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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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姚念蕓對著手中的地圖看了一眼, 又擡眸看了看周遭的景色。
面上一副吃了蒼蠅般的模樣。
似是有些難以置信。
傳聞中的冰泉，竟是這麽個地方。
眼前儼然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水潭。
岸邊無比荒蕪，連雜草都無蹤可尋。
咕嚕咕嚕冒著泡的溫熱泉水上方, 氤氳著霧狀的水汽。
泉水清澈透明, 日光直達水底，映出底下豐茂的水草。
水的深度，看起來十分淺。
這回姚念蕓學聰明了, 從岸邊的樹木上折下一根長枝丫, 往水裏探了探。
枝丫吃水還未至一半，底下便傳來了隱約的阻力。
姚念蕓抽出枝丫，仔細盯著看了好一會兒，生怕其中有詐。
嗣靈從她肩窩處探出頭, 瞧了一眼：【據吾所知，這泉並不深，莫慌。】
“那你不早說。”
姚念蕓扔掉手中的枝丫, 從乾坤袋中掏出閉息丹。
扔進嘴巴裏使勁嚼嚼, 語氣不詳：“害我, 唔——白擔心，一場。”
【誒，你別——】
嗣靈話音未落, 姚念蕓便撲通一聲, 徑直跳入冰泉。
不過一瞬，她又使勁爬了出來。
發絲淩亂地貼在臉頰兩處, 渾身濕透, 衣裙下擺不停地往下滴水。
牙齒凍得上下互磕, 咯咯作響。
姚念蕓哆哆嗦嗦地從懷中掏出暖爐，將溫度調到最高。
她顫抖著雙手, 把暖爐揣到懷裏：“你，也沒，提醒我，這底下，這麽冷的啊。”
【這泉水看著溫熱，實則冰寒刺骨，你小心些。】
嗣靈無奈地端坐在姚念蕓身旁：【吾都還沒說完，你就跳下去了，這讓吾怎麽提醒你。】
衣衫的水分在暖爐烘幹下，已然幹得七七八八。
姚念蕓站起來跺跺腳，活動活動筋骨，看著那片水域沈思。
閉息丹只是能讓人在水下呼吸，卻並不能隔絕水溫。
嗣靈無奈地看了她一眼：【用避水訣，你師兄教過你的。】
姚念蕓深吸一口氣，心間默念起避水口訣。
周身忽而泛起一陣白光，有稀薄靈氣在周身組成了一圈屏障。
她縱身一跳，沒入冰泉。
水下並不似岸上看著清透，反倒是漆黑一片。
只隱隱從遠處透出一抹忽明忽滅的光亮。
光點如同誘人餌料，有幾尾小魚朝那光點游去。
還未靠近，便被一口吞下，連鱗片都未曾留下。
好，好可怕！
姚念蕓被嚇了一大跳，忙掏出懷中的地圖，認真看了起來。
萬一等會兒一個不小心，就被那黑暗中的生物給吃掉了。
據她偷偷打聽出的可靠內部消息，棲雲宗受罰的弟子一般都會被送往冰泉中心處去歷練。
嗣靈在她身旁如同魚般上下游動：【中心點，找到了嗎？】
手中的地圖被她翻來覆去地看，也沒看到標志著紅星的中心點在何處。
“這地圖莫不是贗品？不然我怎麽會找不到中心點在哪裏？”
姚念蕓搖了搖頭，對著地圖左看右看，越發覺得它處處都像贗品，粗糙至極。
嗣靈拿爪子戳了戳泛黃的地圖：【所以你先前為何聽信那攤主的話買下來了？】
“呃，我只是……”
姚念蕓不好意思地看了它一眼。
總不能說是她貪這地圖便宜而買的吧？要是說出去的話，嗣靈定會罵死她的。
搖了搖腕間的蓮花銀鏈，姚念蕓拔開儲存著靈力的小罐子，如上次那般往裏註入一道靈力。
