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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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0 章
銀月沈入地表, 天邊朝霞漸起。
竹林間晨霧慢慢退散，幾滴露珠從葉尖處墜落。
幽幽竹篁內，忽然冒出一男一女的身影。
青衣少女艱難攙扶著一位身形比她要高得多的青年, 踩過滿地翠綠的竹葉, 往出處走。
“師兄，你怎麽樣了？”
姚念蕓小心翼翼地摟住陷入半昏迷狀態的溫無越，站在原地, 環顧四周。
她已經帶著溫無越走了一天一夜, 來到這處遠離棲雲宗十裏遠的郊外。
渾身都被汗水給浸濕，汗液滲進左掌處的傷口。
汗水混雜著血絲，順著白皙小臂流至地上，幾近染紅了身後走過的路。
十指連心, 疼得她眼前幾乎出現幻影。
姚念蕓忍住那股湧上腦海的眩暈感，回首往後面看。
沒有人追過來。
應當是她劫獄的時間點過於出其不意，恰巧只有來水牢的宗兆知道, 沒有旁的弟子知曉。
太好了……
姚念蕓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努力架起溫無越高大的身軀, 繼續向前。
身上的傳送符在離開那個覆雜的青雲地宮時，就已經用完。
如果她有靈力就好了，這樣子就能強硬破除這處蜃境, 帶著師兄離開。
也不知這片竹林是否安全, 姚念蕓不敢大意，依舊攙著溫無越繼續向前。
入目依舊是那片幽靜的竹林, 連竹子的形狀都分毫不差。
空氣沈悶至極, 天邊雷雲湧動, 似是有一場暴雨即將來臨。
眼簾被汗水給模糊住，姚念蕓看不清去路, 卻又擔憂走錯方向。
思及此，她提劍在身旁的竹竿上刻下一道劍痕。
“嘶……”
冰冷的劍柄觸及到尚在流血的傷口，疼得她忍不住低聲喊疼，眼眶頓時便蓄滿了淚花。
姚念蕓小心地將銀劍塞進衣帶的夾層內，繼續攙扶著溫無越往前走。
也不知道是走了多久，面前的竹林已久是一成不變，連帶著她方才刻下劍痕的那根竹子，竟是綿延至別的竹子身上。
放眼望去，整片竹林上，皆是那道她親手刻下的劍痕。
姚念蕓：……
這蜃境，來跟她玩陰的是吧。
但腰間的乾坤袋裏，卻是沒有什麽法器符箓能用的了。
思索許久，姚念蕓還是從乾坤袋中摸出一枚玉箋。
大抵是上次幻境中失聯，讓嗣靈格外擔憂，便將她身上的另外一枚玉箋改造了一番，以供她兩在聯系不上時通訊。
缺點就是大概只能用一次，且對方若是接收不到訊息的話，那這枚玉箋就白用了。
玉箋被拇指用力掐碎，姚念蕓深吸一口氣，擡頭環顧四周，簡要地將此處的特征告知嗣靈。
“……大概的情況就是這樣，墨墨，若你看到，還請速速找救兵前來。”
也不知師兄身上的傷怎麽樣了。
他背後的傷還沒得到處理，她真的很擔心會發炎潰爛，身上的藥物也不多了。
姚念蕓小聲地朝他喚了一聲，“師兄？”
可許久都沒得到溫無越的回應，她扶著他的手忽然變得顫抖。
她連忙找到一根粗壯點的竹竿，慢慢扶著溫無越坐下，任由他把頭顱靠在自己懷中。
伸出探溫的那只手只摸得一片冰涼，全無熱度。
指腹下盡是滑膩的濕意。
那股濕冷水意順著彼此皮膚相接處蔓延，凍得她心尖發顫。
姚念蕓順勢在一旁坐下，輕輕將額頭抵在溫無越的額上，企圖把身上的暖意傳遞給他。
朦朧視線中只看到他格外蒼白的臉色，她眼眶微紅，“師兄，你不要嚇我啊……”
青衣被幾滴熱淚染濕，顏色變得更深了些。
懷中的人指尖微微顫動，一雙碧眸緩緩睜開。
映入眼簾的是少女那雙哭得不能自已的漆瞳，同那咬得發白的唇瓣。
斷斷續續的低低泣音於身旁環繞，哭得叫人心底無端生出一股悲戚感。
溫無越神情恍惚，待回過神後，親昵地蹭了蹭少女的額發，出聲喚道：“師妹。”
見她沒有反應，溫無越又柔聲道：“師妹……”
他的聲音一息柔過一息，卻依舊沒能喚醒深陷在惶然情緒之中的青衣少女。
溫無越只好伸手，輕柔地回抱住哭成淚人的姚念蕓，“師妹，我沒事，莫要哭了好不好？你這樣子哭，我真的沒有任何辦法。”
