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番外一 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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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番外一 除夕
番外一 除夕
除夕年夜，本是闔家歡樂之日，八歲的小沈泓卻悶悶不樂。今年的除夕夜，家裏除了管家，其他人都被準了短假回家。家人只剩父親沈淩和二叔沈沖。沈淩投資的幾家新工廠最近完成了裝修作業，歲至年末，每日的事務都很繁重。今日下午三點，沈淩的審察工作告一段落。他和沈沖開車回到家。
“哥，想好年夜飯吃什麽了嗎？”沈沖坐在一樓會客廳的沙發上高聲問道。
“不是吃餃子嗎？”沈淩輕聲說道，他脫下外套掛在衣架上，然後拿起杯子，從大客廳角落裏的小冰箱中取出一瓶冰鎮啤酒斟滿。沈淩常在國外旅居，於是養成了習慣，無論外面如何天寒地凍，除去茶和咖啡，他都會選擇喝冷飲。
“那誰包餃子啊？”沈沖笑著問道。
沈淩一口便飲了半杯啤酒，微微瞇了一下雙眼，然後對沈泓說道：“泓泓，給你二叔包餃子。”
“……我只會調餃子餡。”沈泓很坦白地答道。
“那餃子皮我去給你買，你只負責調餡和包。”沈沖笑著說道，看起來很樂意幫忙。
“……可我包得不好看。”沈泓皺著眉頭說道。
“裝餡多、能捏緊就行。”沈淩語氣輕松地安慰道。
討論完畢，沈泓便跑去廚房裏忙活晚飯。沈淩接了幾個廠裏打來的很長的匯報電話才終於騰出手，跑到廚房和沈泓一起包餃子。他捏得速度極快，而且餃子形狀又工整又漂亮，沒過多久氣騰騰的餃子就擺上了桌。
“天吶，怎麽會這麽鹹？”沈沖小聲竊語道。他塞了幾口便趕緊跑去廚房，用高腳杯接了滿滿一大杯水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然後沖到沙發前坐下，嗑起了瓜子，計劃著一會兒再吃點小竈。
“爸，太鹹了，好難吃。”沈泓撇了撇嘴唇，臉上全寫著不滿。
“不難吃。我就愛吃鹹的。留給我吃。”沈淩隨手斟了一小杯毛尖茶，有些慢條斯理地說道。
“嗯，那你多吃點。”沈泓說罷將一整盤餃子都端到沈淩面前，神情有些嚴肅地凝視他。沈淩則不緊不慢地一邊飲茶，一邊吃沈泓調餡的餃子。
除夕之夜，歲暮天寒。晚飯過後，房裏暖氣的溫度很高，沈淩和沈泓便穿上厚外套並排坐在屋外的大花園裏吹風。
“一會兒去看煙花吧。”沈淩輕聲問道。
“不去。”沈泓似乎對煙花沒興趣。
“那回去看電視？”沈淩又問道。
“不想看。”沈泓低聲嘟囔道，心裏還是提不起勁。
“找你二叔串燒烤。”沈淩笑道。
“不想吃二叔串的燒烤。”沈泓用力地搖搖頭，露出很不情願的神情。
沈淩輕嘆了一口氣，笑著說道：“泓泓，我發現你今天是千金難買一笑啊。”
“哪裏有千金？”沈泓眉頭一蹙，扭頭看著坐在身旁的沈淩。
“那給你包一千張毛爺爺就開心了？”沈淩聲調略微提高了些許，笑著問道。
沈泓還是搖搖頭，然後低首靜坐著。
沈淩閉上雙眼，若有所思地撫了撫自己柔順的頭發。然後問道：“要不爸帶你去打牌吧。”
沈泓聽了這話，略微不滿地低聲道：“你是帶我玩還是想自己去玩啊？”
“呵，我要是真想去玩哪會帶上你。”沈淩輕笑道。
“不許玩。”沈泓一字一頓地說道。
“泓泓，你才8歲就學會管人了嗎？”，他原本還想說“性格一點都不像你媽”。但沈泓一向不喜歡聽人提起她母親，沈淩欲言又止。
“爸，你說電影裏那些打麻將被砍手的事，是真的嗎？”沈泓忽然問道。
