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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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酬過後，當蕭仲齊回到家後，已經深夜兩點多了，怕吵醒妻子，他盡量躡手躡腳，但仍是驚動了她</p>
她迷迷蒙蒙地睜開眼，當他靠近時，嗅了嗅，聞道一絲隱約的酒味，倏時神智驚醒</p>
“你喝酒了？”她質問</p>
他一凜，半響，訕訕地回頭“老婆，你鼻子真靈”</p>
她蹙眉瞪他“你不是答應我不喝酒的嗎？”</p>
“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替人擋酒”他解釋</p>
“替人擋酒？為什麽？”</p>
“因為他們實在太為難溫特助了，我看不過去，不過幣別擔心，我其實只喝一杯而已，後來他們知道自己太過分，就不鬧了”</p>
“一杯也是酒！”葉初冬翻身下床，對丈夫無法信守承諾感到生氣，更氣的是他明知自己最近腸胃有問題，還輕忽身體“而且你們應酬喝的酒都是烈酒不是嗎？那個溫特助又是誰？為什麽你替她擋酒？”</p>
“她是總經理特助，脾氣很倔的，不好惹”蕭仲齊一面月兌衣服，一面回答</p>
葉初冬一楞，雖然丈夫說話口氣沒什麽特別，但女性敏銳的直覺仍是教她聽出一絲異樣</p>
“溫特助是女的？”她試探</p>
“是啊”他不以為意額地回答，忽地朝她耍賴地一笑“老婆，今天很累，明天早上起床再洗澡行不行？”</p>
她不說話，只是蹙著眉望他，她不必開口，只需一記凝重的眼神，便足以令他繳械投降</p>
“算我怕了你了”他任命地嘆氣，拖著疲憊的身子進浴室</p>
葉初冬目送丈夫的背影，明知自己不該小心眼地猜忌，卻仍是心有疑慮為了替一個女人擋酒，他違背了對她的承諾，這對他而言，或許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但聽人她耳裏，卻像根銳利的針刺痛她</p>
偏偏他的手機又在此時響起簡訊鈴聲</p>
這麽晚了，會是誰？</p>
她狐疑的瞥向他手機，內心交戰許久，終於忍不住拿起來查看</p>
今天謝謝你，手帕洗幹凈後會還給你溫莉莉</p>
溫莉莉？就是他口中的溫特助吧？手帕又是怎麽回事？</p>
葉初冬心念一動，開始搜丈夫的西裝口袋，果然發現她為他放在口袋的手帕不見了</p>
她心弦牽緊那條手帕可是她一針一線繡的，當時費了好多功夫，重繡好幾次，連手指都笨拙地刺了兩個洞</p>
他把她送的手帕，借給那個女人了？</p>
“……你在幹什麽？”沈啞的嗓音驀地在葉初冬身後揚起</p>
是蕭仲齊，他迅速洗過澡，裹著浴袍走出來</p>
她一震，急忙將手機丟回床，用他的西裝蓋住，然後努力掩飾驚慌，顫笑地回眸</p>
“我在幫你整理衣服，你怎麽洗那麽快？”</p>
“還不是為了早點上床睡覺？”蕭仲齊哀怨地瞧她一眼，一面打了個大大的呵欠</p>
“嗯，你快睡吧”</p>
得老婆恩準，蕭仲齊當然不客氣，馬上懶洋洋地倒上床，雙手雙腳展成大字型</p>
葉初冬這才松一口氣，慶幸老公沒發現她偷看他手機，否則他們很可能會像結婚第一年那樣，因此起爭執</p>
當時，她基於一半好奇一半好玩的心態，點閱他的電子郵件，不料引起他勃然大怒，與她冷戰數日</p>
他說，他最痛恨隱私權遭人侵犯，每個人都有不允許別人隨意觸碰的逆鱗，而她，犯了他的大忌</p>
他要知道她又偷看，一定會很生氣</p>
葉初冬悄然嘆息，一面為自己的行為感到自責，一面又忍不住想追根到底她掛起西裝外套故作不經意地問：“你的手帕呢？”</p>
“手帕？”蕭仲齊閉著眼，已經進入半睡眠狀態</p>
“就是去年生日時，我送你的手帕”</p>
“啊，那個啊，我想想……”他稍稍收束渙散的神智“對了，溫特助想吐，我借給她用了”所以那條手帕還沾上某個女人嘔吐的穢物了？</p>
葉初冬心痛他還真大方，他可知曉，他送她的東西她從來都是小心翼翼的珍藏著，舍不得沾惹一粒灰塵？</p>
她坐在床沿，望著丈夫平靜的睡顏，不得不承認，他長的很帥，眉目俊朗，五官分明，經過五年歲月的洗禮，更增添了幾分熟男魅力</p>
這樣的他，在職場肯定很受女性歡迎吧？她能想象那些女同事癡癡仰望他的眼神，而他想必也跟從前一樣，說著令人心癢癢的花言巧語</p>
可惡，真的好可惡——</p>
葉初冬悶悶地想，如果有可能，她真想搖醒這個瀟灑不羈的男人，問問他，那個總經理特助跟他這個業務副總有何特殊關系，為何有什麽道謝的話不能當面說，還刻意半夜發簡訊來？</p>
但她不敢</p>
她不允許自己失去冷靜，無端端吃這種飛醋，他肯定會不耐煩，她不想令他失望因為她是他溫柔嫻淑的妻子</p>
“你為什麽變成這樣？”</p>
棒天下午，葉初冬跟好友夏晴見面喝下午茶，夏晴聽罷她的轉述，很不解“明明就生氣，為什麽不問清楚？”</p>
問得好</p>
葉初冬苦笑，她也不懂在丈夫面前，自己往往就是難以剖白真心話，尤其是關於黑暗的那一面</p>
“我也不知道”她澀澀地低語“我想，可能是因為我怕把！”</p>
“怕什麽？”夏晴追問</p>
“怕他罵我無聊，如果他跟那女人根本沒什麽，他說不定會覺得我無理取鬧，可萬一真的有什麽——”</p>
“你又不敢面對現實”夏晴了然地接口，很快便領悟她心中打的結</p>
不愧是從小苞她一起長大的好姐妹葉初冬微微一笑</p>
“這麽說，你是不相信自己的老公了？”夏晴探問</p>
她一凜，急忙搖頭，說不相信太言重了“不是不相信，我知道仲齊對我很好，對這個家業也很有責任感，只是……”</p>
“怎樣？”</p>
“我不希望他對我只有責任”她悠悠嘆息</p>
