾，這般性格在棲雲宗內定是會吃大虧的。
無論是她口中毫無心機的淩芊芊也好，亦或是護她如親生姐妹的雲清也罷，哪個不是人精呢。
不過這些也沒必要告訴她了，徒增煩惱而已。
“所以……”
姚念蕓忽然回過神來，眉梢皺得老高，氣呼呼地揪著他的衣襟問道：“你那時候給我布置的試煉，其實不是真的幻境咯？”
“對，那個是我研究出來的陣法。”
青年很是幹脆利落地承認了自己以前的意圖，末了，只安靜地垂眸望著她，一臉等待判決的表情。
他這般直接，倒是搞得姚念蕓想興師問罪的氣焰都減了不少。
“算了算了。”
她嘟囔了幾句，隨即又狠狠瞪了他一眼，好一會兒後才豪氣萬丈般拍了拍胸口，“本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計較了……”
溫無越躬身給她作了一個誇張的輯，眸中帶笑，“多謝女俠的不殺之恩。”
像是想到什麽，姚念蕓忽然一拍大腿，賊兮兮地環顧四周，見左右無人，便小聲地附耳問道：“師兄……你不想與我到最後一步嗎？”
說罷，她臉上便紅得像只煮熟的蝦，連晚風都降不下面上的熱度。
那些親密交纏的夜裏，明明他也很沈浸在其中的，昨晚她都這般主動了，居然還能在最後關頭推開她，自己去沖冷水。
該說是他不行呢，還是不行呢？
剔除惡念就差這個最後一片區域，她不想在臨門一腳的關頭上放棄。
溫無越眼眸微睜，心中微漾，如同虹橋下的河水，蕩著一圈粼粼波光。
想起旁日裏的親昵，他低笑調侃道：“是我技藝不好，沒能亻司候舒服師妹嗎？”
這是什麽虎狼之詞！
姚念蕓忙捂住漂亮青年的嘴巴，面上惱怒極了，“這裏是外頭！你小點聲。”
並沒有不舒服，恰恰相反，除卻最後一步，那些五花八門的手段，她算是領教了個透徹。
溫無越抓住捂住嘴巴的那只手，輕啄了她一口，逗著面前的嬌俏少女，“這裏只有我們。”
“你！”
在他的小師妹徹底炸毛前，溫無越見好就收，悄然在她額上落下一個吻，低聲解釋道：“我希望是你心甘情願將自己交給我，而不是旁的一些原因。”
她或許是因為一時腦熱沖動想嘗試，但在這種事情上，終歸還是女子吃虧些，他要為她的以後著想。
輕柔的銀蓮花香繚繞在周身，絲絲縷縷的，沁入心間。
像是被戳中了心事，姚念蕓沈默片刻，隨即摟著青年的脖頸，小臂搭在他的肩頭，輕輕地吻上那雙桃花眸，撫平了他的長眉，嬌笑著回應：“那親一口總可以吧？我的利息還沒收完呢，還有還有，你還欠我……”
少女卷翹的眼睫如蝶翼般輕顫，在額上一觸即逝，溫無越眸中的情意如潮濕雨雲湧動，雨雲底下，藏著洶湧澎湃的愛慕與歡喜。
他腦中忽然憶起那個旖旎的雪夜，懷中的小太陽亦是這般依偎在懷中。
明月迢迢，細雪晶瑩，天地雖大，但彼此間只剩下對方的身影。
少女醉聲細語，在他懷中訴諸衷情，句句真心。
溫無越驀地攬過她纖細腰肢，追著那張喋喋不休的小嘴，仰頭親了上去。
並未淺嘗輒止，而是攻略城池般的深吻，帶著蠻橫，渴望的本能，深深掠奪著她香甜的氣息。
未帶耳墜的耳珠染上一層胭脂般的色澤，癢癢的，姚念蕓忍不住地往後仰，卻又被人按住後脖帶了回來。
彼時遠處焰花炸開，火樹與銀花交錯，隱隱有悠揚絲竹之音傳入耳中，魚龍燈舞，交織成萬千道燈河，帶著人群的歡聲笑語，盡數朝前流去。
姚念蕓眼瞳微睜，看著絢爛的焰火將他的面容襯得更加昳麗。
只這一瞬，她心中便覺得生出了許多的勇氣。
青年身後的空中，懸掛著一副僅她可見的光幕，白底紅字，顯得格外刺眼。
【當前世界已進入維|穩倒計時模式，任務者是否願意以純善之心改變世界結局。】
【請註意，該選項一旦選擇，將不可逆轉。】
她在夢中見識到了何為天道無情，秩序為上。
這個世界千瘡百孔，終將要走向消亡，她很喜歡這個世界，不想它消亡。
更重要的是，她想要溫無越好好地活下去，洗滌那些臟汙黑暗，無拘無束，無憂亦無懼地活下去。
眼尾有水光閃爍，姚念蕓硬生生將那道水光逼了回去，手撫上他的臉頰。
感受到她的動作，溫無越掀開眼簾，卻又被一道黑影遮住，耳邊只聽到少女甜軟的聲調。
