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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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第九百九十六次。”
“第九百九十七次…”
“第五百九十八次……”
一道清瘦的少年身影坐在離姚念蕓不遠處的亭子裏, 邊吃著果子邊豎起耳朵仔細聽崖邊的動靜。
見她念著的數字不多反少，莫聽雨無奈喊道：“師姐，你是不是念錯了, 怎麽念著念著, 反倒回去念了？”
崖邊上風聲鶴唳，金石相撞的聲響轉瞬便被風聲淹沒。
白鶴似受到了驚嚇，長腿一蹬, 振羽沖上青空, 只餘下幾片白羽輕蕩。
“第五百九十九，誒不對，是第九百九十九……”
“第一千遍！”
揮出最後一劍，姚念蕓徹底癱軟在地, 止不住地喘氣。
呼——
好累！
她失策了，劍修就不是修道人口中所說那麽簡單，只需耍耍劍就行。
今日日光甚好, 化作黑貓的嗣靈在亭子頂上懶懶地曬著太陽。
它斜斜打量了姚念蕓一眼：【吾從未見過你這般勤奮, 難道是受了什麽刺激不成？】
從地上艱難爬起來, 姚念蕓抹去臉上的汗水，振聲道：【是的。】
屬實是被溫無越那次開小竈的行為給嚇怕了。
萬一下次課業檢查，她還是毫無進步的話, 溫無越是真的會將她往死裏訓的。
想到再來一次的場景, 姚念蕓頭皮發麻，背後一寒。
連揮劍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聽雨師弟, 我今日這式的新劍招練得如何？”
將手上的果汁洗掉後, 莫聽雨拍了拍手：“不錯啊, 師姐你悟性還挺高的。”
莫聽雨便是那天練劍時，她差點削掉別人發冠的那位師弟。
與她年齡相仿, 大抵是見姚念蕓的劍招又亂又雜，毫無技巧可言，便在路過時提點了她幾句要領。
殊不知姚念蕓自有想法，一個學習互助小組的點子就這麽出現在腦海中。
作為大學社團裏經常招新成員的組織者，她一向是拉最多人的那個。
眼下只是拉攏一個不谙世事的小師弟，自然是不在話下。
也幸得莫聽雨性格還不錯，願意接受她的這個提議，組成個劍修學習小組。
“不過師姐，剛剛收尾的這處錯啦。”
莫聽雨從亭子裏走出，將姚念蕓手裏的劍拿過來，重新演示了一遍收尾劍招。
少年衣袍於空中劃出道道柔軟波瀾，手中出招卻是幹脆利落。
劍式輕越靈動，一招一式間融會貫通。
似乎是為了照顧她學習的進程，招式舞動得格外緩慢。
相較於溫無越的劍招，莫聽雨的則是更為樸實簡單。
姚念蕓眼睛一亮，方才她覺得怎麽都使不順手，滯澀的地方忽然打通了般。
她從莫聽雨手裏接過劍，俏聲道：“我來試試！”
……
一式畢，姚念蕓粗喘著氣，忍不住拍手稱好：“師弟果真厲害！不愧是劍門後起之秀！”
為了這個劍修學習小組的存在，她要大力誇誇莫聽雨才行。
莫聽雨垂眸，含笑看著她道：“哪裏哪裏，是師姐學習能力強，聽雨也只是稍帶提點幾句罷了。”
“師弟你太客氣啦。”
姚念蕓重新提劍，臉上還掛著未消的淺淡薄紅，回首朝他認真道：“我是真的認為你的劍術教得很不錯。”
先前對上溫無越給她布置的幻境試煉以及後來的琴女皆是僥幸而過，姚念蕓也心知肚明。
若不是有嗣靈指點以及人瀕死時爆發出強烈求生意志，憑心而論，以正常狀況下，她是絕對打不過的。
不過她有韌性，也知曉凡事開頭難，最難的便是跨出第一步。
眼下已然是跨過第一步的難關，相信日後定然會好起來的。
如此想著，姚念蕓頓感振奮，連帶著執劍的手都有力了幾分。
