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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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江嶼從那個角落離開，沿走廊往回走，先去江海瀾病房外面看了一眼。
江海瀾還閉著眼睛，那位王予秋醫生正朝外走，江嶼走過去，等她出來之後問怎麽樣。
王予秋先打量他一眼，聽到江嶼說“我是她的侄子”後才道：“情緒不是很穩定，我給她打了一針安定，你們家屬就先別進去了，讓她好好休息吧。”
隨後，裏面的兩個護士也都出來了，再沒其他人。
江嶼又往心電監護儀上看一眼，見數據平穩才轉過身。
楊崇山已經不在了，琳達也不知去向，只有楊崇山的秘書還在，他朝江嶼走來，說楊崇山有事需要處理，讓他留在這裏，讓江嶼有事找他。
江嶼點了點頭，楊崇山秘書對他客氣地笑了笑，隨後就走到旁邊去了。
江嶼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後才向盡頭那間空著的病房慢慢走去。開門進去的時候，他正好看到楊君鴻坐在沙發上，襯衫的袖子卷了起來，露出了手臂上包裹的白色紗布。
大概沒想到江嶼會突然進來，楊君鴻楞了一下，隨後迅速把袖子放下，扭頭看向了旁邊。
江嶼輕輕把門關上，走到楊君鴻面前，低頭看著他，說了一句：“對不起。”
他想是他誤會了楊君鴻，如果楊君鴻要說什麽難聽的話那他也忍了。
結果楊君鴻只是擡起頭，有些驚訝地朝他看了一眼，什麽也沒說。
江嶼又問：“疼嗎？”
楊君鴻又擡起頭，目光落在他臉上，這一次很久都沒有收回去，然後皺了一下眉頭，看著他說道：“疼死了。”
江嶼本想說讓他看看，但楊君鴻突然就伸手抱住他的腰把他拉到跟前，然後將臉貼在了他的小腹上。
江嶼的心驀地一酸。他看過很多人的心臟，有人先天缺損，有人後天畸形，他沒看過自己的，他想他的心臟上或許突然長了個淚眼，讓他今晚總是忍不住想掉眼淚。
他擡手抱住楊君鴻的頭，掌心輕輕地磨蹭他堅硬的發茬，就這樣靜靜地誰都沒有說話。
過了不知過久，楊君鴻才擡起頭，手卻沒有松開，他仰頭看著江嶼，說道：“對不起。”
江嶼微微怔了一下。
剛才耿楠的一句話叫江嶼觸動，他想他認識楊君鴻這麽多年，楊君鴻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他見過年少時楊君鴻的兇戾惡劣，也見過成年後楊君鴻的優雅沈穩，見過楊君鴻在人前裝腔作勢的虛偽，也見過他在人後不加掩飾的隨性，他見過楊君鴻開懷的大笑，也見過楊君鴻發起脾氣來一瞬間變臉的陰沈，更見過楊君鴻陷入情.欲時瘋狂的模樣。
但他好像從來沒聽過楊君鴻說“對不起”。
江嶼兀自發楞，楊君鴻大概以為他沒聽清，於是又說一遍：“對不起。”
江嶼反應過來，低頭有些茫然地看著他。
楊君鴻把他拉到自己旁邊坐下，神情懊惱地在頭發上抓了一下，然後才說：“你說的對，我當時應該控制情緒的，我應該直接叫保安過來，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江嶼還沈浸在震驚中，見他沒反應，楊君鴻捏著他的下巴把他的臉轉朝自己，皺起眉頭問道：“我的話你聽到了嗎？”
江嶼這才點頭，輕聲說：“聽到了。”
楊君鴻松開他，有些不自然地垂下眼皮，覆又擡起，說道：“還有之前，我也不該扔你的衣服，對不起。”
江嶼感到鼻頭發酸，忍不住又掉下眼淚。
楊君鴻擡手摸他的臉，“怎麽又哭了？”
他手忙腳亂找紙，沒找到只能用衣袖給江嶼擦拭。大概以為江嶼因為江海瀾的事情難受，他安慰道：“別傷心了，事情已經發生改變不了，現在技術手段這麽發達，他們要是真想要孩子，怎麽也能生一個出來。”