“師兄居然還偷偷睜眼？罰你今晚再多親一會兒。”
在最後一道璀璨焰火響起時，伴隨著另一聲低語消散在煙花地響聲當中。
“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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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岸邊潺潺水聲流過, 水面映照著一輪銀月，以及無數在天幕上綻放著的漂亮焰火。
焰火與燈光熠熠，共同照在她的烏發上, 泛著柔軟的光澤, 看起來鮮妍又明媚，似無盡的生機與活力皆傾註於她的身上。
溫無越低垂著眼，雙手攏在袖中, 指骨捏得發白, 眼眸泛酸，悶得人喘不上氣來。
腦海中無端想起那只小黑貓的銳利眼神，以及它輕飄飄的一句話。
“你心裏應當清楚，你與她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她本該值得更好的。”
只這般輕巧的一句話，便將他那點可憐的自尊心徹底摔碎。
他當然知道。
從見她的第一面就知道。
所以能陪他走過這麽一段時間，已經足夠令人滿足的了。
是的, 她本該有大好的前程, 而不是圍著他這般一個陷在泥潭中的人。
泥潭會腐蝕一切的生機, 他不該那般自私，偏要強求她留在自己身邊。
“希冀”這一詞，從不屬於他, 但她太溫暖了, 就讓他再自私一點，在這片刻的暖意裏頭再沈淪一會吧。
像是自嘲般, 溫無越無聲地笑了一下, 將那陣低落情緒調整好, 把面前的少女輕輕攬入懷中。
心臟似是憑空撕裂開一大片缺口，呼呼的北風正在往裏頭洶湧地灌進。
他將臉頰深埋在肩窩處汲取著那股清雅的香氣, 一遍又一遍地撫過她腦後的烏發，試圖用這點稀少的暖意來填補心腔中的空缺。
只不過他雖是盡力掩藏了自己真實的情緒，但聲音中還是帶著一股難以自抑的哀傷。
“溫無越，自然是想娶姚念蕓為妻。”
“很想很想……”
如銀的月輝搖碎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亦同樣照得青年側臉蒼白如紙，像一捧新落的雪。給人一股柔弱的感覺，宛如即將碎裂開來的琉璃。
姚念蕓擡手，回抱住他的脊背，靈力悄無聲息地探進他深處的識海。
那棵頑固的漆黑荊棘隱隱有松動的跡象，她松了一口氣，只滿心滿意沈浸在即將拔出那最後一簇荊棘的喜悅中，自然也就沒註意到他此刻話中的顫意。
待姚念蕓重新揚起眼眸時，懷中的人早已恢覆成如往常那般的溫柔笑容，她眉眼彎成勾玉的弧度，臉上也滿是期待的神情，捧著他的臉道：“那就好，師兄別忘了下婚書定婚契，你可是要來娶我的人。”
她眼珠提溜一轉，笑吟吟地瞧著他道：“在此之前……我要先收點利息。”
被風吹得微涼的發絲輕柔地掃過臉頰，勾起一陣癢意。
溫無越輕輕按住臉上那雙細嫩的柔夷，瞧著她清澈水眸中不加掩飾的喜歡，心下已然平靜了不少，此刻也順著她的話往下問，“……什麽利息？”
天色愈發暗沈，街上的行人如織，逐漸變得喧鬧。
坐在最高的閣樓頂上，能直接看到焰火在不遠處的天幕中炸出最盛的花。
姚念蕓依偎在溫無越懷中，既興奮又好奇地俯瞰萬丈之下的長街。
從高處往下看，整條長街都浸在萬千魚龍舞燈之下，流光溢彩。
遠離了觥籌交錯的嘈雜之音後，此刻耳中便只聽到了偶爾呼呼的風聲，還有那時不時響起的焰火砰聲。
“這裏還真是絕佳的觀賞之處，都不用去擠那虹橋了。”
姚念蕓笑瞇瞇地回頭，去尋他的視線，“師兄，你是在哪裏發現的？”
焰光絨暖，勾得那一雙細琢的桃花眸愈發軟和下來，煙花雖盛，可那雙眸中的視線卻至此至終都落在少女唇角那抹嬌俏的弧度上。
“先前出門去集市采購時發現的。”
溫無越躬身微傾，微涼唇瓣貼在她雲鬢間廝磨，親昵道：“可還滿足你的利息？”
“還……還行吧。”