已經能想象到日後拳打變態師尊以及三師兄，腳踢強制|愛妖尊的場景了。
她美滋滋地幻想著日後生活。
離回家的日子指日可待！
眼前匆匆走過一群弟子往問道場的方向去。
他們神情似是不可置信，三五成群，各自討論著什麽。
抹去雪亮劍身上的浮塵，姚念蕓擯棄自己那燃起小火苗的八卦之心。
只當是看不見，從地上起身，運勢出劍，準備讓一旁的莫聽雨繼續數數。
“念蕓師妹怎麽會在此處？我還以為你去無風崖了呢。”
一道略顯稚嫩的童聲從不遠處傳來，姚念蕓聞聲擡眸，收劍負於身後。
是四師兄江吟風。
小小的臉蛋上滿是古板正經，正板著臉看她。
江吟風幼年時生了一場大病，自此後，身形便一直停留在十歲那時候，至今未變。
無風崖那地方，平日裏不受弟子歡迎，皆因那處是衛規庭處罰違背宗規弟子的地方。
“無風崖怎麽了？”
姚念蕓覺得有些奇怪，蹲下身來與他平視。
望著他可愛稚嫩的小臉，話音間也不由得帶上幾分哄小孩般的柔軟：“江師兄，你閉關結束了？”
半月前，江吟風宣布自己閉關一段時間，她倒也沒想到他這麽快就出來。
江吟風拍掉姚念蕓欲往他臉上伸的手，面上嚴肅：“念蕓師妹，不準摸我臉，上次是意外！”
“好好好，我不摸便是了。”
姚念蕓一邊嘴上念著，一邊暗自嘆息，“所以無風崖上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江吟風一張小臉皺成個包子褶，面上也不禁帶上了幾分嚴肅：“我也不太清楚，師尊只說讓你速速過去。”
腰間的傳音玉箋不停震動，姚念蕓這才發現，上面已經積了幾十條未讀傳訊。
其中置頂的儼然是她的便宜師尊，慕思寒。
“姚師姐你先去吧，日後有機會再約也不遲。”
莫聽雨很是乖巧地退到一邊，倒是惹得江吟風多看了他一眼。
不過也只是多看一眼後便帶著姚念蕓一起前往無風崖。
午後。
一向渺無人煙的無風崖上人潮湧動。
遠處天色陰沈，雷雲聳動。
耳邊隱約有雷聲轟鳴，姚念蕓走過一段鐵索橋，隨意往崖底處看了一眼。
雲霧翻騰，此刻有風掠過，如輕煙般的水汽撲面而來，幾只白鷺展翅從掠過低空。
剛一踏入無風崖，周遭頓時便安靜下來，姚念蕓悄悄擡頭看了一眼高處端坐的幾位長老。
心頭莫名湧上了幾股不安的躁動。
只一眼，姚念蕓便覺得呼吸困難，甚至連身邊的江吟風拉了一把她的衣袖，都未能回神。
巨大的圓形白玉臺上，那道原本挺拔身影血跡斑斑，衣衫襤褸。
淡金色的捆仙繩扣住他的脊背，雙手被玄鎖吊起，幾道暗色順著縫隙綿延至四周。
溫無越跪在正中央，一向整齊幹凈的墨發被汗水浸濕，散落在側臉處。
背後的傷尤為顯眼，甚至有幾道鞭痕深可見骨。
可他的神情卻一如往常那般平靜，仿佛這些傷勢對他而言不過兒戲。
“……所以，劍門溫無越，在碎虛秘境中殘害我陣門弟子鳴鶴，同門相殘，按照宗規，他該當何罪呢？慕長老？”
高處傳來一道滿含威壓的聲音，姚念蕓擡眸，順著那道聲音往臺上望。
說話的是陣門門主仲山，而他身邊站著的正是鳴鶴。
本來清秀的臉此刻瘦得仿佛只剩下一層皮肉包住骨頭，渾身被紗布纏繞。
他目光陰沈，滿是憎恨，正死死盯著臺下所跪之人。
她那便宜師尊慕思寒頭發已然花白，然而眉宇間還帶著年輕時灑脫俊逸的模樣。
身姿筆直，面如霜雪，臉上雖有了些皺紋，卻多了幾分上位者的威嚴。
此刻他背著手，一言不發，只皺眉看著底下的溫無越。
長得一副高風亮節的模樣，沒想到背地裏卻是玩那麽大的。
打住腦內過多的腦補，姚念蕓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片刻後慕思寒才嘆息道：“無越，你告訴我，是不是你搗碎了鳴鶴的金丹，廢他修為？”
