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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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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真麻煩!”</p>

蕭仲齊由衷地吐出肺腑之言,一面誇張地比了個受不了的手勢,坐他對面的喬旋看了,忍不住好笑</p>

“怎麽會忽然有此感觸?”</p>

不是忽然,是很早以前就這麽覺得了”</p>

“跟你老婆有關嗎?”</p>

“除了她,還誰能那麽令我傷腦筋?”蕭仲齊懊惱地感嘆,通常他不在任何人面前埋怨自己的妻子,性格爽朗的他認為那樣一點也不酷男從嘛,該談的是工作、時事或運動,拉著人碎碎叨念自己的心事簡直就遜爆了</p>

但喬旋是例外,他們從小就認識,幾乎可以說是穿同一條褲子長大的,在喬旋因故被關進少年觀護所時,所有同學朋友都避之唯恐不及,只有他一如既往,拿喬旋當兄弟對待,從此兩人更是肝膽相照,一路麻吉到現今</p>

這些年他在上海為公司開疆拓土,喬旋則在臺灣政壇力爭上游,兩人很少相見,只能偶爾通通電話,寫寫e-mail,等他回來,喬旋又忙著競選立委,今天還是喬旋趁行程不空檔,順便踅來他公司一趟,兩人才有機會一道在員工餐廳吃頓午餐</p>

大略交流過彼此的近況後,蕭仲齊想起近日老是悶悶不樂的嬌妻,忍不住對好友吐苦水</p>

“我真不明白怎麽了,到底我是哪裏惹到她呢?這幾天回到家,她都不太跟我說話,我都快悶瘋了!”</p>

“你這人神經一向就粗,對女人纖細的心思當然是很難模透了”喬旋笑著揶揄,從衣袋裏取出一盒煙“來吧,抽一根,解解悶”</p>

“我已經戒了”蕭仲齊搖頭拒絕麻吉的好意</p>

“你戒了?什麽時候?”喬旋驚異地揚眉,想當年,還是蕭仲齊教會他當個癮君子呢</p>

“都戒好幾年了,小冬說抽煙對健康不好,她不讓我抽”</p>

“她不讓我抽,你就不抽?這麽聽話?”喬旋調侃</p>

“不然呢?”蕭仲齊翻白眼“誰叫我當初一時失策,把管教權奉送給她了”</p>

“哈哈哈——”喬旋朗笑,說起蕭仲齊當時為了把老婆,竟不惜要對方“管教”自己,他至今仍覺得妙,沒想到一向高唱自由萬歲的好友,也會因愛沖昏頭“你現在該不會後悔了吧?”</p>

“然後悔!”蕭仲齊不諱言地承認,只要稍微有點腦袋的男人,誰會為了自己失去自由感到沾沾自喜?“有時候忍不住會想,早知道別那麽急著結婚就好了”</p>

“所以你後悔結婚了?”喬旋意外地問</p>

“也不是後悔,只是……”蕭仲齊蹙眉,很難厘清自己內心覆雜的情緒有時候他真覺得婚姻是個嚴酷的考驗,考驗一個人夠不夠聰明機靈,時時刻刻讓心中一座無形的天平兩端,保持微妙的平衡“你呢?你會不會後悔跟葉水晶結婚?”他無法回答好友的問題,只能反問</p>

“怎麽說到我身上來了?”喬旋似笑非笑,將煙盒收起,啜飲一口咖啡“你也知道,我跟水晶的情況跟你們不一樣”</p>

“就是因為不一樣,我才想問”蕭仲齊關懷地註視好友,他知道自己問得太直率了,若是別人家的婚姻隱私,他絕不會肆意探問的,但喬旋是他此生的摯友</p>

去年,喬旋在電話裏通知他自己即將迎娶葉家千金,他很驚愕,因為他明知好友並不愛那個女人</p>

“水晶說過,她的心已經死了,結不結婚或跟誰結婚,對她而言,都已經無所謂了”喬旋悠悠地道出妻子的心聲</p>

“可她還是選擇了你”蕭仲齊犀利地接口</p>

喬旋微微一笑“我很感激她的賞識”</p>

他們的婚姻並非奠基於愛情,他需要葉家龐大的資金與綿密的人脈支持自己闖蕩政壇,而葉家也需要一個足夠優秀的人才,為家族搭起與政界溝通的橋梁</p>

算是一樁互蒙其利的婚姻</p>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們現在過得很幸福?”</p>