花葉緩緩綻放，靈力化作引靈線，直直朝她方才看到的那處光亮沖去。
頭次聽到冰泉不能使用靈力時，姚念蕓就想到了這個法子。
冰泉會壓制人的靈力，可沒說會壓制器物的靈力。
雖說修道者不能自身運用靈力，但防不住她會搞點小手段，鉆空子。
嗣靈對她這般操作的評價是很絕，不愧是苦心鉆研工作漏洞的高手。
這隱藏的規矩都能給她摸出來。
“找到了，師兄就在那裏。”
姚念蕓興奮地拉著嗣靈，沿著引靈線前行。
屏障散發出的光亮只隱約照亮身旁一丈內的事物。
水底下遍布碎石瓦礫，茂密水草長成連綿的一片水草林。
稍有不慎，便會被扯進水草裏。
她已經見到好幾種說不出名，模樣怪異的魚被水草纏住，淪為腹中之物。
姚念蕓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隨著水流而震顫的水草。
“叮鈴——”
極輕極淡的鈴鐺聲，同她上次在秘境中聽到的那道鈴聲一樣沈悶。
姚念蕓閉上眼，停在原地不動，仔細辨別那聲音的來源。
水流皆在往同一個方向湧去，身旁的水波則是化作一個又一個的小漩渦。
互相拉扯、糾纏。
姚念蕓撥開被水流攪亂的烏發，挽到耳後。
目光繼而定定看向引靈線所指引的，那處光亮常明的地方。
嗣靈鉆進她的肩窩處，揚聲問道：【怎麽了？】
“總覺得，那處地方不太對勁。”
姚念蕓收好地圖：“我去看看。”
一路靈活地躲開那些快速生成的漩渦，姚念蕓帶著嗣靈直達光亮中心。
越至中心，光亮漸暗。
呈現在她面前是一道如同拱橋般的高大石門。
約摸有五人高的石門上鑲嵌著大小不一的明珠，明珠向外散發著柔柔藍光。
石門禁閉，偶有光亮從門縫那頭透出。
嗣靈湊到石門邊上瞧了一眼：【看起來有些古怪，念蕓你開門時小心些。】
周遭的水波安靜下來，有微弱的晶藍色水流如同絲線般，隨著門的縫隙中噴博而出。
“門後面，似乎有東西。”
姚念蕓落在石門前邊的平臺處，緩步朝石門靠近。
分割成菱形的石塊無需借助外力便互相堆砌，形成拱狀的石門。
門面上分布著整齊劃一的菱形花紋，流光般的線條一閃而過。
姚念蕓輕輕敲了敲門環。
“咚咚咚——”
“叮鈴——”
門的另一邊傳來沈悶的鈴鐺回音，正是她剛才聽到的那道。
姚念蕓使勁把石門往裏推。
石門一顫，緩緩露出一道縫隙，朝裏打開。
周遭的水域宛如忽然靜止了般，停滯不動。
黝黑的菱形花紋因著震顫而散發出幽藍色的光亮，如瀑布般的水流從石門上方傾瀉而下。
若不是有避水訣，恐怕她此刻便成了只落湯雞。
石門大開，藍光常明。
光線化作流淌的水流，從裏面一湧而出。
姚念蕓下意識擡手，遮住這突如其來的光亮。
嗣靈跳至肩上，驚訝道：【原來冰泉底下竟有這麽大的一處空間。】
姚念蕓很是懷疑般看了它一眼：“作為嗣靈，你對自己小世界的造物都這般不了解，這樣真的好嗎？”
嗣靈尬笑了幾聲，隨即安靜地窩在肩膀處不再出聲。
只不過為以防萬一，她還是抱緊了劍匣，手中劍已然做好出鞘的準備。
姚念蕓深吸了一口氣，繼而踏入石門內部。
穿過一道水幕後，眼前豁然開朗。
巨大的石塔聳立於中央，塔身傾斜塌陷。
如同經歷了歲月的洗禮，塔身遍布裂痕。
塔頂懸掛著一盞足足有鐘鼎般大的長明燈，燈光將周遭的空地照得亮如白晝。
圍繞在高塔周邊的盡是幽暗霧氣。
一圈又一圈的紅繩鈴鐺如同禁錮般，纏繞在石塔身上。
瓦礫與碎石宛如靜止般，懸浮在空中。
姚念蕓停在入口處，仰望著這座宏偉的石塔。