“當然是真的。”沈泓正聲回答道，故作認真地逗她。
“那你不要去打。你手好看。”沈泓一邊說著，然後拿起沈淩潔白修長，指節分明的左手放在自己腿上，小心翼翼地來回撫摸。
“呵，你的小腦袋裏每天都在想什麽呢？什麽時候能輪到別人砍你爸的手？”沈淩用右手點了一下沈泓的小腦袋，輕聲笑道。
“那我也怕。”沈泓的表情變得有點緊繃，她緩緩地緊握住沈淩的手，遲遲不肯松開。
沈淩感受到了她的不安，然後溫柔又平靜地說道：“還是去看煙花吧。今年的規模會很大，挺好看的。”
“我想去河邊。”沈泓忽然有了主意。
沈淩於是給呆在房裏的沈沖撥了電話。
“沈沖，泓泓想去遠城河的河邊轉轉，開車帶我們去。”沈淩簡短地吩咐道。
“啊？不去看煙花嗎？大冷天的去河邊，看什麽啊。”沈沖感到莫名其妙。
“讓你去，你就去。”沈淩輕聲命令道。
“行行行，你和泓泓稍微等我一下。”沈沖放下手裏的事，立刻穿好衣服從三樓的書房跑下來。今日恰好車停在室外，沈沖簡單地掃掃車身上落的雪，啟動預熱後便直接把沈淩父女送到了遠城河邊。
夜色如漆，寂靜無人。
“你在車裏呆一會，點一根煙的功夫我們就回來了。”沈淩輕聲吩咐道，說罷利落地推開車門，牽著沈泓下車。
兩人沿著河邊走了一小段。明月照積雪，河上還未完全結冰，冷風陣陣。
“冷不冷？”沈淩溫柔地問道。
“不冷。”沈泓帶著手套，不經意地搓搓手。
“抱著你走吧。”沈淩俯下身，打開手臂想抱著她往前走。
“沒事，我還能走。”沈泓徑直向前，沒讓他抱。
“那你等一下。”沈淩見狀攔住她，蹲下幫她把脖間的圍巾重新系好。
“爸，你過幾天會去新建的工廠嗎？”沈泓拉著沈淩的手，一邊走一邊問道。
“去。”
“那帶上我，我也去。”
“新工廠現在到處都很臟，你去幹什麽。”寒夜中，沈淩的聲音清冷而平靜。
“那我給你打掃衛生，免費的。”沈泓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呵，那可不行，免費的我沒法扣你錢。”沈淩輕聲笑道，“不過你可以去給我監工，扣別人錢。”
“那說好了。”沈泓立刻接話，態度堅定。
“怎麽突然想去新工廠？”
“你現在不是一直在忙那幾家新工廠的事嗎？”
“小小年紀，這麽操心。”沈淩撫了撫自己的頭發，笑著說道。
“我只操心你的事，別人的事我又不管。”沈泓低聲道。
沈淩聽罷輕松地笑了起來。
“少操點心，容易長皺紋。”沈淩逗笑道。
“你操那麽多心怎麽一點都不長。”沈泓似乎不吃這一套，立刻爭辯道。
“那不一樣，我是男人，而且是天生不長皺紋的那種。”沈淩故作認真地說道，聲線不自覺地低下來。
天寒夜寂，明月散發著清輝。沈淩的墨綠色瞳孔裏泛著點點銀光，側臉的輪廓看起來分外高峻、優美。月色傾瀉下來，他濃密如絲的褐發籠上一層冷調的光澤，肌膚仿佛巍山白雪，不受一絲塵染。雙唇微合，眉目有情。雖然眼前的這個人是自己熟悉的父親，但年方八歲的小沈泓仍被沈淩那月輝相映下極為罕有的美貌驚住了。
“爸，我們找個地方坐一會。”沈泓走得有點累，低聲建議道。
沈淩環顧了河邊的石灘，找了兩塊幹凈些的石頭和沈泓枕著外衣坐下。
“二叔呢？”沈泓問道。
“車裏抽煙呢。”
四周一片漆黑，惟有月下流淌的遠城河邊尚有粼粼波光。石灘上，河面上還落著些許晶瑩的積雪。
“有點冷。”沈泓低聲道。
“那回去？”
“不回去。再坐一會。”
“車裏有衣服，讓二叔給你拿來。”沈淩語氣溫柔地輕聲說道。
“不用……我不冷了。”沈泓連忙說道，似乎不想麻煩二叔來送衣服。
“那你披上我的圍巾吧。”沈淩把自己的圍巾取下來，裹在沈泓的身上。他的圍巾又大又厚，披著十分暖和。
“爸，過年有點沒意思啊。”沈泓無精打采地說道。