溫無越身形不變，依舊跪得筆直，擡頭溫聲道：“的確是弟子所為。”
聽完他的話，慕思寒眉頭皺得更緊：“能否告訴為師，為何要……”
偏袒的心思過於明顯，以致於仲山氣急敗壞地朝身後的宗主拂曉請示：“宗主，您平日裏最是公正，您瞧……”
拂曉面上看不出一絲情緒波動，只斜斜瞥了仲山一眼。
他本不願管這些宗門事務，皆是授予三派中的人去打理。
沖擊大乘期是要與天道抗衡。
眼下竟因這點瑣碎小事打擾而提前結束閉關。
拂曉神色不變，眼底已然有了幾分不悅，扭頭對一旁的慕思寒說道：“既然你徒弟已然承認，那便按照宗規處置吧。”
周圍站滿了棲雲宗弟子，其中多是劍門以及陣門的。
有陣門弟子率先叫囂：“哼，你們那所謂的大師兄，看起來並沒有所說中的光明磊落啊。”
“鳴鶴師兄是我陣門中天賦最高的弟子，你們劍門中人，怎敢無緣由廢他修為！”
又有劍門弟子反駁道：“溫師兄不會這樣的！他定是有原因……”
他還沒說完，便被人打斷，那方的白衣陣門弟子神情高傲：“什麽原因，那溫無越都親口承認了！還能有什麽原因。”
“怎麽，這幾年見我們陣門崛起，你們劍門中人不服，所以才下此毒手是吧？”
“你！”
綠衣弟子欲上前與之辯論一番，卻被身邊人拉了回去。
……
一時間，兩門氣氛劍拔弩張，場面混亂無比。
半月不見，這廂看到熟悉的身影，姚念蕓有些神情恍惚。
鳴鶴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周圍的人議論聲不絕於耳，鬧得她腦袋都開始發暈了。
“既如此，那便剝去溫無越仙骨，終生不得踏入仙途。”
拂曉宗主都發話了，眾人也就沒了聲響。
剝去她大師兄的仙骨？
那她還怎麽讓他成為修真界第一？
不可以，她的任務還沒完成呢！
聽著那棲雲宗主的話，不知從何來的勇氣，姚念蕓朝周遭厲聲喝道：“等一下！”
四周頓時一片寂靜，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在她身上。
姚念蕓假裝鎮定般走上白玉臺，站在溫無越身前。
深吸一口氣後才仰頭，定定望向高臺上端坐著的眾多長老：“在剝去我大師兄仙骨前，劍門弟子姚念蕓，有話想請教一下諸位長老。”
“若是有人先於溫師兄面前對其他弟子下手，而溫師兄只是先行按照宗規處置了那人，又該當如此？”
藏在袖子裏的手微抖，雖然她小腿肚有些打顫，但還是毅然決然地擋住那些欲上前擒住溫無越的衛規庭長老。
正欲轉身的那道蒼老身影身形一頓，拂曉回頭，似笑非笑地瞧了姚念蕓一眼：
“自然是那人有違宗規，殘害同門並逃責，是要拔去仙骨，壓入冰泉受永生之火炙烤的。”
她拿劍的手微微發抖，回首看了一眼溫無越。
而對方只是安安靜靜地看著她，眼神無波無瀾。
姚念蕓小聲對他說了一句話後便轉身仰起頭，長劍直指高臺處的鳴鶴。
“那弟子要揭發……”
她話未說完，四面八方的威壓不斷從高處傳來。
威壓來勢洶洶，根本不是她一個築基期弟子能承受的。
“揭發陣門弟子鳴鶴……”
身上仿佛有千萬斤重物牽拉，手裏竟是連劍都拿不穩。
因著威壓的緣故，她身形不穩，徑直撲倒在地。
腦海一片嗡鳴，姚念蕓艱難擡頭，一字一句控訴：“陣門弟子鳴鶴，手握秘籍，意圖在碎虛秘境中陷我於死地。”
“我師兄不過是先行按宗規處置他。弟子可願搜魂供各位求證！但我只想問那鳴鶴一句，你可敢問心無愧？”
