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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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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

她每日睡醒了就是看賬本,幾乎足不出戶。

就連用飯,也是梟雨端進來給她。

時均白陪著她,跟她一起看黑市賬簿。

他眼看著北寰舞夜夜通宵達旦,熬得眼睛跟兔子一樣,卻不能勸阻。

她這般辛苦,是在替安王府、替時家尋找生路。

北寰舞合上賬簿的最後一頁,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發覺夜已深,時均白靠在窗邊,手撐著臉,睡著了。

北寰舞悄悄起身,繞過中間的矮桌,坐在了時均白身邊,笑盈盈地望著時均白的臉。

“舞丫頭……”

梟雨從外面進來,北寰舞立即做了一個噓的手勢,拉著梟雨就往屋外走。

梟雨手上端著宵夜,看見北寰舞難得起身,問:“看完了?”

北寰舞點頭。

“看出什麽了?”梟雨問。

提到這個,北寰舞就頭疼。

如果這麽簡單就能看出什麽貓膩,她就不用一個多月足不出戶。

“我出去走走。”北寰舞沒答梟雨的問題,回眸看著時均白好一會兒才道,“別打擾他,讓他睡吧。”

夜已深。

秋蟲藏在石板地縫裏吱吱鳴叫。

北寰舞從黑市出來,沿著邱州街道溜達。

走著走著就走到了時家堡。

北寰舞望著時家堡的門楣,猶豫了片刻,才擡腳進去。

時家堡內有弟子巡邏,看見北寰舞身著黑市特有的紅線鑲邊的衣裳也不阻攔,反而躬身一禮。

北寰舞看過邱州黑市的賬簿,知道邱州黑市與時家關系密切。

時家許多鋪子裏的東西,都不是什麽正經貨物。而時家因為修皇墓,他們用的很多材料也不能在市面上隨隨便便就買到。

時家把時家堡選在邱州,就是看中邱州這獨特的地理位置。

這裏無論是貨物,還是消息,都四通八達。

北寰舞沒去嫡系家宅,反倒是繞到了時德業這個旁系的家宅。

時德業家宅前有護院,看見北寰舞來,猶豫了一下才抱拳對北寰舞行禮。

北寰舞負手立於門前,挑眉道:“我找時德業。”

護院相互對視了一眼,一個人進去通報,一個人抱拳道:“請郡主稍等片刻。”

北寰舞不著急,在門口踩著地磚縫隙,一步一步踱過來,又一步一步地踱過去。

她望著這座延續了百年的古老地盤,這裏承載著的家族期望,遠比其他家族要沈重的多。

多少天資聰穎的人,就這樣與皇墓一起永埋地下。

北寰舞來回走了十圈以後,才有人出來引路。

時德業家的家仆對北寰舞很客氣,北寰舞今日來,本也不是找事,她跟在家仆身後,往花廳去。

花廳裏時德業已經備好了茶,北寰舞到了也不客氣,直直走過去,坐在了上位。

她目光落在手邊的茶盞上,微微一笑:“我在黑市查了一個月的賬,你在時家安靜了一個月……看你那日在嫡系家宅裏咄咄逼人的樣子,總覺得你不出聲,像是在憋什麽壞。”

時德業深吸一口氣不知道應該怎麽接這話,便轉頭端茶。

北寰舞也懶得跟他兜圈子:“你與許都那人合謀,是許都先來找的你,還是你去找的許都?”

時德業蹙眉不答。

“許都先來找的你吧。”北寰舞道,“南澤王謀反案中,南境五洲的地下神道跟時靈設計的地下神道頗為相似。時靈在修皇墓,怎麽可能有時間去南境五洲勘探地形,畫出設計圖紙?那地下神道,肯定是其他人設計的。”

北寰舞伸出纖纖玉指,彈了一下那茶盞:“你……到底想要什麽?跟我安王府談,談不了嗎?非要跟一個意圖謀反的人談。”

時德業聽到這話,似乎有些動搖,眼眸微瞇,緩聲問道:“郡主能做整個安王府的主嗎?”

北寰舞輕笑,秋水一般的眸子,望向時德業:“我不能做主,今日便不會來了。你們時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南澤王謀反一案中,時靈有罪,你們即便是把時靈交出去,也不可能確保自己安然無恙。”

時德業望著北寰舞。

北寰舞道:“有一件事,我百思不得其解。你為什麽那麽不希望我跟時均白成婚,到處在時家堡散播我與郭家長孫有染的流言。我與時均白在一起,就那麽讓你害怕嗎?”

時德業斂了眸光。

“順著這個思路往下想,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北寰舞道,“你似乎知道,這幕後的主使是誰。你甚至知道,那幕後人為什麽要把時家與安王府,按在一起殺。時德業,你手上是不是掌握著什麽、我不知道的、有關於許都那個人的秘密?”