夏晴瞇著眼“你這是懷疑他不愛你？”</p>
葉初冬倏地咬唇，該怎麽說呢？也不能說完全不愛，但他們的婚姻生活的確走入某種瓶頸</p>
“他最近很少碰我”她微窘地坦白“我們已經有一陣子……不做那件事了”她想，或許是他對她失去了興趣</p>
“怪不得你們生不出孩子”夏晴露初恍然大悟的表情</p>
葉初冬胸口一緊</p>
說到孩子，又是她心頭另一個難言之隱仲齊不明白她心中對一個完美家庭的渴望，除了一對相愛的夫妻，還必須有可愛的孩子，而她這個母親會全心全意地呵護他們長大</p>
“他覺得我太急了，沒有孩子也沒有關系”</p>
“其實他說得也有道理，這種事急不來，也得講緣分，說不定哪天你不求，寶寶就自己來敲門了”夏晴中肯地評論，搬出與蕭仲齊類似的論調</p>
葉初冬並不意外好友也如是想，事實上，她自己也很想這麽相信她搖搖頭，再度嘆息“小夏，你說我是不是很鉆牛角尖？”</p>
“你鉆牛角尖，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夏晴很坦率，朝她俏皮地眨眨眼“我老早就說過，你這人實在太嚴肅，有時候也得放輕松一點嘛！”</p>
就像她一樣嗎？</p>
葉初冬明白好友的意思，小夏一向主張盡情享受生活，游戲人生的態度頗接近仲齊，有時候她會覺得這兩個人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p>
“你啊，就是愛亂想，又老是聽你們那些小區歐巴桑說那些婚姻不幸福的故事，搞得自己神經兮兮的”夏晴感嘆“其實雖然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但也不一定全都是不幸啊，像我公司同事和她老公，他們就很幸福啊！結婚這麽多年，到現在還是會每個禮拜去約會看電影，晚餐後牽手在公園散步”</p>
“真羨慕他們”</p>
“羨慕什麽？你跟你老公也可以這麽做啊！”</p>
就算她想，他也未必能配合他老說現在是沖刺事業的緊要關頭，她哪好意思老是要他抽空陪自己玩賞風花雪月啊？</p>
葉初冬默默地在心底推翻好友的提議，為免氣氛太沈重，她試著轉開話題“算了，別說我了，說說你吧，你現在正在戀愛，一定很幸福嘍？”</p>
“呵呵”提起自己的戀情，夏晴傻傻的笑了，粉頰猶如秋楓，染上美麗的紅霞</p>
真美，葉初冬心動地凝望她，不曉得自己當年談戀愛時，是不是也這麽美呢？</p>
“我告訴你，小冬，我看到他時，心真的跳得好快喔！”夏晴傻氣地表白“我本來以為，都已經過了暧昧期，是男女朋友了，可每次見到他，每次還是忍不住會心動，真的……唉，好沒骨氣唷”</p>
“這跟骨氣沒有關系，戀愛就是這樣的”葉初冬分享過來人的經驗“每分每秒都想見到對方，不停的心動，就連看他吃東西狼吞虎咽，沒一點斯文形象，還是會覺得他率性得好可愛”</p>
“沒錯，就是這樣！”夏晴讚同地拍手“所以說我完了啊，簡直看不出他身上哪點不好，他的每個缺點到我眼裏，都變成優點了”她認真德嘆氣，仿佛很害怕自己因愛成了個識人不清的大傻瓜，卻又不由得為自己感到一點點受虐似的歡喜</p>
葉初冬忍不住笑了“OK，診斷完畢，你確實在戀愛”</p>
她好羨慕好友能戀愛，戀愛的酸甜苦辣，她也曾嘗過，但現在那滋味仿佛已離她好遠了，遠到她幾乎懷疑自己其實不曾真正品味過</p>
“羨慕嗎？”夏晴似是看透她心思</p>
“是啊，很羨慕”她坦承</p>
“既然這樣，你就想辦法讓你跟你老公也回到以前談戀愛的時候啊，誰說老夫老妻就不能約會了？何況你們才結婚五年，還很有新鮮感呢！”夏晴強力勸說“他工作忙，就由你這邊主動會怎樣？他總不能老是工作，放你一個人在家裏發呆吧？偶爾也該帶你出去玩，耍點浪漫”</p>
“嗯……”</p>
“還猶豫什麽？就這麽決定了！今天剛好是禮拜五，晚上你就約你老公出來吃燭光晚餐——”</p>
燭光晚餐</p>
葉初冬承認，好友的提議令自己很心動，不由得認真考慮，若是她約老公一起吃頓燭光晚餐會如何？他們會不會重溫從前談戀愛時浪漫的滋味？</p>
又或者，他們可以不必去外面餐廳，她可以在家親自下廚，做一席豐盛的料理，鋪上蕾絲桌巾，點亮香氛蠟燭，或許她可以再飯後，換上當年蜜月旅行時，老公特意買給她的性感睡衣？</p>
他們已經有好一陣子不曾激情了，或許，她可以誘惑他……</p>
一念及此，葉初冬驀地臉頰燙紅，用手扇自己的臉，試圖扇去害羞的熱氣</p>
她曾聽某些人提及，為了增添生活情趣，一個妻子偶爾也要學著成為一個性感的妖姬，引誘自己的丈夫，但她從未試過她個性太保守，而仲齊在婚前又遍覽群芳，她總覺得自己那麽做，會不會反而招來他訕笑？</p>
他曾說過，當初他會註意到她，就是覺得她像只清純的小兔子，她又怎能在他面前扮性感？</p>
“他一定會笑我的……”葉初冬呢喃，縱然思潮起伏，蠢蠢欲動，仍是壓抑這靈光咋閃的念頭</p>
算了吧</p>
還是先吃飯就好，畢竟他們夫妻倆連好好坐下來，吃頓悠閑和樂的晚餐，都已經久違了</p>
下定決心後，葉初冬一顆心驀地飛揚起來，與好友道別後，興沖沖地回家，到附近的超市搜刮食材</p>
要做什麽好呢？仲齊最近不能吃太刺激的食物，要清淡，卻又要精致可口，也許日式料理是不錯的選擇</p>
對了，幹脆打電話問問他想吃什麽吧！</p>
想著，她從皮包掏出手機，鈴聲卻搶先一步響起，她瞥了眼屏幕，正是老公打來的，不禁微笑，嘆兩人心有靈犀</p>
“餵，小冬，是我”蕭仲齊聲嗓清朗，聽來元氣滿滿</p>
“我知道”她甜蜜地彎唇“我正想打電話給你，問你什麽時候回家呢”</p>
“抱歉，我早上出門忘了跟你說，今天業務部的員工邀我聚餐”</p>
“什麽？”葉初冬一楞，努力收拾失望的情緒“所以你晚上不回來吃飯了？”</p>
“不是，我要回去，他們中午的時候忽然跟我說，想嘗嘗家庭料理，順便到我們家參觀參觀——”</p>