懷中的少女逐漸止住了哭聲，她怔楞擡頭，用手背抹盡兩只眼睛中的淚花，才不可置信般望著他。
“師兄！”
姚念蕓一頭紮進溫無越懷裏，原本藏在眼眶深處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似斷線珠子般落下。
淚花打濕了他肩頭處斑駁的血衣，她傷心地哭喊道：“討厭你！我討厭你！我最討厭溫無越了！”
“好好好，你討厭我。”
溫無越無奈地撥開她汗濕的額發，拉開一點距離，免得她喘不上氣來，“蕓蕓，不哭了好不好？”
“嗚嗚嗚，我沒有討厭你……”
她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只是在發洩著這短短幾日的惶惶不安與擔驚受怕。
她甚至一度以為，自己再也沒有師兄了……
此刻恍若流浪在外的雛鳥找到了避風港，只一股腦地宣洩心中的擔憂。
任由她抱了一會兒後，溫無越才輕輕拍著她的脊背，微微嘆氣安撫道：“師妹，我們快些起來，該走了。”
雖然他很享受師妹抱著自己的感覺，但此處的確不是什麽好的訴諸情感的地方。
聞著懷中熟悉的銀蓮花味道，姚念蕓勉強止住抽噎，從溫無越懷中退出，怔怔地看著他一點點擦去自己臉上的淚痕。
感受到臉頰處輕柔拭擦淚水的力度，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偏過頭去。
卻在一處小小的水坑中瞧見自己的模樣。
一雙圓圓的杏眼都哭腫成了核桃，鼻頭紅通通的，嘴唇亦是被咬得留下一道深深的牙印。
整張臉都哭腫了。
好醜！
察覺到溫無越那略帶疑惑的目光，姚念蕓猛地起身，雙手捂住了臉，小聲叫喚：“啊啊啊啊！師兄你不許看！”
……
好不容易處理好溫無越身上的傷口後，姚念蕓小心地扶起他，很是擔憂地問道：“師兄，你真的沒問題嗎？”
他背後的衣衫還緩緩滲出大片大片的暗色，此刻借著她攙扶的力道才能勉強起身。
溫無越身上的傷口也太多了些，連帶著她扶他起來的時候，都不敢用力。
生怕自己二次增傷了。
“我過一會就沒事了。”
溫無越垂下眼簾，擡手點住身上的幾個大穴，“沒關系的師妹，這裏是蜃境，你看著可怖，但不疼的。”
他話音一轉，目光落在她左掌的傷口處，“你是什麽時候學會的飲血劍訣。”
這飲血劍訣兇惡得很，以執劍者自身的靈與肉滋養劍器，無需靈力即可驅動劍器自行與敵人對戰。
能有如此強大的威力自然也需付出一定的代價。
只是這個代價過於沈重，燃燒修道者的魂體，才能驅使劍器對敵。
察覺到溫無越正在看著她的左手，姚念蕓連忙把手背在身後。
心裏慌得不行。
怎麽溫無越口中的飲血劍訣，跟墨墨口中的飲血劍訣，兩模兩樣的？
當初嗣靈明明說，割肉放血，在劍身上抹點血就能催動飲血劍訣。
她還極其慎重地問過會不會有什麽副作用啥的。
嗣靈打包票說絕對沒有問題，要是有問題就提頭來見，它自請以死謝罪。
沒想到在溫無越眼裏居然這麽嚴重嗎……
她哪裏知道，這劍訣居然是要以燃燒魂體為代價才能使得出的。
但事已至此，她還是選擇信任嗣靈多一點。
至少嗣靈除了偶爾在劇情上不靠譜以外，在這些有關於修真界的術法劍訣上，還是很嚴謹的。
這件事情，還不至於騙她。
姚念蕓捏了捏手指，十分心虛地不敢擡頭去看溫無越的臉色。
她真沒覺得有什麽的，除了傷口有點疼以外，一切都沒什麽問題。
“師妹，我不是責怪你，只是這飲血劍訣過於險惡。”
見她左顧右盼就是不敢看自己的模樣，溫無越緩緩嘆氣，低聲道：“只此一次，下不為例，知道嗎？”
“知道了知道了……”
姚念蕓攪著衣角，有些局促道：“下次不用了。”
下次一定用。
至少在她帶著師兄離開這個蜃境，恢覆靈氣前，該用還是得用。
大不了出去後多吃點紅棗桂圓枸杞阿膠之類的東西補補血。
見她一副乖巧認真聽教的模樣，溫無越這才稍稍安下心來，帶著她在竹林間穿梭。
只是這片竹林詭異得很，不管他們走到哪，都是一樣的景色。
如鬼打墻一般，走不出去。
“師兄，我們是不是遇上鬼打墻了？”