“那怎麽樣才算有意思？”沈淩輕聲問道。
“你們小時候都是怎麽過年的？”沈泓忽生好奇。
沈淩陷入沈默。
“算了，我不問了，不問了。”沈泓想起去世的小姑，知道自己問錯了話，連忙改口。
“我們小時候過年更沒意思，”沈淩看似平靜地接了她的問題，神色有些僵硬地頓了一下，然後輕笑道：“現在過年其實有意思，還有鹹餃子吃不是嗎？”
“我就知道我做得難吃。”沈泓聽後一臉沮喪。
“對自己有點信心，我在你這個年紀還只會燒開水。”沈淩輕聲打趣道。
“可二叔說你八歲的時候什麽都會。”沈泓還是很沮喪。
“那是因為他什麽都不會罷了。”沈淩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在晚輩沈泓面前沒給沈沖留一點面子。
沈泓噗嗤一聲笑了，呆呆地定睛凝視著沈淩的臉。
“小臉兒都凍得發白了。”沈淩溫柔地摸摸沈泓的臉，寒風已經把她吹得面無血色。
“爸，你們工廠的工人過年上班嗎？”沈泓話鋒一轉。
“輪流值班。”
“噢，那他們工資高嗎？”
“工資高低要看業績表現。”沈淩的語氣裏透出一絲嚴格。
“……那我去你們工廠大概是什麽水平？”沈泓試探性地問道。
“你想去我們工廠上班？”沈淩饒有興趣地問道。
“嗯。”沈泓回答得很認真，沈淩見她的態度不像是在開玩笑，於是撫著她的頭，也同樣認真地回答道：“等你再大幾歲，帶你去實習。”
沈泓卻摟住他的脖子，爭辯道：“我不是小孩子。”
沈淩笑道：“小大人。別的孩子這會兒正纏著父母要紅包呢。”
沈泓聽完卻將沈淩摟得更緊了，認真地低語道：“我不要紅包……我……”
話還未說完，她的鼻子似乎有些凍得流涕。
“回去吧，要感冒了。”沈淩輕聲道。
“嗯。”
沈淩站起身，溫柔地把她輕輕托起，抱在肩頭，大步快走地回到了車裏。
兩人最後還是被沈沖拉去看了煙花，沒意思，但開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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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除夕
除夕年夜，本是闔家歡樂之日，八歲的小沈泓卻悶悶不樂。今年的除夕夜，家裏除了管家，其他人都被準了短假回家。家人只剩父親沈淩和二叔沈沖。沈淩投資的幾家新工廠最近完成了裝修作業，歲至年末，每日的事務都很繁重。今日下午三點，沈淩的審察工作告一段落。他和沈沖開車回到家。
“哥，想好年夜飯吃什麽了嗎？”沈沖坐在一樓會客廳的沙發上高聲問道。
“不是吃餃子嗎？”沈淩輕聲說道，他脫下外套掛在衣架上，然後拿起杯子，從大客廳角落裏的小冰箱中取出一瓶冰鎮啤酒斟滿。沈淩常在國外旅居，於是養成了習慣，無論外面如何天寒地凍，除去茶和咖啡，他都會選擇喝冷飲。
“那誰包餃子啊？”沈沖笑著問道。
沈淩一口便飲了半杯啤酒，微微瞇了一下雙眼，然後對沈泓說道：“泓泓，給你二叔包餃子。”
“……我只會調餃子餡。”沈泓很坦白地答道。
“那餃子皮我去給你買，你只負責調餡和包。”沈沖笑著說道，看起來很樂意幫忙。
“……可我包得不好看。”沈泓皺著眉頭說道。
“裝餡多、能捏緊就行。”沈淩語氣輕松地安慰道。
討論完畢，沈泓便跑去廚房裏忙活晚飯。沈淩接了幾個廠裏打來的很長的匯報電話才終於騰出手，跑到廚房和沈泓一起包餃子。他捏得速度極快，而且餃子形狀又工整又漂亮，沒過多久氣騰騰的餃子就擺上了桌。
“天吶，怎麽會這麽鹹？”沈沖小聲竊語道。他塞了幾口便趕緊跑去廚房，用高腳杯接了滿滿一大杯水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然後沖到沙發前坐下，嗑起了瓜子，計劃著一會兒再吃點小竈。