江嶼鼻子又一酸，閉上眼睛，把頭輕輕靠在楊君鴻肩膀上。他為江海瀾感到傷心，也為自己感到難過。和楊君鴻爭吵之後，他表面看著同平常沒兩樣，其實情緒一直壓在心裏，還有段鵬的話，趙柏庭的話，全都郁結在一起，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然而這些他都無法言之於口，他直起身，定定看了楊君鴻一會兒，發現楊君鴻下巴冒出了胡茬，他伸手摸上去，感覺比頭發還要硬。
緊接著他又往下，把楊君鴻襯衫的袖子拉起來，看到了白紗布和底下隱隱滲出的血跡，忍不住吸了一下鼻子，問道：“疼嗎？”
楊君鴻這一次故作輕松地回答他：“不疼，剛才騙你的。”
楊君鴻說完之後就抱住了他，雙手穿過他的腋下，把他抱得很緊，安靜片刻後問道：“你就這麽喜歡小孩啊？”
江嶼輕輕搖頭，用有些沙啞的聲音說：“也不是，就是我姑姑跟我說，這個孩子的小名讓我來取的。”
楊君鴻“哦”了一聲，臉埋進江嶼的頸側，深深地吸一口他身上的氣息然後才問：“那你想好取什麽了嗎？”
江嶼眼睛有些酸，“還沒有。”
楊君鴻說道：“我好像就沒有小名。”
江嶼不說話了。
楊君鴻松開他，看著他問：“你有嗎？”
“我有，”江嶼點下頭，“我叫嘟嘟。”
楊君鴻楞了幾秒，隨即，那張英俊的臉上便如慢動作般綻放出笑容來。
“你叫嘟嘟？哪個嘟嘟。”他饒有興致問。
“嘟嘟嘴的嘟嘟。”江嶼說。
楊君鴻笑意更深了，他認真地看了江嶼一會兒，擡起手把江嶼額頭上的頭發撥到旁邊，再一次用力抱緊他，用溫柔又霸道的語氣命令道：“那嘟嘟乖了，不許跟我生氣，也不許傷心了。”
江嶼咬住嘴唇。他伸手回抱住楊君鴻，頭靠在他寬闊的肩上，輕輕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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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嶼從那個角落離開，沿走廊往回走，先去江海瀾病房外面看了一眼。
江海瀾還閉著眼睛，那位王予秋醫生正朝外走，江嶼走過去，等她出來之後問怎麽樣。
王予秋先打量他一眼，聽到江嶼說“我是她的侄子”後才道：“情緒不是很穩定，我給她打了一針安定，你們家屬就先別進去了，讓她好好休息吧。”
隨後，裏面的兩個護士也都出來了，再沒其他人。
江嶼又往心電監護儀上看一眼，見數據平穩才轉過身。
楊崇山已經不在了，琳達也不知去向，只有楊崇山的秘書還在，他朝江嶼走來，說楊崇山有事需要處理，讓他留在這裏，讓江嶼有事找他。
江嶼點了點頭，楊崇山秘書對他客氣地笑了笑，隨後就走到旁邊去了。
江嶼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後才向盡頭那間空著的病房慢慢走去。開門進去的時候，他正好看到楊君鴻坐在沙發上，襯衫的袖子卷了起來，露出了手臂上包裹的白色紗布。
大概沒想到江嶼會突然進來，楊君鴻楞了一下，隨後迅速把袖子放下，扭頭看向了旁邊。
江嶼輕輕把門關上，走到楊君鴻面前，低頭看著他，說了一句：“對不起。”
他想是他誤會了楊君鴻，如果楊君鴻要說什麽難聽的話那他也忍了。
結果楊君鴻只是擡起頭，有些驚訝地朝他看了一眼，什麽也沒說。
江嶼又問：“疼嗎？”
楊君鴻又擡起頭，目光落在他臉上，這一次很久都沒有收回去，然後皺了一下眉頭，看著他說道：“疼死了。”
江嶼本想說讓他看看，但楊君鴻突然就伸手抱住他的腰把他拉到跟前，然後將臉貼在了他的小腹上。