冰泉底下，竟別有洞天。
“叮鈴叮鈴——”
紅繩鈴鐺無風自響，聲音遍撒這片水域。
她兩次聽到的鈴鐺聲，竟是從這裏傳出來的？
可這冰泉離碎虛秘境距離極遠，一個在北，一處在南。
按理說鈴鐺聲不應該能傳到秘境裏面的。
引靈線在此處便中斷了，姚念蕓無從得知溫無越的具體位置。
師兄，究竟在哪裏？
【小心，這裏很不對勁。】
嗣靈突然出聲，朝著那座石塔齜牙咧嘴，還發出嘶嘶的呼氣聲：【吾感受到一股極其強大的惡念在其中醞釀流動。】
渾身寒毛直豎，姚念蕓抱緊了劍，警惕地站在原地，不再試圖靠近那座石塔。
回頭看了嗣靈一眼，才小聲問道：“何為惡念？”
【人有七情六欲，而七情六欲又各自為伍，但大體上可分為惡念與善念。】
姚念蕓一臉懵懂，片刻後才以自己的理解向它提問道：“也就是說積極情緒與消極情緒？”
【以你現世的說法來簡要看待的話，確是如此。】
嗣靈神情覆雜地看了她一眼，似話中有話。
“你那是什麽表情？看起來好像不太認可我說的誒。”
引靈線中斷，她對溫無越如今身在何處毫無頭緒，不得不重新掏出地圖查看。
姚念蕓睜大了眼去看地圖上的標識，卻在一處左下角看到幾行極細極細的黑體字。
絕對禁止踏入冰泉中心，以下為禁忌……
許是鬥嘴鬥習慣了，姚念蕓邊看那黑體字邊同嗣靈說話：“我覺著我剛剛那個比喻比你那什麽惡念善念的，更通俗易懂些。”
【是是是，你是祖宗，都聽你說的。】
黑體字只廖廖幾句，便記載了冰泉中央的樣貌。
但姚念蕓已然確認此處就是冰泉中央了。
這地圖總算靠譜了一次。
師兄，會在裏面嗎？
姚念蕓收好地圖，往高塔內部走。
越近，那從高塔內出來的鈴鐺聲便越發沈悶，如同鼓點般喧囂不停。
識海中被針紮的感覺愈發強烈了，姚念蕓不得不掏出棉花團塞進耳洞。
塔內風聲肆虐，無數的黑色霧團從墻體內溢出，齊齊往塔頂上升。
身旁不斷飄過霧團，恍惚間，她好似感覺那黑霧長出了一張可怖的人臉。
而那張人臉被七情六欲扭曲得不成人樣，叫囂著想要更多。
一級又一級的階梯盤旋而上，姚念蕓扶著那看起來就搖搖欲墜的扶手，緩步向塔頂走去。
這石塔內的氛圍無比壓抑，叫人窒息。
姚念蕓深吸一口氣，摟緊了懷中劍，推開塔頂封閉的門。
眼前的場景似無邊煉獄。
視線中是一處冒泡發光的水池。
無數扭曲的人臉黑霧於空中浮現，而池中盛放的光芒則是將其碾碎成液體，流入池中。
塔頂被水池占據了三分之一的地方。
池中的水液散發著幽幽藍光，偶有幾分溢出的水液，便隨著石縫流出塔外。
所以她方才打開門時遇到的瑩藍水流，便是從此處流出去的？
胃部驟然湧上一股不適感，姚念蕓死死地捂住嘴巴，強行不令自己發出聲來。
一道熟悉的身影於姚念蕓眼前浮現。
正是那在影月峽谷內向她求救過的月光花妖。
花妖仍舊維持著生前清麗脫塵的面容。
只是她面色青白，透著一股死意，拖著殘破的身軀跳入水池中。
池水毫不猶豫地吞噬掉她的身體，而後變得沸騰。
池邊站著一道熟悉的身影。
青年手握搖魂鈴，輕輕搖晃。
前來的黑霧似被那鈴聲吸引，皆是化作生前的模樣，跳下池中。
瞳孔驀地放大，姚念蕓止不住往後退了一步，不由得喃喃出聲：“師兄？”
“你在……做什麽？”
青年停下搖魂鈴，轉過身去看她。
無甚表情的臉上緩緩綻放出一抹笑意。
