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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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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骨頭

白成立即領命下去了。

春月從後面上來,替蕭皇後捏肩。

蕭皇後望著白成的背影,喃喃道:“讓時家從這案子裏脫不開身,逼北寰舞另選他人……這事是不是做得有些過?”

春月回道:“娘娘是替陛下辦事。只要把事辦得讓陛下滿意,在陛下面前得了臉,誰當墊腳石不是當呢?”

春月這話說得在理。

北寰雙子那樣的家世,用不著巴結攀附任何人。

即便是她想賣人情給安王府那兩個孩子,也要那兩個孩子領情才是。

她現在在後宮,能儀仗的只有陛下一人。

她只用做好陛下交代的事,成為他的左膀右臂即可,又何須顧忌其他人的感受呢?

時家本身就從南澤王謀反案裏脫不了身,再多一個罪名又何妨?

反正北寰言在查這事,若是時家無辜,遲早能查清楚。

又何須她來操心?

想到這,蕭皇後閉上了眼,不再說話。

*

其實兵部與禦林軍早在案發那一夜就已經查清楚了。

放在兵部圖紙沒有丟失,在禦林軍裏測試的弓.弩也沒有丟。

也就是說,那個刺殺用的弓.弩與兵部還有禦林軍無關。

眼下禦林軍統領秋薄正在兵部尚書江狄府上商量這事。

“這事是沖著安王府去的。”江狄身著常服,捏著胡子,長嘆一聲。

秋薄在座下,亦是滿面愁容:“誰說不是呢。兵部圖紙與鑄造師都還壓在密山裏沒放出來。怎麽會無緣無故多出一把還在測試階段的弓.弩呢?除了安王府,根本沒人知道這圖紙。細查下去,安王府脫不了幹系。”

“之前南澤王謀反的案子牽扯著安王舊部其山,若不是言少卿機警,識破那其山是假的,現在恐怕朝堂上參安王府的折子就會把陛下淹沒了。”江狄很是擔心。

秋薄喝了一口茶,深思不語。

江狄見秋薄不說話,著急道:“你倒是說說看怎麽辦啊?陛下那裏還在等我們消息。”

秋薄放下茶盞:“如實匯報罷。”

“這!”江狄瞪大了眼睛。

秋薄望向江狄:“這事,知道的人太多,我們瞞不了。再者,最近發生的事,樁樁件件都是沖著安王府去的,我們若是想瞞,也會讓陛下懷疑。”

秋薄頓了一下,深吸一口氣:“從安王府出來的孩子,可不是許都裏那些紈絝子弟。我們應該相信這事北寰言能處理好。那孩子跟著太傅,性子沈穩,聰明絕頂,又跟著他母親學了鬼門淵鬼策一脈。我們徒然多事,反而會打亂他的計劃。”

聽秋薄這麽一說,江狄便也放下點心來。

當年安王與安王妃在許都奪嫡,什麽事都算在前面。

北寰言去沁春城只靠著一點線索,就追查出南澤王意圖謀反,還把自己從裏面摘出來。說明城府極深。

當年他父親母親在許都的情況可比現在危險多了。

想到這,江狄只能無奈地搖搖頭,道:“只能如此了。”

*

翌日,許景摯案頭就多了一本兵部與禦林軍聯合奏報。

說是兵部與負責測試弓.弩的禦林軍沒有問題。

許景摯盯著這本折子看了許久,才緩緩放下。

這折子看完,他大概就清楚了。

這刺殺弓.弩的.圖紙八成是從安王府流出去的。

但這裏面有一個疑點。

如果安王府從一開始就想著用新武器刺殺,就沒必要在年前把新圖紙送到兵部,讓兵部測試,漏這麽大一個破綻給朝廷。

所以這事,肯定是盛泉不知道從哪裏弄到了圖紙,找人仿作了一個,用於嫁禍給安王府。

正想著,殿外的內官進來傳話,說蕭皇後來了。

許景摯讓人進來。

蕭皇後端了一盅雪梨燕窩甜湯進來,緩步走到許景摯案邊,把東西放下。

許景摯心裏正煩,手邊有甜湯,便拿過來慢慢喝著。

蕭皇後見他眉宇緊鎖,就知道有事,輕聲問:“用於刺殺的弓.弩那邊有消息了嗎?”