“爸，太鹹了，好難吃。”沈泓撇了撇嘴唇，臉上全寫著不滿。
“不難吃。我就愛吃鹹的。留給我吃。”沈淩隨手斟了一小杯毛尖茶，有些慢條斯理地說道。
“嗯，那你多吃點。”沈泓說罷將一整盤餃子都端到沈淩面前，神情有些嚴肅地凝視他。沈淩則不緊不慢地一邊飲茶，一邊吃沈泓調餡的餃子。
除夕之夜，歲暮天寒。晚飯過後，房裏暖氣的溫度很高，沈淩和沈泓便穿上厚外套並排坐在屋外的大花園裏吹風。
“一會兒去看煙花吧。”沈淩輕聲問道。
“不去。”沈泓似乎對煙花沒興趣。
“那回去看電視？”沈淩又問道。
“不想看。”沈泓低聲嘟囔道，心裏還是提不起勁。
“找你二叔串燒烤。”沈淩笑道。
“不想吃二叔串的燒烤。”沈泓用力地搖搖頭，露出很不情願的神情。
沈淩輕嘆了一口氣，笑著說道：“泓泓，我發現你今天是千金難買一笑啊。”
“哪裏有千金？”沈泓眉頭一蹙，扭頭看著坐在身旁的沈淩。
“那給你包一千張毛爺爺就開心了？”沈淩聲調略微提高了些許，笑著問道。
沈泓還是搖搖頭，然後低首靜坐著。
沈淩閉上雙眼，若有所思地撫了撫自己柔順的頭發。然後問道：“要不爸帶你去打牌吧。”
沈泓聽了這話，略微不滿地低聲道：“你是帶我玩還是想自己去玩啊？”
“呵，我要是真想去玩哪會帶上你。”沈淩輕笑道。
“不許玩。”沈泓一字一頓地說道。
“泓泓，你才8歲就學會管人了嗎？”，他原本還想說“性格一點都不像你媽”。但沈泓一向不喜歡聽人提起她母親，沈淩欲言又止。
“爸，你說電影裏那些打麻將被砍手的事，是真的嗎？”沈泓忽然問道。
“當然是真的。”沈泓正聲回答道，故作認真地逗她。
“那你不要去打。你手好看。”沈泓一邊說著，然後拿起沈淩潔白修長，指節分明的左手放在自己腿上，小心翼翼地來回撫摸。
“呵，你的小腦袋裏每天都在想什麽呢？什麽時候能輪到別人砍你爸的手？”沈淩用右手點了一下沈泓的小腦袋，輕聲笑道。
“那我也怕。”沈泓的表情變得有點緊繃，她緩緩地緊握住沈淩的手，遲遲不肯松開。
沈淩感受到了她的不安，然後溫柔又平靜地說道：“還是去看煙花吧。今年的規模會很大，挺好看的。”
“我想去河邊。”沈泓忽然有了主意。
沈淩於是給呆在房裏的沈沖撥了電話。
“沈沖，泓泓想去遠城河的河邊轉轉，開車帶我們去。”沈淩簡短地吩咐道。
“啊？不去看煙花嗎？大冷天的去河邊，看什麽啊。”沈沖感到莫名其妙。
“讓你去，你就去。”沈淩輕聲命令道。
“行行行，你和泓泓稍微等我一下。”沈沖放下手裏的事，立刻穿好衣服從三樓的書房跑下來。今日恰好車停在室外，沈沖簡單地掃掃車身上落的雪，啟動預熱後便直接把沈淩父女送到了遠城河邊。
夜色如漆，寂靜無人。
“你在車裏呆一會，點一根煙的功夫我們就回來了。”沈淩輕聲吩咐道，說罷利落地推開車門，牽著沈泓下車。
兩人沿著河邊走了一小段。明月照積雪，河上還未完全結冰，冷風陣陣。
“冷不冷？”沈淩溫柔地問道。
“不冷。”沈泓帶著手套，不經意地搓搓手。
“抱著你走吧。”沈淩俯下身，打開手臂想抱著她往前走。
“沒事，我還能走。”沈泓徑直向前，沒讓他抱。
“那你等一下。”沈淩見狀攔住她，蹲下幫她把脖間的圍巾重新系好。
“爸，你過幾天會去新建的工廠嗎？”沈泓拉著沈淩的手，一邊走一邊問道。
“去。”
“那帶上我，我也去。”
“新工廠現在到處都很臟，你去幹什麽。”寒夜中，沈淩的聲音清冷而平靜。
“那我給你打掃衛生，免費的。”沈泓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呵，那可不行，免費的我沒法扣你錢。”沈淩輕聲笑道，“不過你可以去給我監工，扣別人錢。”
