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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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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邊境氣溫跟城內差別很大,極寒的環境裏,除了吃食跟彈藥,棉衣也是一大軍需物資。

早在青黴素送走前,許言蜜就花大價錢找了城內所有布行加工加點,給邊關將士趕制出一批棉衣。

每件都要實心的棉花,無論花多少錢都無所謂。

一周的時間說長不長,城內幾十家布行一同工作起來效率還是很高的。

“許小姐,棉衣我們趕出來了,您看什麽時候給送到邊境去?”

布行的那個代表站在許言蜜身邊無不諂媚,一箱箱成衣摞成山,好似如表面上的那麽光鮮亮麗。

許言蜜沒有搭理那個代表,看了身邊的保鏢一眼讓他把所有裝衣服的箱子都打開。

那人見有獻殷勤的機會,立即當著所有人面隨意從一個箱子裏掏出一件成衣。

“許小姐您放心,都是實打實的棉花。”

許言蜜接過看了一下,雖然針腳不太好,但裏面塞的棉花確實足。

她給了身後的副官一個眼色,下一瞬,許家保鏢聯合著數十個拿著大布袋的強壯小夥就圍了上來。

布行代表嚇了一跳,眼睜睜看著他們把箱子裏的成衣一件件檢查後才又塞進大布袋,瞬間明白了她什麽意思,額角的冷汗幾近要流到眼睛裏。

“許小姐,您、您這是做什……”

許言蜜莫名的瞥了他一眼:“黃老板,我們都是生意人,應該知道買家有買家驗貨的規矩。”

“可剛才不是已經驗過貨了嗎!”

“哪能呢,我定了十萬件棉衣,剛才就看了一件,怎麽能算驗過了?”

“許小姐!我……”

“黃老板,我提醒您一下,這批棉衣我可是要送到邊境給殺敵將士的。”

許言蜜轉過身,面色已經沒了先時的懶散懵懂,手裏不時把玩著的木倉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上了膛。

她又在笑,盯著神情愈發心虛的布行代表笑得玩味。

“如果誰敢以次充好糊弄我,讓邊關的將士因為沒棉衣穿而打了敗仗,我就殺了誰。”

……

那批棉衣有將近五成用柳絮充了棉花,跟那些貨真價實的棉衣混淆在一起,如果不是一件件檢查過,很難發現出來。

那些好的棉衣直接跟青黴素一起去了邊境,她拿著被“退回來的次品棉衣補貼錢”,又用船從蘇州城運了幾萬件棉花服。

許言蜜沒殺那個布行代表,只是把他和那幾十個布行老板一起交給了秦艽。

連給將士們保命的衣服都敢貪,可見他們還是要錢不要命。

但那些人的死活她一個都不在意,只在乎邊關將士後方物資到不到位。

邊境不斷傳來戰捷的消息,沈寺城這邊情況卻不怎麽好。

外寇似乎已經做好了跟淮南軍隊魚死網破的打算,根本不計料人員的傷亡,如瘋子一樣瘋狂攻擊沈寺城這個淮南地區中心城。

因為大帥瞻前顧後的保守戰術,守城的將士換了一批又一批,城墻上的血跡由深紅逐漸累積成黑紅色。

秦艽因為每天接連不斷的人員傷亡焦頭爛額,跟上面提了好幾次開城門直接應戰都沒回覆。

而戰爭的時間也仿佛在被無限拉長,被黑霧硝煙籠罩著的沈寺城已經很長一段時間再沒出現湛藍幹凈的天空。

許照溫兩周前如約跟著隊伍去給在邊境的戰士們送物資了,走的水路出城,雖說價錢高昂但終歸是安全些,程禹寒也終究還是沒忍住跟許尚謙一起去東奔西走賣畫。

唯剩的三個女性戰戰兢兢,蝸居在空蕩蕩的許家別墅,期盼戰爭結束的黎明……

“轟——”

淩晨一兩點,蕭瑟的淮南地區中心城再次遭受外寇突然的敵襲。

本就沒睡熟的許言蜜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被驚醒,用最快的速度叫醒了別墅裏僅剩的幾個人。

外面人聲嘈雜,但她不敢開門。

這種時候,越是富裕的府邸越是容易趁著恐亂被失去理智的人洗劫一空。

她不在乎錢,但李副官跟那些保鏢前幾日就被大帥強制要求去城門迎戰了,如今許家別墅裏除了年邁的許管家,只剩下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她賭不起。

“許小姐!開門!”