“所以他們要來我們家吃晚餐？”她驚愕</p>
“是啊！”</p>
“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我不是說過，這種事要早點說啊，你現在才通知我，我怎麽來得及準備？”就連抱怨，她聲調也是溫婉柔軟的</p>
“我也沒辦法啊，他們也是臨時提議的”蕭仲齊辯解</p>
那你可以拒絕啊葉初冬蹙眉，幾乎想嗆回老公這句話，但她知道，就算嗆了也沒用，他個性一向海派，從來不懂得對別人說“不”</p>
“你不用太緊張，隨便弄點東西吃就好了，他們都很好相處的，我看頓個咖喱飯就可以打發他們了，對了，別忘了準備啤酒跟一些下酒小菜”</p>
所以他們不但打算吃飯，飯後還想飲酒作樂？葉初冬暗暗咬唇</p>
“就這樣啦，一共大概有十個人吧，七點到”蕭仲齊瀟灑地掛電話</p>
葉初冬郁悶地瞪著手機</p>
所以方才還在她心湖悄悄泛開的粉紅泡泡此刻全幻滅，她從夢想的天堂一下跌到現實的地獄，老公要帶一群同事回家吃飯，而她只有不到三小時的時間可以準備</p>
他說得簡單，咖喱飯跟下酒小菜就想打發他們，他以為那群員工沒事為何想到上司的家裏用餐？不就是為了考察副總夫人是否真如傳說中一般溫柔賢惠？</p>
尤其那些未婚的女同事，肯定拿放大鏡在檢視她</p>
思及此，葉初冬不覺感到胃袋微微揪擰，不是她太過神經兮兮，是她真的有過切身之痛，之前在上海時，為了令臺灣幹部與當地員工相處融洽，蕭仲齊每個月都會在家裏辦聚餐，初始，她還覺得熱鬧有趣，興致勃勃地忙碌，之後便感到心力交瘁</p>
真的好累，連回到臺灣後，都不能放過她嗎？</p>
葉初冬一面嘆息，一面迅速在腦海擬菜單</p>
“哇~~這個好好吃！氨總夫人，這道菜真的好讚啊，一級棒！”</p>
“還有這個，這個也很好吃呢，清淡不油膩，口齒留香”</p>
“對啊，對啊！”</p>
一頓飯吃下來，眾人讚嘆不斷，人人都羨慕副總超幸福，娶了個很會做料理的完美嬌妻</p>
蕭仲齊呵呵笑，對同事們的讚賞卻是謙虛一對“你們也別誇張到這種地步好嗎？這手藝只能說還好啦，瞧你們一個個把我老婆當五星級飯店的主廚捧，會把她樂壞的”</p>
“夫人，你別聽副總的，我們說的可是真心話”一個女同事轉向葉初冬，慎重聲明</p>
她淺淺一笑她對自己的烹飪手藝還算有自信，吃過的人大多讚不絕口</p>
女同事見她笑了，悄悄偎進她，像說秘密地低語：“副總是不是一直這麽小氣，都不肯率直地誇讚你？”</p>
她不解地揚眉</p>
女同事笑著解釋“像這種情況，副總應該得意洋洋地像所有人誇耀自己的老婆啊！男人啊，總愛佳裝謙虛，在外人面前貶低自己的老婆，真是個壞習慣”</p>
“你說什麽？”另一男同事湊過來，聽見她說的話，故意大聲告狀“副總，Rose在說你的壞話”</p>
“什麽？”蕭仲齊目光投過來，其它人也好奇地跟著轉動視線</p>
“這女人挑撥離間，副總應該好好教訓她”</p>
“死Jack！你說什麽？”Rose抓狂德握著粉拳扁他肩頭</p>
兩人打打鬧鬧，亂成一團，其它同事不但不阻止，反倒火上加油，在一旁搖旗吶喊</p>
葉初冬笑望著這對冤家，從一開始進門時的自我介紹，這兩人便開桿，彼此鬥不停，任誰都看得出他們之間流動著暧昧的氣息</p>
Jack與Rose，不就是電影“鐵達尼號”生死相許的男女主角嗎？</p>
她微楊唇，正想加入眾人也取笑兩句，目光一轉，卻意外與一雙霧蒙蒙的眼眸相接</p>
那是屬於一個女人的眼睛，一個美麗的女人，晚餐席間她一直保持沈默，靜靜坐在一旁，葉初冬卻能由她身上感覺到一股沈重的壓力</p>
她便是溫莉莉</p>
當葉初冬從蕭仲齊口中聽聞這芳名時，她整個人怔住了，沒想到老公竟會將這女人也帶回來</p>
溫莉莉並不是業務部門的同事，不是嗎？葉初冬不明白她為何會參加此次聚餐？看她跟其它人相處，也是一副格格不入的狀態</p>
她滿腔狐疑，但看老公卻是神情自若，胸懷坦蕩，似乎不覺得邀請總經理特助一同來聚餐有什麽值得奇怪</p>
他不奇怪，她卻很奇怪，而且她敢肯定，溫莉莉答應前來，肯定別有用心</p>
與她視線交會，溫莉莉微微一笑，她也禮貌地回以微笑，然後，溫莉莉也不知有意或無心，將目光調往掛在墻上的月歷，她已凜，直覺對方看出了特別標註記號那幾天的用意</p>
溫莉莉又再度望向她，這回，她肯定自己在對方眼裏看見一絲絲憐憫</p>
難道是同情她想要小孩卻遲遲生不出來？</p>
她郁惱地咬牙，表面仍極力持住淡雅的笑容</p>
飯後，一群人移駕客廳，享用葉初冬烤的蘋果派以及來自加州的頂級紅酒，蕭仲齊擔負起男主人的責任，盡力招呼客人</p>
他為每個人斟酒，也為自己斟一杯時，葉初冬及時搶過他手上的杯子</p>
“你不能喝”</p>
“就喝一杯吧，老婆”他悄聲打商量</p>
他嚴肅地搖頭</p>
“老婆”他又懇求</p>
她瞪他，半響，輕聲嘆息“好吧，只能一小杯”</p>
得老婆大人允許，蕭仲齊克開心了，樂呵呵地為自己斟酒，鑒於有雙靈透的眼一直在旁邊盯著，他果然只斟了五分滿</p>
兩人的互動誰也沒註意到，唯有溫莉莉，深思地看在眼裏</p>
“好，大家幹杯！”蕭仲齊舉高酒杯，帶領眾人幹杯“祝我們上恒科技營運昌隆，大夥兒年終獎金一年比一年多！”</p>
一時間，清脆的玻璃碰撞擊聲在室內此起彼落，葉初冬也跟著啜了一小口酒，她不敢喝多，只敢抿一點</p>
酒過三巡，一群人天南地北地閑聊，從八卦談到時事，又從時事談到公司內部的業務，初始葉初冬還能勉強插上嘴，到後來，她漸漸地跟不上話題</p>
老公和同事們聊的全是業界的消息或專業術語，她聽不懂，一直掛在臉上的笑容也微微僵凝</p>
總是這樣，即便她能用一席色香味俱全的料理收買這些人的胃，卻始終無法真正融入他們，他們自成一個世界，而她，是圈外人</p>