江嶼的心驀地一酸。他看過很多人的心臟，有人先天缺損，有人後天畸形，他沒看過自己的，他想他的心臟上或許突然長了個淚眼，讓他今晚總是忍不住想掉眼淚。
他擡手抱住楊君鴻的頭，掌心輕輕地磨蹭他堅硬的發茬，就這樣靜靜地誰都沒有說話。
過了不知過久，楊君鴻才擡起頭，手卻沒有松開，他仰頭看著江嶼，說道：“對不起。”
江嶼微微怔了一下。
剛才耿楠的一句話叫江嶼觸動，他想他認識楊君鴻這麽多年，楊君鴻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他見過年少時楊君鴻的兇戾惡劣，也見過成年後楊君鴻的優雅沈穩，見過楊君鴻在人前裝腔作勢的虛偽，也見過他在人後不加掩飾的隨性，他見過楊君鴻開懷的大笑，也見過楊君鴻發起脾氣來一瞬間變臉的陰沈，更見過楊君鴻陷入情.欲時瘋狂的模樣。
但他好像從來沒聽過楊君鴻說“對不起”。
江嶼兀自發楞，楊君鴻大概以為他沒聽清，於是又說一遍：“對不起。”
江嶼反應過來，低頭有些茫然地看著他。
楊君鴻把他拉到自己旁邊坐下，神情懊惱地在頭發上抓了一下，然後才說：“你說的對，我當時應該控制情緒的，我應該直接叫保安過來，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江嶼還沈浸在震驚中，見他沒反應，楊君鴻捏著他的下巴把他的臉轉朝自己，皺起眉頭問道：“我的話你聽到了嗎？”
江嶼這才點頭，輕聲說：“聽到了。”
楊君鴻松開他，有些不自然地垂下眼皮，覆又擡起，說道：“還有之前，我也不該扔你的衣服，對不起。”
江嶼感到鼻頭發酸，忍不住又掉下眼淚。
楊君鴻擡手摸他的臉，“怎麽又哭了？”
他手忙腳亂找紙，沒找到只能用衣袖給江嶼擦拭。大概以為江嶼因為江海瀾的事情難受，他安慰道：“別傷心了，事情已經發生改變不了，現在技術手段這麽發達，他們要是真想要孩子，怎麽也能生一個出來。”
江嶼鼻子又一酸，閉上眼睛，把頭輕輕靠在楊君鴻肩膀上。他為江海瀾感到傷心，也為自己感到難過。和楊君鴻爭吵之後，他表面看著同平常沒兩樣，其實情緒一直壓在心裏，還有段鵬的話，趙柏庭的話，全都郁結在一起，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然而這些他都無法言之於口，他直起身，定定看了楊君鴻一會兒，發現楊君鴻下巴冒出了胡茬，他伸手摸上去，感覺比頭發還要硬。
緊接著他又往下，把楊君鴻襯衫的袖子拉起來，看到了白紗布和底下隱隱滲出的血跡，忍不住吸了一下鼻子，問道：“疼嗎？”
楊君鴻這一次故作輕松地回答他：“不疼，剛才騙你的。”
楊君鴻說完之後就抱住了他，雙手穿過他的腋下，把他抱得很緊，安靜片刻後問道：“你就這麽喜歡小孩啊？”
江嶼輕輕搖頭，用有些沙啞的聲音說：“也不是，就是我姑姑跟我說，這個孩子的小名讓我來取的。”
楊君鴻“哦”了一聲，臉埋進江嶼的頸側，深深地吸一口他身上的氣息然後才問：“那你想好取什麽了嗎？”
江嶼眼睛有些酸，“還沒有。”
楊君鴻說道：“我好像就沒有小名。”
江嶼不說話了。
楊君鴻松開他，看著他問：“你有嗎？”
“我有，”江嶼點下頭，“我叫嘟嘟。”
楊君鴻楞了幾秒，隨即，那張英俊的臉上便如慢動作般綻放出笑容來。
“你叫嘟嘟？哪個嘟嘟。”他饒有興致問。
“嘟嘟嘴的嘟嘟。”江嶼說。
楊君鴻笑意更深了，他認真地看了江嶼一會兒，擡起手把江嶼額頭上的頭發撥到旁邊，再一次用力抱緊他，用溫柔又霸道的語氣命令道：“那嘟嘟乖了，不許跟我生氣，也不許傷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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