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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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紓解

但是他執政十七載,對於這種事處理,得心應手。

“這事不能牽扯你們倆。”許景摯大袖一揮,又加了一句,“也不能牽扯安王府。北寰舞若是執意要選時均白,那孤只能給她指婚了!”

北寰言驟然擡起頭:“陛下!小舞的性子,您知道。這事,不是您賜婚就能解決的。”

許景摯根本不聽勸:“你去罷。”

北寰言蹙眉,還要在說什麽。

但是看許景摯在氣頭上,怕說多了他更執拗便不再多話,退了出去。

*

入夜,許景摯去鹹寧殿歇著。

這段時間景雀在養傷,他不便去。

許景摯寬了衣躺上床,心裏莫名其妙的焦躁。

蕭皇後卸了妝,也躺了上去。

她察覺出許景摯不悅,輕輕靠過去問:“陛下在煩什麽?”

“孤想給北寰舞直接指婚。”許景摯道,“太不省心了。那孩子真的太不省心了。”

“陛下是想給北寰舞指郭家長孫?”蕭皇後問。

許景摯沒說話,卻是氣得胸口一上一下。

蕭皇後輕笑,撫著許景摯的胸口:“陛下為了北寰舞好,也該用對方法才是。北寰舞在許都那麽多年了,陛下還不了解她的性子?那孩子古靈精怪,主意大得很。也沒見有人能管住她,臣妾看臨太傅都未必能震住那孩子。且,那麽大的孩子,多少有點叛逆的心思。陛下越不許,她就越要做。這事陛下可不能硬來。”

“那你說怎麽辦?”

許景摯輕嘆一聲。

到底不是自己孩子,他也不想因為她的婚事惹得北寰舞記恨他。

如果是親生的,指就指了,還怕她怪罪?

蕭皇後想了想,輕聲道:“這樣吧,臣妾想著許思過幾日很快也及笄了。陛下送給她的及笄之禮公主府已經建好。

“不如就讓許思做東,在新建的公主府裏擺個席,暖房子。

“交代許思把北寰雙子還有郭府長孫,以及其他遞了庚帖的世家子、還有一些名門大家世家小姐都請過去。

“我們這些長輩就不去了。小輩們在一起,聊得開。

“還是按照陛下說的,不管怎麽說,先讓他們見上一面,再讓許思從中撮合一下……若是北寰舞還不心動,那陛下就隨他們去吧。畢竟我們也不是北寰舞的親生父母,她的婚事,說破天,還是只能由安王與安王妃定,不是嗎?”

許景摯覺得這辦法甚好,點點頭道:“只能如此了。”

蕭皇後拉起錦被,揉著許景摯的心口:“睡吧陛下,很晚了。明日還要上朝呢。”

最近事越多,許景摯越發覺得蕭皇後用得順手。

這人聰明。知道替他紓解煩心的事。

可這人心思也是昭然若揭,她只對他一個人負責,只哄他一個人。

一切若是只以他喜惡為準,怕是會做出什麽有失偏頗的事。

她能當這皇後是存了私心。

到底差點母儀天下的意思。

若是放在以前,有人替他辦了事,他自然是要賞的。

可不知道為什麽,在洞察了蕭皇後的心思以後,他卻覺得落寞。

說不上蕭皇後哪裏讓他不順心,她明明是順著他的意思辦事,卻讓他心頭升起了一絲煩躁。

他倏地起身,披了外衣。在蕭皇後錯愕的眼神裏,一言不發地離開鹹寧殿,往承恩殿去了。

*

淩信一直在承恩殿裏守著景雀。

他身上毒雖然解了,卻沒有完全恢覆。

淩信不是不信淩芷,而是毒醫這一門到淩芷這才傳兩代,有很多不確定性。

淩信雖然沒有跟著薛燦學過用毒,卻也從淩芷這個傻丫頭嘴裏套出不少用毒治病的原理。

最近淩芷來許都跟著太傅開蒙,淩信忽悠淩芷教他毒醫一脈越來越明目張膽。

淩芷不知道是有意把自己學的教給哥哥,還是真的傻不知道淩信在偷師。

反正她把自己這些年隨身攜帶,用於記錄的小本本全都給了淩信。

淩信守著景雀,閑來無事就在研究淩芷這些年的手記。

淩芷雖然有很多字都不認識,但是她有自己特定記錄習慣。不會寫的字,她就用畫的。所以她的手記上有很多圖畫。

年紀越小時候的手記,畫的圖就越多。

淩信看著直笑。

門口來人,遮蔽了門口燭火光源。

他擡眸看了一眼,立即站起身,抱拳一禮:“陛下。”

許景摯來沒讓人通報。

景雀已經睡了。

淩信說話聲音不大,看見跟在許景摯身後的老內官徐迎一直在給他使眼色。

淩信看了半天來看明白是讓他出去。

他蹙眉,一邊想著一邊對許景摯道:“陛下,臣去側殿休息了。”

許景摯揮手讓他去。

淩信邊走邊回頭看許景摯,大半夜的,陛下來看景雀?