就連原本寡言的溫莉莉此刻都在同事的追問下，滔滔不覺地發表看法，而她，只能傻傻笑著，聽大家說著對她而言宛如天方夜譚的話</p>
她靜悄悄地走進廚房，收拾善後，又切了幾盤水果，她期盼沒人註意到她的疏離，因為他們同情的眼神，往往會令她更難堪</p>
在上海時，甚至有某未婚女同事，單刀直入地建議她一個女人不該老是只窩在家裏這個小世界，有機會也要出去開開眼界，否則丈夫會覺得她這個“黃臉婆”很無知，不識趣</p>
或許正是因為她無知，所以丈夫才從來不跟她說公司的事，反正說了她也不懂</p>
她其實很希望能分享他在公司的得意與失落身為妻子，她希望自己能成為丈夫的精神支柱</p>
但她在這個方面，似乎是不及格的……</p>
“我們還可以再開一瓶酒嗎？”一道沙啞的嗓音驀地在葉初冬身後揚起</p>
她怔了怔，回過眸，驚訝地發現走進廚房的不是別人，正是溫莉莉</p>
她一時有些莫名的慌“當然……可以啊，櫃子裏還有一瓶紅酒，冰箱裏也有啤酒”</p>
“我看就先開紅酒吧，混著酒喝容易醉”溫莉莉建議“如果喝不夠，再來開啤酒”</p>
“好啊”葉初冬取下紅酒利落德以開瓶器開酒，然後在倒入醒酒瓶裏</p>
溫莉莉觀察她的動作“夫人好像對紅酒很有一套”</p>
“因為仲齊小喜歡喝”</p>
“夫人常陪副總一起喝嗎？”</p>
她搖頭“我酒量不好，不太能喝酒”</p>
“是嗎？真是太可惜了”溫莉莉淡淡地評論，說話的口氣聽起來仿佛是在嘆息</p>
他們夫妻在這方面不能和樂融融地夫唱婦隨</p>
葉初冬胸口一緊，告誡自己想太多了，或許對方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意思</p>
“副總在家裏，應該是個很體貼的老公吧？”溫莉莉狀若漫不經心地問</p>
葉初冬戒備地神經緊繃，表面卻淺淺一笑“嗯，他是不錯啦”</p>
“他在公司也很受歡迎呢，所有高階主管裏，大家最喜歡他”</p>
“我想也是”別說蕭仲齊經常孩子氣地跟她炫耀這點了，從各種蛛絲馬跡看來，她也相信必是如此</p>
“所有夫人難道不會覺得有點擔心嗎？”溫莉莉似笑非笑地問</p>
她一凜“我不明白溫小姐的意思”</p>
“我有個朋友，也是嫁了個很帥很有人緣的老公，她說男人愈帥，愈會在外面招蜂引蝶，當他的老婆愈辛苦”</p>
這算是在試探她嗎？</p>
葉初冬悄悄對自己苦笑，又來了，每回這種聚餐，最後她總是必須面對來自四面八方的挑戰</p>
她命令自己不動聲色，回溫莉莉一朵嫣然淺笑“你朋友說得沒錯，嫁個帥老公，有時候真的很辛苦，不過我也有個好朋友告訴我，就把這當做是一種對我的考驗吧”</p>
“考驗？”溫莉莉意外地揚眉，似乎沒料到她會如此坦然回應</p>
“考驗我是不是有足夠的智慧當一個善解人意的老婆”葉初冬繼續微笑“我相信我老公，他不會辜負我”</p>
溫莉莉聞言，眸光一黯，默然註視她“那就好”半響，她無意義地低喃一句，接過醒酒瓶，往客廳走去</p>
葉初冬目送她傲挺得背影，知道自己暫且又通過了一次試煉，但她真的希望，這樣的試煉不要再來了</p>
可惜上天偏偏要跟她作對，正當她以為這晚的聚餐應該可以圓滿結束時，忽然傳出溫莉莉喝醉的消息，同事們商議著誰能夠順路送她回去，蕭仲齊當仁不讓，挺身而出</p>
“你們幾個都跟她住得遠，不順路，而且你們都喝了酒，只能叫出租車，我看還是我開車送溫特助回去好了”</p>
“可是副總，你也喝了酒……”</p>
“才一小杯，早就醒了”蕭仲齊不以為意地揮揮手，望向妻子“老婆，我先送他們下去，順便送溫特助一程”</p>
他沒給她反對的餘地，事實上，當著眾目睽睽，她也只能識大體的表示同意</p>
“好吧，你開車小心點”</p>
“溫特助，你還好吧？你起來”蕭仲齊展臂扶起醺然暈沈的溫莉莉，她似是醉到全身無力了，整個人軟軟地偎進他懷裏</p>
這一幕，刺痛葉初冬的眼</p>
“我走咯，老婆”</p>
蕭仲齊率先扶著溫莉莉出門，其他同事也跟著作鳥獸散</p>
“真是不好意思，夫人，今天晚上太打擾你們了”Rose笑盈盈地對她道謝</p>
她微笑“不會，歡迎你們以後再來”</p>
“嗯，有機會我們還會再來的”Rose點頭</p>
“還來啊？”Jack吐她槽“你剛剛不是還說不好意思打擾人家嗎？”</p>
“夫人做的菜好吃嘛！”Rose氣惱的瞪他“難道你不想有機會再吃嗎？”</p>
“想是想，不過我不像某人厚臉皮”</p>
“你！”</p>
兩人又是唇槍舌劍，接著，Jack忽地道出盤旋心頭已久的疑問“不過說也奇怪，我們自己部門的同事來就算了，溫特助幹麽也跟著來？她跟我們又不是一掛的”</p>
葉初冬聞言，不覺豎起耳朵</p>
“誰知道？”關於這點，Rose也很不解，“聽說是副總下班的時候，看溫特助一副心情不好的樣子，多問了兩句，結果就演變成邀請她一起過來聚餐了”</p>
“是副總主動邀請她的？為什麽？他們什麽時候感情這麽好了？”Jack口無遮攔</p>
“你在胡說什麽啊？”Rose畢竟是女生，很快便敏感地察覺不對，連忙阻止他</p>
兩人同時尷尬地僵住身子，又尷尬地回頭望向副總夫人</p>
見他們如此窘迫，葉初冬只能表現得更落落大方“仲齊個性就是這樣，他一向很關心同事”</p>
“是啊，的確是這樣，副總是好人”兩人頻頻點頭同意“那夫人，我們先走咯，晚安”</p>
“晚安”</p>
送走一幹人後，葉初冬關上門，獨自站在空蕩蕩的屋內，倏時感到一股難以承受的寂寥</p>
不管仲齊是基於什麽理由邀請溫莉莉一同前來聚餐，一個男人會主動關心一個女人，就表示他心裏多多少少在意著她</p>
她是總經理特助，脾氣很掘的，不好惹</p>
葉初冬憶起丈夫對溫莉莉的評語，芳心無聲地沈落</p>