身後驟然湧現出大量黑霧般的觸手，他嘆息般出聲道：“師妹，你怎麽就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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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上一副吃了蒼蠅般的模樣。
似是有些難以置信。
傳聞中的冰泉，竟是這麽個地方。
眼前儼然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水潭。
岸邊無比荒蕪，連雜草都無蹤可尋。
咕嚕咕嚕冒著泡的溫熱泉水上方, 氤氳著霧狀的水汽。
泉水清澈透明, 日光直達水底，映出底下豐茂的水草。
水的深度，看起來十分淺。
這回姚念蕓學聰明了, 從岸邊的樹木上折下一根長枝丫, 往水裏探了探。
枝丫吃水還未至一半，底下便傳來了隱約的阻力。
姚念蕓抽出枝丫，仔細盯著看了好一會兒，生怕其中有詐。
嗣靈從她肩窩處探出頭, 瞧了一眼：【據吾所知，這泉並不深，莫慌。】
“那你不早說。”
姚念蕓扔掉手中的枝丫, 從乾坤袋中掏出閉息丹。
扔進嘴巴裏使勁嚼嚼, 語氣不詳：“害我, 唔——白擔心，一場。”
【誒，你別——】
嗣靈話音未落, 姚念蕓便撲通一聲, 徑直跳入冰泉。
不過一瞬，她又使勁爬了出來。
發絲淩亂地貼在臉頰兩處, 渾身濕透, 衣裙下擺不停地往下滴水。
牙齒凍得上下互磕, 咯咯作響。
姚念蕓哆哆嗦嗦地從懷中掏出暖爐，將溫度調到最高。
她顫抖著雙手, 把暖爐揣到懷裏：“你，也沒，提醒我，這底下，這麽冷的啊。”
【這泉水看著溫熱，實則冰寒刺骨，你小心些。】
嗣靈無奈地端坐在姚念蕓身旁：【吾都還沒說完，你就跳下去了，這讓吾怎麽提醒你。】
衣衫的水分在暖爐烘幹下，已然幹得七七八八。
姚念蕓站起來跺跺腳，活動活動筋骨，看著那片水域沈思。
閉息丹只是能讓人在水下呼吸，卻並不能隔絕水溫。
嗣靈無奈地看了她一眼：【用避水訣，你師兄教過你的。】
姚念蕓深吸一口氣，心間默念起避水口訣。
周身忽而泛起一陣白光，有稀薄靈氣在周身組成了一圈屏障。
她縱身一跳，沒入冰泉。
水下並不似岸上看著清透，反倒是漆黑一片。
只隱隱從遠處透出一抹忽明忽滅的光亮。
光點如同誘人餌料，有幾尾小魚朝那光點游去。
還未靠近，便被一口吞下，連鱗片都未曾留下。
好，好可怕！
姚念蕓被嚇了一大跳，忙掏出懷中的地圖，認真看了起來。
萬一等會兒一個不小心，就被那黑暗中的生物給吃掉了。
據她偷偷打聽出的可靠內部消息，棲雲宗受罰的弟子一般都會被送往冰泉中心處去歷練。
嗣靈在她身旁如同魚般上下游動：【中心點，找到了嗎？】
手中的地圖被她翻來覆去地看，也沒看到標志著紅星的中心點在何處。
“這地圖莫不是贗品？不然我怎麽會找不到中心點在哪裏？”
姚念蕓搖了搖頭，對著地圖左看右看，越發覺得它處處都像贗品，粗糙至極。
嗣靈拿爪子戳了戳泛黃的地圖：【所以你先前為何聽信那攤主的話買下來了？】
“呃，我只是……”
姚念蕓不好意思地看了它一眼。
總不能說是她貪這地圖便宜而買的吧？要是說出去的話，嗣靈定會罵死她的。
搖了搖腕間的蓮花銀鏈，姚念蕓拔開儲存著靈力的小罐子，如上次那般往裏註入一道靈力。
花葉緩緩綻放，靈力化作引靈線，直直朝她方才看到的那處光亮沖去。
頭次聽到冰泉不能使用靈力時，姚念蕓就想到了這個法子。