姚念蕓不信邪地又在竹子上刻下一道劍痕，然後眼睜睜看著那道劍痕綿延至其他竹子身上。
這是個什麽邪門蜃境。
黑沈沈的天上依舊漂浮著大片大片的雷雲。
那雷雲欲墜不墜的，低得似要降臨到人的頭頂上，看著嚇人得緊。
“不會，這不是鬼打墻。”
溫無越捂著胸|口，望著那處看著就要墜到頭頂上的雷雲微微蹙眉。
察覺到身旁小人的緊張，他開口寬慰道：“師妹莫怕，這大抵是有陣法加成的影響。”
他話音剛落，暗處便冒出好幾個手持各式武器的棲雲宗弟子。
“師兄！躲我身後！”
姚念蕓攔在溫無越面前，“我來對付他們！”
師兄眼下這般虛弱，被那邪門的小管抽了那麽多血，連站都站不穩，更何談對付這群來意不善的追殺者了。
姚念蕓粗粗判斷了一下。
來的大多是些築基後期修為的弟子，此刻皆是目露兇光地盯著她。
或者說是盯著她身後的溫無越。
她自認還是能夠輕松對付這群人的。
“還真是不死心啊。”
姚念蕓從衣帶夾層處抽出銀劍，橫於胸前，“師兄你離遠點，不要站在這。”
銀色的劍身照出少女格外堅毅的臉。
“咳咳……”
溫無越掩嘴輕咳了幾聲。
擡頭看著她左邊的掌心，嗓音淡淡的，又添了一句，“不準用飲血劍訣。”
正欲偷偷割手指的姚念蕓聞言一頓，頓時如同霜打的茄子般蔫巴。
她本想避開師兄的視線，然後偷摸用飲血劍訣的。
沒想到居然被師兄提前察覺到她的意圖。
“哦……”
姚念蕓有氣無力地回了一聲，偷偷用餘光註視著溫無越的動作。
哼。
師兄有張良計，她自然也有過墻梯。
姚念蕓伸手從乾坤袋中摸出一只瓷瓶，拔開木塞。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瓷瓶內存著的血抹到銀劍上。
隨即迅速拔劍朝前。
少女身姿輕盈得飛燕掠空，絲毫不拖泥帶水。
手中的銀劍被她挽出好幾道銳利的劍花，招式淩厲至極。
還沒等對面的那群棲雲宗弟子反應過來，那劍花便已在他們命門上招呼了幾圈。
望著那道在人群中恣意穿梭的倩影，溫無越頗有些頭疼地扶額。
他是真沒想到，自家師妹還留有這麽一手。
他只是覺得女孩子的血很珍貴，不該用在這麽詭異的劍訣之上。
還不如用他的血。
難怪這一路上，師妹的臉色一直都很蒼白，手掌亦是沒有痊愈的傾向，原來是用在這裏了。
飲飽了血的銀劍如一柄格外鋒利的利刃。
劍光閃爍，劍式直逼要害，絲毫不會給對方留有生機。
等姚念蕓收劍回勢時，那一大群人全都七零八散地躺在地上，沒了生息。
望著那圈沒了呼吸的人，姚念蕓有些後怕般縮了縮脖子。
下次還是不用了……
誠如師兄所言，這飲血劍訣確實有些邪門。
她心中嘀咕，收好手裏的銀劍，回到溫無越身邊。
忽然一陣冷風從身後往前吹拂，落至地上的竹葉被風卷起，飄至空中後緩慢打了個旋兒。
“嗯？”
姚念蕓還未說完，便突然頓住。
耳邊似傳來利刃劃破空氣的響聲，她連忙摟著溫無越的手臂往一側的空地上撲倒。
那竹葉便猛地紮進地上的石頭處，只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那石頭便四分五裂，碎成幾塊。
一縷青絲在空中輕緩落至地面。
下顎處涼涼的，似有濕意蔓延，姚念蕓收回視線，下意識撫上那處傳來涼意的地方。
她垂眸看著掌心的暗紅。
若不是方才躲得快，這竹葉就不是割斷頭發、擦傷下顎這麽簡單了。
怕是會直接貫穿她的脖子。
溫無越從她身上起來，雙眸盛滿了擔憂，“師妹，你怎麽樣了？”
對上他關切地眼神，姚念蕓怔楞一瞬後輕輕搖頭，“我沒事的師兄，只是割破了一點點皮膚而已，等會就不會流血了。”
望著那不斷冒出血珠的傷口，溫無越掐破指尖，伸出手，裝作無意般輕輕撫了撫她溫熱的下顎。
血色似逐漸舒展的花瓣，暈開一片。
他的血，玷染了那抹雪白。青年眉頭舒展，眸底郁色漸淺。
溫無越擡頭看向那紛繁落下的竹葉。
真是卑劣的狐妖，以為弄這些小把戲就想將他的師妹搶走嗎？
休想。
“師兄，你沒受傷吧？”
姚念蕓急急忙忙從溫無越懷裏退出來，生怕壓到他身上的傷口，拎著衣襟左看右看。