話畢，她的目光便直直落在鳴鶴身上，令人避無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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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六次。”
“第九百九十七次…”
“第五百九十八次……”
一道清瘦的少年身影坐在離姚念蕓不遠處的亭子裏, 邊吃著果子邊豎起耳朵仔細聽崖邊的動靜。
見她念著的數字不多反少，莫聽雨無奈喊道：“師姐，你是不是念錯了, 怎麽念著念著, 反倒回去念了？”
崖邊上風聲鶴唳，金石相撞的聲響轉瞬便被風聲淹沒。
白鶴似受到了驚嚇，長腿一蹬, 振羽沖上青空, 只餘下幾片白羽輕蕩。
“第五百九十九，誒不對，是第九百九十九……”
“第一千遍！”
揮出最後一劍，姚念蕓徹底癱軟在地, 止不住地喘氣。
呼——
好累！
她失策了，劍修就不是修道人口中所說那麽簡單，只需耍耍劍就行。
今日日光甚好, 化作黑貓的嗣靈在亭子頂上懶懶地曬著太陽。
它斜斜打量了姚念蕓一眼：【吾從未見過你這般勤奮, 難道是受了什麽刺激不成？】
從地上艱難爬起來, 姚念蕓抹去臉上的汗水，振聲道：【是的。】
屬實是被溫無越那次開小竈的行為給嚇怕了。
萬一下次課業檢查，她還是毫無進步的話, 溫無越是真的會將她往死裏訓的。
想到再來一次的場景, 姚念蕓頭皮發麻，背後一寒。
連揮劍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聽雨師弟, 我今日這式的新劍招練得如何？”
將手上的果汁洗掉後, 莫聽雨拍了拍手：“不錯啊, 師姐你悟性還挺高的。”
莫聽雨便是那天練劍時，她差點削掉別人發冠的那位師弟。
與她年齡相仿, 大抵是見姚念蕓的劍招又亂又雜，毫無技巧可言，便在路過時提點了她幾句要領。
殊不知姚念蕓自有想法，一個學習互助小組的點子就這麽出現在腦海中。
作為大學社團裏經常招新成員的組織者，她一向是拉最多人的那個。
眼下只是拉攏一個不谙世事的小師弟，自然是不在話下。
也幸得莫聽雨性格還不錯，願意接受她的這個提議，組成個劍修學習小組。
“不過師姐，剛剛收尾的這處錯啦。”
莫聽雨從亭子裏走出，將姚念蕓手裏的劍拿過來，重新演示了一遍收尾劍招。
少年衣袍於空中劃出道道柔軟波瀾，手中出招卻是幹脆利落。
劍式輕越靈動，一招一式間融會貫通。
似乎是為了照顧她學習的進程，招式舞動得格外緩慢。
相較於溫無越的劍招，莫聽雨的則是更為樸實簡單。
姚念蕓眼睛一亮，方才她覺得怎麽都使不順手，滯澀的地方忽然打通了般。
她從莫聽雨手裏接過劍，俏聲道：“我來試試！”
……
一式畢，姚念蕓粗喘著氣，忍不住拍手稱好：“師弟果真厲害！不愧是劍門後起之秀！”
為了這個劍修學習小組的存在，她要大力誇誇莫聽雨才行。
莫聽雨垂眸，含笑看著她道：“哪裏哪裏，是師姐學習能力強，聽雨也只是稍帶提點幾句罷了。”
“師弟你太客氣啦。”
姚念蕓重新提劍，臉上還掛著未消的淺淡薄紅，回首朝他認真道：“我是真的認為你的劍術教得很不錯。”
先前對上溫無越給她布置的幻境試煉以及後來的琴女皆是僥幸而過，姚念蕓也心知肚明。
若不是有嗣靈指點以及人瀕死時爆發出強烈求生意志，憑心而論，以正常狀況下，她是絕對打不過的。
不過她有韌性，也知曉凡事開頭難，最難的便是跨出第一步。
眼下已然是跨過第一步的難關，相信日後定然會好起來的。
如此想著，姚念蕓頓感振奮，連帶著執劍的手都有力了幾分。
已經能想象到日後拳打變態師尊以及三師兄，腳踢強制|愛妖尊的場景了。
她美滋滋地幻想著日後生活。