既然不好惹，他又為什麽要去惹她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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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迷迷蒙蒙地睜開眼，當他靠近時，嗅了嗅，聞道一絲隱約的酒味，倏時神智驚醒</p>
“你喝酒了？”她質問</p>
他一凜，半響，訕訕地回頭“老婆，你鼻子真靈”</p>
她蹙眉瞪他“你不是答應我不喝酒的嗎？”</p>
“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替人擋酒”他解釋</p>
“替人擋酒？為什麽？”</p>
“因為他們實在太為難溫特助了，我看不過去，不過幣別擔心，我其實只喝一杯而已，後來他們知道自己太過分，就不鬧了”</p>
“一杯也是酒！”葉初冬翻身下床，對丈夫無法信守承諾感到生氣，更氣的是他明知自己最近腸胃有問題，還輕忽身體“而且你們應酬喝的酒都是烈酒不是嗎？那個溫特助又是誰？為什麽你替她擋酒？”</p>
“她是總經理特助，脾氣很倔的，不好惹”蕭仲齊一面月兌衣服，一面回答</p>
葉初冬一楞，雖然丈夫說話口氣沒什麽特別，但女性敏銳的直覺仍是教她聽出一絲異樣</p>
“溫特助是女的？”她試探</p>
“是啊”他不以為意額地回答，忽地朝她耍賴地一笑“老婆，今天很累，明天早上起床再洗澡行不行？”</p>
她不說話，只是蹙著眉望他，她不必開口，只需一記凝重的眼神，便足以令他繳械投降</p>
“算我怕了你了”他任命地嘆氣，拖著疲憊的身子進浴室</p>
葉初冬目送丈夫的背影，明知自己不該小心眼地猜忌，卻仍是心有疑慮為了替一個女人擋酒，他違背了對她的承諾，這對他而言，或許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但聽人她耳裏，卻像根銳利的針刺痛她</p>
偏偏他的手機又在此時響起簡訊鈴聲</p>
這麽晚了，會是誰？</p>
她狐疑的瞥向他手機，內心交戰許久，終於忍不住拿起來查看</p>
今天謝謝你，手帕洗幹凈後會還給你溫莉莉</p>
溫莉莉？就是他口中的溫特助吧？手帕又是怎麽回事？</p>
葉初冬心念一動，開始搜丈夫的西裝口袋，果然發現她為他放在口袋的手帕不見了</p>
她心弦牽緊那條手帕可是她一針一線繡的，當時費了好多功夫，重繡好幾次，連手指都笨拙地刺了兩個洞</p>
他把她送的手帕，借給那個女人了？</p>
“……你在幹什麽？”沈啞的嗓音驀地在葉初冬身後揚起</p>
是蕭仲齊，他迅速洗過澡，裹著浴袍走出來</p>
她一震，急忙將手機丟回床，用他的西裝蓋住，然後努力掩飾驚慌，顫笑地回眸</p>
“我在幫你整理衣服，你怎麽洗那麽快？”</p>
“還不是為了早點上床睡覺？”蕭仲齊哀怨地瞧她一眼，一面打了個大大的呵欠</p>
“嗯，你快睡吧”</p>
得老婆恩準，蕭仲齊當然不客氣，馬上懶洋洋地倒上床，雙手雙腳展成大字型</p>
葉初冬這才松一口氣，慶幸老公沒發現她偷看他手機，否則他們很可能會像結婚第一年那樣，因此起爭執</p>
當時，她基於一半好奇一半好玩的心態，點閱他的電子郵件，不料引起他勃然大怒，與她冷戰數日</p>
他說，他最痛恨隱私權遭人侵犯，每個人都有不允許別人隨意觸碰的逆鱗，而她，犯了他的大忌</p>
他要知道她又偷看，一定會很生氣</p>
葉初冬悄然嘆息，一面為自己的行為感到自責，一面又忍不住想追根到底她掛起西裝外套故作不經意地問：“你的手帕呢？”</p>
“手帕？”蕭仲齊閉著眼，已經進入半睡眠狀態</p>
“就是去年生日時，我送你的手帕”</p>
“啊，那個啊，我想想……”他稍稍收束渙散的神智“對了，溫特助想吐，我借給她用了”所以那條手帕還沾上某個女人嘔吐的穢物了？</p>
葉初冬心痛他還真大方，他可知曉，他送她的東西她從來都是小心翼翼的珍藏著，舍不得沾惹一粒灰塵？</p>
她坐在床沿，望著丈夫平靜的睡顏，不得不承認，他長的很帥，眉目俊朗，五官分明，經過五年歲月的洗禮，更增添了幾分熟男魅力</p>
這樣的他，在職場肯定很受女性歡迎吧？她能想象那些女同事癡癡仰望他的眼神，而他想必也跟從前一樣，說著令人心癢癢的花言巧語</p>
可惡，真的好可惡——</p>
葉初冬悶悶地想，如果有可能，她真想搖醒這個瀟灑不羈的男人，問問他，那個總經理特助跟他這個業務副總有何特殊關系，為何有什麽道謝的話不能當面說，還刻意半夜發簡訊來？</p>
但她不敢</p>
她不允許自己失去冷靜，無端端吃這種飛醋，他肯定會不耐煩，她不想令他失望因為她是他溫柔嫻淑的妻子</p>
“你為什麽變成這樣？”</p>
棒天下午，葉初冬跟好友夏晴見面喝下午茶，夏晴聽罷她的轉述，很不解“明明就生氣，為什麽不問清楚？”</p>
問得好</p>
葉初冬苦笑，她也不懂在丈夫面前，自己往往就是難以剖白真心話，尤其是關於黑暗的那一面</p>
“我也不知道”她澀澀地低語“我想，可能是因為我怕把！”</p>
“怕什麽？”夏晴追問</p>
“怕他罵我無聊，如果他跟那女人根本沒什麽，他說不定會覺得我無理取鬧，可萬一真的有什麽——”</p>
“你又不敢面對現實”夏晴了然地接口，很快便領悟她心中打的結</p>
不愧是從小苞她一起長大的好姐妹葉初冬微微一笑</p>
“這麽說，你是不相信自己的老公了？”夏晴探問</p>
她一凜，急忙搖頭，說不相信太言重了“不是不相信，我知道仲齊對我很好，對這個家業也很有責任感，只是……”</p>
“怎樣？”</p>
“我不希望他對我只有責任”她悠悠嘆息</p>
夏晴瞇著眼“你這是懷疑他不愛你？”</p>
葉初冬倏地咬唇，該怎麽說呢？也不能說完全不愛，但他們的婚姻生活的確走入某種瓶頸</p>