見她方才包紮的傷口沒有開裂後，才松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沒壓到。
雷雲漸退，天邊露出一抹魚肚白。
原本籠罩在竹林間的霧氣散去，竹枝上坐著一位少年。
少年一身雪白錦衣，寬大的衣袍和身後發絲被風吹得微微揚起。
霞光映照著他極盡明艷的容貌，如勾魂奪魄的山鬼志怪。
最引人註目的，還是他身後那九條毛絨絨的大尾巴，與右邊眼尾處那展翅欲飛的蝶翼。
似濃墨重彩中的那一點白，更添瑰色，美艷得過分。
狐貍精？
這是姚念蕓對這位少年的第一印象。
只是……
她看了眼身旁負傷的溫無越，又看了眼竹枝上的少年。
沒有師兄漂亮溫和。
少年美則美矣，只是美得太有攻擊性了。
像一把隨時都會插|進人心臟，不懷好意的利刃。
少年垂眸看向姚念蕓，微微一笑，桃色的瞳仁中逐漸氤氳起一層霧氣，“念蕓……過來……”
“來我身邊……念蕓……”
那少年的聲音似霧裏藏花，令人忍不住想上前窺探幾分他的真面容。
姚念蕓不由得目光放空，擡腳往少年那處走。
腰間卻被一只手抱住。
“醒醒，師妹。”
溫無越單手摟住她的腰，往後退了幾步。
只是懷中的青衣少女依舊是表情迷茫，雙眸混沌，隱隱有神智沈入狐妖魅術之中的傾向。
“抱歉了師妹。”
溫無越擡手，徑直往她後頸一劈，少女便軟軟地倒在他懷中。
周遭竹葉的沙沙聲卻是愈發大了。
少年單手托腮，高高居於竹枝上，言笑晏晏地瞧著溫無越懷中被打暈的青衣少女。
待目光觸及到她尚未愈合的掌心時，他眼神微微一滯，隨後恢覆如常。
“你有什麽用呢，溫師兄。”
少年低低笑了一聲，一雙美艷的狐貍眼中蕩出一層又一層的水花，“只會讓師姐去救你，甚至連飲血劍訣都使出來了。”
“還不如將師姐讓給我。”
他話音剛落，身後那九條雪白的狐尾便直直朝前，卷起地上鋪了一層又一層的竹葉。
薄如蟬翼的竹葉化作手掌大小的利刃，在空中轉了個彎，直往溫無越所站的位置沖去。
竹葉還未至他面前，便被一道無形的屏障阻攔，而後換了個方向往回撲。
少年輕巧地從竹枝上一躍而下，回頭看了一眼他方才所坐的地方。
那一小片竹林儼然已經被夷為平地。
“我是該喚你莫聽雨師弟，還是該稱呼你一聲……”
溫無越眼神冰冷，摟著姚念蕓往後退了一步，“妖尊莫尋奚呢？”
“師兄覺得，你在這蜃境中，能奈何得了誰？”
莫尋奚眸光輕移，唇邊含著一抹微弱的笑意，“你也不錯嘛，誰能想到，棲雲宗的首席弟子，居然會是一個蛇妖？”
他頓了頓，又繼續說道：“還區區是個半妖。”
“你是覺得我沒了內丹，就奈何不了你了，對嗎？”
聽完他的話後，溫無越眉梢都舒展了不少。
連帶著周身那股黑氣都消退了，只不過他的眼神依舊是冷冷的。
他合上眼簾，又緩緩睜開。
原本的墨瞳已然變成碧色蛇瞳，眼尾紅痕愈發濃烈，連帶著眼瞼下方的紅痣都散發出不遜色於妖尊的妖氣。
身下的雙腿亦是顯化為一條白色的粗壯蛇尾，所過之處生出朵朵銀蓮。
“一個沒了內丹的妖，即便是巫蛇始祖的後人……”
莫尋奚輕蔑地瞧了他一眼，“哪又有什麽實力。”
溫無越懶得與他多費口舌，五指虛虛合攏，按住少女心口處的那片雪白。
指腹處傳來他不該感受的細膩觸感，僅一秒，便如同被火焰炙烤了一般。
溫無越神色一滯，耳根處的紅暈逐漸蔓延至整個耳廓。
暗暗在心中說了聲抱歉，“對不住了師妹，我會負責的。”
他手上隨即加快了速度，無塵劍自少女胸口處逐漸顯露原型。
伴隨無塵劍的顯現，少女微張的紅唇亦是冒出處點點金光，還有一枚散發著金光的內丹。
內丹“嗖”的一聲，飛速鉆回他的體內。
溫無越握住無塵的劍柄，一鼓作氣，自姚念蕓心口處拔出。
無塵劍上，氤氳著點點銀色光斑，如天幕上閃爍的星子。
見無塵劍已出，他伸手扶正少女的後腦，慢慢低頭。
在距離她如石榴花般紅潤唇上的二指距離，溫無越停住了低頭的動作。
他唇瓣微微張開，口中含著一縷真氣，慢慢渡至她的口中。