“那說好了。”沈泓立刻接話，態度堅定。
“怎麽突然想去新工廠？”
“你現在不是一直在忙那幾家新工廠的事嗎？”
“小小年紀，這麽操心。”沈淩撫了撫自己的頭發，笑著說道。
“我只操心你的事，別人的事我又不管。”沈泓低聲道。
沈淩聽罷輕松地笑了起來。
“少操點心，容易長皺紋。”沈淩逗笑道。
“你操那麽多心怎麽一點都不長。”沈泓似乎不吃這一套，立刻爭辯道。
“那不一樣，我是男人，而且是天生不長皺紋的那種。”沈淩故作認真地說道，聲線不自覺地低下來。
天寒夜寂，明月散發著清輝。沈淩的墨綠色瞳孔裏泛著點點銀光，側臉的輪廓看起來分外高峻、優美。月色傾瀉下來，他濃密如絲的褐發籠上一層冷調的光澤，肌膚仿佛巍山白雪，不受一絲塵染。雙唇微合，眉目有情。雖然眼前的這個人是自己熟悉的父親，但年方八歲的小沈泓仍被沈淩那月輝相映下極為罕有的美貌驚住了。
“爸，我們找個地方坐一會。”沈泓走得有點累，低聲建議道。
沈淩環顧了河邊的石灘，找了兩塊幹凈些的石頭和沈泓枕著外衣坐下。
“二叔呢？”沈泓問道。
“車裏抽煙呢。”
四周一片漆黑，惟有月下流淌的遠城河邊尚有粼粼波光。石灘上，河面上還落著些許晶瑩的積雪。
“有點冷。”沈泓低聲道。
“那回去？”
“不回去。再坐一會。”
“車裏有衣服，讓二叔給你拿來。”沈淩語氣溫柔地輕聲說道。
“不用……我不冷了。”沈泓連忙說道，似乎不想麻煩二叔來送衣服。
“那你披上我的圍巾吧。”沈淩把自己的圍巾取下來，裹在沈泓的身上。他的圍巾又大又厚，披著十分暖和。
“爸，過年有點沒意思啊。”沈泓無精打采地說道。
“那怎麽樣才算有意思？”沈淩輕聲問道。
“你們小時候都是怎麽過年的？”沈泓忽生好奇。
沈淩陷入沈默。
“算了，我不問了，不問了。”沈泓想起去世的小姑，知道自己問錯了話，連忙改口。
“我們小時候過年更沒意思，”沈淩看似平靜地接了她的問題，神色有些僵硬地頓了一下，然後輕笑道：“現在過年其實有意思，還有鹹餃子吃不是嗎？”
“我就知道我做得難吃。”沈泓聽後一臉沮喪。
“對自己有點信心，我在你這個年紀還只會燒開水。”沈淩輕聲打趣道。
“可二叔說你八歲的時候什麽都會。”沈泓還是很沮喪。
“那是因為他什麽都不會罷了。”沈淩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在晚輩沈泓面前沒給沈沖留一點面子。
沈泓噗嗤一聲笑了，呆呆地定睛凝視著沈淩的臉。
“小臉兒都凍得發白了。”沈淩溫柔地摸摸沈泓的臉，寒風已經把她吹得面無血色。
“爸，你們工廠的工人過年上班嗎？”沈泓話鋒一轉。
“輪流值班。”
“噢，那他們工資高嗎？”
“工資高低要看業績表現。”沈淩的語氣裏透出一絲嚴格。
“……那我去你們工廠大概是什麽水平？”沈泓試探性地問道。
“你想去我們工廠上班？”沈淩饒有興趣地問道。
“嗯。”沈泓回答得很認真，沈淩見她的態度不像是在開玩笑，於是撫著她的頭，也同樣認真地回答道：“等你再大幾歲，帶你去實習。”
沈泓卻摟住他的脖子，爭辯道：“我不是小孩子。”
沈淩笑道：“小大人。別的孩子這會兒正纏著父母要紅包呢。”
沈泓聽完卻將沈淩摟得更緊了，認真地低語道：“我不要紅包……我……”
話還未說完，她的鼻子似乎有些凍得流涕。
“回去吧，要感冒了。”沈淩輕聲道。
“嗯。”
沈淩站起身，溫柔地把她輕輕托起，抱在肩頭，大步快走地回到了車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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