北寰舞見時德業不答,緩緩起身,踱步到時德業的身邊:“你執意要拿到時家掌家之權,也不是單純的不服時夫人……你其實是想保護誰對嗎?”

時德業不說話,靠在太師椅上閉上了眼。

北寰舞見他一言不發,微笑著在花廳裏來回踱步:“我最近在黑市查賬,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

“時家從十五年前,幾乎每個月都要從黑市拿一些曼陀羅。這草藥在東陵種不活,所以價錢不菲。也不是有渠道就能買到的東西。

“如果不是黑市,你根本不可能拿到這棵草。

“這草第一次出現在邱州黑市是十五年前……跟南境五洲地下神道動工時間,幾乎一致。而這些年你們鋪子裏的賬面上的虧損也是因為你挪用鋪子的銀錢,常年從黑市購買曼陀羅的緣故。

“老頭,這草價錢昂貴。你每個月都要這藥,到底是為了救誰?說來我聽聽?”

時德業依然閉著眼。

北寰舞早就知道時德業什麽德行,他是不到黃河不死心。

她回身,面對時德業,臉上露出一絲邪魅的笑容,長眉微挑,朱唇輕啟:“你不想說可以,我現在既然已經掌管了邱州黑市,那我就有法子讓你下個月拿不到這藥。橫豎你不想說——不想說,那就都別活了。”

時德業倏地睜眼暴起:“你!”

“放肆!”北寰舞抱著手,歪著頭,臉上笑容不減,“你怎麽敢如此跟本郡主說話!”

時德業甩手就把手中的茶盞碎在地上。

甩杯為信,花廳四周如潮水一般,湧出數不清拿著棍子的護院。

所有人都直指北寰舞。

北寰舞還未做出反應,只見一道白光,從天而降,“啪”的一聲,直接把這些護院手上的棍子盡數折斷。

一道身影落在北寰舞身邊,手上銀鞭一甩,震退想要湧上來的護院。

“暮風!”北寰舞靠過去。

時均白蹙眉道:“你來找時德業,為什麽不喊我?”

“不喊你,你不是也跟來了?”北寰舞嬉笑。

時均白不再看北寰舞,轉身看向時德業:“說話就說話,何至於動手?傷了郡主,你以為時家堡還能安然無事?”

時德業還想說什麽,只聽花廳外面傳來護院行禮的聲音——

“三少爺。”

“三少爺……”

護院圍城的人墻瞬間讓出一條道來,一個坐在輪椅上的清瘦男子被人推著,進入了花廳。

這男子面無血色,年紀大約在三十歲左右,身形單薄,一看就是病重之相。

北寰舞揚起下巴,眼眸微斂。

時均白疑惑地看著這人的面相,只覺得眼熟。

回憶如潮水一般灌進了時均白的腦子。

這人他似乎見過,在他很小很小的時候……

“你!”時均白忽然反應過來,用一種見鬼的表情盯著來人,“你不是……死了嗎?!”

那清瘦男子淡然地看了一眼時均白,不管他有多驚詫,目光轉向北寰舞,弱弱道:“那藥,我祖父是替我尋的。郡主與大少爺有什麽事,沖我來,不要為難祖父。”

“尋兒!”

時德業看見那坐著輪椅的男子來,再也繃不住,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

北寰舞看向時均白,希望時均白幫她解釋下。

時均白楞了好一會兒才道:“時尋……年少的時候就身患絕癥……”

“大少爺,我自己來同郡主講吧。”時尋示意人推他上前。

他緩緩行至北寰舞的面前,才道:“我也不是天生就這幅模樣,只是到十四五歲的時候,才突發惡疾。祖父替我遍訪名醫,也沒人能治我這身惡疾。直到有一日,一個人找上祖父,說他可以治我的病……”

說到這,時尋閉上眼,痛苦地捂住心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稍作停歇。

他的身體裏好似有什麽東西正在肆意穿行,讓他就連坐著都很費力。

幾息的時間,時尋才覺得好些,他又睜開眼睛,繼續道:“可他給我治病,是要拿別的東西去換。”

“地下神道的設計圖?”北寰舞試探地問。

時尋點頭。

北寰舞看向時均白:“你不是說,除了你,時家再也沒有人可以看一眼,就畫出皇陵地下神道的圖紙了嗎?”

時均白眉宇擰在一起,認真道:“如果我知道他沒有死,這話我便不會說了。確實,如果是他,也是可以畫出地下神道的設計圖。畢竟他是旁系中公認的修建皇陵天賦最高的人。”

時尋的天賦高到什麽程度?

是可以讓時均白父親首肯允許時尋進嫡系學堂,學習修建皇陵基礎知識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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