直至心口那處皮膚恢覆如尋常那般細膩後，才堪堪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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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月沈入地表, 天邊朝霞漸起。
竹林間晨霧慢慢退散，幾滴露珠從葉尖處墜落。
幽幽竹篁內，忽然冒出一男一女的身影。
青衣少女艱難攙扶著一位身形比她要高得多的青年, 踩過滿地翠綠的竹葉, 往出處走。
“師兄，你怎麽樣了？”
姚念蕓小心翼翼地摟住陷入半昏迷狀態的溫無越，站在原地, 環顧四周。
她已經帶著溫無越走了一天一夜, 來到這處遠離棲雲宗十裏遠的郊外。
渾身都被汗水給浸濕，汗液滲進左掌處的傷口。
汗水混雜著血絲，順著白皙小臂流至地上，幾近染紅了身後走過的路。
十指連心, 疼得她眼前幾乎出現幻影。
姚念蕓忍住那股湧上腦海的眩暈感，回首往後面看。
沒有人追過來。
應當是她劫獄的時間點過於出其不意，恰巧只有來水牢的宗兆知道, 沒有旁的弟子知曉。
太好了……
姚念蕓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努力架起溫無越高大的身軀, 繼續向前。
身上的傳送符在離開那個覆雜的青雲地宮時，就已經用完。
如果她有靈力就好了，這樣子就能強硬破除這處蜃境, 帶著師兄離開。
也不知這片竹林是否安全, 姚念蕓不敢大意，依舊攙著溫無越繼續向前。
入目依舊是那片幽靜的竹林, 連竹子的形狀都分毫不差。
空氣沈悶至極, 天邊雷雲湧動, 似是有一場暴雨即將來臨。
眼簾被汗水給模糊住，姚念蕓看不清去路, 卻又擔憂走錯方向。
思及此，她提劍在身旁的竹竿上刻下一道劍痕。
“嘶……”
冰冷的劍柄觸及到尚在流血的傷口，疼得她忍不住低聲喊疼，眼眶頓時便蓄滿了淚花。
姚念蕓小心地將銀劍塞進衣帶的夾層內，繼續攙扶著溫無越往前走。
也不知道是走了多久，面前的竹林已久是一成不變，連帶著她方才刻下劍痕的那根竹子，竟是綿延至別的竹子身上。
放眼望去，整片竹林上，皆是那道她親手刻下的劍痕。
姚念蕓：……
這蜃境，來跟她玩陰的是吧。
但腰間的乾坤袋裏，卻是沒有什麽法器符箓能用的了。
思索許久，姚念蕓還是從乾坤袋中摸出一枚玉箋。
大抵是上次幻境中失聯，讓嗣靈格外擔憂，便將她身上的另外一枚玉箋改造了一番，以供她兩在聯系不上時通訊。
缺點就是大概只能用一次，且對方若是接收不到訊息的話，那這枚玉箋就白用了。
玉箋被拇指用力掐碎，姚念蕓深吸一口氣，擡頭環顧四周，簡要地將此處的特征告知嗣靈。
“……大概的情況就是這樣，墨墨，若你看到，還請速速找救兵前來。”
也不知師兄身上的傷怎麽樣了。
他背後的傷還沒得到處理，她真的很擔心會發炎潰爛，身上的藥物也不多了。
姚念蕓小聲地朝他喚了一聲，“師兄？”
可許久都沒得到溫無越的回應，她扶著他的手忽然變得顫抖。
她連忙找到一根粗壯點的竹竿，慢慢扶著溫無越坐下，任由他把頭顱靠在自己懷中。
伸出探溫的那只手只摸得一片冰涼，全無熱度。
指腹下盡是滑膩的濕意。
那股濕冷水意順著彼此皮膚相接處蔓延，凍得她心尖發顫。
姚念蕓順勢在一旁坐下，輕輕將額頭抵在溫無越的額上，企圖把身上的暖意傳遞給他。
朦朧視線中只看到他格外蒼白的臉色，她眼眶微紅，“師兄，你不要嚇我啊……”
青衣被幾滴熱淚染濕，顏色變得更深了些。
懷中的人指尖微微顫動，一雙碧眸緩緩睜開。
映入眼簾的是少女那雙哭得不能自已的漆瞳，同那咬得發白的唇瓣。
斷斷續續的低低泣音於身旁環繞，哭得叫人心底無端生出一股悲戚感。
溫無越神情恍惚，待回過神後，親昵地蹭了蹭少女的額發，出聲喚道：“師妹。”
見她沒有反應，溫無越又柔聲道：“師妹……”
他的聲音一息柔過一息，卻依舊沒能喚醒深陷在惶然情緒之中的青衣少女。
溫無越只好伸手，輕柔地回抱住哭成淚人的姚念蕓，“師妹，我沒事，莫要哭了好不好？你這樣子哭，我真的沒有任何辦法。”
懷中的少女逐漸止住了哭聲，她怔楞擡頭，用手背抹盡兩只眼睛中的淚花，才不可置信般望著他。