“他最近很少碰我”她微窘地坦白“我們已經有一陣子……不做那件事了”她想，或許是他對她失去了興趣</p>
“怪不得你們生不出孩子”夏晴露初恍然大悟的表情</p>
葉初冬胸口一緊</p>
說到孩子，又是她心頭另一個難言之隱仲齊不明白她心中對一個完美家庭的渴望，除了一對相愛的夫妻，還必須有可愛的孩子，而她這個母親會全心全意地呵護他們長大</p>
“他覺得我太急了，沒有孩子也沒有關系”</p>
“其實他說得也有道理，這種事急不來，也得講緣分，說不定哪天你不求，寶寶就自己來敲門了”夏晴中肯地評論，搬出與蕭仲齊類似的論調</p>
葉初冬並不意外好友也如是想，事實上，她自己也很想這麽相信她搖搖頭，再度嘆息“小夏，你說我是不是很鉆牛角尖？”</p>
“你鉆牛角尖，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夏晴很坦率，朝她俏皮地眨眨眼“我老早就說過，你這人實在太嚴肅，有時候也得放輕松一點嘛！”</p>
就像她一樣嗎？</p>
葉初冬明白好友的意思，小夏一向主張盡情享受生活，游戲人生的態度頗接近仲齊，有時候她會覺得這兩個人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p>
“你啊，就是愛亂想，又老是聽你們那些小區歐巴桑說那些婚姻不幸福的故事，搞得自己神經兮兮的”夏晴感嘆“其實雖然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但也不一定全都是不幸啊，像我公司同事和她老公，他們就很幸福啊！結婚這麽多年，到現在還是會每個禮拜去約會看電影，晚餐後牽手在公園散步”</p>
“真羨慕他們”</p>
“羨慕什麽？你跟你老公也可以這麽做啊！”</p>
就算她想，他也未必能配合他老說現在是沖刺事業的緊要關頭，她哪好意思老是要他抽空陪自己玩賞風花雪月啊？</p>
葉初冬默默地在心底推翻好友的提議，為免氣氛太沈重，她試著轉開話題“算了，別說我了，說說你吧，你現在正在戀愛，一定很幸福嘍？”</p>
“呵呵”提起自己的戀情，夏晴傻傻的笑了，粉頰猶如秋楓，染上美麗的紅霞</p>
真美，葉初冬心動地凝望她，不曉得自己當年談戀愛時，是不是也這麽美呢？</p>
“我告訴你，小冬，我看到他時，心真的跳得好快喔！”夏晴傻氣地表白“我本來以為，都已經過了暧昧期，是男女朋友了，可每次見到他，每次還是忍不住會心動，真的……唉，好沒骨氣唷”</p>
“這跟骨氣沒有關系，戀愛就是這樣的”葉初冬分享過來人的經驗“每分每秒都想見到對方，不停的心動，就連看他吃東西狼吞虎咽，沒一點斯文形象，還是會覺得他率性得好可愛”</p>
“沒錯，就是這樣！”夏晴讚同地拍手“所以說我完了啊，簡直看不出他身上哪點不好，他的每個缺點到我眼裏，都變成優點了”她認真德嘆氣，仿佛很害怕自己因愛成了個識人不清的大傻瓜，卻又不由得為自己感到一點點受虐似的歡喜</p>
葉初冬忍不住笑了“OK，診斷完畢，你確實在戀愛”</p>
她好羨慕好友能戀愛，戀愛的酸甜苦辣，她也曾嘗過，但現在那滋味仿佛已離她好遠了，遠到她幾乎懷疑自己其實不曾真正品味過</p>
“羨慕嗎？”夏晴似是看透她心思</p>
“是啊，很羨慕”她坦承</p>
“既然這樣，你就想辦法讓你跟你老公也回到以前談戀愛的時候啊，誰說老夫老妻就不能約會了？何況你們才結婚五年，還很有新鮮感呢！”夏晴強力勸說“他工作忙，就由你這邊主動會怎樣？他總不能老是工作，放你一個人在家裏發呆吧？偶爾也該帶你出去玩，耍點浪漫”</p>
“嗯……”</p>
“還猶豫什麽？就這麽決定了！今天剛好是禮拜五，晚上你就約你老公出來吃燭光晚餐——”</p>
燭光晚餐</p>
葉初冬承認，好友的提議令自己很心動，不由得認真考慮，若是她約老公一起吃頓燭光晚餐會如何？他們會不會重溫從前談戀愛時浪漫的滋味？</p>
又或者，他們可以不必去外面餐廳，她可以在家親自下廚，做一席豐盛的料理，鋪上蕾絲桌巾，點亮香氛蠟燭，或許她可以再飯後，換上當年蜜月旅行時，老公特意買給她的性感睡衣？</p>
他們已經有好一陣子不曾激情了，或許，她可以誘惑他……</p>
一念及此，葉初冬驀地臉頰燙紅，用手扇自己的臉，試圖扇去害羞的熱氣</p>
她曾聽某些人提及，為了增添生活情趣，一個妻子偶爾也要學著成為一個性感的妖姬，引誘自己的丈夫，但她從未試過她個性太保守，而仲齊在婚前又遍覽群芳，她總覺得自己那麽做，會不會反而招來他訕笑？</p>
他曾說過，當初他會註意到她，就是覺得她像只清純的小兔子，她又怎能在他面前扮性感？</p>
“他一定會笑我的……”葉初冬呢喃，縱然思潮起伏，蠢蠢欲動，仍是壓抑這靈光咋閃的念頭</p>
算了吧</p>
還是先吃飯就好，畢竟他們夫妻倆連好好坐下來，吃頓悠閑和樂的晚餐，都已經久違了</p>
下定決心後，葉初冬一顆心驀地飛揚起來，與好友道別後，興沖沖地回家，到附近的超市搜刮食材</p>
要做什麽好呢？仲齊最近不能吃太刺激的食物，要清淡，卻又要精致可口，也許日式料理是不錯的選擇</p>
對了，幹脆打電話問問他想吃什麽吧！</p>
想著，她從皮包掏出手機，鈴聲卻搶先一步響起，她瞥了眼屏幕，正是老公打來的，不禁微笑，嘆兩人心有靈犀</p>
“餵，小冬，是我”蕭仲齊聲嗓清朗，聽來元氣滿滿</p>
“我知道”她甜蜜地彎唇“我正想打電話給你，問你什麽時候回家呢”</p>
“抱歉，我早上出門忘了跟你說，今天業務部的員工邀我聚餐”</p>
“什麽？”葉初冬一楞，努力收拾失望的情緒“所以你晚上不回來吃飯了？”</p>
“不是，我要回去，他們中午的時候忽然跟我說，想嘗嘗家庭料理，順便到我們家參觀參觀——”</p>
“所以他們要來我們家吃晚餐？”她驚愕</p>
“是啊！”</p>
