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赴宴

關燈
赴宴

北寰舞不想看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青石板路:“十七年前巖州城下烏族與東陵一戰,你忘了我還記得。狼子野心,裝什麽好人。”

“郡主這話說的,”漠勒道,“父輩的事,豈是你我能做決定的?要不是當初你父親把這東陵皇位拱手相讓,今日也輪不到郡主明明不願意,卻還是要進宮與我在這裏虛與委蛇?”

“漠勒!”北寰舞側身怒道,“這裏是東陵皇城,你說話做事,要謹言慎行!”

“怎麽了?”漠勒不懂,“我不過就是說了句實話,郡主為何忽然如此生氣?”

北寰舞深吸一口氣壓住怒意。

烏族就是不懂這些權謀之策,當年才被母親謀略驅使,被父親帥兵一路驅逐回北境草場。

十七年過去了,烏族依然沒有建立起自己有序的王朝。

如果這個王朝有序,今日就不會有漠勒出使東陵,要借助東陵力量奪回烏族大權這回事。

烏族人向來都比東陵人要高大,這種高大不僅僅是身高的優勢,就連體魄也比東陵人強壯。

漠勒站在北寰舞身前,北寰舞個子才到漠勒胸口。他橫寬的上身,竟然是北寰舞身寬三倍。

北寰舞在漠勒面前,真正當的起弱柳迎風。

漠勒對北寰舞的身高體型壓迫是與生俱來的,任何人在面對比自己強大的事務面前,都會心存畏懼。

北寰舞見漠勒靠過來,身體下意識變得僵硬。

“郡主身上好香啊。”

漠勒炙熱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北寰舞。

北寰舞哪裏見過這樣放肆的人,當即紅了臉,輕喝道:“非禮勿視這句話不懂嗎?”

“不懂啊……”

漠勒向前一步,逼得北寰舞往後退了一步。

“我雖然會東陵話,可東陵學識還未開化。”漠勒眼眸微瞇,又逼近一步。

北寰舞又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郡主若是願意教我,我自當好好學。”

漠勒又往前走了一步,北寰舞再退才發覺自己已經退出青石板路的範圍,一腳踩空,整個人都向後倒去!

漠勒眼眸微睜,似是早有預料,搶一步上前,想要攬住北寰舞腰身。

盈盈一握的感覺,一定很舒服吧?

漠勒眼睛裏透出餓狼的光。

一道藍影一掠而過,眼前這個人,竟然憑空不見。

漠勒側頭才看見一個文弱的男子攬著北寰舞的肩膀,站回青石板路,低頭輕聲問:“沒事吧?”

北寰舞回過神,才發覺自己已經不知不覺得抓住了郭學林衣襟。

“沒事……”

北寰舞蹙眉,是她的錯覺嗎?

郭學林輕輕扶著北寰舞,看她站好才松了手,撩起衣袖,才眉目清冷地向漠勒作禮:“翰林學士郭學林,見過三王子。”

漠勒沒見過郭學林,卻也知道翰林學士這個稱號在東陵只有學識淵博的少數那幾個人才能擁有。多半都是科舉出身的狀元郎。

漠勒打量著郭學林,這人身形偏瘦,個子在東陵人裏不算矮,但還是矮他一個頭。

唇紅齒白,皮膚比他這種成日裏在草場上風吹日曬的漢子要細膩得多。

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是草原上從來沒見過的淡雅。

漠勒見北寰舞一直盯著這人,心裏就明白了幾分。

情敵。

難怪宴席地點突然改了地方,原來是因為有外臣要出席。

郭學林……

他記得東陵右相,中書令就是郭姓。

這人來頭不小。

郭學林見漠勒不答,也不惱,只說:“宴席要開始,誤了時辰,皇後怕是要怪罪。”

北寰舞還在楞神,漠勒卻已經轉身,大笑往水閣走去。

郭學林見漠勒已經走了,便回過身看北寰舞,只是靜靜地看著她,沒催她。

北寰舞蹙眉,抿著唇好久才回過神,道:“我們,進去罷。”

“好。”郭學林做了個請的姿勢,讓北寰舞先走。

北寰舞平覆了下心情,整了衣衫,一種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

她不敢在看郭學林,只能低頭快速往水閣去。

這宴席極其簡單,像是家宴,只有正座,與座下的三個位置。

後面則是安排了一圈漠勒隨侍人員的方桌。

所有人坐定以後,蕭皇後才款款而來。今日的蕭皇後不如平日裏看上去那麽雍容,唇色淺薄,眼下烏青,看上去這個人都不精神。

果然,宴席剛開始沒多久,蕭皇後就以身體不適退席了。

留下漠勒、北寰舞、郭學林三個人在場。

今日若是郭學林不來,那便是只有漠勒與北寰舞兩人了。

皇後病容,北寰舞不敢揣摩其心思。

但現在這個局面,著實很尷尬。

坐在一側的郭學林倒是從善如流,皇後退場,他更自在。

漠勒沒想到今日原本是他與北寰舞獨處的時機,竟然會被人攪了,頓時心生不滿。

“郭學士,善酒嗎?”漠勒輕笑著問。

郭學林擡眸,淡淡道:“尚可。”