“應該說我們對現況都感到滿足”</p>

滿足</p>

蕭仲齊默默地咀嚼好友話中的涵義,這兩個字說來簡單,其實也不容易,至少他跟小冬,似乎就處在不滿足的狀態</p>

“老實說,當初你跟我說要跟葉水晶結婚,我很擔心”蕭仲齊澀澀地道出真心話</p>

“一個只講條件不講愛情,只有友誼沒有激情的婚姻,真的能幸福美滿嗎?”</p>

“就算是戀愛結婚,也未必會美滿”喬旋敏銳地接住了他藏在話裏的線頭</p>

他沈默不語,談談地苦笑</p>

即使曾經如何熾烈地相戀,激情的火花總有一天會黯滅,到時候,相愛的兩個人,要怎麽才能長相守?</p>

從前,他絕不會浪費時間思考如此深奧難解的問題,但最近,這念頭不時會浮現在腦海,雖然總是一閃而逝,他也盡量強迫自己不去在意</p>

“總之,女人麻煩,婚姻更麻煩,”蕭仲齊下結論,這話題到此為止</p>

喬旋明白他不想氣氛變得太沈悶,很識趣地配合,兩人開始聊政治,嬉笑怒罵,嘲弄兼諷刺</p>

又過了半小時,喬旋得趕下個行程,蕭仲齊送他離開公司,經過辦公大樓中庭時,兩道人影驀地在花壇後方閃現,他定晴一看,發現是總經理跟溫莉莉</p>

也不知是什麽緣故,總經理正嚴厲地斥責溫莉莉,而她蒼白著臉,咬著唇,縱然感到委屈,仍是挺直背脊聽訓</p>

喬旋註意到他目光焦點“他們是誰?”</p>

“是我們公司總經理跟他的特別助理”他解釋</p>

喬旋打量他片刻“你好像很關心那個女人”</p>

他一楞“我關心溫莉莉?”</p>

“你自己沒發現嗎?”喬旋意味深長地問</p>

他惘然</p>

不要丟下我</p>

“這女孩子真的太悶了,好內向,一點也不活潑,我看她不適合待在我們家”</p>

不要丟下我</p>

“我看,還是把她送回去吧,就跟育幼院講,我們跟她處不來”</p>

不要!</p>

“初冬,叔叔阿姨送你回家好嗎?你一定很不習慣跟我們一起住,育幼院有院長老師,還有跟你一起長大的兄弟姊妹,你一定很想念他們,對不對?”</p>

可是,你們說過,這裏是我的新家</p>

“你說,想不想念育幼院?”</p>

“……嗯,我想”</p>

“那送你回去好不好?”</p>

“……”</p>

“你說話啊!不要老像個悶葫蘆,這樣叔叔阿姨真的會很累”</p>

“我……”</p>

“送你回家,好不好?”</p>

“好,我要……回家”</p>

她要回家,這裏不是她的家,除了育幼院,她沒有可以回去的地方,所以,那就是她的“家”吧?</p>

家,就是可以回去的地方,不是?</p>

可她不能在育幼院賴一輩子,她占了床位,占了社會的福利資源,當她能自力更生時,就該離開</p>

她被“家”趕出來了,從出生那天開始,她似乎一直在迷路,找不到自己真正的棲身之處</p>

她這一生,只有唯一一個願望,就是擁有一個自己的家,這個家,就像她在童話書裏看到的那些甜蜜家庭一樣,有慈祥和藹的父母,以及淘氣可愛的孩子</p>