“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我不是說過，這種事要早點說啊，你現在才通知我，我怎麽來得及準備？”就連抱怨，她聲調也是溫婉柔軟的</p>
“我也沒辦法啊，他們也是臨時提議的”蕭仲齊辯解</p>
那你可以拒絕啊葉初冬蹙眉，幾乎想嗆回老公這句話，但她知道，就算嗆了也沒用，他個性一向海派，從來不懂得對別人說“不”</p>
“你不用太緊張，隨便弄點東西吃就好了，他們都很好相處的，我看頓個咖喱飯就可以打發他們了，對了，別忘了準備啤酒跟一些下酒小菜”</p>
所以他們不但打算吃飯，飯後還想飲酒作樂？葉初冬暗暗咬唇</p>
“就這樣啦，一共大概有十個人吧，七點到”蕭仲齊瀟灑地掛電話</p>
葉初冬郁悶地瞪著手機</p>
所以方才還在她心湖悄悄泛開的粉紅泡泡此刻全幻滅，她從夢想的天堂一下跌到現實的地獄，老公要帶一群同事回家吃飯，而她只有不到三小時的時間可以準備</p>
他說得簡單，咖喱飯跟下酒小菜就想打發他們，他以為那群員工沒事為何想到上司的家裏用餐？不就是為了考察副總夫人是否真如傳說中一般溫柔賢惠？</p>
尤其那些未婚的女同事，肯定拿放大鏡在檢視她</p>
思及此，葉初冬不覺感到胃袋微微揪擰，不是她太過神經兮兮，是她真的有過切身之痛，之前在上海時，為了令臺灣幹部與當地員工相處融洽，蕭仲齊每個月都會在家裏辦聚餐，初始，她還覺得熱鬧有趣，興致勃勃地忙碌，之後便感到心力交瘁</p>
真的好累，連回到臺灣後，都不能放過她嗎？</p>
葉初冬一面嘆息，一面迅速在腦海擬菜單</p>
“哇~~這個好好吃！氨總夫人，這道菜真的好讚啊，一級棒！”</p>
“還有這個，這個也很好吃呢，清淡不油膩，口齒留香”</p>
“對啊，對啊！”</p>
一頓飯吃下來，眾人讚嘆不斷，人人都羨慕副總超幸福，娶了個很會做料理的完美嬌妻</p>
蕭仲齊呵呵笑，對同事們的讚賞卻是謙虛一對“你們也別誇張到這種地步好嗎？這手藝只能說還好啦，瞧你們一個個把我老婆當五星級飯店的主廚捧，會把她樂壞的”</p>
“夫人，你別聽副總的，我們說的可是真心話”一個女同事轉向葉初冬，慎重聲明</p>
她淺淺一笑她對自己的烹飪手藝還算有自信，吃過的人大多讚不絕口</p>
女同事見她笑了，悄悄偎進她，像說秘密地低語：“副總是不是一直這麽小氣，都不肯率直地誇讚你？”</p>
她不解地揚眉</p>
女同事笑著解釋“像這種情況，副總應該得意洋洋地像所有人誇耀自己的老婆啊！男人啊，總愛佳裝謙虛，在外人面前貶低自己的老婆，真是個壞習慣”</p>
“你說什麽？”另一男同事湊過來，聽見她說的話，故意大聲告狀“副總，Rose在說你的壞話”</p>
“什麽？”蕭仲齊目光投過來，其它人也好奇地跟著轉動視線</p>
“這女人挑撥離間，副總應該好好教訓她”</p>
“死Jack！你說什麽？”Rose抓狂德握著粉拳扁他肩頭</p>
兩人打打鬧鬧，亂成一團，其它同事不但不阻止，反倒火上加油，在一旁搖旗吶喊</p>
葉初冬笑望著這對冤家，從一開始進門時的自我介紹，這兩人便開桿，彼此鬥不停，任誰都看得出他們之間流動著暧昧的氣息</p>
Jack與Rose，不就是電影“鐵達尼號”生死相許的男女主角嗎？</p>
她微楊唇，正想加入眾人也取笑兩句，目光一轉，卻意外與一雙霧蒙蒙的眼眸相接</p>
那是屬於一個女人的眼睛，一個美麗的女人，晚餐席間她一直保持沈默，靜靜坐在一旁，葉初冬卻能由她身上感覺到一股沈重的壓力</p>
她便是溫莉莉</p>
當葉初冬從蕭仲齊口中聽聞這芳名時，她整個人怔住了，沒想到老公竟會將這女人也帶回來</p>
溫莉莉並不是業務部門的同事，不是嗎？葉初冬不明白她為何會參加此次聚餐？看她跟其它人相處，也是一副格格不入的狀態</p>
她滿腔狐疑，但看老公卻是神情自若，胸懷坦蕩，似乎不覺得邀請總經理特助一同來聚餐有什麽值得奇怪</p>
他不奇怪，她卻很奇怪，而且她敢肯定，溫莉莉答應前來，肯定別有用心</p>
與她視線交會，溫莉莉微微一笑，她也禮貌地回以微笑，然後，溫莉莉也不知有意或無心，將目光調往掛在墻上的月歷，她已凜，直覺對方看出了特別標註記號那幾天的用意</p>
溫莉莉又再度望向她，這回，她肯定自己在對方眼裏看見一絲絲憐憫</p>
難道是同情她想要小孩卻遲遲生不出來？</p>
她郁惱地咬牙，表面仍極力持住淡雅的笑容</p>
飯後，一群人移駕客廳，享用葉初冬烤的蘋果派以及來自加州的頂級紅酒，蕭仲齊擔負起男主人的責任，盡力招呼客人</p>
他為每個人斟酒，也為自己斟一杯時，葉初冬及時搶過他手上的杯子</p>
“你不能喝”</p>
“就喝一杯吧，老婆”他悄聲打商量</p>
他嚴肅地搖頭</p>
“老婆”他又懇求</p>
她瞪他，半響，輕聲嘆息“好吧，只能一小杯”</p>
得老婆大人允許，蕭仲齊克開心了，樂呵呵地為自己斟酒，鑒於有雙靈透的眼一直在旁邊盯著，他果然只斟了五分滿</p>
兩人的互動誰也沒註意到，唯有溫莉莉，深思地看在眼裏</p>
“好，大家幹杯！”蕭仲齊舉高酒杯，帶領眾人幹杯“祝我們上恒科技營運昌隆，大夥兒年終獎金一年比一年多！”</p>
一時間，清脆的玻璃碰撞擊聲在室內此起彼落，葉初冬也跟著啜了一小口酒，她不敢喝多，只敢抿一點</p>
酒過三巡，一群人天南地北地閑聊，從八卦談到時事，又從時事談到公司內部的業務，初始葉初冬還能勉強插上嘴，到後來，她漸漸地跟不上話題</p>
老公和同事們聊的全是業界的消息或專業術語，她聽不懂，一直掛在臉上的笑容也微微僵凝</p>
總是這樣，即便她能用一席色香味俱全的料理收買這些人的胃，卻始終無法真正融入他們，他們自成一個世界，而她，是圈外人</p>
就連原本寡言的溫莉莉此刻都在同事的追問下，滔滔不覺地發表看法，而她，只能傻傻笑著，聽大家說著對她而言宛如天方夜譚的話</p>