冰泉會壓制人的靈力，可沒說會壓制器物的靈力。
雖說修道者不能自身運用靈力，但防不住她會搞點小手段，鉆空子。
嗣靈對她這般操作的評價是很絕，不愧是苦心鉆研工作漏洞的高手。
這隱藏的規矩都能給她摸出來。
“找到了，師兄就在那裏。”
姚念蕓興奮地拉著嗣靈，沿著引靈線前行。
屏障散發出的光亮只隱約照亮身旁一丈內的事物。
水底下遍布碎石瓦礫，茂密水草長成連綿的一片水草林。
稍有不慎，便會被扯進水草裏。
她已經見到好幾種說不出名，模樣怪異的魚被水草纏住，淪為腹中之物。
姚念蕓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隨著水流而震顫的水草。
“叮鈴——”
極輕極淡的鈴鐺聲，同她上次在秘境中聽到的那道鈴聲一樣沈悶。
姚念蕓閉上眼，停在原地不動，仔細辨別那聲音的來源。
水流皆在往同一個方向湧去，身旁的水波則是化作一個又一個的小漩渦。
互相拉扯、糾纏。
姚念蕓撥開被水流攪亂的烏發，挽到耳後。
目光繼而定定看向引靈線所指引的，那處光亮常明的地方。
嗣靈鉆進她的肩窩處，揚聲問道：【怎麽了？】
“總覺得，那處地方不太對勁。”
姚念蕓收好地圖：“我去看看。”
一路靈活地躲開那些快速生成的漩渦，姚念蕓帶著嗣靈直達光亮中心。
越至中心，光亮漸暗。
呈現在她面前是一道如同拱橋般的高大石門。
約摸有五人高的石門上鑲嵌著大小不一的明珠，明珠向外散發著柔柔藍光。
石門禁閉，偶有光亮從門縫那頭透出。
嗣靈湊到石門邊上瞧了一眼：【看起來有些古怪，念蕓你開門時小心些。】
周遭的水波安靜下來，有微弱的晶藍色水流如同絲線般，隨著門的縫隙中噴博而出。
“門後面，似乎有東西。”
姚念蕓落在石門前邊的平臺處，緩步朝石門靠近。
分割成菱形的石塊無需借助外力便互相堆砌，形成拱狀的石門。
門面上分布著整齊劃一的菱形花紋，流光般的線條一閃而過。
姚念蕓輕輕敲了敲門環。
“咚咚咚——”
“叮鈴——”
門的另一邊傳來沈悶的鈴鐺回音，正是她剛才聽到的那道。
姚念蕓使勁把石門往裏推。
石門一顫，緩緩露出一道縫隙，朝裏打開。
周遭的水域宛如忽然靜止了般，停滯不動。
黝黑的菱形花紋因著震顫而散發出幽藍色的光亮，如瀑布般的水流從石門上方傾瀉而下。
若不是有避水訣，恐怕她此刻便成了只落湯雞。
石門大開，藍光常明。
光線化作流淌的水流，從裏面一湧而出。
姚念蕓下意識擡手，遮住這突如其來的光亮。
嗣靈跳至肩上，驚訝道：【原來冰泉底下竟有這麽大的一處空間。】
姚念蕓很是懷疑般看了它一眼：“作為嗣靈，你對自己小世界的造物都這般不了解，這樣真的好嗎？”
嗣靈尬笑了幾聲，隨即安靜地窩在肩膀處不再出聲。
只不過為以防萬一，她還是抱緊了劍匣，手中劍已然做好出鞘的準備。
姚念蕓深吸了一口氣，繼而踏入石門內部。
穿過一道水幕後，眼前豁然開朗。
巨大的石塔聳立於中央，塔身傾斜塌陷。
如同經歷了歲月的洗禮，塔身遍布裂痕。
塔頂懸掛著一盞足足有鐘鼎般大的長明燈，燈光將周遭的空地照得亮如白晝。
圍繞在高塔周邊的盡是幽暗霧氣。
一圈又一圈的紅繩鈴鐺如同禁錮般，纏繞在石塔身上。
瓦礫與碎石宛如靜止般，懸浮在空中。
姚念蕓停在入口處，仰望著這座宏偉的石塔。
冰泉底下，竟別有洞天。
“叮鈴叮鈴——”
紅繩鈴鐺無風自響，聲音遍撒這片水域。
她兩次聽到的鈴鐺聲，竟是從這裏傳出來的？