許景摯喝了一口,比平日裏景雀給他的甜湯甜太多,甜得他有些發膩。

許景摯放下勺子:“是從外面來的弓.弩,不是從兵部禦林軍流出去的。”

蕭皇後聽聞,道:“臣妾從值守在承恩殿的內官們口中聽說,那日淩公子給景內官拔箭的時候,找時家公子去問了箭矢長度。”

許景摯冷哼一聲:“時均白在暮雲峰跟著王安妃學鬼門淵一脈的奇門遁甲、機括之術。新弓.弩.的.圖紙他見過也不足為奇。”

“陛下,您說這事跟時家公子有關系嗎?”蕭皇後問。

許景摯也不敢說有沒有關系。

畢竟時靈還因為沁春城地下神道的事壓在大理寺。

“徐迎。”許景摯喊人。

徐迎立即從外面進來,頷首:“陛下。”

“去把北寰言給孤找來。”

徐迎領了旨,立即去辦事。

許景摯有點不耐煩,總覺得最近發生的事跟蒼蠅一樣,甩不掉一直在耳邊嗡嗡嗡的。

南澤王謀反的案子好像是牽扯安王府。

宮裏刺殺案用的弓.弩也牽扯安王府。

到底是什麽人,敢這樣明目張膽的算計安王府,眼下也沒個頭緒。

蕭皇後見許景摯不喝了,便端起盤子,退了下去。

許景摯一個人待著,仰頭靠在龍椅上,閉目養神。

他每天要看、要聽的事情太多。很難集中精力去想一件事。

他總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卻記不起來那種不對的感覺出自於哪裏。

一直到北寰言來,他也沒想出來。

北寰言進來,恭恭敬敬地俯身一禮。

許景摯把手邊的折子,遞給徐迎,讓徐迎拿下去給北寰言看。

北寰言展開,看了一眼,就知道許景摯想說什麽。

他作揖:“時師兄,師從暮雲峰,這些年在母親身邊學習,見過那圖紙很正常。再者,時家精通這些東西,師兄又是年紀輕輕就通過時家內部考核,是能繼任下一任家主的人。他只是看一眼成品,就能畫出圖紙。那日淩信為了救人,找師兄去認箭矢,也是因為他們家精通這個緣故。師兄學機括學得好,不能成為定他罪的證據。臣以為這事還是要從別處下手。”

許景摯睨著北寰言。

他一口一個師兄,叫得倒是不避諱。

許景摯揚了揚下巴:“好啊,你給我個從別處調查的頭緒。”

北寰言垂眸沈思片刻,道:“陛下是信得過臣,才把這折子給臣看的吧?”

許景摯嗯了一聲。

北寰言得到肯定回答,道:“這事……要容臣回去想想……”

“徐迎,你們退出去,孤有話跟北寰言說。”許景摯側目,讓徐迎出去。

徐迎立即帶著殿內伺候的人退了出去。

許景摯從龍椅上下來,踱步到北寰言身邊:“南澤王謀反,再到禦前刺殺,兩件事都跟時家脫不了幹系。時家沒有自保的能力,不僅不能自保,還要拖累你們。”

北寰言本來是垂眸頷首,聽了這話,仰起頭,看向許景摯。

“小舞選時均白那點心思,孤能猜到些,”許景摯一臉不悅,“若是以前,她任性就隨她了。眼下有人挑事安王府,連帶著時家一起殺,那她選時均白就不是一個好選擇!”

北寰言平靜地望著許景摯許久,才道:“小舞的事,陛下若能說得動,又何須找微臣來勸?”

北寰言一耳朵就聽出許景摯找他來,給他看這折子的目的。

許景摯看不上時均白,也不希望北寰舞在這種情況覆雜下選時均白作為他們安王府的盟友。

但是他不好開口去勸北寰舞,所以想借用這事,讓北寰言去勸北寰舞放棄時均白,選個朝中有權有勢的夫婿共渡難關。

北寰言聽出這話的意思,也做了回答——北寰舞的事,沒人管得了。他這個做哥哥的,也管不著她的決定。

而且他看北寰舞對時均白未必沒感情,只是他不知道這感情有多深。

北寰言一句話噎得許景摯啞口無言。

許景摯深呼吸了幾次,才把氣順過來。

“有這折子,孤可以讓人羈押時均白的!你知道嗎?”許景摯臉上有了慍怒。

北寰言垂眸,平靜如水:“這事破綻太多,陛下如果一定要這麽做,都不用微臣出手,小舞自己就能解決。”

北寰言這是在跟許景摯說,北寰舞決定的事,最好不要幹涉,不然她能做出什麽來,他也不知道。

“她一個姑娘家怎麽解決?!”許景摯越說越氣。

他當帝君這些年,幾乎沒人敢忤逆他的意思。

北寰言是例外。北寰舞也是個例外。

北寰言默不作聲。

他覺得該說的,他都已經說到了。

見北寰言這個態度,許景摯氣急,來回踱步,叉著腰,仰頭順氣。

他轉身厲聲道:“你知不知道,這本折子今日遞到孤案頭,刺殺案大內不給個說法出來,時均白若沒伏法,明日朝堂上就會有人參你們!”

“臣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參了,”北寰言垂眸,淡淡道,“習慣了。”

好麽。

油鹽不進。

許景摯已經許久沒見過這麽難啃的硬骨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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