這個家,是屬於她的,她也屬於這個家,她不必再離開,一顆心無須流浪</p>

她只想要有個“家”</p>

“不要丟下我,我會乖的,會聽話的,我會變得外向一點,活潑一點,我會……努力變瘦一點,變漂亮一點,會努力討每個喜歡,所以不要丟下我,不要,不要……”</p>

葉初冬悚然從夢魘中驚醒</p>

她睜開眼,一時弄不清自己身在何處,意識仍在茫茫地陷在那伸手不見五指的夢境,直過了好一陣子,她才逐漸回神</p>

原來,她在家裏,在客廳的沙發上睡著了</p>

她悵然失笑,擡手拭去額頭上涔涔冷汗,忽地,眼角一滴珠淚墜下,她這才驚覺,自己原來在夢裏哭了</p>

真傻!</p>

她自嘲地扯唇,坐起上半身,視線落向玻璃茶幾上一個精致小巧陶瓷八音盒</p>

這八音盒是蕭仲齊某次到歐洲出差時,帶回來給她的禮物,她還記得那天是他們結婚三周年的紀念日</p>

也是她的“生日”</p>

與他成婚時,她曾告訴他,她從來不曉得自己真正的出生日期,所以他們結婚這天便是她重生的日子</p>

而他應允,每一年,當她“生日”的時候,都會送她一份最特別的禮物</p>

第一年,是一尊美麗剔透到教她幾乎不忍呼吸的水晶天使</p>

第二年,是一個浮雕著七彩蝴蝶的花器</p>

第三年,但是這個陶瓷八音盒,到了第四年,她終於暗示他,可不可以不要再送些易碎的禮物了?她真的好怕哪天不小心會敲碎</p>

所以去年,他送的是一串細致優雅的單顆果鉆項鏈</p>

“人家不是說“鉆石恒久遠,一顆永流傳”嗎?這樣總不怕弄碎了吧?”</p>

他笑嘻嘻地附註,一面親手為她戴上項鏈</p>

她攬鏡自照,看著果鉆在自己胸前閃耀,心房流淌過一束難以言喻的溫暖</p>

今年是第五年,不知道他又會送什麽禮物呢?會不會氣她這幾天總是不太理他,故意忘記呢?</p>

“對不起,仲齊,你不要生氣,我只是……吃醋而已”葉初冬喃喃自語,顫著手捧起八音盒</p>

因為實在很介意他對溫莉莉表現得殷勤,太有騎士風度,所以吃醋</p>

因為自慚容貌比不上溫莉莉美艷動人,才幹能力也不及她,所以鬧別扭</p>

因為有種可怕的預感,覺得他很可能真的會對溫莉莉心動,所以很慌、很慌,慌得不知如何是好</p>

“我不會再鬧別扭了,不會再像只悶葫蘆,我知道你一定很討厭我這樣,所以,我不會了”</p>

葉初冬深深地呼吸,一次又一次,努力排遣積塞在心房的憂郁,努力振作</p>

然後,她打開八音盒,聆聽清脆悅耳的水晶音樂,憶起當時接到禮物的驚喜,櫻唇淺淺地彎起</p>

她決定,今天晚上為老公煮一頓他最愛吃的料理,好好地對他表示歉意</p>

“……知道了,我現在正要回去”</p>

接到老婆電話,蕭仲齊有些意外,電話裏她溫聲軟語,言笑晏晏,心情似是好了許多,教他剛開完一場炮聲隆隆又冗長無聊的會議,一股難以宣洩的悶氣頓時抒發殆盡,跟著清爽笑開</p>