“啊啊啊!小、小姐!外面有人!不會是外寇攻進、進……”

年幼的小喜被嚇壞了,縮在陳媽懷裏猶如驚弓之鳥。

即使心裏也怕得不行,許言蜜還是強裝鎮定安撫同樣面色慘白的韓茜跟愛麗。

“我去看看……”

“言言別去!”

“別怕,我不開門。”

敲門聲還在持續,頻率逐漸變得急躁。

“臭丫頭快醒醒!敵襲了!”

“秦艽?”

外面的人是秦艽,許言蜜開門後他二話不說就拉著人往外跑。

“有一部分外寇攻進城了,你們現在很危險,我帶你們去指揮中心的地下避難所。”

許言蜜被拉得一個踉蹌:“對方不是已經沒多少人了嗎,怎麽會突然攻進來了!”

秦艽雖然只說有一部分外寇攻進了城,但照目前城裏亂成這樣來看,實際情況恐怕要棘手的多。

沈寺城的兵力雖然充足,但戰事已經拖了有兩個月。

外面的敵軍攻不進來,裏面的百姓自然也出不去,吃食成了一大問題。

先前的屯糧已經耗盡,從水路運回城的糧食價格高昂,普通百姓根本吃不起。

大帥長達兩個多月的守城布局終歸是受到了嚴重反噬,就在今天淩晨,一百多個餓急了的百姓襲擊了城墻守城的士兵,搶了據點的糧食後開城門跑了出去,等巡城軍隊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

“乖乖待在這裏別出去,等外面平息下來了我再來接你們。”

地下避難所已經有了不少人,零零散散跟親人抱團蜷縮在角落裏,面上除了對死亡的恐懼,更多的是對亂世生存艱難的麻木。

秦艽臨走前往許言蜜口袋裏塞了幾塊巧克力,避難所沒吃沒喝,裏面的人不知道要躲上多久,這些東西已經是倉皇逃命裏唯一能帶上的東西了。

“那你呢,你把副官留給我了,外面那麽危險你怎麽辦?”

“……放心,我可沒那麽容易死。”

秦艽對上許言蜜滿眼的擔憂第一反應是錯開視線,之後又故意吊兒郎當掐了一下她的臉。

“最多兩天,說不定可以出來的時候,你就能看到自己相見的人了。”

……

避難所沒有通電,僅有的幾盞煤油燈被從墻隙鉆進的冷風吹得忽明忽滅,夾雜著血腥的氣息。

第一天,許言蜜靠在韓茜肩上,閉眼聽外面密集的槍聲。

華國的軍隊還是占據上風的,錯落經過的腳步中大多都沈健穩重。

第二天,本就吃不飽肚子的百姓有些開始鬧事了,糧食、水徹底沒了來源,唯一的途徑便是互相搶奪。

許言蜜她們幾個女人幾乎是第一時間就被盯上了,可李副官手裏有木倉,沒有人願意找死。

第三天,秦艽失了兩天後就來接她們出去的約。

城內的木倉聲已經停了,但嘈雜錯亂的腳步聲只增不減。

小喜年紀小,最先撐不住餓暈了過去。

許言蜜迎著避難所其他人虎視眈眈的視線把巧克力拿了出來,一塊掰給好幾塊兒分給年邁的陳媽跟許管家。

李副官、韓茜還有愛麗都沒吃,她自己也沒吃,無力的靠在墻上擔心秦艽失約是不是出了意外。

人如果不吃飯還可以稱上七八天,但如果沒有水,有人最短三天就已經到了極限。

到了第五天,許言蜜把最後一塊兒巧克力分開的時候幾乎脫力。

她身體本來就算不上好,如果再不避難所出去,撐不了多久了。

“言言,寶貝……別睡,跟阿娘說說話好不好……”