“師兄！”
姚念蕓一頭紮進溫無越懷裏，原本藏在眼眶深處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似斷線珠子般落下。
淚花打濕了他肩頭處斑駁的血衣，她傷心地哭喊道：“討厭你！我討厭你！我最討厭溫無越了！”
“好好好，你討厭我。”
溫無越無奈地撥開她汗濕的額發，拉開一點距離，免得她喘不上氣來，“蕓蕓，不哭了好不好？”
“嗚嗚嗚，我沒有討厭你……”
她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只是在發洩著這短短幾日的惶惶不安與擔驚受怕。
她甚至一度以為，自己再也沒有師兄了……
此刻恍若流浪在外的雛鳥找到了避風港，只一股腦地宣洩心中的擔憂。
任由她抱了一會兒後，溫無越才輕輕拍著她的脊背，微微嘆氣安撫道：“師妹，我們快些起來，該走了。”
雖然他很享受師妹抱著自己的感覺，但此處的確不是什麽好的訴諸情感的地方。
聞著懷中熟悉的銀蓮花味道，姚念蕓勉強止住抽噎，從溫無越懷中退出，怔怔地看著他一點點擦去自己臉上的淚痕。
感受到臉頰處輕柔拭擦淚水的力度，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偏過頭去。
卻在一處小小的水坑中瞧見自己的模樣。
一雙圓圓的杏眼都哭腫成了核桃，鼻頭紅通通的，嘴唇亦是被咬得留下一道深深的牙印。
整張臉都哭腫了。
好醜！
察覺到溫無越那略帶疑惑的目光，姚念蕓猛地起身，雙手捂住了臉，小聲叫喚：“啊啊啊啊！師兄你不許看！”
……
好不容易處理好溫無越身上的傷口後，姚念蕓小心地扶起他，很是擔憂地問道：“師兄，你真的沒問題嗎？”
他背後的衣衫還緩緩滲出大片大片的暗色，此刻借著她攙扶的力道才能勉強起身。
溫無越身上的傷口也太多了些，連帶著她扶他起來的時候，都不敢用力。
生怕自己二次增傷了。
“我過一會就沒事了。”
溫無越垂下眼簾，擡手點住身上的幾個大穴，“沒關系的師妹，這裏是蜃境，你看著可怖，但不疼的。”
他話音一轉，目光落在她左掌的傷口處，“你是什麽時候學會的飲血劍訣。”
這飲血劍訣兇惡得很，以執劍者自身的靈與肉滋養劍器，無需靈力即可驅動劍器自行與敵人對戰。
能有如此強大的威力自然也需付出一定的代價。
只是這個代價過於沈重，燃燒修道者的魂體，才能驅使劍器對敵。
察覺到溫無越正在看著她的左手，姚念蕓連忙把手背在身後。
心裏慌得不行。
怎麽溫無越口中的飲血劍訣，跟墨墨口中的飲血劍訣，兩模兩樣的？
當初嗣靈明明說，割肉放血，在劍身上抹點血就能催動飲血劍訣。
她還極其慎重地問過會不會有什麽副作用啥的。
嗣靈打包票說絕對沒有問題，要是有問題就提頭來見，它自請以死謝罪。
沒想到在溫無越眼裏居然這麽嚴重嗎……
她哪裏知道，這劍訣居然是要以燃燒魂體為代價才能使得出的。
但事已至此，她還是選擇信任嗣靈多一點。
至少嗣靈除了偶爾在劇情上不靠譜以外，在這些有關於修真界的術法劍訣上，還是很嚴謹的。
這件事情，還不至於騙她。
姚念蕓捏了捏手指，十分心虛地不敢擡頭去看溫無越的臉色。
她真沒覺得有什麽的，除了傷口有點疼以外，一切都沒什麽問題。
“師妹，我不是責怪你，只是這飲血劍訣過於險惡。”
見她左顧右盼就是不敢看自己的模樣，溫無越緩緩嘆氣，低聲道：“只此一次，下不為例，知道嗎？”
“知道了知道了……”
姚念蕓攪著衣角，有些局促道：“下次不用了。”
下次一定用。
至少在她帶著師兄離開這個蜃境，恢覆靈氣前，該用還是得用。
大不了出去後多吃點紅棗桂圓枸杞阿膠之類的東西補補血。
見她一副乖巧認真聽教的模樣，溫無越這才稍稍安下心來，帶著她在竹林間穿梭。
只是這片竹林詭異得很，不管他們走到哪，都是一樣的景色。
如鬼打墻一般，走不出去。
“師兄，我們是不是遇上鬼打墻了？”
姚念蕓不信邪地又在竹子上刻下一道劍痕，然後眼睜睜看著那道劍痕綿延至其他竹子身上。
這是個什麽邪門蜃境。