他收拾公文包,踏著輕快的步履離開辦公室,在等電梯時,溫莉莉從另一個方向盈盈朝他走來</p>

“蕭副總”她主動打招呼,嗓音輕柔</p>

自從他那夜在KTV包廂發揮騎士精神為她擋酒後,她對他不再冷淡,偶爾在公司相遇,也會攀談幾句</p>

“我正要找你”她說“蕭副總要下班了嗎?”</p>

“嗯,”他點頭“你找我什麽事?是要還我手帕嗎?”</p>

溫莉莉一震,神情顯得窘迫“不好意思,副總,我今天又忘了把手帕帶來公司”</p>

“沒關系,只是小事”他安慰她,心裏卻不由得感到奇怪,依照溫莉莉平常嚴謹的工作態度,不像是如此粗心大意的人“你哪天記得再還給就好”</p>

溫莉莉頷首應允,明眸揚起,若有所思地凝睇他片刻“那條手帕,對蕭副總很重要嗎?”</p>

“是我老婆送的,說起來她追著我要好幾次了”蕭仲齊笑著解釋</p>

“是嗎?真的抱歉”溫莉莉再度道歉,頓了頓,又試探地問:“那夫人知道你手帕是借給我嗎?”</p>

“知道啊”蕭仲齊不以為意地點頭</p>

溫莉莉卻似很意外,怔望他幾秒,眼神漸漸黯淡</p>

“怎麽了?”他察覺她不對勁“溫特助好像心情不好,是不是今天被總經理刮了一頓,不開心?”</p>

“你知道?”她訝異</p>

“我看到了”</p>

“喔”她咬唇</p>

他望向她,目光溫暖“別太介意,總經理個性一向就很急躁,有時候會說些不中聽的話,但他是因為看重你,才會對你要求特別嚴格”</p>

溫莉莉斂眸不語,眼睫一陣陣地輕顫</p>

電梯門開啟,兩人一起走進專供高階主管使用的主管電梯,電梯內並無他人,門一關,溫莉莉驀地翩然一動,投入蕭仲齊懷裏</p>

他震驚“溫特助,你怎麽了?”</p>

“借我靠一下”溫潤的螓著點靠在他胸膛“我知道我這樣讓你很為難,可是對不起,一下下就好,拜托”</p>

她在哭嗎?</p>

蕭仲齊僵硬地保持不動的姿勢,一面小心翼翼地垂落視線,試著確定懷中的女人是否正靜靜落淚</p>

婚前婚後,從來就不乏女人對他放電示好,也有一些比較熱情大膽的,會借故親近他,而他總會堅決地推開她們,保持安全距離</p>

但對溫莉莉的接近,不知怎地,他並不覺得厭煩,相反地,似乎有一絲絲憐惜</p>

心跳莫名地加速,怦怦地敲擊著他的理智……</p>

不行!他在想什麽?小冬還在家裏等著他呢!</p>

蕭仲齊極力壓抑在心海洶湧的某種情緒,展開臂膀,輕輕地,推開溫莉莉</p>

叮鈴</p>

電梯抵達地下二樓的停車場,兩人分開,溫莉莉揚手拭去眼角一滴珠淚,勉力揚起微笑,“謝謝你,蕭副總”</p>

“不客氣”</p>

蕭仲齊向她道別,快步走向自己的愛車,躍上車,踩下油門,心情仍慌亂,腦袋隱隱焚燒</p>

他開車離開公司,沖進戶外茫茫雨霧,一路疾馳,一邊聆聽節奏明快激烈的搖賓樂,跟著樂團主唱嘶吼鬼叫,藉此鎮定翻騰的心神</p>

半小時後,他回到家附近,經過一家花店時,驀地心念一動,停下車</p>

“怎麽會想到送我花?”</p>

葉初冬驚喜地接過丈夫捧回來的燦爛花束,嫣然笑了</p>