離回家的日子指日可待！
眼前匆匆走過一群弟子往問道場的方向去。
他們神情似是不可置信，三五成群，各自討論著什麽。
抹去雪亮劍身上的浮塵，姚念蕓擯棄自己那燃起小火苗的八卦之心。
只當是看不見，從地上起身，運勢出劍，準備讓一旁的莫聽雨繼續數數。
“念蕓師妹怎麽會在此處？我還以為你去無風崖了呢。”
一道略顯稚嫩的童聲從不遠處傳來，姚念蕓聞聲擡眸，收劍負於身後。
是四師兄江吟風。
小小的臉蛋上滿是古板正經，正板著臉看她。
江吟風幼年時生了一場大病，自此後，身形便一直停留在十歲那時候，至今未變。
無風崖那地方，平日裏不受弟子歡迎，皆因那處是衛規庭處罰違背宗規弟子的地方。
“無風崖怎麽了？”
姚念蕓覺得有些奇怪，蹲下身來與他平視。
望著他可愛稚嫩的小臉，話音間也不由得帶上幾分哄小孩般的柔軟：“江師兄，你閉關結束了？”
半月前，江吟風宣布自己閉關一段時間，她倒也沒想到他這麽快就出來。
江吟風拍掉姚念蕓欲往他臉上伸的手，面上嚴肅：“念蕓師妹，不準摸我臉，上次是意外！”
“好好好，我不摸便是了。”
姚念蕓一邊嘴上念著，一邊暗自嘆息，“所以無風崖上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江吟風一張小臉皺成個包子褶，面上也不禁帶上了幾分嚴肅：“我也不太清楚，師尊只說讓你速速過去。”
腰間的傳音玉箋不停震動，姚念蕓這才發現，上面已經積了幾十條未讀傳訊。
其中置頂的儼然是她的便宜師尊，慕思寒。
“姚師姐你先去吧，日後有機會再約也不遲。”
莫聽雨很是乖巧地退到一邊，倒是惹得江吟風多看了他一眼。
不過也只是多看一眼後便帶著姚念蕓一起前往無風崖。
午後。
一向渺無人煙的無風崖上人潮湧動。
遠處天色陰沈，雷雲聳動。
耳邊隱約有雷聲轟鳴，姚念蕓走過一段鐵索橋，隨意往崖底處看了一眼。
雲霧翻騰，此刻有風掠過，如輕煙般的水汽撲面而來，幾只白鷺展翅從掠過低空。
剛一踏入無風崖，周遭頓時便安靜下來，姚念蕓悄悄擡頭看了一眼高處端坐的幾位長老。
心頭莫名湧上了幾股不安的躁動。
只一眼，姚念蕓便覺得呼吸困難，甚至連身邊的江吟風拉了一把她的衣袖，都未能回神。
巨大的圓形白玉臺上，那道原本挺拔身影血跡斑斑，衣衫襤褸。
淡金色的捆仙繩扣住他的脊背，雙手被玄鎖吊起，幾道暗色順著縫隙綿延至四周。
溫無越跪在正中央，一向整齊幹凈的墨發被汗水浸濕，散落在側臉處。
背後的傷尤為顯眼，甚至有幾道鞭痕深可見骨。
可他的神情卻一如往常那般平靜，仿佛這些傷勢對他而言不過兒戲。
“……所以，劍門溫無越，在碎虛秘境中殘害我陣門弟子鳴鶴，同門相殘，按照宗規，他該當何罪呢？慕長老？”
高處傳來一道滿含威壓的聲音，姚念蕓擡眸，順著那道聲音往臺上望。
說話的是陣門門主仲山，而他身邊站著的正是鳴鶴。
本來清秀的臉此刻瘦得仿佛只剩下一層皮肉包住骨頭，渾身被紗布纏繞。
他目光陰沈，滿是憎恨，正死死盯著臺下所跪之人。
她那便宜師尊慕思寒頭發已然花白，然而眉宇間還帶著年輕時灑脫俊逸的模樣。
身姿筆直，面如霜雪，臉上雖有了些皺紋，卻多了幾分上位者的威嚴。
此刻他背著手，一言不發，只皺眉看著底下的溫無越。
長得一副高風亮節的模樣，沒想到背地裏卻是玩那麽大的。
打住腦內過多的腦補，姚念蕓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片刻後慕思寒才嘆息道：“無越，你告訴我，是不是你搗碎了鳴鶴的金丹，廢他修為？”
溫無越身形不變，依舊跪得筆直，擡頭溫聲道：“的確是弟子所為。”