黑沈沈的天上依舊漂浮著大片大片的雷雲。
那雷雲欲墜不墜的，低得似要降臨到人的頭頂上，看著嚇人得緊。
“不會，這不是鬼打墻。”
溫無越捂著胸|口，望著那處看著就要墜到頭頂上的雷雲微微蹙眉。
察覺到身旁小人的緊張，他開口寬慰道：“師妹莫怕，這大抵是有陣法加成的影響。”
他話音剛落，暗處便冒出好幾個手持各式武器的棲雲宗弟子。
“師兄！躲我身後！”
姚念蕓攔在溫無越面前，“我來對付他們！”
師兄眼下這般虛弱，被那邪門的小管抽了那麽多血，連站都站不穩，更何談對付這群來意不善的追殺者了。
姚念蕓粗粗判斷了一下。
來的大多是些築基後期修為的弟子，此刻皆是目露兇光地盯著她。
或者說是盯著她身後的溫無越。
她自認還是能夠輕松對付這群人的。
“還真是不死心啊。”
姚念蕓從衣帶夾層處抽出銀劍，橫於胸前，“師兄你離遠點，不要站在這。”
銀色的劍身照出少女格外堅毅的臉。
“咳咳……”
溫無越掩嘴輕咳了幾聲。
擡頭看著她左邊的掌心，嗓音淡淡的，又添了一句，“不準用飲血劍訣。”
正欲偷偷割手指的姚念蕓聞言一頓，頓時如同霜打的茄子般蔫巴。
她本想避開師兄的視線，然後偷摸用飲血劍訣的。
沒想到居然被師兄提前察覺到她的意圖。
“哦……”
姚念蕓有氣無力地回了一聲，偷偷用餘光註視著溫無越的動作。
哼。
師兄有張良計，她自然也有過墻梯。
姚念蕓伸手從乾坤袋中摸出一只瓷瓶，拔開木塞。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瓷瓶內存著的血抹到銀劍上。
隨即迅速拔劍朝前。
少女身姿輕盈得飛燕掠空，絲毫不拖泥帶水。
手中的銀劍被她挽出好幾道銳利的劍花，招式淩厲至極。
還沒等對面的那群棲雲宗弟子反應過來，那劍花便已在他們命門上招呼了幾圈。
望著那道在人群中恣意穿梭的倩影，溫無越頗有些頭疼地扶額。
他是真沒想到，自家師妹還留有這麽一手。
他只是覺得女孩子的血很珍貴，不該用在這麽詭異的劍訣之上。
還不如用他的血。
難怪這一路上，師妹的臉色一直都很蒼白，手掌亦是沒有痊愈的傾向，原來是用在這裏了。
飲飽了血的銀劍如一柄格外鋒利的利刃。
劍光閃爍，劍式直逼要害，絲毫不會給對方留有生機。
等姚念蕓收劍回勢時，那一大群人全都七零八散地躺在地上，沒了生息。
望著那圈沒了呼吸的人，姚念蕓有些後怕般縮了縮脖子。
下次還是不用了……
誠如師兄所言，這飲血劍訣確實有些邪門。
她心中嘀咕，收好手裏的銀劍，回到溫無越身邊。
忽然一陣冷風從身後往前吹拂，落至地上的竹葉被風卷起，飄至空中後緩慢打了個旋兒。
“嗯？”
姚念蕓還未說完，便突然頓住。
耳邊似傳來利刃劃破空氣的響聲，她連忙摟著溫無越的手臂往一側的空地上撲倒。
那竹葉便猛地紮進地上的石頭處，只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那石頭便四分五裂，碎成幾塊。
一縷青絲在空中輕緩落至地面。
下顎處涼涼的，似有濕意蔓延，姚念蕓收回視線，下意識撫上那處傳來涼意的地方。
她垂眸看著掌心的暗紅。
若不是方才躲得快，這竹葉就不是割斷頭發、擦傷下顎這麽簡單了。
怕是會直接貫穿她的脖子。
溫無越從她身上起來，雙眸盛滿了擔憂，“師妹，你怎麽樣了？”
對上他關切地眼神，姚念蕓怔楞一瞬後輕輕搖頭，“我沒事的師兄，只是割破了一點點皮膚而已，等會就不會流血了。”
望著那不斷冒出血珠的傷口，溫無越掐破指尖，伸出手，裝作無意般輕輕撫了撫她溫熱的下顎。
血色似逐漸舒展的花瓣，暈開一片。
他的血，玷染了那抹雪白。青年眉頭舒展，眸底郁色漸淺。
溫無越擡頭看向那紛繁落下的竹葉。
真是卑劣的狐妖，以為弄這些小把戲就想將他的師妹搶走嗎？
休想。
“師兄，你沒受傷吧？”
姚念蕓急急忙忙從溫無越懷裏退出來，生怕壓到他身上的傷口，拎著衣襟左看右看。
見她方才包紮的傷口沒有開裂後，才松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沒壓到。