“你不是說今天晚上要為我精心烹調一頓美味料理嗎?送你一束花,回報一下,也是應該的”蕭仲齊笑,笑容卻隱約藏著一抹不自在</p>

葉初冬沒察覺他的不自在,全副心神都讓這束玫瑰吸引了,興致勃勃地尋找花器,襯托花的嬌美</p>

“外面下雨了,你有沒有淋濕?我已經放好熱水了,你先去悠閑地泡個澡吧”她溫聲吩咐“等你洗完澡,也差不多可以開飯了”</p>

“是,老婆大人”蕭仲齊神采奕奕地領命</p>

葉初冬環顧屋內,終於決定取出丈夫結婚紀念日時送她的蝴蝶花器,花器與這束玫瑰,都是他的心意,相得益彰,她珍重地將花插進花器裏,退後幾步,微笑欣賞</p>

然後,她輕盈地轉進廚房,爐上一鍋燉牛肉已經燜得夠久了,肉質軟女敕,濃香撲鼻,蒸籠裏一盤鱸魚也蒸得恰到好處,她又手腳利落地炒了兩道菜,一碟腐乳空心菜,另一碟是苦瓜鹹蛋</p>

待蕭仲齊沐浴出來,一席珍味料理已熱騰騰地上桌,都是他最愛吃的,他光聞味道便食指大動</p>

“太好了!”他雙掌合十,感動萬分地在餐桌邊坐下</p>

葉初冬也卸下圍裙,跟著坐下他不能喝酒,她準備了黑麥汁,斟在玻璃懷裏,也像美酒一般輝耀著深沈光芒</p>

夫妻倆和樂融融地共餐,她看著丈夫大快朵頤,對她的手藝讚不絕口,心頭洋溢著難以言喻的滿足</p>

蕭仲齊吃到興起,話匣子打開,與她分享公司同事許多軼聞妙事,他口才一向流利,又詼詣幽默,逗得她不時輕聲嬌笑</p>

吃罷晚餐,他卷起衣袖,自告奮勇地宣布要負責洗碗,她笑吟吟地幫著收拾餐桌</p>

忽地,一串手機鈴聲唱響,正專心洗碗的他沒聽見,她揚聲喊:“仲齊,你手機響了”</p>

“幫我拿過來”他喊回來</p>

她走進臥房,尋找手機,他隨手擱在五鬥櫃上,她拾起,屏幕閃爍的人名卻教她楞住</p>

溫莉莉</p>

她直直地瞪著這個名字,鈴聲等不到響應,漸漸沈默了,她以為自己慌張的心可以稍稍寧定,不料接著響起簡訊音</p>

葉初冬咬牙,握著手機的手輕輕顫著,她掙紮,遲疑,明知自己不該這麽做,仍是關不住心底那頭嫉妒的小獸,終於,她按下了閱讀鍵</p>

我把手帕帶來了,在你家對面的便利商店,等你</p>

她要還手帕?為什麽在公司不還,偏偏要在這附近還?而且還是在這樣大雨滂沱的夜晚,約他私下相見?</p>

葉初冬聽著窗外淅瀝瀝的雨聲,心房仿佛也跟著落下雨,一片迷惘</p>

“你怎麽了?不是說有我的電話嗎?”蕭仲齊在臥房門口出現,見她呆呆地握著他的手機,不解地問</p>

她惶然望向他“仲齊……”</p>

“怎麽?”</p>

“不要去”她喃喃</p>

“什麽不要去?”他不懂,轉念一想,神色驀地大變,搶過手機,點閱最新簡訊</p>

不要去</p>

她在心裏無聲地祈求</p>

他沒聽見,只是怒氣勃勃地斥責她“你剛剛偷看我的簡訊?我不是說過,我最討厭人家侵犯我的隱私嗎?”</p>

“我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她知道他痛恨不尊重隱私權的人,她知道她犯了他大忌,是她的錯,她不對“可是你不要去,好不好?”</p>