“今日初見郭學士,也是緣分,我們烏族人喝酒先走三個。郭公子可敢跟?”漠勒說這話的語氣輕蔑。

郭學林一點也不含糊拿起酒杯道:“我奉陪。”

誰知漠勒望著郭學林拿酒杯的手,連連搖頭:“哎,郭學士,我們說的走三個,不是酒杯,是碗啊。”

漠勒拿起手邊的碗,示意用碗喝三個。

北寰舞蹙眉。

郭學林只是一楞,便當即反應過來,漠勒這是仗著自己特使的身份想要強人所難。郭學林也不含糊,當即就換了碗。

漠勒隨從起哄,立即有人起身去給郭學林倒酒。

這三大碗下去,郭學林還能回家?

漠勒這是故意的。

北寰舞倏地站起身,身邊吵雜立即停了下來。

她緩緩環顧四周,冷聲道:“今日這宴席既然是皇後娘娘組的局,主家不在,我們這些來做客起什麽哄,散了罷,咱們各回各家。”

漠勒伸手:“唉,郡主,話不能這麽說。小王今日來,就是想與郡主花前月下。畢竟我們的婚事,還要繼續商談。”

北寰舞望著他:“三王子這話怎麽說的?你不是求娶嫡公主。”

漠勒拿起酒碗:“公主是東陵掌上明珠,小王有迎娶的意願,也要看皇後與陛下同不同意。小王來了這麽久了,陛下還沒回覆,今日皇後組了這個局,擺明了就是想撮合我們……”

“那可未必。”郭學林打斷漠勒的話,也拿起一碗酒,“公主與郡主都是東陵尊貴的姑娘,豈是你們烏族小國就能輕易求娶的?”

這話一出,漠勒的隨從們不幹了,紛紛站起身來擼袖子要動手。

郭學林舉碗,向著漠勒一禮,一飲而下,淡然道:“和親這事,三王子又何必這麽著急呢?再等等,說的不定就峰回路轉了呢?”

郭學林說話的態度比漠勒還輕蔑,他甚至把那一碗酒幹了,依然穩坐席間。

這樣的舉動無疑是在撩火。

漠勒本就看郭學林不爽,今日若不是他平插一腳,他就可以跟北寰舞兩個人獨處。

現在郭學林驟然出現壞了他的好事,漠勒怎麽可能忍下這口氣?

“什麽峰回路轉?!”漠勒當即拍案而起,“你他媽的就是瞧不起我們!”

郭學林一點也不慌,站起身,朝著漠勒微微一禮:“我只是說實話而已。三王子若是不信,我只說一點。”

漠勒斂了怒氣,望著郭學林。

郭學林雙手攏在衣袖裏,淡然地望著坐在對面的人,輕聲道:“三王子來和親,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們知道,難道你的哥哥二王子不知道嗎?他若是想坐穩大狼主之位,你猜他現在會如何?”

漠勒根本不知道郭學林在說什麽。

北寰舞卻是已經豁然開朗,眼睛一亮。

郭學林緩緩道:“我若是你哥哥,不想讓你娶到東陵公主郡主,必定會趁你還在許都都城的時候,挑起邊境戰事,破壞兩國邦交。到時候,三王子是住宮裏行上賓禮,還是被圈禁在宮裏行人質實,這可就不好說了。”

這話一出,不僅是漠勒,就連漠勒身後一群隨從也臉色驟變。

郭學林微微一笑望著漠勒:“我若是你,現在就立即動身回北境。畢竟東陵公主一直有,而哥哥的耐心,卻不一定一直在。”

“你!”

漠勒怒極,但仔細一聽,這郭學林的話極其有道理。

他若是一直賴在這不走,東陵也不答應和親事宜。若是等北境起了戰事,他就再也不可能回去了!

只是打一場仗,便可以消除一個隱患,換作是他,他也願意打!

郭學林說完便看向北寰舞:“臣,送郡主回去罷。”

北寰舞立即點頭,轉身便要跟著郭學林一起走。

哪知漠勒惡向膽邊生,眼看著到手的人就要走,當即決定先抓人,今晚說什麽都要生米煮成熟飯!

軟的不行,就來硬的。

“抓人!”漠勒一聲怒吼,隨從們紛紛暴起。

郭學林見狀不妙,反應極其迅速拉起北寰舞的手腕,就往殿外跑。

郭學林的藍衣與北寰舞的青衣在飛奔中糾纏在一起,飄然出世。

他倆從杏花苑中一掠而過,驚了一樹繁葉,簌簌墜落。

他們像是掙脫出牢籠奔向天空的鳥兒,不顧一切地想要逃離這裏。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