頸側被一陣熱意纏繞，姚念蕓稍稍側臉，將燒得滾燙的臉垂下，撇著嘴道：“只能算勉強滿足一點，但不多。”
今夜出行本意是想試探一下溫無越，她說要嫁給他時，那識海中的惡念荊棘能否受他自身的情緒所影響，從而有所松動。
以識海交融的法子剔除終歸還是不能完全根除那片荊棘。
只是沒想到的是，她都暗示說早點回家了，也不知道是溫無越發現了什麽端倪還是別的原因，一門心思還想著出門前她說的那句‘今晚必須要看到最大焰火’。
虹橋那處的風景極佳，但她沒想到的是，都這個時辰了，那虹橋處的游人還是這般的多。
無奈之下，便只好跟著他一起窩在這閣樓頂上看焰火。不過此處風景倒也別致，雖看不了虹橋與焰火共映，但卻能觀賞一番星辰日月高天際，雪散煙花遍海隅⑴的趣味。
只不過她的正事啊，就這般被迫停了，可惡……
姚念蕓面上表情如常，但心裏的小人卻是委屈巴巴的，咬著一角手絹，滿心遺憾。
只得無奈地收回思緒，轉而看向不遠處的焰火。
銀輝灑落周身，給坐在琉璃瓦上的少女鍍上一輪銀邊，似淩淩清夜中的一顆明亮晨星。
溫無越腦中思緒萬千，伸手攏住懷中的小人，嗓音低啞，“能同我說說，你以前居住的那個地方，是怎樣的嗎？”
姚念蕓怔楞一瞬，面上有些遲疑。
雖然很早便知曉他對她的身份有所懷疑，但眼下還是頭一回這般直接地聽到他問出來。
只是事到如今，也沒有隱瞞的必要。
姚念蕓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將從前的經歷簡單地介紹了一下，說話的途中也有些謹慎地註意著自己的言辭，生怕三千天道認為是她洩露天機。
少女眼睛亮亮的，像一對璀璨寶珠，在說著自己以前的事情時，笑靨比她從前給他吃的糖葫蘆還要多生出幾絲甜意，讓他仿佛感覺懷中真的像抱了一個小小的太陽，胸腔間暖融融的，似填充著棉花般，柔軟得不可思議。
溫無越表情十分認真地聽著她娓娓道來的述說，指腹逐節上移，駐在她的眼尾間。
她的聲調清晰，字裏行間很是簡潔明了，只寥寥數語便勾勒出一個他沒見過的地方。
眼眸似盛了一灣春水，又或是潭抱秋月，怎麽都看不夠，只單單是這般看著，便能讓他沈溺其中，酩酊大醉。
“……我以前居住的地方，就是這樣的了，很普通也很平凡。”
見他接受良好，姚念蕓也就長呼了一口氣，繼而捂住了青年被風吹冷的柔軟臉頰，“那你呢，你又是怎麽知道我不是你師妹的？”
溫無越握住那只柔夷，在她掌心中印下一吻，“見你第一眼時，腦海便有道聲音一直在哄騙著說，‘這是你剛收的小師妹，你要對她好一些’。”
“我的記憶不會有錯，那年棲雲宗攏共只收了九百個弟子，而你，是九百零一個。”
他扶在她腰間的手逐漸收緊，額抵著額，“事後我去查過你拜入棲雲宗前的經歷，自小雙親去世，沒有父母也沒有朋友，偶然有一天被點化修道，便拜入宗門。”
溫無越在她薄薄的眼簾處親了一口，繼而笑道：“你不覺得，有點幹凈得過於匪夷所思了嗎？”
“啊？原來我那麽早就被懷疑了。”
姚念蕓蹙著眉，手指戳著他的胸膛，一張小臉皺成苦瓜相，小聲嘀咕道：“墨墨你還真是害我不淺。”
那時候她再三問過嗣靈，有關於她身份的問題該怎麽辦，嗣靈還拍著胸脯說保證沒有問題。
現在看來，問題可大了！
“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懊惱也沒用。”
溫無越輕輕剮了一下她的瓊鼻，笑了笑，並沒有將剩下的話說出。
棲雲宗可養不出如她這般天真爛漫性子的姑娘。
在見到她的第一眼時，他便覺著這姑娘單純得像一張白紙，面上對人的喜惡不加掩飾，這般性格在棲雲宗內定是會吃大虧的。
無論是她口中毫無心機的淩芊芊也好，亦或是護她如親生姐妹的雲清也罷，哪個不是人精呢。
不過這些也沒必要告訴她了，徒增煩惱而已。
“所以……”
姚念蕓忽然回過神來，眉梢皺得老高，氣呼呼地揪著他的衣襟問道：“你那時候給我布置的試煉，其實不是真的幻境咯？”
“對，那個是我研究出來的陣法。”