韓茜氣弱游絲,捧著女兒的臉不住呼喚她的名字。

特有的江南儂語染上了幹澀,但依舊溫柔動聽,許言蜜模模糊糊想起了自己年幼生病時,韓茜也總是會這樣抱著自己唱童謠。

每當這個時候病痛都會不在,不知不覺就能睡過去。

“阿娘……你放心,我還要給你跟老許……養老呢……不會……”

“……傻孩子……就算一個人,你也要好好的……”

韓茜的這句嘆息許言蜜並沒有聽全就徹底陷入了昏迷。

她沒有看到避難所大門被打開那一刻的黎明,刺骨的冷風卻被寬厚熟悉的擁抱驅散。

等再醒來,整個淮南地區的木倉聲都停了。

……

“阿喻……”

“是我,先別說話。”

周身的環境有些嘈雜,正午的陽光也很刺眼。

餓了六天滴水未進,許言蜜現在的身體很虛弱,連剛剛那聲呼喚都是憑借本能。

“你現在喝不了太多水,就喝一口潤潤嗓子好不好?”

“……嗯……”

無力的身體被扶起來,清涼的水入口如同得到了救贖。

“阿娘她們呢……”

“她們情況比你好上一些,現在正在吊針。”

沈寺城中心醫院被轟塌了大半,僅剩的病房都讓給了重傷員。

醫院前的廣場上駐紮起了帳篷供城中的百姓休息,不遠處就是粥蓬,方便治傷的同時吃食也得到了保障。

有護士進帳篷幫許言蜜拔了吊針。

雖然現在依舊頭暈眼花,但她急於查證家人的安慰,撐著身子勉強下床。

“阿喻,你在邊境有沒有受傷?哥哥是不是也跟你一起回來了?還有父親程爹爹他們呢……”

“放心,大家都沒事,餓嗎?我幫你去要碗稀粥?”

許言蜜點了點頭,流食她還是能吃些的,雖然打了葡萄糖液,但胃裏實實在在的空感卻壓不下去。

成堆的百姓熙熙攘攘擠在一起,幾乎每一個都灰撲撲的,但戰爭勝利後的天空卻湛藍清澈。

不遠處的粥蓬炊煙裊裊,她站在帳篷外的角落,看著隆冬裏的人間煙火,一滴眼淚悄無生息濺落進塵埃。

太好了,這一切終於結束了……

外寇徹底被趕出淮南地區,沈寺城作為中心城市,經濟在以神奇的速度極速恢覆。

糧食供應終於正常,在醫院廣場的帳篷裏擠了三天,幸存的百姓被將士帶領著疏散,各自得已允許回家。

空蕩蕩的許家別墅終於有了人氣兒,大家一起打掃收拾後,陳媽立即做了一頓大餐慰勞這次劫後餘生。

許言蜜潔癖嚴重,在外面不吭不響待了那麽久,回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浴室水霧彌漫,她撫著右肩肩膀的那處牙印出神。

當初程汀南可是把這處咬出了血,血痂脫落後痕跡也沒消,恐怕要帶一輩子。

她對臨行前那晚的記憶其實很混亂,但還是記得一些的。

當時為了讓愛人活著回來她幾乎無所不及,可等一切塵埃落定,她又對那時自己言行放·蕩的避諱。

“啊啊啊啊!當時怎麽這麽沖動!!!”

浴缸裏的水浴出,回答她懊惱的只有空曠的回音。

水裏泡太時間皮膚都有些皺了,就算再怎麽想逃避現實還是要見人的。

她磨磨蹭蹭出了浴室,心裏打算著還是別把這種事看得太重好。

反正都跟程汀南訂婚了,自己以後可是名正言順的程太太,提前跟自己的準未婚夫那什麽也不為過吧……

“言言,收拾妥當了嗎?”

門外是程汀南的敲門聲。

許言蜜放下手裏的脂膏,紅著耳尖開了門。

程汀南應該也剛洗過澡,發梢有些濕潤,看她身上穿得居然是他們訂婚那天的那件長袖旗袍,微楞過後又笑了。

“我沒想到這件衣服還……”

“閉嘴!”

女性的直覺還是很準的,程汀南一句話還沒說完,許言蜜原本就岌岌可危的羞恥心瞬間鈴聲大作。

“你知道這件衣服上的扣子值多少錢嗎!你賠!”

神志不清的許言蜜:……我在胡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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