她靜悄悄地走進廚房，收拾善後，又切了幾盤水果，她期盼沒人註意到她的疏離，因為他們同情的眼神，往往會令她更難堪</p>
在上海時，甚至有某未婚女同事，單刀直入地建議她一個女人不該老是只窩在家裏這個小世界，有機會也要出去開開眼界，否則丈夫會覺得她這個“黃臉婆”很無知，不識趣</p>
或許正是因為她無知，所以丈夫才從來不跟她說公司的事，反正說了她也不懂</p>
她其實很希望能分享他在公司的得意與失落身為妻子，她希望自己能成為丈夫的精神支柱</p>
但她在這個方面，似乎是不及格的……</p>
“我們還可以再開一瓶酒嗎？”一道沙啞的嗓音驀地在葉初冬身後揚起</p>
她怔了怔，回過眸，驚訝地發現走進廚房的不是別人，正是溫莉莉</p>
她一時有些莫名的慌“當然……可以啊，櫃子裏還有一瓶紅酒，冰箱裏也有啤酒”</p>
“我看就先開紅酒吧，混著酒喝容易醉”溫莉莉建議“如果喝不夠，再來開啤酒”</p>
“好啊”葉初冬取下紅酒利落德以開瓶器開酒，然後在倒入醒酒瓶裏</p>
溫莉莉觀察她的動作“夫人好像對紅酒很有一套”</p>
“因為仲齊小喜歡喝”</p>
“夫人常陪副總一起喝嗎？”</p>
她搖頭“我酒量不好，不太能喝酒”</p>
“是嗎？真是太可惜了”溫莉莉淡淡地評論，說話的口氣聽起來仿佛是在嘆息</p>
他們夫妻在這方面不能和樂融融地夫唱婦隨</p>
葉初冬胸口一緊，告誡自己想太多了，或許對方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意思</p>
“副總在家裏，應該是個很體貼的老公吧？”溫莉莉狀若漫不經心地問</p>
葉初冬戒備地神經緊繃，表面卻淺淺一笑“嗯，他是不錯啦”</p>
“他在公司也很受歡迎呢，所有高階主管裏，大家最喜歡他”</p>
“我想也是”別說蕭仲齊經常孩子氣地跟她炫耀這點了，從各種蛛絲馬跡看來，她也相信必是如此</p>
“所有夫人難道不會覺得有點擔心嗎？”溫莉莉似笑非笑地問</p>
她一凜“我不明白溫小姐的意思”</p>
“我有個朋友，也是嫁了個很帥很有人緣的老公，她說男人愈帥，愈會在外面招蜂引蝶，當他的老婆愈辛苦”</p>
這算是在試探她嗎？</p>
葉初冬悄悄對自己苦笑，又來了，每回這種聚餐，最後她總是必須面對來自四面八方的挑戰</p>
她命令自己不動聲色，回溫莉莉一朵嫣然淺笑“你朋友說得沒錯，嫁個帥老公，有時候真的很辛苦，不過我也有個好朋友告訴我，就把這當做是一種對我的考驗吧”</p>
“考驗？”溫莉莉意外地揚眉，似乎沒料到她會如此坦然回應</p>
“考驗我是不是有足夠的智慧當一個善解人意的老婆”葉初冬繼續微笑“我相信我老公，他不會辜負我”</p>
溫莉莉聞言，眸光一黯，默然註視她“那就好”半響，她無意義地低喃一句，接過醒酒瓶，往客廳走去</p>
葉初冬目送她傲挺得背影，知道自己暫且又通過了一次試煉，但她真的希望，這樣的試煉不要再來了</p>
可惜上天偏偏要跟她作對，正當她以為這晚的聚餐應該可以圓滿結束時，忽然傳出溫莉莉喝醉的消息，同事們商議著誰能夠順路送她回去，蕭仲齊當仁不讓，挺身而出</p>
“你們幾個都跟她住得遠，不順路，而且你們都喝了酒，只能叫出租車，我看還是我開車送溫特助回去好了”</p>
“可是副總，你也喝了酒……”</p>
“才一小杯，早就醒了”蕭仲齊不以為意地揮揮手，望向妻子“老婆，我先送他們下去，順便送溫特助一程”</p>
他沒給她反對的餘地，事實上，當著眾目睽睽，她也只能識大體的表示同意</p>
“好吧，你開車小心點”</p>
“溫特助，你還好吧？你起來”蕭仲齊展臂扶起醺然暈沈的溫莉莉，她似是醉到全身無力了，整個人軟軟地偎進他懷裏</p>
這一幕，刺痛葉初冬的眼</p>
“我走咯，老婆”</p>
蕭仲齊率先扶著溫莉莉出門，其他同事也跟著作鳥獸散</p>
“真是不好意思，夫人，今天晚上太打擾你們了”Rose笑盈盈地對她道謝</p>
她微笑“不會，歡迎你們以後再來”</p>
“嗯，有機會我們還會再來的”Rose點頭</p>
“還來啊？”Jack吐她槽“你剛剛不是還說不好意思打擾人家嗎？”</p>
“夫人做的菜好吃嘛！”Rose氣惱的瞪他“難道你不想有機會再吃嗎？”</p>
“想是想，不過我不像某人厚臉皮”</p>
“你！”</p>
兩人又是唇槍舌劍，接著，Jack忽地道出盤旋心頭已久的疑問“不過說也奇怪，我們自己部門的同事來就算了，溫特助幹麽也跟著來？她跟我們又不是一掛的”</p>
葉初冬聞言，不覺豎起耳朵</p>
“誰知道？”關於這點，Rose也很不解，“聽說是副總下班的時候，看溫特助一副心情不好的樣子，多問了兩句，結果就演變成邀請她一起過來聚餐了”</p>
“是副總主動邀請她的？為什麽？他們什麽時候感情這麽好了？”Jack口無遮攔</p>
“你在胡說什麽啊？”Rose畢竟是女生，很快便敏感地察覺不對，連忙阻止他</p>
兩人同時尷尬地僵住身子，又尷尬地回頭望向副總夫人</p>
見他們如此窘迫，葉初冬只能表現得更落落大方“仲齊個性就是這樣，他一向很關心同事”</p>
“是啊，的確是這樣，副總是好人”兩人頻頻點頭同意“那夫人，我們先走咯，晚安”</p>
“晚安”</p>
送走一幹人後，葉初冬關上門，獨自站在空蕩蕩的屋內，倏時感到一股難以承受的寂寥</p>
不管仲齊是基於什麽理由邀請溫莉莉一同前來聚餐，一個男人會主動關心一個女人，就表示他心裏多多少少在意著她</p>
她是總經理特助，脾氣很掘的，不好惹</p>
葉初冬憶起丈夫對溫莉莉的評語，芳心無聲地沈落</p>
既然不好惹，他又為什麽要去惹她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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