雷雲漸退，天邊露出一抹魚肚白。
原本籠罩在竹林間的霧氣散去，竹枝上坐著一位少年。
少年一身雪白錦衣，寬大的衣袍和身後發絲被風吹得微微揚起。
霞光映照著他極盡明艷的容貌，如勾魂奪魄的山鬼志怪。
最引人註目的，還是他身後那九條毛絨絨的大尾巴，與右邊眼尾處那展翅欲飛的蝶翼。
似濃墨重彩中的那一點白，更添瑰色，美艷得過分。
狐貍精？
這是姚念蕓對這位少年的第一印象。
只是……
她看了眼身旁負傷的溫無越，又看了眼竹枝上的少年。
沒有師兄漂亮溫和。
少年美則美矣，只是美得太有攻擊性了。
像一把隨時都會插|進人心臟，不懷好意的利刃。
少年垂眸看向姚念蕓，微微一笑，桃色的瞳仁中逐漸氤氳起一層霧氣，“念蕓……過來……”
“來我身邊……念蕓……”
那少年的聲音似霧裏藏花，令人忍不住想上前窺探幾分他的真面容。
姚念蕓不由得目光放空，擡腳往少年那處走。
腰間卻被一只手抱住。
“醒醒，師妹。”
溫無越單手摟住她的腰，往後退了幾步。
只是懷中的青衣少女依舊是表情迷茫，雙眸混沌，隱隱有神智沈入狐妖魅術之中的傾向。
“抱歉了師妹。”
溫無越擡手，徑直往她後頸一劈，少女便軟軟地倒在他懷中。
周遭竹葉的沙沙聲卻是愈發大了。
少年單手托腮，高高居於竹枝上，言笑晏晏地瞧著溫無越懷中被打暈的青衣少女。
待目光觸及到她尚未愈合的掌心時，他眼神微微一滯，隨後恢覆如常。
“你有什麽用呢，溫師兄。”
少年低低笑了一聲，一雙美艷的狐貍眼中蕩出一層又一層的水花，“只會讓師姐去救你，甚至連飲血劍訣都使出來了。”
“還不如將師姐讓給我。”
他話音剛落，身後那九條雪白的狐尾便直直朝前，卷起地上鋪了一層又一層的竹葉。
薄如蟬翼的竹葉化作手掌大小的利刃，在空中轉了個彎，直往溫無越所站的位置沖去。
竹葉還未至他面前，便被一道無形的屏障阻攔，而後換了個方向往回撲。
少年輕巧地從竹枝上一躍而下，回頭看了一眼他方才所坐的地方。
那一小片竹林儼然已經被夷為平地。
“我是該喚你莫聽雨師弟，還是該稱呼你一聲……”
溫無越眼神冰冷，摟著姚念蕓往後退了一步，“妖尊莫尋奚呢？”
“師兄覺得，你在這蜃境中，能奈何得了誰？”
莫尋奚眸光輕移，唇邊含著一抹微弱的笑意，“你也不錯嘛，誰能想到，棲雲宗的首席弟子，居然會是一個蛇妖？”
他頓了頓，又繼續說道：“還區區是個半妖。”
“你是覺得我沒了內丹，就奈何不了你了，對嗎？”
聽完他的話後，溫無越眉梢都舒展了不少。
連帶著周身那股黑氣都消退了，只不過他的眼神依舊是冷冷的。
他合上眼簾，又緩緩睜開。
原本的墨瞳已然變成碧色蛇瞳，眼尾紅痕愈發濃烈，連帶著眼瞼下方的紅痣都散發出不遜色於妖尊的妖氣。
身下的雙腿亦是顯化為一條白色的粗壯蛇尾，所過之處生出朵朵銀蓮。
“一個沒了內丹的妖，即便是巫蛇始祖的後人……”
莫尋奚輕蔑地瞧了他一眼，“哪又有什麽實力。”
溫無越懶得與他多費口舌，五指虛虛合攏，按住少女心口處的那片雪白。
指腹處傳來他不該感受的細膩觸感，僅一秒，便如同被火焰炙烤了一般。
溫無越神色一滯，耳根處的紅暈逐漸蔓延至整個耳廓。
暗暗在心中說了聲抱歉，“對不住了師妹，我會負責的。”
他手上隨即加快了速度，無塵劍自少女胸口處逐漸顯露原型。
伴隨無塵劍的顯現，少女微張的紅唇亦是冒出處點點金光，還有一枚散發著金光的內丹。
內丹“嗖”的一聲，飛速鉆回他的體內。
溫無越握住無塵的劍柄，一鼓作氣，自姚念蕓心口處拔出。
無塵劍上，氤氳著點點銀色光斑，如天幕上閃爍的星子。
見無塵劍已出，他伸手扶正少女的後腦，慢慢低頭。
在距離她如石榴花般紅潤唇上的二指距離，溫無越停住了低頭的動作。
他唇瓣微微張開，口中含著一縷真氣，慢慢渡至她的口中。
直至心口那處皮膚恢覆如尋常那般細膩後，才堪堪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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