青年很是幹脆利落地承認了自己以前的意圖，末了，只安靜地垂眸望著她，一臉等待判決的表情。
他這般直接，倒是搞得姚念蕓想興師問罪的氣焰都減了不少。
“算了算了。”
她嘟囔了幾句，隨即又狠狠瞪了他一眼，好一會兒後才豪氣萬丈般拍了拍胸口，“本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計較了……”
溫無越躬身給她作了一個誇張的輯，眸中帶笑，“多謝女俠的不殺之恩。”
像是想到什麽，姚念蕓忽然一拍大腿，賊兮兮地環顧四周，見左右無人，便小聲地附耳問道：“師兄……你不想與我到最後一步嗎？”
說罷，她臉上便紅得像只煮熟的蝦，連晚風都降不下面上的熱度。
那些親密交纏的夜裏，明明他也很沈浸在其中的，昨晚她都這般主動了，居然還能在最後關頭推開她，自己去沖冷水。
該說是他不行呢，還是不行呢？
剔除惡念就差這個最後一片區域，她不想在臨門一腳的關頭上放棄。
溫無越眼眸微睜，心中微漾，如同虹橋下的河水，蕩著一圈粼粼波光。
想起旁日裏的親昵，他低笑調侃道：“是我技藝不好，沒能亻司候舒服師妹嗎？”
這是什麽虎狼之詞！
姚念蕓忙捂住漂亮青年的嘴巴，面上惱怒極了，“這裏是外頭！你小點聲。”
並沒有不舒服，恰恰相反，除卻最後一步，那些五花八門的手段，她算是領教了個透徹。
溫無越抓住捂住嘴巴的那只手，輕啄了她一口，逗著面前的嬌俏少女，“這裏只有我們。”
“你！”
在他的小師妹徹底炸毛前，溫無越見好就收，悄然在她額上落下一個吻，低聲解釋道：“我希望是你心甘情願將自己交給我，而不是旁的一些原因。”
她或許是因為一時腦熱沖動想嘗試，但在這種事情上，終歸還是女子吃虧些，他要為她的以後著想。
輕柔的銀蓮花香繚繞在周身，絲絲縷縷的，沁入心間。
像是被戳中了心事，姚念蕓沈默片刻，隨即摟著青年的脖頸，小臂搭在他的肩頭，輕輕地吻上那雙桃花眸，撫平了他的長眉，嬌笑著回應：“那親一口總可以吧？我的利息還沒收完呢，還有還有，你還欠我……”
少女卷翹的眼睫如蝶翼般輕顫，在額上一觸即逝，溫無越眸中的情意如潮濕雨雲湧動，雨雲底下，藏著洶湧澎湃的愛慕與歡喜。
他腦中忽然憶起那個旖旎的雪夜，懷中的小太陽亦是這般依偎在懷中。
明月迢迢，細雪晶瑩，天地雖大，但彼此間只剩下對方的身影。
少女醉聲細語，在他懷中訴諸衷情，句句真心。
溫無越驀地攬過她纖細腰肢，追著那張喋喋不休的小嘴，仰頭親了上去。
並未淺嘗輒止，而是攻略城池般的深吻，帶著蠻橫，渴望的本能，深深掠奪著她香甜的氣息。
未帶耳墜的耳珠染上一層胭脂般的色澤，癢癢的，姚念蕓忍不住地往後仰，卻又被人按住後脖帶了回來。
彼時遠處焰花炸開，火樹與銀花交錯，隱隱有悠揚絲竹之音傳入耳中，魚龍燈舞，交織成萬千道燈河，帶著人群的歡聲笑語，盡數朝前流去。
姚念蕓眼瞳微睜，看著絢爛的焰火將他的面容襯得更加昳麗。
只這一瞬，她心中便覺得生出了許多的勇氣。
青年身後的空中，懸掛著一副僅她可見的光幕，白底紅字，顯得格外刺眼。
【當前世界已進入維|穩倒計時模式，任務者是否願意以純善之心改變世界結局。】
【請註意，該選項一旦選擇，將不可逆轉。】
她在夢中見識到了何為天道無情，秩序為上。
這個世界千瘡百孔，終將要走向消亡，她很喜歡這個世界，不想它消亡。
更重要的是，她想要溫無越好好地活下去，洗滌那些臟汙黑暗，無拘無束，無憂亦無懼地活下去。
眼尾有水光閃爍，姚念蕓硬生生將那道水光逼了回去，手撫上他的臉頰。
感受到她的動作，溫無越掀開眼簾，卻又被一道黑影遮住，耳邊只聽到少女甜軟的聲調。
“師兄居然還偷偷睜眼？罰你今晚再多親一會兒。”
在最後一道璀璨焰火響起時，伴隨著另一聲低語消散在煙花地響聲當中。
“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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