可這冰泉離碎虛秘境距離極遠，一個在北，一處在南。
按理說鈴鐺聲不應該能傳到秘境裏面的。
引靈線在此處便中斷了，姚念蕓無從得知溫無越的具體位置。
師兄，究竟在哪裏？
【小心，這裏很不對勁。】
嗣靈突然出聲，朝著那座石塔齜牙咧嘴，還發出嘶嘶的呼氣聲：【吾感受到一股極其強大的惡念在其中醞釀流動。】
渾身寒毛直豎，姚念蕓抱緊了劍，警惕地站在原地，不再試圖靠近那座石塔。
回頭看了嗣靈一眼，才小聲問道：“何為惡念？”
【人有七情六欲，而七情六欲又各自為伍，但大體上可分為惡念與善念。】
姚念蕓一臉懵懂，片刻後才以自己的理解向它提問道：“也就是說積極情緒與消極情緒？”
【以你現世的說法來簡要看待的話，確是如此。】
嗣靈神情覆雜地看了她一眼，似話中有話。
“你那是什麽表情？看起來好像不太認可我說的誒。”
引靈線中斷，她對溫無越如今身在何處毫無頭緒，不得不重新掏出地圖查看。
姚念蕓睜大了眼去看地圖上的標識，卻在一處左下角看到幾行極細極細的黑體字。
絕對禁止踏入冰泉中心，以下為禁忌……
許是鬥嘴鬥習慣了，姚念蕓邊看那黑體字邊同嗣靈說話：“我覺著我剛剛那個比喻比你那什麽惡念善念的，更通俗易懂些。”
【是是是，你是祖宗，都聽你說的。】
黑體字只廖廖幾句，便記載了冰泉中央的樣貌。
但姚念蕓已然確認此處就是冰泉中央了。
這地圖總算靠譜了一次。
師兄，會在裏面嗎？
姚念蕓收好地圖，往高塔內部走。
越近，那從高塔內出來的鈴鐺聲便越發沈悶，如同鼓點般喧囂不停。
識海中被針紮的感覺愈發強烈了，姚念蕓不得不掏出棉花團塞進耳洞。
塔內風聲肆虐，無數的黑色霧團從墻體內溢出，齊齊往塔頂上升。
身旁不斷飄過霧團，恍惚間，她好似感覺那黑霧長出了一張可怖的人臉。
而那張人臉被七情六欲扭曲得不成人樣，叫囂著想要更多。
一級又一級的階梯盤旋而上，姚念蕓扶著那看起來就搖搖欲墜的扶手，緩步向塔頂走去。
這石塔內的氛圍無比壓抑，叫人窒息。
姚念蕓深吸一口氣，摟緊了懷中劍，推開塔頂封閉的門。
眼前的場景似無邊煉獄。
視線中是一處冒泡發光的水池。
無數扭曲的人臉黑霧於空中浮現，而池中盛放的光芒則是將其碾碎成液體，流入池中。
塔頂被水池占據了三分之一的地方。
池中的水液散發著幽幽藍光，偶有幾分溢出的水液，便隨著石縫流出塔外。
所以她方才打開門時遇到的瑩藍水流，便是從此處流出去的？
胃部驟然湧上一股不適感，姚念蕓死死地捂住嘴巴，強行不令自己發出聲來。
一道熟悉的身影於姚念蕓眼前浮現。
正是那在影月峽谷內向她求救過的月光花妖。
花妖仍舊維持著生前清麗脫塵的面容。
只是她面色青白，透著一股死意，拖著殘破的身軀跳入水池中。
池水毫不猶豫地吞噬掉她的身體，而後變得沸騰。
池邊站著一道熟悉的身影。
青年手握搖魂鈴，輕輕搖晃。
前來的黑霧似被那鈴聲吸引，皆是化作生前的模樣，跳下池中。
瞳孔驀地放大，姚念蕓止不住往後退了一步，不由得喃喃出聲：“師兄？”
“你在……做什麽？”
青年停下搖魂鈴，轉過身去看她。
無甚表情的臉上緩緩綻放出一抹笑意。
身後驟然湧現出大量黑霧般的觸手，他嘆息般出聲道：“師妹，你怎麽就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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