“為什麽不去?她就在樓下而已,而且她是要還我手帕”</p>

“不是那樣,一定不是,她有目的,她一定有什麽目的,所以才深夜約你出去……”</p>

“所以你是不信任我了?”他瞪她“你懷疑我跟她的關系,才偷看我的簡訊?”</p>

“我……”葉初冬無言,無可辯解,她的確是懷疑,這懷疑的火苗很早就點燃,而且遲遲無法熄滅“你真的非去不可嗎?”</p>

他皺眉“外面在下雨,難道你要人家一直傻等嗎?”</p>

這麽說,他去定了?</p>

她胸口揪緊,迷蒙地瞪他“因為下雨,所以你心疼她,怕她淋濕嗎?你還敢說自己跟她沒什麽,還說你們沒什麽關系,你把我送的手帕借給她了,你居然借給她!”</p>

“我說過,她喝醉酒、想吐,我才會……”</p>

“你才會拿我送的手帕替她擦嘴嗎?你不覺得我知道以後,會覺得很惡心很難過嗎?我不要那條手帕沾上臟東西!”</p>

她是不是瘋了?為何要沖著丈夫發這種脾氣?這一點也不像她,一點也不像平素溫婉體貼的她</p>

葉初冬慌亂,心痛著,腦子暈沈,她不該這樣的,不想表現得近乎歇斯底裏,但她無法克制,午後那個久違的夢魘,至今仍在她腦海陰魂不散</p>

她好怕,好怕……</p>

“你不是這麽小氣吧?小冬”蕭仲齊不理解她的驚懼,語帶不耐“只不過是一條手帕啊!”</p>

“只不過是一條手帕……”她呢喃,想哭,唇畔卻逸出沙啞的笑聲</p>

好年“只不過”,在他心目中,她親手縫制的禮物,分量不過如此嗎?她一直以為,她會同自己一樣,珍惜著兩人之間每一個小小的紀念品</p>

“可那是我送你的手帕!”她激動地嘶喊“我不要你借給別的女人,更不要她拖這麽久不還,她到底想做什麽?你又想怎麽樣?你——”</p>

“說到底,你就是不相信我?”蕭仲齊沈聲打斷她</p>

要她怎麽信?要她如何心無芥蒂?他對溫莉莉,的確是有那麽一點點特別,不是嗎?</p>

葉初冬揚眸凝睇丈夫“總之你不要去見她,仲齊,我不要去”</p>

“你別無理取鬧了!”蕭仲齊驀地嘶吼,高昂的聲浪震動了她,她駭然怔住“為了你,我放棄了一個男人最重視的自由!為什麽你還不能信任我?”</p>

他嚴厲地瞪她,深幽的眼眸猶如冬季最冰冷的寒潭,凍凝她心房,她顫抖得不能呼吸,在他眼裏,看見責備與失望</p>

他對失望了,怎麽辦?她讓自己最在乎的人失望了……</p>

葉初冬呆立原地,不知所措,蕭仲齊瞪視她片刻,猛然轉身</p>

或許之後的每一天,他都會為自己這夜的選擇感到後悔,但此時盛怒主宰了他,教他決意辜負妻子的期待</p>

他大踏步離開,葉初冬留不住他,只能癡癡地目送</p>

不要去,仲齊,不要丟下我</p>

她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懇求,她哭了,無聲地啜泣,他沒看到,也聽不見他走了,走向另一個女人,她該怎麽辦?她不能讓他丟下她必須挽留他……</p>

一念及此,她踉蹌地舉步,心急地想追上丈夫,可她太急了,太急忙,結果一個不小心,手臂甩到了擱在玄關櫃上的花器</p>

花器砰然墜落,蝴蝶的翅膀折斷了,玫瑰花嬌弱地雕零一地</p>

她看著那蝶、那花,看著丈夫送她的心意摔成不忍卒睹的碎片,胸口頓時劇烈抽痛,一顆心也跟著無助地擰碎——</p>

丙然婚姻都是脆弱的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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