聽完他的話，慕思寒眉頭皺得更緊：“能否告訴為師，為何要……”
偏袒的心思過於明顯，以致於仲山氣急敗壞地朝身後的宗主拂曉請示：“宗主，您平日裏最是公正，您瞧……”
拂曉面上看不出一絲情緒波動，只斜斜瞥了仲山一眼。
他本不願管這些宗門事務，皆是授予三派中的人去打理。
沖擊大乘期是要與天道抗衡。
眼下竟因這點瑣碎小事打擾而提前結束閉關。
拂曉神色不變，眼底已然有了幾分不悅，扭頭對一旁的慕思寒說道：“既然你徒弟已然承認，那便按照宗規處置吧。”
周圍站滿了棲雲宗弟子，其中多是劍門以及陣門的。
有陣門弟子率先叫囂：“哼，你們那所謂的大師兄，看起來並沒有所說中的光明磊落啊。”
“鳴鶴師兄是我陣門中天賦最高的弟子，你們劍門中人，怎敢無緣由廢他修為！”
又有劍門弟子反駁道：“溫師兄不會這樣的！他定是有原因……”
他還沒說完，便被人打斷，那方的白衣陣門弟子神情高傲：“什麽原因，那溫無越都親口承認了！還能有什麽原因。”
“怎麽，這幾年見我們陣門崛起，你們劍門中人不服，所以才下此毒手是吧？”
“你！”
綠衣弟子欲上前與之辯論一番，卻被身邊人拉了回去。
……
一時間，兩門氣氛劍拔弩張，場面混亂無比。
半月不見，這廂看到熟悉的身影，姚念蕓有些神情恍惚。
鳴鶴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周圍的人議論聲不絕於耳，鬧得她腦袋都開始發暈了。
“既如此，那便剝去溫無越仙骨，終生不得踏入仙途。”
拂曉宗主都發話了，眾人也就沒了聲響。
剝去她大師兄的仙骨？
那她還怎麽讓他成為修真界第一？
不可以，她的任務還沒完成呢！
聽著那棲雲宗主的話，不知從何來的勇氣，姚念蕓朝周遭厲聲喝道：“等一下！”
四周頓時一片寂靜，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在她身上。
姚念蕓假裝鎮定般走上白玉臺，站在溫無越身前。
深吸一口氣後才仰頭，定定望向高臺上端坐著的眾多長老：“在剝去我大師兄仙骨前，劍門弟子姚念蕓，有話想請教一下諸位長老。”
“若是有人先於溫師兄面前對其他弟子下手，而溫師兄只是先行按照宗規處置了那人，又該當如此？”
藏在袖子裏的手微抖，雖然她小腿肚有些打顫，但還是毅然決然地擋住那些欲上前擒住溫無越的衛規庭長老。
正欲轉身的那道蒼老身影身形一頓，拂曉回頭，似笑非笑地瞧了姚念蕓一眼：
“自然是那人有違宗規，殘害同門並逃責，是要拔去仙骨，壓入冰泉受永生之火炙烤的。”
她拿劍的手微微發抖，回首看了一眼溫無越。
而對方只是安安靜靜地看著她，眼神無波無瀾。
姚念蕓小聲對他說了一句話後便轉身仰起頭，長劍直指高臺處的鳴鶴。
“那弟子要揭發……”
她話未說完，四面八方的威壓不斷從高處傳來。
威壓來勢洶洶，根本不是她一個築基期弟子能承受的。
“揭發陣門弟子鳴鶴……”
身上仿佛有千萬斤重物牽拉，手裏竟是連劍都拿不穩。
因著威壓的緣故，她身形不穩，徑直撲倒在地。
腦海一片嗡鳴，姚念蕓艱難擡頭，一字一句控訴：“陣門弟子鳴鶴，手握秘籍，意圖在碎虛秘境中陷我於死地。”
“我師兄不過是先行按宗規處置他。弟子可願搜魂供各位求證！但我只想問那鳴鶴一句，你可敢問心無愧？”
話畢，她的目光便直直落在鳴鶴身上，令人避無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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