徐迎在一邊擺手,讓他不要再看了,趕緊休息。

淩信想了好一會兒才忽然想到之前他跟北寰言說景雀在用抑制身體發育的藥……再想著北寰言說陛下會管著景雀用藥了那句話。

難不成!

淩信這會才想明白許景摯跟景雀的關系。

*

承恩殿內,許景摯退了衣衫,擠上景雀床榻。

被子只是稍稍動下,景雀就醒了。

他側目,發覺來人是許景摯,立即道:“陛下。”

景雀要起身,許景摯讓他睡著。

景雀倒也沒有平日裏在外對許景摯那麽畢恭畢敬,只是順其自然地往裏面挪了挪。

許景摯跟他並排躺著問:“怎麽樣了?”

景雀回:“淩小公子衣不解帶的照顧,自然是好多了。”

許景摯側目看了景雀一眼:“盛泉死了知道嗎?”

景雀嗯了一聲。

“他自己投井,應該是厭倦宮裏的生活了。”許景摯輕嘆。

“陛下有心事。”

景雀在一邊,輕聲開口,這是陳述,不是疑問。

“沒有。”許景摯閉上眼,“就是覺得莫名其妙的煩。”

“是因為最近的事牽扯安王府?”景雀問。

許景摯沒說話。

景雀卻是躺平了,望著在燈光中閃爍的紗簾:“奴很是懷念以前跟陛下在梨園相遇的日子。那時候陛下還沒繼承大統,也還沒卷入奪嫡之爭。一顰一笑,一眼一眸中都是灑脫。無所謂信任與不信,因為您本身也沒想著要當帝君。”

許景摯笑了,側過身,卡主景雀的臉,掰過來:“你這是在提醒我,勿忘初心?”

景雀也笑了:“奴不會馭人之道,卻也明白挑事的人心中所想。他想在陛下心中種下一顆猜疑的種子,等來日,這種子生根發芽,便是安王府的死期了。”

“眼下安王府牽扯的事這麽多,你還敢替安王府說話?”許景摯斂了笑意,“就不怕東窗事發,自己也不能獨善其身?”

景雀用臉頰枕著許景摯的手指,柔聲說:“奴本該在十七年前就死了。相比自裁,奴倒是更想死在陛下手上。這樣以後陛下後悔了,就會一直想著奴。奴就能一直住在陛下心裏了。”

“這麽多年了,梨園那一套哄騙人的把戲你倒是越用越趁手?”許景摯話語裏帶了些嗤笑。

景雀往許景摯身邊靠了靠,拿起許景摯的手,往自己背後傷口上放:“陛下摸一摸,奴就不疼了。”

“還疼?”許景摯撐起身,扒下他掛在身上的薄紗衣,看他背後的傷。

這不像是男人的身子。

梨園的藥,讓這幅身子骨變得跟女子一樣嬌柔。

景雀本就是當年艷冠群館的小龍陽,多年在梨園裏修煉得媚態百出。

可自從離了那裏,他就很少以色示人。

在禦前當內官的這十幾年裏,他甚至已經找回了身為男子應該有的脊梁與氣質。

今夜不知怎麽的,許景摯看他,從眼角到發梢,都拉著纏綿柔軟的絲。

景雀的手抵著許景摯的心口問:“奴受傷了,陛下這裏疼嗎?”

許景摯挑眉。

景雀輕聲說:“可不許說不疼,不然奴哭給陛下看。”

“好話歹話都讓你說了,”許景摯笑了,捏了捏他的臉,躺下,“睡吧。”

小不正經的東西,一眼就看出來他不高興。

哄他辦法一套一套的,這麽多年換著花樣來,許景摯還沒見著全部。

為什麽景雀這麽得他的心意呢?

是因為他不怕他?

不。

因為景雀是發自內心,想要跟他長相守。

許景摯以為這輩子都得不到東西,竟然在一個男子身上體會的淋漓盡致。

景雀從不跟他所求什麽,也不讓他煩心。

在床榻間柔弱似水,在禦前果斷如刀。與下盡顯威嚴,與上不卑不亢。

他本是軍門之後,卻被迫落入三千紅塵。

許景摯給他一片天,他便還給許景摯一片海清河宴。

睡在他身邊,能讓許景摯心安。

這是唯一一個,對許景摯沒有任何要求,沒有任何幻想,卻心甘情願把自己生命交給他的人。

在皇城裏的欲念太多,而景雀是他心裏最後一方凈土。

*

這晚,北寰言回臨府已經是夜半三更。

他在大理寺整理從工部戶部調出來的往年南邊工程的卷宗。

因為調閱卷宗的數量太多,從卷宗裏找到他想要的破綻,工作量太大,他這幾日幾乎都是早上去了就開始伏案看卷宗,到月上樹梢才往回走。

臨太傅每日休息的早,北寰言回府從側門入。

走到蔚兮堂門口,他看了一眼對面北寰舞住的蕊仙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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